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上海的第一場雪
上海的第一場雪
林稚呆呆的坐在那裏,坐了一夜。
第二天,她把藥一樣一樣的擺出來,再就着水一顆一顆的喝下去。
她只是生病了吧,喝了這些藥,她就沒事了。
她顫抖着的手貼近嘴唇,張張嘴一口咬了下去。已經沒知覺了。
林稚這時想起來,她會不會是在做夢,還是出現幻覺了?
她緊緊閉上眼睛,聽着舍友們全都洗漱完畢收拾東西的聲音。
她彷徨了許久,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只好掀起床簾對着秦悠悠說,“悠悠,我是不是在做夢?”
“啊?”秦悠悠很明顯呆住了,兩秒後她大叫着把林稚床上的藥品都收拾了個精光,“林稚你瘋了?你半夜三點不是已經吃過了嗎?那時候你還給我發消息說看你自己吃了那麽多藥,我一個沒看住你就又吃是不是?走,現在跟我去醫院。”
“我不去醫院,我吃點藥就好了。”林稚委屈地癟癟嘴,“悠悠快去上課吧,別管我了,順便幫我簽個到,我吃了藥就沒事了。”
“林稚!”秦悠悠把她用力往床下拽,“我不管你,你就又要吞藥了,走,吃了那麽多藥,趕緊跟我去洗胃!”
“你別那麽兇巴巴好不好。”林稚酸了鼻子,聲音越來越低。
江寒就不這樣對她。
也許是因為她是精神醫學高材生,她對待病人十分有技巧。
“好好好,小稚稚,跟我去醫院,讓沈雨給咱倆簽個到,你就不用擔心其他了,別讓我跟劉娜操心就行了。”
秦悠悠盡量放緩聲音。林稚聽話的穿好衣服,捂着抽搐的疼的肚子跟秦悠悠走了出去。
“不是控制的很好嗎?林稚,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嚴重?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秦悠悠問她。
林稚無奈的搖搖頭。
“你的手镯呢?”秦悠悠記得林稚過去總喜歡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仿佛那樣能使她情緒更穩定一些。
“那不是我的……”林稚張張嘴好不容易吐出幾個字,一股刺鼻的苦味從喉嚨裏升騰起來直沖鼻腔,林稚使勁咽了幾口口水,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吐在路邊。
她的眼淚在那一瞬間似死井遇到最後一擊傾洩而出,不知是因為藥太苦,還是自己心裏太苦。
那個心理咨詢師看着她小心捧着玉镯,一臉戲谑的猜着,“是它穩定你的情緒的對不對?”他還說,“一個有耐心的愛人才是治療雙相的良藥。”
林稚躺在醫院治療儀前,呆滞着不知所措。醫生說她受到了刺激,原本是極端躁狂狀态,現在又吞下這麽多藥,又變為極端抑郁狀态,兩個極端相碰撞,身體裏承受不住,已經失去平衡,因為已經有很大一部分被林稚吸收掉了。
快點送她去急診科洗胃,然後再做一個MECT治療,不管她看到了什麽遇到了什麽事情,立刻忘記。
林稚忽然站起來反抗道,“我不要忘記了!”
求求你們,不要再讓我忘記她了……
我已經忘記過一次了,不要再讓我忘記了。醫生給秦悠悠使了個眼色,她立刻和其他護士們一左一右架起林稚的小身體往急診室奔去。
胃洗了,MECT也做了,折騰了許多天,林稚氣喘籲籲的跟着秦悠悠回到宿舍。
“林稚,我和秦悠悠只當你是有些嚴重的心理障礙,而且看你每天都很正常只當那次吞藥是意外,原來你已經這麽嚴重了,患上雙相要上報的,你怎麽能把這麽大的事情隐瞞下來呢?”
劉娜早已在宿舍裏等候她們多時。林稚搖搖頭。
“你已經這麽嚴重了,我也通知了你的家長,快休學回家調養吧。”
林稚想起來過去那些男生不堪的嘲笑和挖苦,村裏人不懷好意的眼神和爺爺奶奶失望的臉,林稚使勁搖頭,她好不容易逃離這些,絕對不能再回去了。
“不,不,絕對不能,我只能待在學校,我待在學校就好了。我在學校挺好的,有了這麽多藥,我肯定能自己控制的,只是雙相而已,那麽困難的小學初中我都挺過來了,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個人,我一個人什麽都能做好,你們說這樣的話是在質疑我?你們憑什麽質疑我?”
劉娜看着林稚的嘴一開一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就是雙相患者的腦回路嗎?
眼看着她要拿起玻璃瓶朝地上砸去,秦悠悠眼尖立刻從她身後牽制住她,“林稚!林稚!”
