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平安之夜

平安之夜

林稚後來和江寒能夠有一段時日呆在一起，安靜地各自做些自己的事情的機會，是秦铮給的。

自從那次奇怪的意外讓公司缺失一位金貴之人，林稚在秦家的地位一躍而下，而這種情況在秦睿走了之後更加明顯。

她已經無法進行長時間站立的工作，所以這份工作很明顯已經不适合她了。她需要另尋出路。

偶然翻朋友圈的時候，她注意到江寒那裏缺少一些廉價勞動力人手。

眼看着自己已經無法在秦家生活下去，這麽多天一直靠着秦睿的紅包吃一些飽飯，她必須要去試一試，盡量給秦睿少添些麻煩。

她在經過秦睿工作地點時，恰好碰到秦铮。她便拜托秦铮幫忙轉交一下手上的一份打印報告。

“等等。”秦铮叫住她，“明天是平安夜，秦睿可能有機會去找你，你盡量早些完成家裏的活。”

林稚開心地想要一躍而起。

“我聽我老大說，明天下午你不是約了兼職嗎？”

“對哦，不過沒關系，兼職可以日後再找，但是睿睿是必須要見的。”林稚沒有意識到她面前的人不可信。

“那好，我肯定會幫你把時間調開。”

“謝謝。”林稚道完謝，一蹦一跳離開公司。她又蹦着去奶茶店買了六杯奶茶，她又蹦着去炸雞店買了一大袋炸雞，她覺得今天要好好大吃一頓，而且必須要長胖三斤。

“誰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女孩子？”林稚問石頭夫人。

石頭夫人朝她深深鞠了一躬，“當然是你了我美麗的公主殿下。”

日落歸西，天氣寒涼。

把手裏的一堆鵝卵石放在長椅上，林稚嘆了口氣，看着手裏躁狂發作時買的一大堆，她決定今天回宿舍睡覺。

順便把這些分給舍友們。

回到學校，在林蔭路旁慢慢地走，林稚知道這個地方對她來說意義非凡。她兩年前不知經歷了什麽，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可現在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既然站在這裏。她想，她需要好好活着。

不知不覺，林稚走到了一處女生宿舍樓地下。這裏遍布都是宿舍，林稚扭頭剛想離開，卻忽然被人喊住。

原來這裏是江寒的宿舍，為什麽這麽熟悉好像她來過很多次的樣子，那裏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都在獨自等待。

“小稚，明天你會談完後，我們一起去過平安夜吧。”

江寒與林稚并排走在光禿禿的樹下，一陣寒風吹過，林稚縮了縮脖子，她感到有些冷。

一股清香和溫熱的氣息貼在她的脖子上，她放松下來。

“系上圍巾，就不冷了。”江寒說。

林稚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系同一條圍巾的那一晚，她的心已經被慢慢觸動。

“謝謝寒寒，但是我明晚也許會有點事情……”

“是和秦铮的妹妹嗎？你們确實很久沒見了。哦，我和秦铮也很久沒見了。”江寒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聽說他們明天會很忙，秦铮說他根本無暇顧及部門工作，也許導師要辭去他的職位。”

林稚的心一顫，“她明明答應過的……”她小聲嘀咕道。

“哎，你們在這啊，好巧。”迎面走過來的正是秦铮。

“林稚，秦睿說明晚恐怕不能見面了，她現在都脫不開身，托我來替她跟你說聲對不起。”

秦铮抱歉地說。

林稚的心重重垂了下來，緩了好一會，她才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江寒握緊她的手說，“沒關系，你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着呢。”

你們什麽都不懂，林稚痛苦的想。她為這次見面準備了很久，今天忙忙碌碌努力将明天的工作完成一半，脊背又開始隐隐作痛。

這一盆冷水澆下來，她的頭昏昏沉沉，高強度超負荷的工作讓她不堪忍受，她很想鼓鼓氣去公司找到秦睿親口問問是否是真的，可躁期已經過去，她沒有力氣了。

也許秦睿不喜歡她了呢，如果她這樣貿然跑到她面前，也許她會因為她再次受到秦太太的懲罰，她已經拖累她麻煩她夠多了，她真是最最令人厭惡的人。她好無力，發自內心的無力，一連串惡劣的情緒接踵而至。

