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人渣（一）19

人渣（一）19

“嫂子？稀客啊, 今天怎麽過來了？”

次日一早，張美蘭母子攜禮上門時，穿着一身白色練功服席建華正巧從後花園裏出來, 看到兩人便熱情的招呼一起吃早餐。

“這兩天沒看見妹子, 聽說她身體不好, 特地來看看。”妹子指的是席建華老婆楊梅, 張美蘭笑着指揮席城把禮物放下。

“就是有點感冒，不用特地來一趟。”

“咱們兩家這麽多年的交情，跟一家人沒區別，怎麽能不來呢？”

兩人交談了幾句，默契的沒提席登的事情, 而後張美蘭便上樓去看望病人。席城恭敬的看向席登, “常聽爸說您的棋藝很高，不知今天侄兒能否領教領教？”

席建華哈哈一笑，“這有什麽領教不領教的, 吃完早餐我們就去下兩局！”

樓下吃着早餐，樓上張美蘭已經進入主卧，雙眼在卧室內打量着，嘴裏說, “妹子，你身體怎麽樣了？好點了嗎？”

楊梅聽到來人的聲音就生氣, 直接甩臉不出聲, 直到對方喊了幾次才哼着說，“有什麽好不好的, 人不都是這樣, 反正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麽好了不起的, 總比某些忘恩負義的人強多了。”

張美蘭裝作聽不懂楊梅言下之意，“哎呀，怎麽好端端的說起那些喪氣話來了？依我看啊，這世上最可怕的還是毫無底線的人，畢竟随便動動手指就能讓上億人大幅度增加癌症患病幾率，這可是破壞無數家庭啊。妹子，你說對吧？”

“張美蘭！你什麽意思！”

“妹子別生氣，我說的是別人又不是你，你幹嘛發這麽大火，傷身啊。”張美蘭随手端起床頭櫃上楊梅沒喝的雞湯，“妹子多補補身體，這樣……啊！”

她話還沒說完，楊梅已經一巴掌把她手裏的湯碗打翻在地，湯湯水水的灑了一地，幸好不是很燙，張美蘭也躲得及時，但身上還是濺了不少。

外面的人聽見動靜趕緊進來，看到裏面的情形也吓了一跳，趕緊找東西收拾殘局。

張美蘭嘆了口氣，越過傭人出了門。她下去時，席城與席建華的棋局才開始，雙方各執一子，你來我往的試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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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美蘭不是很懂棋局，但她也沒刻意打斷。兩人的棋局起初下的很快，可是越到後面席建華的棋子就落得越慢，再看神情十分凝重，遲遲不敢下手。

見狀，席城主動放下手中棋子，“我們還有點急事要先離開，沒下完的下次來了接着下。”

席建華眉頭緊鎖着，似乎完全沉浸在難解的棋局中，揮揮手表示告別。

離開席建華家裏後，席城親自開車到了醫院。出門之前他們已經帶上席玥的頭發，現在就剩席建華的檢驗品。

張美蘭從容戴上手套，把包包裏放着的有塑料袋包裹的一團衛生紙，“這裏面是他的唾液，應該夠了吧？”

“媽，厲害啊。”席城本來也想拿點什麽，但是席建華嚴防死守，垃圾桶都幹淨的出奇，本來他還以為張美蘭拿到的是頭發，沒想到這麽一大坨唾液也能弄來，就是……“媽，你不惡心嗎？”

“你媽我見到的髒事破事多了去了。”

等待的時間裏，兩人幹脆找了個咖啡店坐了個包間，然後各玩各的手機，時間一到再立刻返回醫院。其實現在都是電子檔，就是張美蘭更相信紙質檔而已。

席城将結果遞給張美蘭，“我們猜對了。”

張美蘭神色複雜的看了又看，“認識這麽多年，真沒想到他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當年他們兩對夫妻四個人，都是村裏人，大家知根知底，結婚後兩家人的日子過得都不錯。一起創業一起發財，更重要的是就算當了大老板，兩個男人對自己家裏的女人仍然好的出奇。

張美蘭生了兩個，而楊梅只生了一個席登，又因為生産後身體虛弱的原因，席建華竟然一聲不吭的跑去醫院做了結紮，感動的當時所有人都誇他是絕世好男人。

當然，張美蘭也不例外。後來席俊峰也去做了一個。

可沒想到當年的絕世好男人席建華竟然有私生子，張美蘭心思轉了幾圈，“該不會最近咱家的事他也有參與吧？”

一個人能把表面的愛妻好男人的形象演繹的多年毫無破綻，這個人定然城府極深。想到這裏，張美蘭不僅打了個冷顫。

“我們要趕緊告訴爸。”

“對，你說得對。”張美蘭越想越害怕，趕緊給老公打電話，那邊接電話的是助理，稱席總正在開會，等會議結束後會告知對方回電。

席城只把人送到別墅門口，因為剛剛實驗室的助理打電話通知他的研究目标似乎發生了某種未知變化，讓他趕緊回去看看。

這次的實驗算是“蛻”的變異分支，是當時席城研究“蛻”時意外發現的可能延伸未知的可能性，他取了一部分出來讓其自由生長，每次實驗品快力竭時又加點原料下去。

今天因為要去和張美蘭打照應，沒想到就離開兩三個小時就出現了變異。

幫忙照看實驗品材料的是實驗室新進來不久的小年輕，其他人都忙的要死，只有小年輕才有點空，誰讓這小年輕洗瓶子洗的快。

“哥，你這是在做什麽啊？”小年輕好奇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席城滿臉沉思。

“……啊？”

