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恨意
14.恨意
“那誰講得準。”程之珩語氣平淡,“也許她精明,早有預感,怕這段感情成為抹不掉的污點,索性把所有人都蒙在鼓裏,這樣就能把分手的影響降到最低,甚至可以不讓任何人知道有這個人存在過。”
“那是你這麽想吧。”顧思寧放下筷子,反駁道,“說不準你前女友也是從你的反應裏判斷出你既要又要還要,幹脆順水推舟主動提出來。反正最後結果都是一樣,不如她主動一點,給你個臺階下。”
“他不需要臺階,他根本就不需要什麽地下戀。”
“那他說了嗎?他反駁了嗎?他不是也點頭同意了?人家善解人意還成錯了?”
“解誰的意?”程之珩蹙眉,“我說過不願意嗎?僅靠臆想就斷定別人是怎樣的想法,這難道公平嗎?”
“他自己什麽話都不講,不讓女朋友享有知情權就公平了?”
“他怎麽沒讓女朋友享有知情權了?”
“怎麽就享有知情權了?”
“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喜歡。他到底喜不喜歡她,是不是因為勉強才在一起,是不是不知道怎麽拒絕才同意,有沒有想過以後,有沒有想過跟朋友攤牌,什麽時候攤牌......她這些都不知道,算哪門子的知情權?”
“他以為這些不需要說。”
顧思寧冷笑,将那詞還給他:“需不需要不是自己臆想的。”
“她起碼要給機會證明,讓他表達,問也不問直接判人死刑,難道就合理了?”
“誰談戀愛是為了合理嗎?你因為合理才跟人好的嗎?”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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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如果真的要求合理,他就不該那麽無恥地跟妹妹的好朋友在一起,不應該像個怪物一樣吃掉她的青春。
“不是,我沒懂。”周子璇完全沒想過劇情會這麽展開,半天才瞅準時機開口,“你們倆這是......在吵架嗎?”
一句話仿佛警示名言般點醒争鋒相對的兩個人。
顧思寧心裏一驚,更多的是一種迷茫,這是吵架嗎?
她跟程之珩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這樣有來有往地吵過架。祁洲那次已經是最嚴重的地步了。
程之珩不愛說話,她呢不敢說。
在她看來,程之珩是好不容易争取來的夢中情人,她再如何小心都不為過。所以她拼了命地去扮演一個懂事乖巧的女朋友,甚至不會對他大聲說話,就連生氣也是頂多讓他哄兩句就抓緊時間和好,生怕他對自己厭煩,更別提罵他出氣了。
顧思寧想,其實程之珩說得一點也沒錯兒,他不表達,她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核心問題從不主動說,她平時嘴叭叭個沒停,該溝通時卻總憋着。這樣不分手才怪呢。
“啊啊啊啊我要瘋了,你們倆搞什麽東西啊?”周子璇崩潰了。
“明明分手之後一個兩個都要死要活的,一個糾結他竟然不挽留,一個說自己配不上對方 ,我數落兩句還都護着,說她不是這樣的,是我這兒不好那兒不好......一個比一個卑微,一個比一個戀愛腦。怎麽現在換了個不搭噶的對象就開始說怨言了?”她忿忿不平地說,“你們倆就不能有點出息,把渣男渣女給忘了嗎?或者你們倆找渣男渣女去吵啊?”
渣女顧思寧尴尬地拉周子璇的手,渣男程之珩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
“還有!你們想沒想過,這是對我的二次傷害!”周子璇咬牙切齒道。
這倆人,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她親哥,關系明明是一個比一個近,偏偏在談戀愛這件事兒上把她當成外人。一個藏着掖着,從頭到尾都沒透露過那男的是誰;一個守口如瓶,分手了借酒澆愁她才知道談過。
誰家知心姐妹做到她這個份上的?什麽詳細劇情都不知道,就硬安慰啊,安慰完這個安慰那個,每天恨這個不成鋼,恨那個不成器的,她也很累的好不?偏偏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道他倆當年都跟誰談了!
“你,在實驗室裏悶頭寫論文,幾天幾夜不合眼,是誰把你拉出來見光的?還有你,當時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是誰天天祁洲寧江兩頭跑,陪在你身邊,天天給你推帥哥的? 當初一個兩個那架勢都要死要活,好像以後要封心鎖愛了似的,忘了?”
周子璇不屑地發表評價,“哦,不過你比他強點兒。你起碼只是嘴上封心鎖愛,男人還是一個接一個的談。不像這貨,這麽多年了,還在為前女友守身如玉呢。 ”
顧思寧:......
