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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首發
第47章歸途
李冬梅臉色有些吓人, “同志,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不對?”
這會櫃員捏着那皂票比對給她看,“你看, 你這張上頭的着色有些太深了, 我一看到就覺得有點奇怪,因為我昨天才将這些票處理過。另外你看這個票證框框,你這個是不是有些粗細不一?”
紀香蘭也走了過去, 她兩張都看過, 再一一看過她夾着的那些票證後, 發現櫃員說的是真的。
換言之, 李冬梅這些票證裏, 有幾張是假的。
票證作假,是一件大罪, 放在哪個時代都是也一樣的道理。
李冬梅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她忙擺手,“這個我不清楚, 很多票證我也是幫別人買的!”
因為這假票證沒有花出去,櫃員也沒有實際性損失, 所以紀香蘭這會趕緊幫忙說話:“冬梅同志, 你一定也是不知道這事的, 冬梅, 你快把東西還回去吧。”
紀香蘭提醒李冬梅,趁現在沒人, 事情還沒鬧大,趕緊東西清理清理走人了。
李冬梅有些愣住了, 還是紀香蘭将她t的東西往櫃員面前一放,“麻煩同志你幫我看看, 我現在拿去還。”
她也不放心把買過的東西放地上,所以也放在玻璃櫃臺上了。
她一把抄起那些沒結算的東西,手腳麻利地就往裏頭鑽,很快就歸還原位了。
還碰到蘇倩倩仍在那裏挑,蘇倩倩還奇怪紀香蘭怎麽又進來了,“你還有要買的嗎?”
紀香蘭:“沒有,快點,我們要走了。”
說着紀香蘭轉身又跑出去了,李冬梅這會回過神來了,更慌了,她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我也是被騙的,我立馬就銷毀這些害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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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李冬梅就想當着櫃員的面給撕掉,被趕回來的紀香蘭看見給攔下來了。
“等等,冬梅。這事還得等一等,誰騙你的,你得留個心眼,萬一又來一次,出了事情,你就糟糕了。”
櫃員這會朝他們招手,“來,你們過來,我給你們票證上劃一條作廢線就行了,你們回去找的回去找,下次不許再拿這樣的來這裏了!”
紀香蘭拉着李冬梅連忙應聲,“好的好的,謝謝同志,我們回去一定會查清楚的,以後也會小心又小心!”
她拿回她那黑色的袋子後,拉着李冬梅站在門口等着,又讓李冬梅進去催蘇倩倩出來。
要真出什麽事情,這是跑都跑不掉。
幸虧蘇倩倩這會也終于選好了,只買了幾塊錢就沒買了。她也只是看的多,要買也有些舍不得。
蘇倩倩出來後,見兩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對勁,問李冬梅:“是不是我看太久了,你們好像都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對不起啊,我下次不這樣了,太久沒逛了,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紀香蘭微微笑了笑,搖頭。
李冬梅繃着的表情松了下來,她只輕輕說了一句,“沒事。”就終止了話題,顯然這件事她并不想讓蘇倩倩知道。
回來的路上,紀香蘭見旁邊那小攤上還有些醜柑,上面立着一個木牌子寫着:一分一斤。
