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風寒
第25章 風寒
韓樹山與孟凡忠走出謝家大門後徑直坐上馬車離開,走了一節路後,韓樹山微微眯起眼:“大人,那個女子……”
孟凡忠道:“陸乘風。”
韓樹山道:“我總覺得好似在哪見過她。”
韓樹山想起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眸,偏頭沉思,卻莫名的與黑夜中的那人對上,直覺令他一震,心道:“莫不是她?”
孟凡忠聞言沉默片刻,說:“手癢癢了?我勸你別貿然動手,陸乘風不是一般女子,她既能在能人濟濟的肅北軍中聲名鶴立自有其道理,可別門縫裏瞧人,覺得她是個扁的。”
韓樹山心底有些不以為然,卻應聲道:“是。”
孟凡忠道:“眼下追查刺客之事要緊,我馬上要進宮面聖,你将餘下可疑之人再仔細審查一遍,人該放便放。”
韓樹山應是。
皇帝遇刺一事雖未聲張,但也傳得沸沸揚揚,恰逢大雨,燕京京郊洪澇愈發嚴重,工部尚書崔從簡直坐立難安,帶着人冒雨興修水利,安置災民的事宜交到了新上任不久的禮部侍郎談程頤身上。
赈災一事原也不該由禮部的人來管,可皇帝遇刺之前點名此事交由談程頤負責,看來是極為倚重這位新上任的禮部侍郎,此番若是立功,再往上升只是時日問題。
因為錦衣衛這一番登門,謝允謙着實是氣着了,待人一走便冷下面來,他嫌少對謝九霄如此嚴肅,謝九霄不敢嬉笑應對,正襟危坐。
謝允謙道:“說,昨夜去晚春樓幹嗎了?”
謝九霄道:“就是好奇去逛逛。”
謝允謙拿他無法,昨夜實在過于兇險,韓家如今還不知道如何,韓呈跪了一早上人被擡到太醫院,皇帝依舊沒表半句話,他哂笑一聲,愠道:“前兩日你大嫂替你的親事操心,回來同我說你倒也願意定親,我還當你真願意,原來在這等着呢!”
謝允謙起身踱步,負手看向廳外:“你若是真不願意,說一聲便是,折騰這些做什麽,閑的慌是不是?既閑得慌吏部正好有個空缺,你去學一學為官之道收收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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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九霄道:“大哥你知道的,我無心官場,你勉強我去,吏部的史大人年事已高,他可經不住我折騰,到時候又惹禍,禦史的那些言官可又有得參了。”
謝允謙看了他一眼,說:“你倒會拿這個當理由,既生在謝家,怎可能不入仕途?”
謝九霄朗朗一笑:“謝家不是有大哥你嘛,我只想做個衣食無憂的纨绔子弟。”
謝允謙道:“九霄,你自幼便飽讀詩書文武雙全,纨绔子弟可不是你這樣,大哥自小對你要求嚴格,是希望你将來能撐起整個謝家。”
謝九霄道:“大哥說的什麽話,謝家有你便成。”
謝允謙皺着眉,不贊同道:“說的什麽話?你才是謝家嫡……”
“什麽嫡不嫡,我只知道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弟弟。”謝九霄收斂笑意:“大哥總是分這般清,倒顯得我們兄弟二人生分了。”
謝允謙沉默一瞬,說:“好,這件事暫且不說。”
謝允謙看了陸乘風一眼,說:“今日借着胡大人,錦衣衛才灰溜溜的走了,尋個機會你上胡府致謝。”
一提到胡榮,謝九霄情緒明顯變得抗拒幾分,可謝允謙說得在理,他無法反駁,只得應道:“我知道了。”
謝允謙頓了頓,又道:“韓家因為晚春樓的事,結親是不可能了,施家那姑娘太過柔弱,确實不适合你,你若是不願意這件事就再緩緩。”
謝九霄點着頭不說話。
謝允謙這才看向一旁許久未說話的陸乘風,這是陸乘風到謝家這麽久以來,謝允謙第一次認真瞧人,她沉默的立在謝九霄身側,微垂着眼,遮住了所有神色,也斂起所有鋒芒。
有些人只站在那裏,便知是玉是瓦。
謝允謙暗嘆,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陸乘風人雖在謝府,可沁園上下乃至謝九霄沒一人将其視為真正的下人,謝允謙更心知,此人日後不會拘于這小小園子內,她自有自己的路走。
謝允謙年長她幾歲,淡笑着承了今日這份情,說:“多謝姑娘援手。”
若不是陸乘風開口,謝允謙是絕不敢提及胡府之事,胡榮此人頑固至極,想讓他出言幫助謝九霄簡直難如登天。
陸乘風微微颔首:“我應該做的。”
謝允謙沒再說什麽,望向廳外雨色,默立須臾,道:“這場雨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停……”
二人随他的話皆向外看去,一時無言。
回到沁園時,陸乘風将從小廚房取來的紅豆糕掰碎喂着六月,窗外便是荷花池,六月搗蒜般吃着食,陸乘風低頭看鴿子出神,屋外響起腳步聲。
她回過頭去,謝九霄喪着一張臉:“你看看,我好像又病了。”
陸乘風聞言起身,走到人跟前,昨夜謝九霄半邊身子淋濕,他自小嬌生慣養的,生病也不是不可能。
陸乘風探了探謝九霄額頭,凝眉感受片刻,說:“沒起熱。”
謝九霄說:“……可是我覺得渾身沒什麽力氣。”
陸乘風疑道:“剛剛在前廳不是還好好的?”
“可我就是覺得乏力難受。”
難道是風寒?
陸乘風道:“我去叫府上大夫來。”
“別。”謝九霄攔住她:“我昨日去晚春樓大哥剛剛就訓斥了我,若是知曉我還因此事生病,估計又要惹他不高興。”
陸乘風說:“我不是大夫,不會治病。”
謝九霄靜靜瞧着人不說話,卻透露出一種我不管的意思來。
陸乘風嘆息一聲,說:“回榻上歇着,我想想法子。”
謝九霄依言回屋躺着,陸乘風倒了熱茶先讓他飲下,又問了具體症狀,便匆匆出園子問府上大夫治療風寒的藥方,抓了藥後命小廚房熬下,端進屋時謝九霄睡着了。
陸乘風将冒着熱氣的湯藥放置一旁,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心底只覺得奇怪,按理來說謝九霄練武體魄應該不錯才是,怎會淋淋雨就生病,倒比姑娘家還嬌貴。
難不成是昨夜睡地板着了涼?
陸乘風搖了搖人,低聲喚道:“少爺,喝藥了,喝完藥再睡。”
謝九霄低應一聲,陸乘風見他轉醒,俯身将枕擡高讓他靠起,将碗湊近,謝九霄閉着眼剛抿一口,就抗拒皺眉:“……好苦!”
陸乘風哭笑不得,說:“這是藥,又不是糖水,自然苦了。”
“加些蜂蜜,剛好前一陣十三從食坊買了罐野蜂蜜。”
陸乘風見他臉都被藥苦得皺了起來,只得無奈放下碗,在屋內尋了一圈,謝九霄才想起來提醒道:“蜂蜜前幾日好像被十三移到畫房去了。”
陸乘風道:“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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