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
第 55 章
“法身”
李好問馬上記起那次崇賢坊入夢尋蜃之後, 曾經由李賀科普過:那伽、緊那羅那些層次的神話生物,大多擁有一個真身和多個法身。法身能與人類和平共處,真身出現時卻容易造成極大恐怖。
只不過, 這些“八部衆”們真的如此神通廣大,可以放任法身在外随便損毀的嗎
這……好像不太環保啊!
卻見羅景扶着牆壁慢慢起身。
屈突宜等詭務司其餘人見狀紛紛向後退開幾步。章平連忙讓卓來從這間地窖中退出, 回到地面與老王頭作伴去。
只見羅景起身, 挺直腰板,雙手握拳, 雙肘向後,口中“嘿”的一聲——
從羅景身上,竟爾褪下兩張硬梆梆的紅色泥殼,兀自保留着羅景的身材外形、他的臉部輪廓、五官形狀,以及頭上那對螺髻似的角……左右一分,摔在地面上。
啊——這下輪到李好問尴尬了。
他原以為羅景受了致命的重傷, 原本已經在自責沒有提前行動,導致又失去了這樣一條重要線索。
後來人家說自己這不是本體, 只是一具法身。
然後李好問就猜這具法身恐怕是完蛋了吧——誰曾想, 人家是可以蛻殼的。
李好問一想到“蛻殼”兩個字, 下意識地向羅景身上看去。
随即他反應過來, 趕緊別過頭:非禮勿視!
羅景現在不着寸縷,仿佛一名初生的嬰孩。偏偏他的身材還好得很,黝黑的皮膚光潔柔滑, 毫無瑕疵, 肢體線條剛健有力,絲毫不比他那張五官英俊的臉來得遜色。
而他頭頂那一對, 确實不是發髻,而是形似螺髻的角, 表面遍布着一粒一粒螺殼似的小凸起,似是密密盤起的小發卷,令人聯想起佛教造像的獨特發飾。
詭務司幾人見狀都分別移開視線。
但羅景卻不曾因沒有衣物而感到絲毫的尴尬與羞澀,似乎袒露天生的絕美軀體才是最自然的舉動。
“怎麽連緊那羅的法身你們都不屑欣賞嗎”
見到李好問等人的反應,羅景用戲谑的口吻問道,但即便如此,他依舊給人以一種“莫得感情”的印象,拒人于千裏之外,透着一股疏離的冷意。
李好問心想:好麽,這位終于親口承認自己就是緊那羅了。
屈突宜似是早有準備,丢了一件中衣,一件袴褲過去。
羅景慢吞吞地穿上,向衆人打了個招呼。
李好問再扭頭回來看時,便見那個不修邊幅、态度散漫至極,永遠赤着雙腳的羅景再次出現在眼前。
“李司丞,我曾經給倚雲樓的女孩子們留過話,無須找我,當你看破鄭氏身亡的真相,我自己會來尋你。”
“現在,我來了。”
“而這——”
羅景伸手指着地面上那兩半他剛剛蛻下來的血紅色硬殼,道:“這是我帶給你的見面禮。”
李好問:敢情這見面禮就是你身上蛻下來的血殼
天竺人民送禮的風俗還真是獨特啊!
豈料原本一直老老實實在旁待着的李賀忽然從腰間荷包裏取出紙筆,就着地窖裏昏暗的光線小聲吟誦道:“筝人勸我金屈卮,神血未凝身問誰①……”
緊接着,地窖裏突然發生奇怪的變化——
剛剛從羅景身上蛻下的那一層“硬殼”忽然開始變軟,沿着地面流淌,繼而自行團成一團色澤鮮豔的血球,停在羅景腳下,似乎随時能滾來滾去。
羅景震驚地擡眼望着李賀,脫口而出評價道:“好生厲害!”
