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相親記一
相親記一
第10章相親
耳邊嘈雜的聲音紀香蘭似乎都聽不見了,她擡頭就看見公交車朝自己開來,直覺想丢掉手裏的書本躲開去。
奈何平日裏靈t光的腦子,現在像是不聽指令一樣,雙腳僵硬動彈不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她內心連驚慌都來不及反應車就在跟前不遠處了。
“吱!”
一聲刺耳的聲音随着公交司機的急剎車,生生在遠處剎停了下來。
幸虧因為快到站了,所以本來行車速度就不快。
加上這學校附近一帶很多自行車騎到了機動車道上面去,所以司機一般都不會開得很快。
饒是如此,紀香蘭突然撲到馬路上,雪天路上濕滑,輪子上有些冰渣子,多少有點打滑。
出于慣性還是往前滑行了些許,這不僅車上的乘客驚慌,連司機本人都吓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紀香蘭被司機推開窗戶狠狠說了幾句,她腦袋嗡嗡嗡地響,似乎聽不見一樣。
這會一群人一半朝她湧過來,有要問候她的,也有要攙扶她的,一半是湧向公交要上車的。
她幾乎是立馬回過頭去,目光在車站上的人群中巡視着。
沒有,都是陌生的面孔。周圍的人全都是陌生的臉,她沒見過的。
全都帶着一絲慌張地看着她,想是剛才她撲了出去,也把他們吓到了。
但是,她能肯定的是,她不是被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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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
“同學,快來排隊,你剛突然歪了下去,吓死人了,以後小心些。”
沒人看到她是被推下去的?
紀香蘭抿抿唇,向周圍的人道謝了一聲後,目光朝車站兩頭的十字路口各看了一眼,也沒看出什麽可疑的人來。
在人流的推搡間,她也被人從後車門推了上去。
如果她是被人惡作劇的話,相信這一片上班的人肯定會知道這麽個慣犯。因為人作惡,不會是只有一次。
她的直覺——這并不是惡作劇,而是有目的有針對的行為。
紀香蘭在車上搖晃的時間裏,還在想究竟是原身得罪的人,還是自己。
畢竟以原主性格,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得罪人肯定也是有的。
如若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人一定也在她的周圍。
她緩緩捏緊了手中的書本,她現在都在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又怎麽會讓自己的生命結束在他人的手裏?
經過這一次的教訓,她也得謹慎起來才是。
*
傍晚過後,下過雪的天空澄明又幹淨。
紀香蘭回到家裏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又故作輕松起來。
推開院子的鐵栅欄,人還沒進到屋子,就聽見紀景和喚她。
“囡囡,你回來了?”
“哎,爸。”
“你去叫你媽,叫她煮飯。”紀景和面無表情地在用锉刀锉着一個小齒輪,他面前擺着自行車的鐵鏈,手上都是機油。
“喔。”她還沒推開裏門,就聽見屋內杜初春尖銳的聲音傳來。
“囡囡,你和你爸爸說,讓他自己做,他不做的話大家都別吃!”
她一推開門,發現杜初春就坐在門口,一臉惱怒的表情。
紀香蘭:……
見紀香蘭沒動,她推了推她,“你說啊,去和你爸說!”
紀香蘭轉過頭朝着紀景和說:“爸……,媽說……”
紀景和頭也不擡地打斷了她的話語,“囡囡,你和你媽說,那大家減肥吧,還可以省點。”
紀香蘭的頭顱都還沒轉過來,杜初春就搶着說了,“你就和你爸說,小心減出低血糖來!”
紀香蘭:-_-||這兩人又怎麽了?
