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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首發
第68章麻煩的人麻煩的事
紀香蘭不知道的是, 陸衛說的送她去,是真的親自本人送去。
昨晚給他檢查了一下肩膀過後,發現居然已經快好了, 恢複的速度奇快。
照理來說不會那麽快的, 這就一度導致紀香蘭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她也反思了一下,确實不能照本宣科, 得切實的觀察病人的病情發展, 奶奶的筆記是一份煉金石, 卻也不能一成不變。
昨晚才知道, 本來陸衛早就可以休假了, 因為他手傷休了很久,所以一直都沒休息, 昨晚被領導攆回來了, 今天休息一天。
他休息是休息,可是她不休息啊!
昨晚折騰她到大半夜的, 一場歡愛過後,兩人都出了汗, 後來還是陸衛打了一盆熱水進來, 拿着毛巾給她擦了擦, 又幫她按摩腰身, 她累得沒多久就睡着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像八爪魚一樣将她抱得緊緊的, 掙紮了幾下更加不得了了,這人又一把将她按回胸前了。
“還早, 再睡睡。”
她也不知怎麽搞的,躲在他懷裏, 還真又睡過去了。等再醒過來的時候,陸衛都已經穿戴整齊,早餐都吃好在等她了。
他們這邊李冬梅和白靜也是需要過去幫忙的,所以陸衛是順帶也将兩人一起帶着了。
白靜和李冬梅坐在後頭,孫大娘帶着書衡要去島上梨花村那頭,順路也帶着一并出去了。
這會他們全都坐在後頭,紀香蘭坐在副駕駛室。
紀香蘭想起昨晚王慧心和她說的事,她側頭去看陸衛,“奶奶昨晚說想回去了,她有和你提起嗎?”
陸衛點頭,“有的,她也和我說了。”
“那怎麽辦?真的讓她回去?”
“老人家嘛,就是想我們做小的去挽留一下,我留了她,她說再考慮考慮。”
紀香蘭聽了後,抿唇笑了笑。
車子先在梨花村那裏停了下來,書衡和孫大娘先下了車子,而後車子又緩緩啓動了。
紀香蘭看着書衡的背影,想起小壯的事情,将這個事情轉述給陸衛聽,陸衛說:“其實村民說的也有道理,你要是願意或者有時間的話,可以組織一次救援宣傳活動,關于一些急救知識可以普及給他們聽。我們這邊也打算開辦一所臨時紅色學校,随軍來的家屬其他村子裏也有孩子都要上學的,現在船只緊張,讓去海對面上學也不切實際。”
“那什麽時候開始弄?”
陸衛說:“還需要點時間,而且島上的人才也不多,如果真的要開辦起來,還有些麻煩。”
照陸衛的意思是,這開辦學校是遲早的事情。
“你要是困的話,再睡一會。”
紀香蘭偏過頭去看車窗外的風景,真是的,也不看看是誰害的?偏偏始作俑者還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他們過去的時候,也不算太晚,早上十點多的模樣。原本紀香蘭以為陸衛送他們去到,就會回去了。
或者在一旁候着,再怎樣都沒想到陸衛竟然跟着她們一起進去了,就連李冬梅都多看了一眼陸衛。
陸衛解釋說:“我看看你們辦公的場所環境怎樣。”
這次過來,糧站這頭已經建造得很好了,不再到處是帳篷亂糟糟的模樣了。
原先那些空着的房子現在裏頭已經全部擺滿了桌椅,一套套的辦公用品也已經放在裏頭了。
有人看到陸衛的打扮後,立馬過來詢問,得知他們是來軍糧處報道的,立即殷勤地将人領到新房那頭去。
這間屋子外頭,還有一個小小的牌子挂着,上面寫着:軍糧征收委員會
說是新房,其實也不過是将征用的房子重新打掃了一遍,再将桌椅搬進去,負責征用軍糧的辦公室比較小。
大約三十平左右,和他們七八十平的辦公室相比,要小上一倍。
房間的牆壁上挂了兩條時代标語,屋子靠門的那一邊全是窗子,都六扇窗戶,是木制的窗戶,窗戶是用紙糊住的。
這會窗戶都打開了,屋內的光線明亮亮的。
幸虧這裏頭的人全都是軍屬,這樣辦公起來也方便許多。
每張桌子上都配好了杯子和辦公用品,這上頭都貼了一張紙,紙上還寫着人名。
紀香蘭就近的桌子上,寫着的人名是李冬梅的。
“冬梅,你的在這裏。”
她摸了摸有些斑駁的桌子,李冬梅驚呼了一聲,“這麽好啊,靠着門窗,這邊的趙語靜的,還有兩人的名字不認識。”
趙語靜是之前随軍來的軍嫂,後來家鄉有事,回去了,這會名字在這,顯然是會回來的。
另外兩人聽說是新随軍的人,學歷也高,所以給安排進來了。
白靜的位置在最裏頭,她走到幾張桌面各看了一眼,有些疑惑:“怎麽沒有香蘭的?”
