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危機四伏

危機四伏

第9章  争取入廠名額

國營八三二廠,就是軍工廠,從事航天軍.事科研生産和設計的。

她記得裏面新成立了一個科室,招募醫務人員。

因為科研生産高壓力高強度的工作,曾鬧出猝死的事情來,所以才有了這個科室。

以她未畢業的資質來說,想進去是難以登天。

更何況現在的崗位都是子承父位的,他們家根本沒有位置。

但是,若是能得他幫忙,說不準有什麽轉機。

就算自己不能正式持證上崗,起碼可以争取一個配藥師助理的名額。

家裏唯一的一輛自行車,是在他們穿書過來之前就壞掉了,紀景和雖會修,由于在關押期間,壓力不小,一直沒休息好。

紀香蘭出門的時候,他還沒起來。

她身上現在沒有多少現錢,所以去哪裏都要省着點花。

看了一眼腳下的硬皮鞋,也感慨人的适應能力是真的強。

前幾日還覺得這鞋子硬得硌腳還磨起了水泡,今日倒覺得似乎不怎麽疼了。

她算了一下走路過去可以省下一塊錢,那邊有軌道電車直達到城裏的。于是就邁開步伐走了,就當冬日裏徒步幾公裏了。

沒想到才走一半,三公裏不到,她就覺得膝蓋隐隐作疼,頗有一種在風雪中老寒腿發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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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彎腰捏了捏膝蓋骨,咬了咬後槽牙又直起了身子,緩緩地移動身子。

一輛墨綠色的吉普車停在了身旁,紀香蘭慣性側身一看,發現是陸衛。

他微微彎下了頭顱,短削的發型顯得他很精神,朝她點點頭,“雪這麽大,要去哪裏我帶你一程。”

紀香蘭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自己這腿疼走得也慢,有便車坐坐也好的。

她也不客氣,拉開車門就上去了,座位有些高,膝蓋用力的時候微微有些疼,然而她都忍住了。

“謝謝了,我去641有軌車站,順路嗎?”

陸衛沒有吭聲,只是點點頭,密閉的車內兩人都不說話,倒顯得有些尴尬。

“我們家的事,還要多謝你了。我爸爸說等大家都閑一點的時候,一定也要登門拜訪表示謝意。”

陸衛擡起右手,露出了手腕上的腕表,一截黑色的皮帶腕帶,很完美的襯出了他的膚色。

他直視着前方,嘴上倒是有些無所謂,“兩家人的交情,這是應該的。”

說過之後,兩人都沉默了,紀香蘭輕輕咳了一聲,不應該啊,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再沉默寡言的男人不都會主動找話題?

十五分鐘過後,車內依舊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兩人依舊沒有交談。

紀香蘭:……

可能他害羞吧……

“是641嗎,你去哪裏?需要我直接帶你過去嗎?”

紀香蘭知道他意思是問要不要送她回校,笑笑擺手,“不用,我就去一趟學校,自己坐車就好。”

他這會才将頭顱轉向她,眸光有些深邃,像是不經意那般說起:“你腳不是疼麽?”

他看到了?

內心微微有些異樣的情緒,他臉上的皮膚幹到都脫皮了也不塗點雪花膏,看上去糙糙的漢子,想不到心這麽細。

她本欲還想說些什麽,想了想不想太麻煩他,就客氣地說:“太遠了,我自己坐車就行。”

車子很快就拐到了十字路口的邊上,似乎也不用怎麽尋找,因為就靠在馬路旁,t不少孩童沒見過吉普車都圍在前面看着。

紀香蘭也不想引起太大的動作,輕輕對他道了一聲謝後,就開車門下去了。

她本以為,陸衛會借機想和她多相處,執意要送她去學校。

結果人很潇灑的,車門剛關,車子就開走了。

紀香蘭:。

愣了幾秒後,她回頭看向那揚長而去的吉普車,開得十分絲滑,一點猶豫都沒有。

就在不遠處,紀香蘭都沒留意到一道視線在緊緊鎖着她。

宋成舉着黑色的傘站在照相館門外,看着紀香蘭從吉普車下來。

他極力想看清那車上是什麽人,然而車子一拐彎就只留下個噴煙的屁股。

但是那車是軍用車,他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

從未見過紀香蘭和部隊子弟有過什麽過密的聯系,所以怎麽都猜不到那人的身份。

腦子裏突然浮現出陸衛的臉來,難道是他?

