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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未至酉時,昭烏城的縣衙內就已點起了燭火。
後院,明燈高挂,樂音悠揚,很是熱鬧。
原縣令李存義下了獄,縣衙後院原本是他一家居住之地,如今他下獄,遺下一子一女,和着一妻一妾,仍舊在後院住着,只不過原來的正房早已換了主人,原主人的妻妾子女都被趕到了後院的後罩房呆着,平日連院門也不得随意進出。
後院正房,如今被駐守在城內的北府軍将領陳康平占了。
此時院中除了他,還有一名縣丞、一名主簿,并着他軍中六七名得臉的典軍、參軍,亦列席宴上。
陳康平是一名四十許的中年男子,兩撇八字髭,蜂腰猿臂,穿了身黑紅色團花杭綢春衫,眼底藏着戾氣。他是颍川陳氏子弟,算是北府軍中資歷極老的人。只是升至歸德将軍便再無建樹。據傳當初他曾被薦武騎尉一職,只因被人舉報私下搶占屬下家眷而作罷。前番雲州之亂,兩縣城閉門未對雲城施以援手,據說當時他尚在病中,後聞雲城之慘烈,一怒之下,帶人抄了縣令李存義的家,将其拿下,痛打了一頓。
蕭亦昙帶着下午在集市閑逛的幾名随從,端坐在正對廳門的上首,瞧着面前琳琅滿目的菜肴,眉目疏淡,表情淡薄。
正廳地上鋪着一整片西域出産的絨氈地毯,正對廳門的天空,天色将晚,暮色四合,血紅色的火燒雲蔓延了半個蒼穹。
他原本穿着一件石青雲紋氅衣,室內和長廊外均燃了火盆,他便寬了氅衣,露出裏邊兒天青色暗紋織金羅袍。福喜跪在他身後,替他斟酒布菜。
下首,左邊是那陳康平及一衆軍中下屬。右側則是昭烏縣丞、主簿,以及蕭亦昙帶來的随從。
陳康平親自舉杯,向蕭亦昙道:
“殿下親自光臨,末将未曾出城迎接,實誠惶誠恐、喜不自勝。”
蕭亦昙亦舉杯,神色淡淡的:
“将軍客氣了。我不過是奉旨巡視,原也想到帳中向将軍商讨一二,不料将軍竟如此盛情相邀,只得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康平笑起來:“殿下哪裏話。殿下光臨,末将蓬荜增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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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下賓客皆應和,紛紛向蕭亦昙敬酒。
酒至三巡,有侍女來廳前打起簾子,用金鈎向兩旁束去。
再袅袅而來一隊舞姬,衣裳豔麗,樂音靡靡,妝容冶豔,顧盼間如弱柳扶風,舞動中又似靈蛇矯游。
“陳将軍家中這些舞伎,果然令人驚豔。小吏今日有幸一睹,實乃平生幸事啊。” 右下首的主簿仿似有了醉意,端了一杯酒,呵呵笑着道。他不過三十歲上下,容貌溫潤謙和,看人的目光也是溫溫的,只是眼底深處卻有着一抹刻意掩藏的精明之色。
他轉過頭來,對着同一案幾的縣丞醉意熏熏地道:
“看起來,倒是比昔日李大人的綠腰娘子要俏麗得多。”
那縣丞慌不疊地去捂他的嘴:
“哪有什麽李大人的綠腰娘子!瞧着你定是醉糊塗了!”又忙作揖向陳康平告罪:
“将軍大人海涵。綠腰娘子是将軍大人愛妾,司主簿喝糊塗了,還望大人原諒則個。”
蕭亦昙瞧着下首,唇噙淺笑,暗道這兩人倒是個有趣的。
那陳康平本自一團高興,聽得姓司的主簿渾話連篇已是心中大怒。奈何此時那信王正在席上,眸中之色變了幾變,方咬牙道:
“方縣丞客氣了。今日殿下在此,實乃喜事。司主簿不過酒醉耳,不妨事、不妨事。”
蕭亦昙聽着他言不由衷,也不揭他,自顧倒了一口奶茶。這奶茶是用青磚茶熬煮,加了姜、豆蔻、茴香、肉桂、丁香、胡椒和鮮奶共煮而成,有着驅寒祛濕功效,且能去油膩助消化。北地多肉食,外間庭院裏一大堆篝火烤的是當地名吃石烤羊,案幾上,雙菇羊肉煲、枸杞羊肝羹、香菇木耳草雞湯、香酥羊排、潑辣羊腩、千駒烤腸片、焖羊羔餅、杏仁酥餅,那架式是生生要把帝京來的王孫公子吃出一身的羊膻味來。