紀香蘭見這麽便宜,就走過去看了下,原來很多爛掉了,但是挑上一挑還是有好的。
幾人見确實劃算,就在那裏挑挑揀揀選了一大袋。
紀香蘭說:“大家出來大半天,肯定都口渴了,買些回去給他們嘗嘗。”
而且文隊長他們很少能吃得上水果,所以買回去也算是對麻煩到他們的一種歉意。
給錢的時候李冬梅堅持她付錢,因為是特價水果,所以不要票就可以買了。
錢不多,大家也就沒有堅持去付錢。
因為只有兩站的車程,不算遠,大家提着東西都很謹慎。
所以上車後,蘇倩倩全程将自己的口袋和袋子都捂得牢牢的,車子一如既往的颠簸,幾人手裏拿着東西,只能單手攙扶在車上。
都是一個扶一個,等下了車後,蘇倩倩走得稍微快了點,李冬梅則故意走慢了些,她一把拉住紀香蘭。
“剛才的事,你別和他們說。”
紀香蘭沒有出聲,就聽李冬梅繼續說:“晚點我和你解釋,記住別說出去。”
紀香蘭這才點頭:“好。”
蘇倩倩完全不知道後面兩人就在短暫的說話間,達成了她所不知情的協議。
文阿勇正蹲在牆角邊,抽着他的杆煙,有一搭沒一搭和紀景和在聊着。
其餘幾人都坐在地上,在打着盹兒。他們昨晚才出船回來,這會就跟着他們又出海了一趟,确實也是很辛苦的事情。
李冬梅這會上前去,給大家分了幾個醜柑吃,那幾名船員立馬就精神起來了,扒拉着醜柑第一口吃得飛快,後面都像是有點舍不得吃一樣,放嘴裏抿了抿又含了許久。
紀香蘭之所以會去留意他們,是以為他們會很快把醜柑吃完了,然後她要哪個柑橘皮。
最後,她只得說:“大家吃完皮留給我吧,我拿回去曬曬。”
蘇倩倩是知道這個的,她說:“香蘭姐,你是不是要曬陳皮啊?我們老家以前也曬這個,我小時候我記得我媽還賣過給藥行呢。”
紀香蘭笑笑,“對,曬着玩。”
蘇倩倩:“我才不信呢,我聽冬梅姐說你醫術很厲害的,指不定這陳皮幹你都能弄出點什麽名堂來。”
紀香蘭心想,那還真沒有,她只是想着拿回去給杜初春可以炖肉的時候用上一用。
當然陳皮确實能藥用,但是這些太新鮮了,價值不大,得藏個幾年的。
紀香蘭也剝開一個醜柑,撕開一瓣放到嘴裏,嘴巴輕輕一抿,甘甜的汁液就爆開來看,染得唇瓣上都有了甜味,淡淡的清甜順着喉頭滑下,确實十分生津。
文阿勇見人也回來了,大家都休息了一會後說:“都兩點多了,大家要不要吃點饅頭?我們帶了幹糧來。”
紀景和微微愣住了,在這一點上面,他和紀香蘭沒有經驗。覺得到了飯點,直接去國營飯店吃就成了。
就連紀香蘭都見蘇倩倩從布袋裏掏出了幹馍馍來,李冬梅從袋子裏也掏了一份幹馍馍遞給了紀香蘭,“紀師傅吃文隊長的吧,我這就多帶了一份。剛好就着醜柑送,能吃得下。”
蘇倩倩連忙擺手,“我這帶了腌雪菜,都來弄點,夾在馍裏吃老好吃了,快點來弄點過去,都不要客氣的。”
紀香蘭接過李冬梅的幹馍,說了聲謝謝。原本她和紀景和打算去吃一碗炒粉絲的,見大家都帶了幹糧來,就也應下來,呆着一起吃了。
幹巴巴的馍加上蘇倩倩的腌雪菜,還別說,真的有點好吃。也不知道是餓了還是因為很少吃,對于紀香蘭來說,味道确實很不錯。
微微有些鹹的雪菜配上沒有味道的馍馍,就中和了鹹度,加上咬一口雪菜的清脆,讓她覺得很是滿足。
大家就在糧站門的最邊圍攏在一起啃着糧食,換作以前的紀香蘭肯定會覺得這事很是丢人。
但是現在她的想法也慢慢随着本土化而改變了,勞動的人民最光榮,說的是一點都不錯的。
就在這附近望去,那些還在等着賣糧的人這會隊伍已經排在馬路邊上了,很多大人已經走開了,就留一個手推車在占着位置。
後頭排着隊的人手裏都拿着東西在啃着,也沒有人插隊,偶爾隊伍排上去了,還幫忙前面不在的人推一把手推車。
這換作在現代來說,肯定就越過那些沒人守着的手推車了。
紀香蘭自從來了這個世界以後,見過卑鄙不堪的人心,就見識到很多很多很淳樸的人。
也正是這些平凡的人,在不經意間總能讓她看到美好的品質。
紀香蘭手裏的馍馍都快吃完了,文隊長說:“要是大家的東西都買完了,那咱們就原路返回了?”