“周子璇。”程之珩聲音微惱,耳垂泛紅。
“行了行了,我不說了。”周子璇見好就收,忍不住還是最後嘟囔了句,“賤的。”
回學校要繞路,周子璇選擇直接打車走人,顧思寧跟程之珩卻不得不同行。室友不好的地方就在于,不管發生了多尴尬的事情,最後還是要進同一扇門。
顧思寧躲着後視鏡坐在車後座,往角落裏面縮。剛才那架吵得她心裏不痛快,既不想見到程之珩,也不想被他看見。
程之珩卻已然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他沒有說話,默默調大了音量。
一路無話,只有低沉的女聲伴随着搖滾曲一遍遍地唱着,彷如旁白:
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
Can't break free from the the things that you do
I wanna walk but I run back to you that's why 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
......
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
路程不算短,顧思寧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猛然間驚醒時才發現車已停下。
程之珩正保持着解安全帶的姿勢,略微側身,見她醒來,原本懸停的視線忽而垂下,用力按開帶子。
顧思寧并沒注意到這一點,她摸了摸嘴角,打量着窗外,聲音含糊地問:“到了嗎?”
“嗯。剛到。”他說。
程之珩下了車,走在前面,顧思寧始終跟他保持着幾步距離,別扭氛圍在二人之間蔓延。這是從未有過的,他們誰也不知道要怎麽應對。
到了門口,程之珩先開了鎖,回身擋在她身前。
顧思寧悶頭往裏沖,一下紮進他懷裏,随後跳起來,往後幾步,警惕道:“你幹嘛?”
就因為吵架所以不讓她進門?這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肚雞腸了?
程之珩低頭在密碼鎖上按了幾下,說:“手指。”
“什麽?”
他敲了敲鎖,“錄指紋。”
顧思寧還記得周子璇想錄指紋卻不能,已經明了他邊界感在哪裏,于是說:“不用了,你把密碼給我就行。”
程之珩眸色一暗,低頭,拿起她的手指按上去。
顧思寧沒想到會有這一出,想抽回手卻抽不動。
他無視她的掙紮,語氣平淡:“密碼你已經知道了。”
“我什麽時候——”
顧思寧住了嘴。
“想起來了?”程之珩嘴角勾着絲笑,不知是嘲諷還是什麽。
那神情讓顧思寧覺得難堪。
她瞪了他一眼,罵道:“有病。”
“第二次了。”程之珩讓出位置,“這是你今天第二次罵我有病。”
“有意見?”
“沒有。”他笑笑,“挺好的。”
顧思寧一時語塞,心說周子璇說得真沒錯,這人就是賤的。
她坐下來,在玄關換鞋,程之珩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真的忘記了嗎?”
顧思寧停頓幾秒,說:“忘了。”
程之珩下颌緊繃,越平靜就越了然:“我還沒說是什麽。”
顧思寧噎了下,道:“我有正常的邏輯能力,所以我猜到了。”
他略微點了下頭,蹲下身子,将鞋和她的擺在一起,什麽都沒說。
獨衛的好處在于在進門後不需要再跟室友産生任何交集。
顧思寧站在花灑下,任由熱水沖去疲憊,腦子裏卻不受控制地冒出畫面。
她當然記得。
那會兒她跟周子璇剛認識一見如故,兩個人連帶着齊照,革命友情突飛猛進,常常相聚自習。程之珩每次下班都要從顧思寧家繞一圈來把周子璇接走。
顧思寧爸媽是開店做生意的,忙起來就顧不上這頭,顧思寧就到處買飯吃,又因為她總想把飯錢省點下來,買點無用的小玩意兒,所以三餐很是潦草。
程之珩知道後,每次來都會帶些東西過來。
有時候是零食,有時候是水果。有一回他不知道怎麽想的,帶來一堆新鮮的菜。
顧思寧老老實實地說自己不會做飯,買了是浪費。
程之珩說,本來也沒想讓你做。然後問,圍裙在哪兒。
周子璇探頭說:啊啊啊,顧思寧你太幸運了,我哥做飯可好吃了。流水席你知道不?我姥爺就是做這個的,我哥從小跟他學的。
一頓飯做成了習慣,程之珩就此在她家廚房駐紮下來,任勞任怨。顧思寧呢,每次都找借口,實際上只是想和他呆久一點,再久一點。
她常常會重複強調自己不愛吃的東西,不是她有多計較,而是她想讓程之珩把那些忌口的東西跟自己牢牢畫上等號,這樣以後他只要看到那些菜就能馬上想到自己。
計劃真的很成功。這麽多年,他依然記得她不吃什麽。
……
顧思寧摸着心口,可她好像沒那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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