“我知道了,劉老師,你回去吧,我來看着她就好。”
劉娜吓得連連後退,只好扔下一句,“有什麽情況立刻通知我”就連忙跑路了。”
終于走了。“秦悠悠長呼出一口氣,“小稚,你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了。”林稚看着劉娜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才安心的坐下來翻看醫學書,“我感覺我現在想不起來讓我傷心的那件事了,我猜那一定是一件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是不是我的貧困申請上報失敗了?或者是我媽媽的頸椎病又嚴重了,或者是爺爺奶奶有一方病故了……悠悠你要幫我屏蔽這些消息,等我身體再好些,以最好的心态去熬過下一周的解刨學期末測試,大概到那時候我就能承受得住了。”
秦悠悠并不知道那件忽然讓她失控的事情是什麽,但當下她要做的就是先穩定她的情緒,帶她出去散散步什麽的,聊一聊開心的話題,盡量不要接觸負面的東西。
“好,我陪你。”秦悠悠揉了揉她的腦袋,遞給她一顆糖,“吃顆糖,胃是情緒器官,把胃哄好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林稚一口塞在嘴裏,一股清香彌散開來。“怎麽是水蜜桃味的?”
“怎麽了?你不是最喜歡桃子了嗎?”
“沒什麽。”林稚說,“謝謝悠悠。”
“咱倆明天出去玩一天,我帶你去海邊。”秦悠悠爬上床,露出一顆腦袋跟她說。
林稚微笑着點點頭。
這天夜裏,林稚洗漱完畢爬上床,靜靜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吃過藥了,果然感覺自己的情緒平穩的很。其實,她根本沒有忘記。只是她有點想不通,為什麽只是她談了戀愛,林稚就無法接受甚至又開始徹夜思念?
兩人過去發生過什麽事情?這些她記不清了。
林稚慢慢想,大概只是自己占有欲強,一般的心理反應罷了。
畢竟自己的部長姐姐談了戀愛,自己當然有些難過,也有點替她擔心,許淼會不會欺負她?
印象中,江寒總是乖乖的。
林稚平穩的呼吸着,閉上眼睛,她很快進入夢鄉。
江寒輕柔地拉過林稚的手,“我談了戀愛,你為什麽傷心?”
“你知道嗎?我明明知道我對你不僅僅是友情……”
林稚張張嘴,但她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江寒那張清秀漂亮的臉慢慢湊近,雙手撫上林稚的臉頰。
她就在那一瞬間感覺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她昂着頭看着江寒,明明越來越近,可她的臉卻詭異般的越來越模糊。
江寒兩只細長白淨的食指劃過林稚滿是眼淚的臉頰,替她擦去眼角的眼淚,輕輕開口道,“別哭,只只。”
“別哭,你還有我呢。”
林稚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剛才夢裏的一幕清晰可見。
“江部長……”林稚摸摸自己的臉,都是淚水。
看了看時間,是淩晨一點。林稚的心在僅僅躁動一分鐘左右過後,依舊恢複睡前的一潭死水。
林稚知道醫生給她的配方藥起作用了。
她擦去眼淚,再次閉上眼睛睡過去。
林稚又醒了,這一次,她一睜開眼,腦海裏就詭異般突然湧起來諸多奇怪的回憶。
她想起來那只帶着翡翠玉镯的手拉過她的手腕,她想起兩只手镯相碰在一起清脆的響聲,她想起有人曾經用她不算強壯的雙臂用盡全力将她抱緊……
她想起她與她近在咫尺,她想起她的心跳聲。
江部長?
林稚不确定,但又發覺那不争氣的眼淚爬滿了雙頰。
苦澀的情緒忽然像爬山虎一樣迅速蔓延至全身。林稚瞪大了眼睛,這是悲傷的滋味,她好久都沒有體會過了。為什麽?
時隔一天,林稚這天晚上又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她停下打字的手指,按下發送鍵發給秦悠悠。
但不同的是,林稚今天晚上什麽都很模糊,她這回不是帶着答案問的,她是真的搞不懂。
秦悠悠回複道,別想太多,睡吧。
簡單的兩個字“睡吧”讓林稚又模糊了眼眶。
她想起她當初欲言又止的堵塞,和那日第一次洶湧起來的幻覺。
第二天,秦悠悠如約帶着林稚出來散心。
“悠悠你看,那只大熊貓好可愛,我們去萬達廣場轉轉好嗎?”
林稚和秦悠悠路過萬達廣場時,林稚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的大熊貓。
秦悠悠遲疑了一下,“你确定要進去嗎?”
林稚點點頭,滿臉疑惑地看着她,“怎麽了嗎?”