李冬梅有些好奇地問:“文隊長,你們不買過年的東西嗎?”
“嗐,我們早就準備好了,過年嘛,家裏小孩子高興就行,大人都無所謂的。小孩子好糊弄,弄幾個糖角就滿足了。”
紀香蘭知道文阿勇說的糖角是什麽東西,就是在面皮裏包一些糖,放油鍋裏炸過之後,撈起來晾涼,又脆又甜。
文阿勇說:“我不像你們小年輕,還能顧着小家庭,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老人眼睛還不大好使,年輕那會我老媽子幹刺繡活眼睛弄壞掉了,現在老了就容易不舒服,看一次病都是大錢。”
大家過得都不容易,所以李冬梅也能理解。在場的又有幾個人是能過得舒服的?
她看了看紀香蘭,有些羨慕,“還是你們好,你看陸副團長老爸老媽也是鐵飯碗,你爸媽身體也倍兒棒,兩家人聽說又是知根知底結婚的,大家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我要是有兒子,就勸他別結婚了,自己窮,別禍害別人姑娘。”
她最後一句雖然充滿了自嘲,但是說的語氣更多的是充滿了無奈。
文隊長含着煙杆搖頭,“你這當媽的,換我我就不選你投胎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等他出人頭地,你就不會這麽想了。一家人在一起,這最重要,你會嫌棄你自己爸媽沒有錢嗎?瞧你這說的。”
紀香蘭沒有吭聲,他們都只看到好的一面,她家也經歷過大起大落,還差一點家破人亡了。
現在都是劫後餘生,都想把生活的步調放慢一些。
對于他們來說,現在的生活過得不如以前,一點都不可怕,因為就像文阿勇所說的,在一起比什麽都重要。
她已經很幸福了,起碼爸媽自小就疼她,她也是獨生的,并沒有兄弟姐妹來瓜分父母的愛。
父母對她的愛就是獨一份t。
他們聊着聊着就說到這上面去了,“你這是羨慕人家小紀同志的好,但是你沒有看到她以後壓力大着呢,兩邊的父母都只一個,老了還不是得指意這個兒媳婦啊。小紀同志的苦還在後頭。”
這是其中一個船員開腔說的話,李冬梅一下就沒話說了,在他們眼裏,兒媳婦照顧家公家婆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別說紀香蘭和陸衛都是獨生子,在這一點上兩個年輕人以後就要照顧四個老人。
紀香蘭覺得這個話題有些遠了,擺擺手,“別光顧着說我,我有什麽好讨論的,還是說說這年怎麽過吧?”
文阿勇猛地吸了一口煙後,開始收拾東西,“走走走,都別說了,有話上船再說,吃飽再走,別等會一個個上船黃疸水都給吐出來,那個蘇什麽的小姑娘,你可得給我捂牢嘴巴了,吃得這麽好,你再給我船上吐出來,那是浪費糧食啊。”
蘇倩倩聽他這麽一提醒,趕緊問李冬梅和紀香蘭還有沒有暈車藥,就連最讨厭的生姜片都讨了去了。
紀香蘭有多準備的,她看了一眼馬少業,他存在感低到幾乎就感受不到這個人也在。
就連吃飯的時候也一聲不響的,也不參與大家的話題。
雖然白靜也文靜和少話,但是熟人面前還是很願意聊的。馬少業就不同了,當真一句話都沒說過。
她問了一下馬少業,“你還要嗎,暈車藥?”