一句話就将已經凝固的血殼變回了未凝固的血球,能不厲害嗎
而詭務司衆人見狀微一凝神,突然醒悟過來,齊齊驚訝:“這是神血”
而李好問的腦子比旁人多動了一步,他忽然有了靈感,震驚地問:“今天長安城各處水體發生異變,就是因為這些……神血”
他已經迅速在腦海中構築了一副畫面:
羅景出現在詭務司門前,渾身裹着一層厚厚的鮮紅色血漿,散發着渠水井水變質後的酸腐臭味,慢慢走進詭務司。
而後,長安城中各水體中泛起的紅潮開始褪去,水質漸漸恢複正常。
所以,是羅景将這些“神血”回收,帶離了長安城各大水系,帶來了詭務司的地窖裏
羅景慢慢地颔首:“沒錯。”
李好問輕嘆了一口氣:他曾經在天子李忱面前将其解釋為“赤潮”,看來是判斷失誤,猜錯了。
“然而李司丞說今日水體所出的狀況是‘赤潮’,其實也沒有說錯。”
羅景似乎對李好問今日陛見的全過程了如指掌。
“令水體變色的,并不是方才附在我身上的那層神血。
“早先這神血散入水中,化成千千萬萬極其細微的小血珠。
“這些小血珠确實能令水中的浮游生物直接受益,各種萍、藻、水草,甚至是苔藓。能令其迅猛生長。
“我原本也并不得其解,不知道為什麽一點點神血散入水中,一整片水都會漸漸變紅。
“今日聽了李司丞一番高論,倒是明白了。”
李好問也明白了:原來如此,是“神血”促成了“赤潮”。
那麽,羅景是“回收”了散入水中的“神血”
等等,如果羅景說的是真的,那麽,眼前這一大團神血,又是誰的血
将血液散入長安水系,以此污染長安的水源……哪位神仙這麽無聊啊!
他腦海中各種疑惑紛至沓來,羅景盡數看在眼裏,微笑道:“李司丞不必煩惱,羅景今日來,就是來為司丞解惑的。”
“只不過……”
羅景轉頭看看身邊詭務司衆人。
章平瞥了一眼李賀,見這位依舊渾渾噩噩,只管捧着紙筆在咬文嚼字,便一拉李賀的衣袖,道:“李博士,這裏地方狹窄,光線又不好,我先帶你從這裏出去……”
李賀卻又憋出一句:“人間無阿童,猶唱水中龍①……”
羅景聽見這一句,不免也遍體生寒,悚然而驚,待到章平拉着李賀出去,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以手撫胸道:“你們那位可真是個怪人。”
說畢又以目視屈突宜。
屈突宜卻搖了搖頭:“要麽我留下,要麽你什麽都別說直接走人。”
李好問回頭看了一眼屈突宜,見他維護的态度格外堅定,心中由衷感激,但他也意識到一點:屈突宜似乎一直和羅景不對付,對羅景抱有不小的敵意。
羅景似乎略感無奈,但料想他所說的一切李好問都會轉告同僚,便作罷了。
“将這些神血帶到詭務司是為了證明兩件事:
“第一,我無意與大唐為敵。
“第二,我也不是殺害鄭興朋的兇手。”
聽到羅景說的最後一句,李好問險些一躍而起,但到底是忍住了,肅容問道:“你與先鄭司丞一案究竟有何關系”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羅景反問。
“我看到了……”
李好問本待說他所見鄭興朋之死與羅景無關,突然發覺不能這麽問。
于是他改口反問:“鄭司丞遇害之時,你在哪裏”
羅景坦然道:“鄭氏宅中,花廳門口。”