他将目光調轉回來,見紀香蘭彎下了身子,在整理鞋面。

自那日她說要退婚之後,已經過了将近一周了。

以往每次發脾氣都是這樣,氣性過後總會拉下面子求複合。

但是就算她氣性大,也從未超過三天,就會主動找他服軟。

所以這幾天他篤定她一定會來找自己,卻怎麽都沒等到,卻等到她從別的男人車子下來?

那天他被退親這事,人才到家裏,宋志鋼立馬就已經知道了。

速度快到宋成都覺得他爸是做特務的料,什麽事情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哪裏知道筒子樓裏不少人早先他一步告知宋志鋼了,平日他高傲慣了,大家忙着告訴他,就是想看他笑話的。

但是,宋志鋼的為人哪能容得了別人笑話他們,當場連聲道好。

“我兒子本來就沒看上她,分了就分了,學校裏多的是好的姑娘找他,一點都耽誤不了他的。”

那日他一回家,就被他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我早和你說過了,你們哪裏合适了?你不聽我的,現在被人倒打一耙要退親,我的老臉都給你丢盡了!我就等着看她那麽大年紀還怎麽找對象!”

宋成:“爸,什麽丢不丢臉的,她哪一次不是這樣發脾氣?我這次就要治治她,就不同意複合,看她怎麽辦!”

宋志鋼冷哼了一聲,“求你都別答應,還被一個女人給拿捏了。我告訴你,我不同意你倆的事啊。人家問你要回手表,你就乖乖給了?真沒出息!”

“爸,別說這些,我心煩。”

……

想起那日的事情,宋成心口還有一股氣在。陸衛那天想教訓自己,還不是被紀香蘭給攔下來了?呵,他還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在這獻殷勤?紀香蘭要是喜歡他,早就喜歡了。沒見着人家還是心疼他,不讓他教訓自己?

想到他可能想趁着他們吵架,橫插一腳,心情又很不爽了。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氣,只要紀香蘭這一次不好好低頭,他是絕對不會和她再說一句話的!

紀香蘭上了車子,車裏頭暖烘烘的,她雖靠窗坐着,但是水霧太大,根本就沒看到車窗外的宋成。

車子緩緩地啓動了,大雪天開得特別慢,去到學校的時候也不早了。

雖說她知道現在學校的情況并不好,許多教授都被貼了大字報,鬧得人心惶惶的。

但是,當她再次回校所看到的,嚴重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們的書本放在了輔導員的辦公室裏,裏頭亂糟糟的,連辦公用的櫃子都被砸爛了,所有的資料飄滿在窗臺、地上。

老師們的辦公桌都被砸壞了,偌大的房間裏就指導員一人在那。

她去的時候,班長已經在裏頭了。于是,她幫着她把尚且完好的一些書本給擡到了班裏。

“香蘭,你要分去哪個兵團?”

紀香蘭勉強一笑,“東北。”

班長好一個驚訝,“怎麽就你分那麽遠了?我們的基本都在南方呢。”

紀香蘭記得宋成回憶錄裏提過她,班長家裏是雙職工,本來母親要退崗給她騰位置,她瞞着父母,偷偷跟着對象跑去貴城下鄉去了。

後來兩人都在貴城小農村裏支教做老師,日子雖然貧窮,但是兩人相互扶持過得也算滿足。

改革開放之後,她那對象就出軌了當地一個女老板,她這才帶着孩子跑回家裏。

所以,此時能下鄉對班長來說是興奮、開心的。

不知怎麽的,紀香蘭就想起了那句話,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①

一個連家裏親情都不顧的人,遠走他方那麽多年,就為了所謂的愛情。就算現在她警示她,她也一定聽不進去。

還不如管好自己的事,過好自己的日子。

無獨有偶,李娟家出的事,也是因為男人。

“對了,香蘭,昨天李娟的媽媽來過學校,好像是特意來找你的。我們問她什麽事情,也不肯說。說是今天再過來找你,我看她挺急的樣子,要麽,你再等等看?”

