31 章

第 31 章

拜聞寄月所賜，這般荒唐行事居然沒什麽消耗，反倒是讓照如影有種洗經伐髓後的輕快感。

就像聞寄月說的那樣，雙修于他二人有益無害。

可照如影一見聞寄月臉上餍足的表情，心裏頭就升起來些無名火。實在是沒忍住，抄了旁邊的帷帽就摁在了人臉上。

聞寄月正給他系衣服上的帶子，此時被猛得一砸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撩開白紗，他便看見了照如影撇開了腦袋，耳根卻隐約發紅的模樣。

說來……确實闊別已久，但前世今生加起來倒也不難推測出來。

照如影格外不經逗。

有時候一些想法念頭未必會說，但動手是肯定的。

分析出來了原因，他也忍了笑，輕聲問道：“這又是生什麽氣？”

“……沒有。”照如影清了下嗓子，轉移話題問道，“你瘋完了嗎？”

聞寄月拿下頭上的帷帽，手依舊去纏照如影身上的帶子：“什麽瘋沒瘋完，我那可是同如影說些掏心窩子的話，怎就這般冷淡？”

“我是認真同你聊。”照如影臉上沒多餘的表情，“我以為我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了，聞寄月……你不能總是這樣。”

聞寄月臉上若有若無的笑容隐了下去，低聲道：“你要我起誓都行，我跟你說的話沒有半分假。”

“即便你現在問我，我也還是那些打算。不如說，就是跟你聊過了，你還那副态度我才明白。只要我退一點，你馬上就能跑到我抓不到的地方去。”

“如果我對你夠重要，我就能用我自己威脅你……”

照如影沉默下來，他當然知道聞寄月說的是對的。他說不定都沒有聞寄月這麽了解自己，一些潛在的想法總是被他壓着，難以見天日。一旦有點機會，他躲聞寄月比誰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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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剛才的事也能看出來…聞寄月會傷害自己，而傷害自身所換取的則是他的健康。

他不想讓人這樣付出，可又不知道該怎麽去阻止好。

到頭來，反而只能想着是兩人從一開始再見就是錯的，不如不見……

聞寄月見他又不說話，擡起手又輕輕為他梳着頭發。一些身體上的轉變似乎總是會在這種小細節上彰顯出來，他那頭原本幹澀的頭發現在好打理得很，按理來說修仙之人常有的精氣神似乎到這會才又回到了他身體裏。

也因為梳頭，兩人又重新靠近。

“可我還不夠，至少無法讓如影單單為了我而活下來。”聞寄月語調柔和下來，說的話卻是更刺耳了些，“沒有關系，如影方才可是也給我說了你最在意之事，如果我沒有推錯，殺了那個叫曲緒的人……也能讓如影‘不能死’，對不對？”

照如影擡起了頭，卻依舊沒有說話。

聞寄月同他對視了會，忽然笑出來，握住他垂落的一縷頭發，放在嘴唇前吻了一下：“我修行的秘法也不妨同如影你直說，以藥入道，先嘗遍百草，後食入千味藥。依靠配藥煉丹制毒，為人診治各類疾病，而後從中感悟。這也讓我手裏攢了不少沒人知曉的方子，可以針對性別，針對境界……”

“你也沒辦法保證你手底下的人去執行任務時，不會中我的毒吧？”

一說完，他立刻變了副嘴臉，輕笑着又松開手坐了回去：“開玩笑的，我怎麽會對如影那樣？”

但兩人心裏都門清，這就是威脅的話。

照如影別開了目光，不想在與人對視中服軟：“你……上一世見過曲緒。”

聞寄月“嗯”了聲，也垂下眼，盯着兩人亂在一塊的衣擺，用手指在上面輕輕描摹着，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苑裏的人你藏得倒是不錯，不過我雲雨閣雖然不是搞情報的熒惑苑，也總歸有點門路。”

“她後來是苑主嗎？”要問長星苑具體的情況恐怕很難，別說聞寄月這種外人，他們天衣衆內部都不一定清楚，照如影只能挑了一個最明顯的問。

聞寄月搖頭：“那我可不清楚了，後面那會日子我過得渾渾噩噩，腦子也不靈光，記東西記不清。”

照如影聞言蹙眉，半晌不語。

聞寄月見他那樣，沒忍住向他跟前湊了些：“要不然我給你講點別的有意思的？”

照如影目光緩緩游移，落在了人的脖子上，還是沒說話，但能看出來些許疑惑。

“太白苑主雲重在我手裏。”聞寄月微笑道，“秦欲卿托我救的人，他昏迷不醒至今，但還算茍延殘喘地活着……如影，我不知道你們天衣衆打算做什麽，秦欲卿的嘴更是比誰都嚴，渾話一堆，沒一句是真的。況且比起他說，我更願聽你說。”

“總歸……你們也更願多個朋友，而不是敵人。我對誰的立場都沒想法，我只想要你。”

确實就像他說的那樣，照如影心裏也清楚得很。聞寄月手中的眼線情報不少，比逢卧酒的更難得，他們本就需要對方的助力，要徹底将人推開根本不可能。

期望聞寄月別管的照如影也不過是徒勞将人推開的一些做法，于情于理他都難以逃開……特別是在聞寄月一番坦言後暴露了本身危險和不穩定。如果他蓄意針對，不止是長星苑，恐怕其他苑也容易被牽制波及。

但如果連秦欲卿都沒說……這不是自己把事情都漏出去了嗎？

照如影心裏像有兩個自己打架，越打越亂。一個喊着不能再錯，另一個則叫嚣着本應如此，這是合理的交換。他照如影豁出去這麽多，也是為了天衣衆的任務。

聞寄月……應該不是不可信之人。把他放在不可信的位置上才是危險。

他考慮頗多，唯獨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意願。這刻意被忽略的部分反而擰着他別扭又僵硬地同人相親，仍舊對心裏的感情不聞不問。

照如影心裏嘆了口氣，還是緩緩開了口：“天衣衆…在斷所有人飛升的路。”

聞寄月神情未變，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早有預料。他沒忍住問道：“這個有人給你說過？“

“沒有。”聞寄月答道，“不過飛不飛升又如何？能給那華寂添堵我求之不得。”

照如影緘默了會，又繼續道：“飛升往上天外天混沌不堪，一旦破開，出了外面去就和進了沼澤沒什麽區別。很快就會被‘天道’同化，成為其中一縷。天衣一部分人是負責維持屏障，保護地界不被‘天道’侵吞，另一部分則是阻止他人飛升，讓屏障不會被損壞。”

但天衣衆內部也很複雜，就像秦欲卿說的那樣，他們中間也有人認為應當遵循‘天道’，順應‘天道’方成正果。這種內部的隐形分裂，或許也是導致他們如此行事的緣由。

有人想從內部将他們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