李好問一怔,心想我可沒有從那時的“歷史影像”中看見你的身影。
他曾當着葉小樓的面,從歷史裏拉出了鄭興朋死亡時刻的“歷史影像”,但整個花廳裏并沒有羅景的身影。
這時羅景改口:“确切地說,我是在鄭興朋遇害前片刻,出現在他花廳門外的。
“換一種說法,他一見到我,便即遇害。”
李好問心裏反複推敲羅景的這兩種說法,察覺這兩者區別也很大:
按照詭務司的推測,鄭興朋是以特殊能力将掌中的少許清水化為一幅薄薄的冰刃,自己抹了脖子。
但剛才羅景的兩種說法——
前者是說鄭興朋抹脖子的時候羅景剛好趕到鄭宅門口,是巧合;
後者是說羅景的出現是鄭興朋死亡的誘因。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鄭興朋以水化冰,并且抹了自己的脖子這件事,都足夠驚悚,足夠費解。
若是他剛剛穿越到這個時空,估計還很難接受如此匪夷所思的劇情。
但現在,李好問對此已基本接受良好——世上沒什麽不可能的,只是真實與否,還需要仔細甄別。
“那你因何去鄭宅”
稍許思考,李好問又換了一種問法。
“去報案。”
“報案”
李好問有點不相信。
詭務司一向只接手從長安、萬年兩縣轉過來的案件,因此幾乎沒有直接向詭務司“報案”一說。
但凡事沒有絕對,如果羅景腦子轉不過彎,非要去找詭務司的首腦好好“說道說道”,那也不算是什麽過錯啊!
“是的,是報案。”羅景平靜應答,“但是我并未想到有人盯上了詭務司,也試圖嫁禍給我。因此早早設下了陷阱,在我剛到鄭宅時,便目睹鄭司丞在我面前引頸了斷。”
“李司丞,我就是你一直在找的‘第四人’。”
李好問心頭一跳。
他自從見過“易家人”之後,就一直在尋找這關于“第四人”的線索,但始終沒有頭緒。
屈突宜則是頭一次聽說李好問在找“第四人”,忍不住偏過頭,眼神狐疑地看看上司。
李好問不動聲色,繼續問:“你抵達鄭宅,是什麽時辰”
大家都是聰明人,羅景聞言,長舒了一口氣,大致确認他身上的嫌疑能夠洗雪了。
“巳時三刻。”
巳時三刻接近上午十點,符合李好問拖出的“歷史影像”中日光的方向。
“然後呢”
“我一見鄭興朋的模樣,就知自己已落入陷阱。于是,我動用時光術,在鄭興朋動手到他死亡的那個瞬息間裏,硬生生加入了兩個時辰。”
聽見羅景提及“時光術”三個字,李好問難免動容。
不過他想想,這也并不奇怪。
林嫱前輩能夠掌握“時光術”是得到了佛門中人義淨的指點。羅景……緊那羅本就與天竺佛教傳承有着緊密的聯系,從他口中說出“時光術”三個字并不出奇。
巳時三刻,往後推兩個時辰,應當是未時三刻,也就是張嫂發現鄭興朋遺體的那一刻。
只是,羅景的手法太過匪夷所思,竟然能将那短短的一瞬間拉長至四個小時。
這一手李好問不會,而林嫱的筆記裏也從沒提到。
但是林大學士确實在筆記裏交代過,“時光術”的應用千變萬化,沒有辦不到,只有不敢想的。
李好問緊緊鎖着眉頭,反問羅景:“你遇到此事,第一反應不是去救人,也不是報官,而是洗去自身的嫌疑”
羅景坦然:“是的,那是對我自身最好的決定。”
“第一,鄭司丞對自己下手,又狠又快,我确實來不及也無法幹涉。”
“第二,既然已知此事針對我,我為何還要束手待斃,任人操縱呢”
李好問:……難評!