馬少業靠着牆坐下的,一條腿平放着,他擡頭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她攤開的白皙手掌,想了幾秒接了過去。
他本來是一點都不相信紀香蘭的,但是他們貼了的人就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這會他也乖乖貼了起來。
暈船實在是太難受了,如果不是李冬梅和他說,需要他的幫忙,他是不會來的。
被人需要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了,除去那個她之外。
紀香蘭見他接過去了,就沒有再和他搭話了,畢竟一來沒話題,二來紀香蘭對他也不是很感興趣,自是不會主動挑起話題來聊天。
一行人于是又重新出發,只不過這次的歸途,可以說是滿載而歸。
比起來的時候,回去的行程就沒那麽方便了。
大家都帶了這麽多糧食,其實內心是有些怕被搶的。
但是目前來看,還是安全的,他們來了這麽多個壯丁,要真的來搶也得一隊伍的人來。
如果是幾名女眷來,那就說不準這事了。
文阿勇和紀景和早就商量過了,依照文阿勇的經驗來看,這會應該不會有人搶糧食,但是這快過年了,誰都說不準的。
而且這會已經快到下午三點了,和陸衛約定好的明早七點,顯然是不夠時間的,就算紀香蘭回去讓陸衛改時間,紀景和想了想還是算了。
不急在一時,他們離開杭城的時間也還短,等年後再說也是行的。
雖然他也有點想回去杭城看看,但是現在時機不對,還是算了。
等到時候不趕時間了,他一個人慢慢坐火車回去也行,就不用現在趕着去坐汽車,花銷也能省一點。
再說,陸衛的奶奶後天也要來了,他還是在家裏幫一下忙好了。
文阿勇他們一人扛着一個米袋就往上走了,有的手裏還托着兩袋。
由于他們回去的點才三點不到,剛好避開了上下班的高峰期,這會他們大包小包上車也不擁擠。
文阿勇這會叫大家把糧食袋放在腳下,就當一個小沙包,還可以坐,而且麻袋的質量好,也不會破。
幾名船員想當然會讓女眷先坐下去,這會車子裏人少,坐車子就很舒服了。
司機偶爾也和他們搭搭話,因為車上并沒有多少人在。
“你們拉那麽多糧食,船沒開,你們怎麽回去的?”
文隊長這會嘿嘿一笑,“老子就是開船的。”
司機這會也是有點吃驚,“喲,看來咋倆有話題啊,我還想着以後去開船呢,開船比開車可舒服多了。”
文阿勇搖頭,這是外行人的看法,都覺得別人輕松。
李冬梅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紀香蘭知道,肯定是因為票證的事情。
蘇倩倩這會坐在米袋上,頭靠在座椅靠背上打起瞌睡了。
紀香蘭看了她一眼後,用手肘碰了碰李冬梅,“你那些票證是怎麽一回事?你知道你差點就惹大麻煩了嗎?”
在百貨商店裏,紀香蘭都看見了李冬梅的反應,所以她相信這些假票證,她一定是不知情的,不是想以假亂真。
李冬梅嘆了一口氣,她反射性瞄了一眼馬少業,只見他這會靠在米袋的另一頭,也在打瞌睡。
他的位置離她們有點遠,所以李冬梅開口了。
“我這些票證确實不是我的,是馬少業給我的。”
什麽?!
紀香蘭瞬間有點驚住了,李冬梅一直不開口,她以為這事她自己也不知道票證怎麽會有假的,怎麽會想到,她竟十分篤定,這些票證就是馬少業的。
“這事可不能亂說,你那有那麽多人托你買東西的,也給了你不少票,你真的确定這些就是他給你的?沒有別人重複的??”
紀香蘭其實已經覺得李冬梅不會弄錯,但是謹慎起見,她還是提醒了一下李冬梅,意思在于這事不是鬧着玩的,既然要說就不能弄錯。
果然,李冬梅搖頭,“我不會弄錯的,我早就看過本子了,你說的對,要買的東西多,重複的票子也多,但是不重複的東西,就是他家的。”
她從包裏拿了一個小本子出來,打開一看,全是她記下來的東西,哪一家人要買什麽東西,票證是否給了,錢是否給了,登記得十分清楚仔細。
但是,紀香蘭覺得還是有點不對勁,“他都來了這裏了,為什麽還要你去買?”
難不成知道是假的,還要她去冒險?