陸衛聽見也低頭看了一眼,他手撐着的那一張桌子,也不是紀香蘭的名字。
紀香蘭也走過去每張桌子都看了,确實也沒有她的名字。
怎麽回事?
這會屋外t有一群人走過,李冬梅立馬拉住其中一名小姑娘,“你好,請問糧站的負責人在哪裏?”
“這邊過去,第一排屋子第一間屋子。”
“喔,好的,謝謝你啊。”
紀香蘭攔下了李冬梅,“你們先待這裏吧,我過去問一下就成。”
陸衛轉身也跟着出去了,他跟着紀香蘭走動,也四處看了看,似乎在看環境。
“怎麽,領導,這裏還行嗎?”紀香蘭微微笑着,在取笑他。
他頗為認真地說:“還行吧。”
等到紀香蘭進去糧站辦公室的時候,宋成不在裏頭,是一位大姨接待她的。
“喔,你應該就是紀香蘭同志吧?确實有一個人的位置沒安排在那邊,排的位置是我排的,我們主任怕交接的業務多,排在我們辦公室了。”
紀香蘭:?
“同志,我看有點不合适吧?那我和我的同志們隔開辦公,也不方便啊?”
大姐就說:“哎,照我看坐哪裏都一樣,随便你們的,你們工作方便就行。”
本來就是啊,她和糧站這邊又不是同一個部門,她是給營隊那邊幹活的,為什麽就把她調離過來。
而且誰想和宋成一個辦公室?
陸衛看了她們一眼,微微笑了笑,大姐就開玩笑說:“小同志,這是你丈夫啊?長得俊的呢。”
紀香蘭笑笑點點頭,沒有再接話下去,她看了一眼門口的那個位置,還真的是她的。
她笑笑說:“大家,那我把東西先搬走了,謝謝你們啊。”
陸衛幫忙将桌上的東西拿走後,細心地将她名字的紙條也拿走了。
等他們走後,大姐才轉頭對後面的人說:“我就說嘛,這宋副主任非得給人分兩個辦公室,一開始我就是安排在一間的,宋副主任說那不方便,人家都是一個軍屬院出來的,這樣幹活才不方便呢。”
“我咋知道呢,宋副主任做事情向來有些神秘,不過倒是對工作挺認真負責的,經常不也是自己加班把事情給忙完了?”
大姐點頭,“你說的這點倒是真的,對工作上确實是沒話說的,可能這事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這事你就別管了,反正不是自己的事情,他們自己內部調和就行,就一個座位而已。”
……
今天過來這邊,不過是熟悉一下業務,那位大姐後來過來接洽,告訴她們具體應該做的活。
“今天人不齊,我先告訴你們吧,等日後你們那些同志來了,你們內部再細分下去,誰來做軍屬院的組長呢?”