“第三,我本是‘非人’,李司丞本就不該對我報以任何對凡人的期待。”
羅景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平靜,不見半點佛家悲天憫人的情懷。而他臉上那種漠然與疏離的感覺愈發強烈。
這句話提醒了李好問:羅景……緊那羅不是人,他是半神半人的存在,雖然現在這個法身是一副人類面孔,說着人類的語言,但他對任何人都沒有同情心。
李好問繃着一張臉,沉默了好久,方才反問:“你剛才說的……如何能夠證實”
羅景輕輕一笑:“你已經能跳躍回過去,為什麽不自己去看看呢”
“我确實已能看見過去發生的景象,但我不曾看見你。”李好問坦誠。
羅景笑容未去,伸手從腳邊的虛空中拖出一枚物品——那是一枚銅制滴漏,與當初鄭興朋宅中花廳內放置的那一枚一模一樣。
銅制滴漏中,原本應當連貫滴落的水滴懸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滴漏上的刻度指向巳時三刻。
那是羅景從歷史中拖出來的滴漏,指向真正的案發時間,可以作為“支點”。
李好問心中微動:既然已經具備了條件,那自己不妨試試。
于是他回頭看了一眼屈突宜,屈突宜輕輕颔首,示意會為他護法。
李好問則屏息凝神,開始回想能夠幫助他的“絕對時間”,穿越時聽到的鼓聲,倚雲樓裏舞姬踏着的鼓點,還有羅景的箜篌……
“咦”
羅景突然奇道:“李司丞難道沒有将遮摩遮利帶在身邊”
小紅魚
李好問一怔。
的确,就是羅景告訴他,可以将遮摩遮利帶在身邊,還說這小紅魚會對他有莫大的助益。
“難怪啊,”羅景雙眼緊緊盯着李好問,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李司丞的‘瞬時穿梭’只能維持一瞬,那自是難以了解案件的全貌。”
言下之意,這位是在嘲笑李好問只掌握了“瞬”級別的時光術,距離“彈指”級別還有差別,難怪辦案能力還不行。
李好問忍住羞恥心,趕忙伸手去蹀躞帶上,解下盛着遮摩遮利的荷包,将系繩解開,露出小紅魚給自己編織的魚缸。
地窖內燈火幽暗,小紅魚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裏睡得正沉。
它的小嘴始終穩定地一張一合,一張一合——
而李好問腦海中兀自響徹那些鼓點:咚咚咚、咚咚咚——
“二十下!”
李好問忽然發覺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剛才他在心裏默數了一下小紅魚的吐息,發現每次這小家夥一張一翕,完成一個吐息,他心中剛好響過二十聲鼓點。
“一剎那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名一彈指……”
《僧祇律》像是早已烙印在他腦海中似的,此刻不用刻意回想就已浮上心頭。
這小紅魚,遮摩遮利,梵文名字的意思是,“活着的時間”,所以它吐息的間隔,難道竟是一個彈指
在這個時代,李好問不像手工帝前輩那樣,能夠制造準确可靠的計時器。但是他已經基本上掌握了“瞬”的标尺,以此類推,二十瞬,是為一個彈指。
他親愛的母親崔真女士就說過,世界上沒有絕對準确的計時裝置,所以李好問無須追求絕對準确的一彈指7.2秒,而是應掌握屬于自己的一彈指。
然而,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養在身邊的遮摩遮利,竟然能夠憑借穩定的吐息,作為他的輔助,幫他掌握絕對時間。
對面,羅景一直看着這一切,眼神裏沒有過多的情緒,似乎李好問是否能夠掌握彈指級別的時間術,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影響。而他也沒有期待,并不關心。
李好問則深吸一口氣,一手托着小魚,一手望着羅景手中那座銅滴漏,腦海中念頭浮現。
“我要去向何處
“敦義坊,十字街東北,鄭宅!
“對了,還要再添一個坐标,大中二年,七月廿五日,巳時三刻!”