她看了一眼低着頭的毛少業,雖然覺得他話不多,但是直覺告訴她,絕對不是這麽有心眼的人。
就連約會,都單純到跑到山裏去抱抱的人,怎麽想都覺得不會做這種事情。
李冬梅說:“本來他就沒打算來,因為我勸他的,天天在那屋子裏呆着也不是辦法。而且我确實也需要他來當一下勞動力的,我以為他會拒絕的,沒想到竟然答應了。原本他已經把票證和錢給我了,我也登記了,所以他要去的時候,我還和他說的,讓他自己去選好了,萬一我買的不合适也不會遭人怨不是?你也知道幫人買東西,哪裏這麽好做的,很多時候那是好心做壞事。馬少業他自己說不要緊,就讓我幫忙買好了。我之所以記得是他的,因為他還讓我買了一個女士綁頭帶,蝴蝶結那種,你懂嗎?那票證只有他給到我。所以我這一排除,好幾樣東西都只是他獨一家讓發我買的,所以我就猜到了。”
李冬梅這一番話說下來,又急又長的,幾乎都不歇一口氣,聽得紀香蘭都有些心驚。
馬少業那是故意的?
不像。
要真的是故意的,就不會到現在都還這麽心大,一點反應都沒。
“我覺得他未必知情,你想想,他要是知道這是假的,給到你幫忙買的話,你回來了他是不是得問上些什麽事情?肯定會關心你有沒有把票證花出去?”紀香蘭和她悄聲分析到。
李冬梅點頭,“我不讓你說出去也是因為這個道理,我覺得這事不是他做的,但是這個票證,他一個常年不出島的人也很難說,是不是以前攢的,還是哪裏來的。他哥那裏肯定是不可能的事,他哥一個軍人,絕對不可能有假票。”
紀香蘭心想,這事或許也就只有馬少業自己知道的,搞不好,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就怕的就是他自己不清楚。
“我不讓你說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哥對他很嚴厲的,如果不是因為這腳這樣了,對他稍微好了一些,我都怕出了這事,他哥那暴脾氣會做點什麽。”李冬梅嘆了一口氣,這會手裏捏的假票證馬少業都不知道,他呆到甚至都不看看李冬梅幫他買的東西滿意不滿意。
李冬梅頭都大了,“我第一次遇上這麽一回事,你說吧,我要怎麽弄,你主意大一點。”
紀香蘭想了想,換了個姿勢說:“直說,一定要直說,現在事情的根源問題點就出在他身上,票證還他,告訴他這事,他心裏應該也有一個頭緒。這事,咱們誰都幫不了他。能做的就像你說的不告訴他t哥知道。”
李冬梅想了想,點頭認同,“那我過去了。”
紀香蘭沒有跟過去,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對于馬少業來說壓力也沒那麽大。
李冬梅站起身來,晃蕩了一下,走過去拍了拍馬少業的肩膀,從紀香蘭的角度看過去,都能看見他睜開的雙眼裏紅通通的,一副不夠睡的模樣。
他迷迷糊糊地擡頭看李冬梅,“到了?”
李冬梅壓低聲音和他說了幾句話,紀香蘭是一直看着他的,所以他臉上的表情她一覽無遺。
他由最開始的糊塗,聽着聽着臉色一下就變了,當真毫不誇張的說,紀香蘭沒有見過一個人的表情這麽豐富過。
他臉色很緊張,畢竟假票證要坐牢的。
緊張過後,他立馬就坐直了腰杆,神情有些慌張,紀香蘭低下頭,不去看他了。
能聽見他很小聲說道:“李組長,你是不是弄錯了?”
李冬梅很篤定地說:“我都有登記,不會錯的,一定就是你的。”
馬少業沉默了一下,沒有吭聲,“那你把票給我。”
李冬梅不同意,“這事,不能不清不楚的,這些票差點連累到我們了,你得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良心也過意不去。”
李冬梅不是八卦的人,這事牽扯到的事情很嚴重。
李冬梅繼續問他,“這票是你存的?”
如果是他一直存着的話,那就沒辦法了,這虧只能這麽吃了。
馬少業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紀香蘭又擡頭看了他一眼,他神色這會變得很複雜,甚至有點痛心,他眼睛的紅這會更顯得有些楚楚可憐一般。
“對,這票我、我存了很久了。”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直視李冬梅。
紀香蘭是一直看着他的表情的,他前面說話的時候也一直盯着李冬梅的眼睛看着。
這會竟然有點不敢直視的模樣,甚至低着頭,手指在摳着麻袋的邊緣。
這種反應就算不懂心理學的人一看,都知道他心虛了。
不對,他撒謊了。
那就證明,他這個票不是他存了很久的,是新來的。至于哪來的,他心裏很清楚,甚至他臉上有點痛苦的表情的話,那這票證說不定還是他在乎的人給的。
但是,為什麽痛心?