“小稚？小稚？”江寒輕柔的呼喚将她拉回現實。

她抱着頭蹲下身，“對不起，但是我好像累壞了。”

江寒握着她瘦弱的手臂，思索一番說，“我把你抱到寝室裏，好好睡一覺。”

林稚沒有吭聲。而江寒卻像很了解她的那樣，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她不想離開江寒了，她不想再被抛棄，她在心裏默默點點頭，卻不敢表露出來，她怕江寒嫌她煩。

江寒将她公主抱起來，同樣瘦弱的女孩子背後竟然蘊藏着強大的能量。

林稚的心怦怦直跳，她環抱着江寒的脖子，忽然很想吻上那個看起來軟軟甜甜的唇。

平安之夜，林稚早早便忙完家裏的工作，來到了海邊與江寒約好的地點，她就在樹下等她。

“我們去那座橋洞下。”

煙花爆竹炸開黑夜，絢麗多彩，美輪美奂。光點印在江寒的眼眸裏，又閃爍在她手裏拿着兩只仙女棒上。

“送給你。”江寒遞給林稚一只仙女棒。

林稚雙手将她的握着仙女棒的手團在一起，嬌小的臉被照的亮晶晶的。

“你快聽，鋼琴的聲音。”兩人一同向樂器傳來的聲音望去，只見兩個很優雅的紳士穿着燕尾服演奏着一首曲子，一架水晶鋼琴和一把二胡顯赫地落在那裏。

江寒的記憶重新被拉回那個冬日晴空的上午，她和林稚在學校琴房裏互相揣測，林稚流着淚問她，為什麽會選擇去學鋼琴。

那是因為，我很想念你啊。

“你會彈鋼琴嗎？”林稚問她，像江寒這樣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是會些樂器的。

江寒走上前去，在鋼琴旁坐下來，潺潺流水一般流出一曲冬天。

林稚的心猛烈一縮，是那個悲切的曲子，風居住的街道。

那一刻，林稚覺得眼前這個女生一定不像她所認識的那般簡單，她也許真的跟林稚那段可怕的往事有關，她一直以來的第六感從來沒有像今天聽到這首曲子一樣強烈過。

“現在，我叫你只只，你想起來了嗎？”

“什麽？”林稚發現沒有人跟她說話。

她搖了搖頭，別忘了自己是個精神病人，有這些想法或許就和躁郁症一樣不難解釋。

“小稚，聽說你會拉二胡，要不我們一起來合奏這首曲子？”

兩人坐在臺上，沉浸在獨屬于她們的音樂世界裏。

“下一個平安夜，我們再一起來演奏音樂好嗎？”江寒拉起林稚的手含情脈脈地看着她。

“當然啦，我們會有很多很多個平安夜。”

然而躲在黑暗裏的秦睿，氣的肺都要炸了。

為什麽你不辭而別，為什麽你不願赴約，為什麽你寧願和她待在一起也不願意來見見我，我等了你這麽久，你卻在這裏和她彈奏曲子……我對你那麽好，你卻這樣對我……

秦睿想要沖上去質問她，可她并沒有，她隐藏在黑夜裏，手裏捧着沾了許多水滴的蘋果。那蘋果紅的能滴出血來。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我只好成全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秦睿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她原本打算給她一個浪漫的驚喜，告訴她，她愛她，然後她們順理成章的在煙花下接吻。

可是現在，她身為了她世界裏的局外人，只能默默看着她。

不願意聽那首曲子，她快步離開了廣場。

雪花一片片飄落下來，江寒挽着林稚的手，跑去咖啡店裏取暖。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林稚望着窗外彌漫的雪花和逐漸發白的地面，嘴角不知覺勾起了微笑，睿睿，你總是抱怨無法攬收到大客戶，那麽江寒算不算？這件事我一定幫你搞定，到時候再給你驚喜。等到了那天，我們還可以一起逛街旅游，我們有大把的時間敘舊。

可是此時的林稚還不知道，她在無形中傷透了秦睿的心。

江寒往窗戶上哈一口熱氣，畫上一只小貓和一只小兔子。

她看到秦睿離開的身影了。

看起來秦铮這次幹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