秦悠悠沒說什麽,兩人一起結伴來到二樓小店。
林稚在人群攢動中,一眼就看到了那間名字叫“豆沙了”的店鋪。
林稚盯着它看了好久,直到秦悠悠過來把她拉走。
“我們去greenparty逛吧,這裏沒意思。”
林稚走啊走,前面就是鋪滿玫瑰花,帶着樹藤秋千的兔子橋了。
林稚停下腳步。她又站在這裏了。
人群依舊擁擠,這是greenparty的最熱打卡點。
林稚似乎看見有一個愛笑的女孩子歡喜跑過去,她的長發随風起,耳間沾染着些許水蜜桃的粉紅。
她就站在那裏背對着她。
林稚想抓住她,她卻一眨眼便不見了。
你是誰?林稚問。
秦悠悠朝着她揮手叫她往她這邊走,“小稚你快來看,這個小貓腦袋好可愛。”
林稚走過去,她睜大眼睛。
用兩條鏈子串起的兩顆粉粉嫩嫩的小腦袋,一只長長耳朵,一只尖尖牙齒,挂在那裏。
“你喜不喜歡?喜歡我給你買。”“不喜歡。”
林稚大步離開,秦悠悠緊緊跟上,“不喜歡就不喜歡呗,怎麽又生氣了。”
“好啦好啦,我們去吃海底撈怎麽樣?”秦悠悠說。
海底撈外面陳列着兩只用來做美甲的桌子,林稚似乎看見那個踩着高靴的女孩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擡頭小心問,“要不要坐我腿上?”
林稚甩甩頭,進了門店不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桌子。
兩人面對面坐在店裏,林稚發現了筷子旁邊的那只棕色的發圈。
“你看這只發圈,它很好用的,吃飯的時候拿它紮頭發不會留下痕跡。”一直沉默的林稚忽然開口道。
“好啊林稚,背着我偷偷來吃海底撈了是吧?”秦悠悠愣住了。
林稚說出話後,她也愣住了,這話是誰對她說的,她怎麽會知道這些?
她根本沒有多餘的錢來吃海底撈啊。
這些突然出現的記憶,究竟什麽時候能停下來,林稚懊惱的想。她的大腦現在像不斷出水的水泵,不知停歇。
“你怎麽哭了?”秦悠悠又被她吓了一跳,“姑奶奶。”林稚的眼淚說來就來,根本沒有一點征兆。
林稚搖搖頭,“別管我了,我要大吃一頓。”
實際上那一頓林稚只吃了幾片青菜。
她的眼淚一直在流,這下再也解釋不清她腦子裏面有水泵這件事了。
“哎。”秦悠悠嘆了口氣,決定請她看一場電影,“我們去電影院。”
林稚拿到電影票,看了一眼電影名字。《照明商店》。
林稚的心驟停了。電影不管林稚究竟有多想逃離它的主場,它依舊緩緩展開帷幕,播放起來。
當看到影片中的雨珊為了和姐姐在一起毅然決然放棄燈泡放棄生命後,林稚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姐姐……原本好不容易遏制住的眼淚再一次如傾盆大雨般跌落在衣服上,地上。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不能離開你……”雨珊說。
姐姐動作很輕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雙眼含淚,“那我們一起走。”
一起走吧,走出這些世俗的眼光,一直一直,永遠在一起。
“雙死就是HE”秦悠悠看她這麽難過,這樣安慰她道。
秦悠悠,你這個笨蛋,你未免有些太了解我了。
林稚坐在她的電動車後座上抽抽嗒嗒的哭着,從一開始的小聲哽咽,到後面的嗚嗚哭泣。
林稚越來越傷心,可她的心卻是平靜的可怕。
冷風撲打在她臉上,把她的眼淚凍成幾道寒霜。
雪花慢悠悠飄灑下來,一大片一大片,冷風把雪花全部送進她的脖子裏。
“下雪了?!”路上的人們都在驚呼。“我去,上海今年居然這麽早就下雪了,剛剛霜降過去啊。”
“你知道上海下雪意味着什麽嗎?”
“意味着今年肯定特別冷。”
路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林稚裹緊了自己的圍巾,但她依然冷的厲害,以至于哆嗦的秦悠悠和電動車都感覺到了。
你騙我,你說今年的冬天不會太冷的。
你騙我,你說過你永遠都在的。
你騙我,你說你不會離開的。
江寒,我……我真的好愛你,你回來好不好。
一直期待初雪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也許心愛之人在身邊,也許正捧着熱乎乎的烤地瓜吃的可香,可什麽都沒有,雪也突然下起來,林稚楞了好一會兒。
思念和雪一起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