這點紀香蘭猜不透,李冬梅繼續問了幾次,他都肯定地點頭,到後來直接就不說話了。
李冬梅把那些廢棄掉的票證還給了他,他買的那些東西裏頭,只有一團紅色的毛線是真的票證買到了的。
李冬梅将紅色毛線一并遞給了他,他擡頭,有點不想接。
“你拿啊,自己的錢買的不想要了?”
馬少業這才接過毛線,用力地捏了捏。
紀香蘭看到馬少業的反應是有些奇怪的,但是由于兩個人不是很熟,所以也想不明白。
李冬梅回來以後,兩人都沒說話,怕馬少業以為李冬梅把事情告訴別人。
其實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紀香蘭早就知道了。為了照顧他的心情,兩人只得什麽話都不說。
下車的時候,大家又大包小包拎下了車,文隊長果然性格豪爽,就這麽點時間就和司機聊的很熟了。
甚至連司機家裏幾口人分別做什麽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兩人下車的時候還擺手揮別,司機甚至還貼心地在一處比較空曠的地方給他們停下來了。
大家扛着米袋,烈日當空,這會手裏的醜柑早吃沒了,李冬梅還有些後悔買少了。
卻見馬路邊上,快到碼頭的一角,有名老太太正坐在墩子上,前面放着一個小籮筐。
大家都覺得她太大膽了,因為很明顯她在偷偷賣着東西,自以為很隐蔽,前面還放了好一些幹草垛遮蓋着,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紀香蘭走過去的時候,老太太還一直盯着她看着。
見是一名小姑娘,老太太笑了笑。嘴裏的牙齒都掉光了,頭上的銀發倒是很茂盛,這點讓她想起來陸衛的奶奶來。
老太太很含糊地說了一句,“天氣這麽熱,瞧小姑娘這麽細皮嫩肉的,要不要嘗一嘗椰子水?”
紀香蘭調皮地一笑,“好啊,老太太肯定是免費送的對不對。”
老太太很聰明,愣了一下立馬會意過來,連忙點頭“對對對,不用錢的,給點票給我就行。”
紀香蘭回頭看了一下人數,低聲問:“一分兩個成不?”
椰子這玩意都不需要人去種,天生天養的,路邊就好多,只是需要人去摘下來。
所以這會賣這東西,就是白得錢的。而且這老太太膽子是真的大,敢在馬路邊上賣東西,還是靠近碼頭的地方。
她往筐裏頭看了一眼,見數量不多,添了句,“你要是肯一分兩個,我都要,成不成?”
老太太吓一大跳,連連點頭,“好好好。”
她心裏也怕,這會有人肯一次性都拿了最好,她都不想坐這了。
她從十一點多坐在現在,飯都沒吃上一口,曬了大半天,這才來了紀香蘭這麽一個小姑娘,無論賣多少錢,都是值得的。
這些個椰子都是村子的小夥子給她上樹摘的,這種椰青只能當水喝喝,大家都不怎麽愛喝,實在是從小喝到大。
但是對于紀香蘭來說,可稀罕了。
老太太錢都沒數,人拿到票子直接走了,雖然走得極慢,就擔心出個叉子給抓走了。
紀景和這會也過來幫忙将筐子給擡了過去。
大家一看是椰青,正好止渴,文隊長說:“小五,你擡這個,咱們上船再喝。”
碼頭邊上,沒什麽人,他們回到他們的船位後,男人們先上船裝大米,然後再把他們給接上船。
等上船了,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好幾名船員困到不行了,直接進去船艙裏頭睡覺去了。
紀香蘭将籃筐裏的椰青掏出來,發現口子沒開。
紀景和直接拿船上的錐子給戳開了,椰子水頓時就往外湧出來。
文隊長不敢拿船上的板子砸,怕給砸壞了。
這會海面上起了點風,楊帆手椰子水都顧不上喝,趕緊去楊帆去了。
紀香蘭手裏捧着紀景和給開的椰青,吸了一口,清涼又清甜,加上小海風這麽一吹,當真惬意極了。
文阿勇不知從哪裏拿了一個竹鬥笠套在了紀香蘭的頭上,“你是老紀的閨女,也是我閨女了,戴着。細皮嫩肉的,我看你都曬紅了。”
喲,文阿勇什麽時候和紀景和套得這麽近乎了?