他眼前再次出現可供回溯的時間河流,在那些可以縮放的栅格內,一幀一幀的途徑,都是他指定的空間——鄭宅。
與此同時他在心中默默計算着一彈指的時間。
這一次,李好問無須向他人證明什麽,因此只需自行“見證”鄭宅附近巳時三刻的“真相”即可。
他的視野裏,巳時三刻的坐标自動出現,李好問沖着那一幀縱身一躍——
鄭興朋家的前庭小院。
院裏收拾得很整齊,青磚縫隙裏也不見雜草與落葉。空氣中混雜着一絲清淡的花草香氣。
前庭正中,那枚銅雀日晷被豔陽映得閃閃發光,晷針的影子指向巳時三刻。
這一次“時間跳躍”帶來的感覺異常真實,眼前出現的一切再不是稍縱即逝的某一幀畫面,而是成了三維立體的VR實景。
李好問知道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一個箭步蹿上鄭家中堂前的石階。
中堂的正門大開着,進門後右轉即是鄭家的花廳。這裏隔扇敞開,帷幕低垂。花廳前有一個背對自己的人影。
李好問不用對方回過頭,也知道那人是羅景——頭上那對錐形的角角是最鮮明的印記。
他疾步向前,視線越過羅景身側,向鄭宅中的花廳望去:
銅滴漏、屏風、坐榻、坐榻上的人……鄭宅室內的情形與他上一次拖出的歷史影像完全一樣。
陽光自軒窗外照入,恰好映亮了坐在榻上的人手心——反光強烈,幾乎晃了李好問的眼。
那是冰,那是憑空由水凝結而成的冰,是薄薄的一片冰刃。
說時遲那時快,鄭興朋舉起右手,薄而鋒銳的刃口向頸間劃去。
李好問看得清楚,鄭興朋面無表情,但是雙眼視線剛好停留在羅景面上——
這位詭務司的司丞明顯是因為看見羅景才起意自戕的。
然而羅景與鄭興朋确實沒有任何肢體接觸。
羅景顯然也吃了一驚,但他突然揚起手,憑空向鄭興朋的方向一揮。
圍繞在鄭興朋身周的時間靜止了。
鄭興朋動作停頓,宛若一座塑像。
薄刃割開肌膚,血花剛剛綻放,幾瓣猩紅的花瓣兀自飛揚在空中,但它們就此懸浮在那裏,似乎永遠也不會墜落。
一個彈指!
李好問只能在此逗留一個彈指的時間。
但無數念頭在他腦海中奔湧——
果然如此。
當初他在葉小樓面前拖出的歷史影像,正是眼前的景象,只不過範圍有限,所以裏面見不到羅景的蹤跡。
而羅景自行離去,放任鄭興朋以這樣的瀕死狀态留在自家花廳中,一直到兩個時辰以後。
李好問忽然覺得心痛如絞。
羅景法力神通,能夠令時間靜止,卻眼睜睜看着一個生命就此在眼前消逝;他明明有能力去拯救這樣鄭興朋的生命,卻只因為他是“非人”,對人類沒有任何同情心而選擇了袖手旁觀。
一個彈指只有區區七秒。
李好問的潛意識裏似乎也有一條遮摩遮利,小紅魚魚唇已經完成了張開的動作,正在緩緩合上。
但李好問身形忽動,他猛地向鄭興朋那裏沖過去——
羅景是“非人”所以不願意拯救生命,但是他願意……他能!
既然他确實已經沿着時間的河流逆流而上,回到了奇案發生的起始點。
鄭家花廳內,李好問全力向鄭興朋沖去。
詭務司藥圃下方的地窖裏,遮摩遮利魚嘴終于合上,完成了一個吐息。
李好問就像是撞到了一堵牆似的——他撞在了時間的栅格上,那些栅格此刻對他來說依舊是有形的障礙。
在這一刻,李好問氣血翻湧,身體難過得感覺像是要炸開。
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離開了。
他回頭想再看一眼這段歷史,這段無可更改的“既成事實”。
他發覺自己對上了羅景的那雙眼,感受着對方銳利但略帶詫異的目光——
在退出這段歷史的一剎那,羅景,羅景也看見他了。
同類推薦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