好的時候是真好,這好不容易見到面了,又吵架了。
結果,這頓晚飯當真沒煮,紀香蘭從杜初春那裏得到了一塊桃酥,從紀景和那邊拿到了一個玉米面窩窩頭。
這窩窩頭還沒吃完,那邊院子門就被人推開了。
紀香蘭探頭一看,紀景和人已經起身去迎了。
原來是王為國。
王為國是紀景和特意請來的,兩人在屋內聊了許久,待紀香蘭在旁邊的小房睡着了,王為國還沒離去。
也不知兩人在裏頭密謀些什麽,兩人談話的聲音極小,紀香蘭經過走廊的時候,他們的交談聲是一點都聽不清。
老宅這頭的電壓最近不穩,所以一到晚上他們點的都是煤油燈。
她恍恍惚惚看着煤油燈在牆上的影子一閃一閃的,她的心思有些複雜,學校已經那個樣子了,看來以後也上不了,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自己的事情也想不到一條出路,爸媽都尚且不知她要下鄉的事情。
還有今天,究竟是誰想害她,她啧了一聲,翻了個身子。腦子裏越想越亂,越想越困。風輕輕從窗外吹了進來,卷起了那封被打開的下鄉信函,輕輕在桌面刮蹭。
她聽着耳邊書頁被吹動的聲音,臉上有些涼意,緩緩睡去了。
*
紀香蘭一醒來,牙沒刷臉沒洗的剛走出屋子,就看見紀景和和杜初春坐在了凳子上,桌上不僅有鹵水豆腐幹,還有三根玉米和炒冬筍。
要知道家中的存糧本不多,今日能如此豐盛,倒是有些讓紀香蘭摸不準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紀香蘭打了一個哈欠,對着紀景和說:“老爸,今天有什麽要和老媽說嘛?我今天是要收費的。”
紀景和晲她一眼,“嗤,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用你。老婆,把那把剪刀遞給我。”
紀香蘭:。
看來,沒什麽事情是一頓覺所解決不了的。
母親素日裏要睡到日曬三竿才會起床的人,今日不僅把這些給準備好了,還一副穿戴整齊的模樣。
三人的目光相接而上,兩老似乎對于紀香蘭的打扮有些嫌棄。
“快去梳洗一下,等會穿得好看些,我們上陸家去。”
紀香蘭點點頭,剛邁開腿又退了回來,疑惑道:“為什麽要穿好看點?去哪個陸家??”
“陸長盛家裏。”
陸衛父親?
紀香蘭:“他爸回來了?”
“嗯,聽王為國說,家裏老人高壽,他們從西北工作站回來老宅了。”
杜初春沒吭聲,紀景和卻說:“我們正積極地給你和你靠山之間,搭上溝通的橋梁。”
紀香蘭平靜地接了一句,“靠山?陸衛嗎?溝通的,橋梁?”
杜初春點點頭,“那必須是。”
紀香蘭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謝謝你們了。”
只見紀景和和杜初春齊齊點頭,卻見紀香蘭沒多大的反應。
紀景和捅了捅杜初春的胳膊,她才催促說:“你趕緊去,咱們只是去吃一頓飯,又沒什麽的。”
紀香蘭的目光在兩老面容上來回轉動,應了一聲後就上樓去了。
“啧,我說你咋說話的。叫她穿好看點,不是讓她懷疑麽。”杜初春有些怪紀景和不會說話。
“你女兒跟個狐貍似的,小心說話的措辭,別被她戳穿了不肯去。我看那陸衛頂喜歡她的,他們倆要是能成事也好,他不比那宋成好一百倍啊?”杜初春說。
紀景和覺得就一句讓女兒穿好看點是很正常的話,“我覺得是你自己心虛,我這當爸爸的,讓女兒穿好看點不是正常啊?昨晚聽王為國說,他們家那個兒子早該結婚了,這幾年他父親操碎了心,他一個都看不上,一提結婚的事就往部隊裏紮。而且,王為國昨晚和我說他……”
說實話,原本紀景和是有些擔憂的,就怕紀香蘭要真的嫁過去會受了委屈。但是,昨晚聽王為國說了不少事情,他才知道陸衛在背後為他們家做的事。
如果是真的,那他們紀家欠陸衛的就多了。
而且兩家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陸衛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
原以為依照她的性格,一定會扭捏一下,卻見她平靜地捋了捋發絲,又一臉從容地出去打着水缸裏的水,哆哆嗦嗦地搓了一把臉進來了。
杜初春都忍不住說道:“你就生個火,熱一下水又怎麽了,以後嫁人了這麽懶可怎麽行?”