小年輕得不到解答，他對這個興趣也不大，于是趕緊回去接着洗瓶子。

席城摩挲着下巴思考，“細胞的可再生，似乎還有延展性……這是什麽t？感覺像是棉花糖？”

蛻的原料，分支怎麽岔成這樣？是他還有哪裏沒有注意？

他決定多做幾組實驗做對比。

一忙，就忙到了第二天早上。

席城從實驗室離開後才打開手機，裏面有四個未接電話，兩個來自席俊峰夫妻，一個來自席知方，還有一個來自許安。可能四人都知道他沒時間接電話，後面發了消息。

席俊峰的短信只有短短三個字——知道了。

張美蘭則是——搞定了。

席知方是對自己匆忙離開做解釋，說他被抓了勞力臨時要去參加比賽家裏的事以後再說。

許安是這兩天沒有見面，對方表示有點想他。

撇開兩個小孩的信息，張美蘭的話風表明是席俊峰的立場早已沒有當初那麽堅定，甚至于偏移到和席建華暗中打擂臺的兒子身上。

既然這事席俊峰打定主意插手，席城也就安安心心搞他的實驗。對照組在不同環境不同原液等各種對比下，兩天後便得到了結果。

席城看着本子上記錄的高低錯落的數據，可以說是慘不忍睹。他無意識的用筆頭蓋在本子上畫圈圈，腦子裏瘋狂思考回憶做反省。

“材質、韌性、細胞存活……”他喃喃自語着，“感覺像是棉花糖，又像是橡皮泥。取出來後在空氣中存活短暫，但是又确實可以捏出不同形狀，同時具有生長特性極吸附能力……”

“啪！”圓珠筆猛地從手中掉落在桌面上，席城意識到自己或許制造了某些現在的自己還不能駕馭的東西。

思來想去，席城給當初大力推動“蛻”的人打去了電話。別的不說，這人的心性就值得他信任，更何況對方還是秩序之中的人，比他莽撞的去找關系更合适。

最終這件事被一步步隐秘的送到了軍部大佬的桌上。

最後，席城收到了回信，并表示馬上有專人來接他，讓他不要太害怕。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後，席城早已把該準備的準備，該删除的删除，等接他的人來了後便從容不迫的送上自己準備好的資料，接受嚴格的檢查，最後帶上一輛黑漆漆的車子。

沒多久，車子停下，打開車門發現已經到了室內，根本沒有讓席城發現任何一絲外界情形的機會。

席城被一路帶到會議室，會議室裏主位上坐着一位中年人，大概五十來歲，是曾經在電視上見過的面孔。左邊的老人穿着研究員制服，右邊的西裝革履正對着電腦鍵盤做出打字姿勢。

明面上會議室裏只有四個人，但其他地方保不齊還有多少只眼睛盯着。

“你說的人皮面具是否屬實？”中年人開門見山，因為他得到的資料裏明确顯示對面的青年意外研制出一種可以生長在皮膚外面一層的可以随意捏塑的再生皮，這層皮膚使用壽命并不長，脫落後也無法再穿，但是只要在穿戴期間，世界上任何儀器都無法分辨真假。

故名為“面具”。

雖說現在還在初期，效果也差的出奇，但當他們看到這份報告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個實驗的未來前景定然是十分可怕且恐怖的，所以上面才會立刻讓人把人帶來。

席城颔首，“是的，由于與自身皮膚具有相輔相成的聯系，面具需要皮膚提供原料，但自己的特性又注定吸取不了多少，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從當初的實驗初心來說，這不可不畏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品。”

“可你的“蛻”已經成功發售，為什麽還要從頭研究當時的失敗品？”

“屬于研究者的好奇心罷了，我想知道能不能透過皮膚的自身延展性促進新的血肉筋脈重生，再來研究一下骨頭重塑，就像土豆栽種一樣發芽重生，說不定到時候就能徹底解決截肢患者們的困境，讓他們重新成為正常人。”

一時間，室內寂靜。

另一邊，負責測謊的專家組經過讨論，一致認定席城沒有說謊。研究員大佬們在針對資料進行詳細分析後，确定實驗大膽可行。

一直在旁聽的大佬杵着拐杖起身，脊背挺直，“這孩子不錯。”

大佬的時間非常緊張，能抽出這點時間已是不易，所以說完話後就離開了會議室，但所有人都從中聽到了大佬對對面年輕人的欣賞。

那邊的中年人聽見耳機裏傳來的聲音，伸手從左邊的文件夾裏拿出一份保密協議與職位邀請推到席城面前。

保密協議自然是關于實驗的一切都需要保密，任何人不得提起。後面的職位邀請自然就是國家科研所發出的特殊人才聘請，上面已經印有席城的姓名職位，後面還有一打新的保密協議，大意是國家支持他做實驗，但是他必須嚴守保密協議，期間必須在國家基地進行研發工作，工作完成後才可以回家之類的話。

“我肯定信任國家不會欺騙我。”席城只粗粗瞄了一眼，“我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