文阿勇這麽一說,蘇倩倩和李冬梅都朝紀香蘭臉上看去。
确實有點曬傷了,臉頰兩邊有點發紅。
她出門的時候,也沒想到防曬問題,而且大家都是樸實的勞動人民,大家都沒準備,她也就沒想起來。
李冬梅哎呀了一聲說:“還真是,你皮膚太嫩了,所以才不抗曬,你瞧瞧我們,皮實,怎麽曬都行。”
紀香蘭擡手摸了摸臉頰,有些發燙,“沒關系,回去洗洗臉就行。”
剛巧買了一瓶潤膚的,去山裏找找看看有沒有野生的蘆荟,做個曬後修複,來個蘆荟灌膚,也是很美的事情。
她坐下來,看着楊帆手在船桅杆上的操作,好幾片大大的白布應聲鼓了起來。
文阿勇也喝了一個椰青水後,就進去看船去了。
別人開船,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在的,大手在也不行。船就是他的全部,他不允許別人出一點差錯。
紀景和這會很快就喝完了一個,拿在一旁敲敲打打的,竟把椰青殼給撬開了。
裏頭的椰肉不比椰皇,嫩得很,微微一晃蕩,就像果凍一般duang duang的。
李冬梅吃了一口,覺得口感軟綿綿的,“還是水好喝。”
但是蘇倩倩是蘇城的人,她就十分喜歡這種口感,還微微帶點甜味的。
“真好吃,你們都不要的話,就給我!”
紀香蘭看了一眼筐子裏還有椰青,就說:“我帶幾個回去給他們嘗嘗。”
她願意是想帶給杜初春吃,李冬梅卻一臉壞笑地說:“理解理解诶,你家男人在家等着你回去呢,這會肯定望穿秋水了。”
紀香蘭:……
紀景和吃着椰青肉也說:“冬梅,你要不要也給你家男人帶?”
“我才不給他帶呢,臭男人哪裏有椰青水甜啊?”
幾人笑作一團,紀香蘭唇角上也不禁帶上了笑容。這次任務完成了,她心裏的大石頭也放下來了。
雖然出了一點小小的波折,但是大體上是很順利的。
老村長估計到時候都要激動壞了,現在沒有手機,根本沒辦法實時報喜。
她都能想到老村長會激動成什麽模樣,紀景t和靠坐在甲板上頭,在一晃一晃的船板上,看着明媚的大海。
大海上波光粼粼的,遠處不少海鷗飛來飛去盤旋在上頭。
紀香蘭舉着椰青,時不時吸一口,竟在很遠的一角看見了躍起的海豚。
她第一次在這片海上看見海豚!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她都想海釣去了。
可惜這船不是自己的。
她坐到紀景和的邊上,笑着問他:“老爸,你說你造一艘船,咱們有時間就出海釣釣魚,這不是爽歪歪了?反正這會咱們也沒啥工作在身的。”
紀景和歪頭想了想,“好像是可以,你這主意不錯。不過,你不去糧倉幫忙嗎?陸衛也和我提過這事。”
“哎,總不能全年無休不是?你說咱們以前不是想要一輛房車旅行,現在改成木船,我覺得也不差。”
紀香蘭當然是開玩笑的,但是玩笑裏多少也有點憧憬在。
要真做了,船放文隊那邊的碼頭栓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工程量就很大了。
山裏最不缺的就是木材,這事還真有點搞頭。
“這事爸爸答應你,要是咱們能在這裏住很多年很多年,一定給你做一艘咱們自己的船,行不?”