紀香蘭扯唇一笑,“找個比我勤奮的就行。”
杜初春:“……就還挺聰明的。”
紀香蘭想起昨日陸衛清冷的側臉,她遲疑了一下,“他知道相親的事嗎?”
“知道,不知道怎麽可能同意讓過去吃飯。”杜初春猛然住了嘴巴。
紀景和:……
是誰讓他說話小心一點,女兒一句話,她就傻乎乎把話都給套去了?
杜初春抿抿唇,用手擦了擦鼻尖,剛才那些話是她自己說出來的??
倒是紀香蘭沒有發飙,臉上也沒有太多嫌棄和反抗的表情,她依舊說得很平靜。
“唔,這人看着還行的,品行也不錯。”當然外貌也很戳她心巴……
杜初春和紀景和對望一眼,暗自笑了笑,幸虧她不反感他們做的安排,聽這意思,好像同意了?
她趕緊說道:“哎呀,這事想不想成,在于你。我看那陸衛對你喜歡得不得了,你就當去吃一頓飯就行。”
自己女兒什麽德行她怎麽會不知道,雖不是百分百外貌協會,但是沒有外貌那是萬萬不行的。
“不過呢,關于他的有一件事,我想先告訴你們。”紀香蘭決定還是跟他們實話實說。
“什麽事?”
“在書裏,陸衛是個短命大反派。大概是說陸衛此人多t行不義,最後挂掉了。書中寫他曾多次阻撓宋成夫婦做的義事,經常為難他們。就連運送物資輸送給島民的車子都不給放行,導致那年臺風許多難民致死。哎,反正一言難盡。”
紀景和:……
杜初春:……
“是有點離大譜了吧。”紀香蘭也很無奈。
不論是按照原主腦海裏的記憶,還是她自己認為的陸衛,都絕對不應該是宋成口裏無惡不作的大反派。
宋成他自己以他為原型出的書,想當然有美化的成分在。
紀景和和杜初春安靜了好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
還是紀景和先回過神來,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語言一般對紀香蘭說道:“囡囡,不要怕,這一次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爸爸也在。爸爸也會幫你們的。”紀景和拍了拍她的肩膀。
冬日的窗戶,家家戶戶都是模模糊糊的,蒙上了一層水汽,紀香蘭暖暖一笑。
爸爸,她也會學他一樣,堅強面對自己的命運,并與之鬥争的。
這次他們見面的地點在小小的四合院裏,聽說這是陸家的老宅子。
現在大環境形勢動亂,陸長盛得知他們家的事後,也主動邀請他們聚聚吃頓飯。
陸家老宅的四合院很古樸,水泥堆砌出來石灰牆上爬滿了藤蔓,只這寒冬下藤蔓基本都枯死了。
一進門的旁邊有兩條小回廊,回廊是木回廊,油上了紅色的油漆,架子上也一樣爬滿藤蔓。
一進院是用來招待客人用的,所以一進大門,前面就是小院子,小院子兩旁有兩條小路通向二進院。
一進院前頭的木雕大門被擦得锃亮,這會正大敞開着,一屋子都是人,坐得滿滿當當的。
紀香蘭:。
不是就陸家和王家人麽?
現實是,眼梢轉動之處看到全是人頭,陸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齊齊上場,全都趕過來看看傳說中要來和陸衛相親的小同志是個怎樣長相的人。
這……
她才剛進去,滿滿當當的人頭全看向她,烏壓壓好多雙眼睛都看着她。
她覺得她來書裏這個世界,今天、現在,當真是個“高光”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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