紀香蘭點點頭表示了解後,交待了她幾句話,就邁開腿走向向心湖。

向心湖的湖心有一個亭子,四面通風,談事情不怕隔牆有耳。

紅漆檐亭,寒風帶過的呼嘯聲還帶着些湖水的潮意。

紀香蘭看着湖面的倒影,她的命運會如何?或許等冰雪融化時,就會有答案了吧。

身後的檐廊傳來了腳步聲,她回過頭去,正是李娟的母親匆匆趕來。

她曾見過一次她,在開學那會,是她母親來送她的。兩人長得模樣幾乎就是一個模板複制下來的一樣,就連鼻頭上黑痣的位置都一樣。

“終于找到你了,小同志。我是李娟的母親,鄙姓孫,可以叫我孫阿姨。”

“喔,聽說孫阿姨找得我挺急的,不知道是什麽事?”紀香蘭假裝不明白問到。

她內心當然知道是什麽事情,李娟和對象“弄出了人命”,這事在這會可是要不得的事情,肚子越來越大,只能讓她回家,搞大她肚子的男人不認賬不說,人更是找不到了。

所以李娟的母親悄悄尋了人來給打掉了。當時消毒又不到位的,便患上了産後潴留,拉不出小便來,又不敢去正規醫院去看,更不敢到衛生所去。

生怕去看醫生被別人發現她未婚先孕,且不說李娟以後怎麽做人的事情,光是他們在廠裏就擡不起頭來做人了。

她媽是知道一代名醫是她奶,所以來求她辦事的。果不其然,她開口就問:“我聽娟兒說,周顏如是你奶奶是嗎?”

“對的,阿姨。”

“那太好了,是這樣的,娟兒有個親戚,她呢……”

紀香蘭聽她複述了一遍後,點點頭沒吭聲。

孫阿姨笑了笑,從皮包裏拿了一個信封出來,“阿姨知道你們以前有點誤會,聽娟兒說以前錯罵過你,你不要放心上,這裏有點票證是我們那個親戚留給你的,阿姨知道你用得上,以前的事就別放在心上了,好嗎?”

說完,将信封遞給了她。紀香蘭沒有接,她以為是她不肯幫。

紀香蘭這才開口,“孫阿姨,這事我能幫,只是我要的報酬有點大,不知你給不給得起。”

“你想要什麽?”

“一個入廠的名額。”

紀香蘭話音剛落,對面的孫阿姨震驚地睜圓了雙眼。

她哆嗦着咬了下牙,堅定搖頭道:“不行,這個我不能答應你。”

紀香蘭抱着課本走在混泥土的馬路邊,這會正是各單位下班高峰期,路上許多人騎着自行車經過,也有趕公交的。

她緩緩站定在641站臺旁,任由身後的人群在熙攘。剛才李娟母親拒絕了她的請求,因為她說李廠長的為人不會用崗位作為交易,哪怕是自己的女兒……的親戚。

方子她還是給她了,這一次是正确的方子。本來她會給錯方子,導致李廠長這個大貴人,給到了一窮二白的宋成。宋成當年靠着這個人脈成了不少大事,為他的致富之路添磚添瓦的。

雖說她沒拿到入廠的名額,但是,現在這個貴人人脈已經拿回來了。

李娟母親看到方子上只需要簡單的麝香和蒜頭時,吃驚得嘴巴都閉不上。

“就這麽簡單?這、這真的成麽?!”

紀香蘭也不惱,畢竟她沒有成就在前,別人的質疑她不會放在心上。

“只要你确診了是那個疾病,我剛也向你問過診,你回去可以大可一試。”

李娟的母親在臨走時,臉上還帶着點不可思議的神情,告訴了她另外一條可行的方法。

“如果你想進廠是為了留城,那我可以告訴你還有一條政策的路子可走……”

紀香蘭想得正入神,突如其來一股巨大的推力從她背後傳來,她踉跄了幾下,整個人抱着書本一下就摔出了馬路,身後傳來了一道道驚呼聲,此時迎面一輛公交車正向她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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