紀香蘭微微一笑,“喏,老爸你自己說的,我沒逼你。”
以前他們忙于工作,天意讓他們來到這裏,可能也是想讓他們一家人能夠互相陪伴,現在這種生活就挺好的。
紀香蘭這會靠坐在這頭,看了一眼馬少業,馬少業椰青也沒喝,整個人躺在上頭,雙眼一直盯着天空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文隊長和我說,以後我們有什麽需求盡管找他,他不是答應我們每個月都可以出去一次麽,我幫忙修補一下船只就行。另外造船的事年後再說,他和我說看中的是我的能力,那些小娃娃還不到能獨自開船的年紀。像你說的這事,咱們也可以造一艘自己開的,等他們的娃娃能用了再給他們也不遲。”
紀香蘭說:“這個老爸你安排就行,島上好多地方都還沒去,海上的事也不急,島上有一個死火山口,等年後我們一家人都去看看吧,那邊少數民族也多的,我看看能不能要點本地草藥或者種子回來,咱們也弄點東西去換換。”
紀景和點頭答應。
他們下船的時候,來接他們的竟然不是陸衛。
紀香蘭說不上失落,只是有點吃驚。在船上的時候,李冬梅就取笑過她,說一定是陸衛來接的。
不是本人的時候,李冬梅也還是找了個圓場,“在家給你曬被子呢,哈哈。”
蘇倩倩下船的時候不得不說,“香蘭姐真的是太厲害了,我之前沒信你,吐得我苦膽水都出來了,回來愣是暈都不暈!你瞧見沒,馬少業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太神奇了,等有時間香蘭姐你教我幾招,讓我可以自己給自己治病!”
紀香蘭說:“都是上不來臺面的小東西,你說得誇張了。”
蘇倩倩:“才不是,誰用過誰知道,是真的好使!”
糧食要先送到信義村去,所以大家夥都跟着一起去了,大牛來接的人,老村長激動得差點暈厥過去,還是紀香蘭給他人中狠狠掐了幾次,他這才緩過神來。
田裏的人都忙完了,鬥笠全部挂在牆上,村子裏的人站得一排的,就為了等着車子。
大家生怕糧食又來不了,當看到那一粒粒白花花的大米時,朱會計當場掉了眼淚,聲音都差點說不出話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終于可以過個好年了!太感謝你們了!!”
老村長也哽咽了,他膝蓋一軟,都想跪下去給他們磕頭的,還是紀景和眼疾手快,給扶住了。
“老村長,使不得!咱們都是為了勞動人民辦事,你跪這天地,求風調雨順還說得過去,我們是萬萬受不起的!”
紀香蘭也點頭,在場的農民全都眼帶淚花,大牛高興得脫了上衣在旁邊狂奔。
紀香蘭說:“村長,還給你們要到了一些福利,國家給你們做了很好的補償。糧票有80斤,還有豬皮、羊皮、牛皮各2張,菜籽油10斤。不過這些東西,得等到元宵過後,到時候你們去糧站那頭窗口說一下就行。”
老村長一聽,更是老淚縱橫,能把糧食在年前要到已經很了不起了,現在竟然還能有補償!
大家這會激動得紛紛落淚,倒是讓李冬梅等人也覺得他們太不容易了,蘇倩倩也跟着哭了,因為這些苦她都吃過,深有體會。
村長這會将紀香蘭拉到一邊,鼻涕都還挂在臉上,“這個手帕裏的東西你放好,帶給你母親的,是些種子,大牛都給我說了,說她想自己種點東西。”
那敢情好,對于她們來說,錢都沒這些金貴。“那謝謝村長了。”
“是我要謝謝你們才對!”
拜別了村長等人後,車子在經過杏花村的時候,蘇倩倩下車了,讓人沒想到的就是馬少業竟然也下車了,他沒讓大家等他,但是他們都覺得應該要等,不然他腿腳不方便,自己走回去可不得了。
大家等了十來分鐘,讓他們沒想到的就是,馬少業來了,但是後頭也追來了一名婦女,婦女哭得很厲害,還一邊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馬少業一臉絕情且氣憤地越走越快,“撲通”一聲,癱倒在了地上,正好倒在就牛棚邊上,牛還沒進棚,這會受驚了,蹄子舉起,正要重重壓下!
周遭頓時響起了一片尖叫聲和抽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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