就在此時,那席中的胡樂漸漸低了下去,只見那為首的金環束發、豐腰白乳的女子手持金杯緩緩靠了過來。
蕭亦昙眼角微微跳着,正欲側身躲過那名豔姬時,忽聞得胡樂激昂起來,一名長發女子散發而來,頭上一襲素青色薄紗以一枚同色發環束在額前,與腦後的黑發垂至腰間,一身輕娟裁就的淺青色裙裝層層疊疊,腰系軟鸾帶,頰上染胭,唇似蜜櫻,鼻若懸筍,秋水婉瞳眼波流轉,小巧兩顆耳珠穿了碧玉耳珰,跟衣色搭配得天衣無縫。
胡樂激昂,她飛旋的舞姿,折腰回環,讓人恨不能就此把她纖細的腰肢握在手中,再不要讓她随樂而去。
福喜機靈地拉開了那擋在蕭昙身側的豔姬。
陳康平已是滿臉戾氣,手在腰側捏得青筋暴起。
一曲終了,那女子伏地,寬大的衣袖散在兩側,如一只折翼的翠蝶。
剛才的司主簿此刻回了神來,手拿着木箸敲在案幾上叮铛作響。
蕭亦昙臉上漸有笑意,覺得越發有趣了。
胡樂漸杳,滿廳沉寂。
俄頃,伏地的女子動了,她眉目如畫,面容嬌俏,視如冰雪,卻又瑩潤柔和。她開口,卻又語音慵懶,說不盡的妖嬈魅惑:
“奴,綠腰,見過信王殿下。”
陳康平只見蕭亦昙一派和風霁月,心頭原本有的擔心霎時散去了大半。他哈哈一笑,道:
“讓殿下見笑了。家裏姬妾沒人約束,少了規矩,倒上堂來攪了殿下的興致。”又向着綠腰喝道:
“還不下去?沒得污了殿下的眼!”
偏生那眉目謙和的司主簿一旁醉醺醺接了句:
“啊?綠腰娘子!李大人一向可好?”說話間竟似要起身施禮。一旁的方縣丞自然少不得又心慌慌的賠禮告罪。
陳康平勃然大怒,再忍不得,猛拍了下案幾,沖着那倆人就破口大罵起來。
張從九目光一閃,人站了起來,捧了一旁的酒壇向地下狠狠一摔,清脆的聲音,瓦罐迸裂、酒水四濺。陳康平下首的軍官正想發言,黑大個高無庸甕聲甕氣地開了口:
“陳将軍,信王殿下在此,你想做甚?”
軍官們打個哽,想說的話咽了回去,互相看了眼,頓時為難了起來。
那陳康平出自颍川陳氏,與帝京杜氏、蘇氏、趙郡李氏一衣帶水,陳康平知曉那信王自幼不得帝後歡心,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裏。此番設宴,心裏也有着輕視之意,連上門送貼也只派了一名小厮。如今見那蕭亦昙在如此境況下并未發怒,心下自然渾不在意,跳起來走到那司主簿身邊一腳踢了過去,那司主簿不過是一名文人,個子雖高,卻生來瘦小,那陳康平一腳盡了全力,當場踢得他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陳康平帶來的軍官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相勸。廳內一時靜了下來。只見那地上跪着的女子,擡起頭,未語淚先流:
“信王殿下,我家老爺,他冤枉啊--”那凄凄慘慘的一聲顫音,驚得蕭亦昙眉毛一跳。
“小娘子有何冤情,不妨如實道來。這堂上陳将軍、昭烏縣丞俱在,定能為小娘子你作主。”蕭亦昙于忙亂之中還能低頭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微皺了下眉,只覺得那冷掉的奶茶有一股說不出的膻味。
一旁的福喜忙将手中另煮的茶湯奉上:那是當地常食的青磚茶,加了一點紅棗、枸杞和蜂蜜熬煮的。蕭亦昙接過手,茶溫正好,一大口下去,滿意地笑了笑。
那陳康平見綠腰一臉悲憤,又準備上前也踢她一腳,張從九不動聲色挪到面前擋了下。
蕭亦昙原本微靠着身後的小幾,此刻端正了身姿,道:
“陳将軍既說是家中姬妾,不妨聽她一言便是。如此千嬌百媚的人兒,若是被将軍一腳踢壞了,豈不是憾事?”
那綠腰得此機會,聲淚俱下,陳述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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