紀香蘭推了一把李冬梅,李冬梅顯然有些不好意思,學歷來說,她不如白靜和紀香蘭。
能力來說,她更加不如紀香蘭了,所以在糧站這頭的組長,其實是紀香蘭更适合做一些。
然而紀香蘭卻把自己給推出去了,“李組長在我們那邊也是擔任組長的,我覺得以她的能力來說,沒有問題,而且也駕輕就熟的。”
白靜也附和,既然紀香蘭覺得沒問題,她更是沒問題了。大家都是為了更好的服務營隊而選的組長,只要是有能力的,誰來做對她來說都區別不大。
李冬梅被紀香蘭這麽一說,只得站出去,“那就我來當吧。”
“行吧,那就你李冬梅。你們內部的工作以後要協調好,你們要做的工作就是從我們糧站這分出去的一部分工作,以前軍糧是從我們這挑出去的,以後就是你們自己負責了。我們收進來的糧食,你們要驗收最好批次的,記住,軍糧一定是要最好的品種,你們要用你們那白花花的大牙一顆顆給試過了,每一批次上來的大米,都有最好的。這些我們在農民上交公糧的時候,已經要求他們晾曬的時候,分開來了。你們要做的環節不是要你們去分,是要你們去驗收,驗收這種軍糧合格不合格,至關重要的是晾幹是否合格。馬上就要進入雨季了,如果發潮美晾曬好的話,很容易發黴,這事是大事,前段時間就有村子拿到的是發黴的谷子,這是萬萬不能出錯的,你們記住了。”
大家聽下來,都覺得這肩頭上肩負的責任不小,陸衛在她們開始談話的時候就很自覺地走出去了。
大姐口中說的村民糧食發黴的事情,她們當然知道,可能大姐都沒認出他們幾個來。
大姐說:“同志們,你們得拿筆記本把我說的話記下來,你們要做的精簡點來說,接收糧食,倉儲糧食,運輸糧食,分發……還有所有的糧食不管是接收進來的,還是分發出去的,都要過地磅。地磅要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校準一次,絕對不能出現地磅不準的情況,地磅不準對農民或者營隊來說都是極大的損失,這是不允許的。”
白靜聽得都有些不想幹了,因為這裏頭要是出了錯,那可不得了了。
等大姐給她們上完課,走人的時候,白靜手心都發冷了。
“哎,我怎麽覺得我做不來呢?”
李冬梅拍拍她的肩頭說:“有什麽做不來的,做事情細心一點就行了,我相信你行的。你這話要是放在趙來娣身上,我倒是覺得她那馬大哈的性格,肯定是不适合的。”
紀香蘭說:“關這一環節裏,都能細分出很多工作了。”
李冬梅這會趁機問:“快說,我做個筆記的,靠我一個人那就真的要完蛋了。”
“你看接收糧食,就是和驗收是可以同一個人的,但是,我認為這個環節,可以兩個人來進行監督。農民上交的軍糧裏,是有經過曬幹和揚淨環節的,一定要倒出來驗收,不是不相信農民,萬一這糧食裏砂礫過多,那就是我們的責任了,而且驗收有兩個人的話,可以相互監督。這個得你定合适的人選,或者輪着來也行,輪崗的話,有好處也有壞處的。倉儲這部分我覺得可以交給馬少業,咱們可以去學習別人的經驗。倉儲要守夜要值班也是要兩人輪守的,但是我個人建議,咱們的糧倉不要留在這邊過夜,都是軍糧,出了差錯賠不起,一收倉就運走。對接肯定會有部隊的後勤部的,運輸糧食的話,營隊那邊也會派車子來,我們這邊只要派一個人過去對接就行,對接也要對方驗收确認一遍,不能讓信宜村的事情再發生一遍。”
信宜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她們現在都是吸收了他們的經驗,套用到她們的身上。
陸衛站在外頭,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麽,紀香蘭走出去的時候,他就靠着牆站着,鞋子輕輕敲着地面。
“怎麽,是不是無聊了?”
他搖頭,“沒有,在想事情。”
“想什麽?”
他看了一眼紀香蘭,“我在想等要興辦紅色學校下來的話,你去那邊幫忙好了,這邊就讓她們接手就行。”
紀香蘭歪了歪頭,“怎麽不想我在這邊幫忙了?”
“沒有,我覺得你也适合去那邊的。”
陸衛說完這句話後,紀香蘭一直歪着頭觀察他的表情,他一直沒看她,也能伸出手來精準摸到她的頭顱,柔了柔她的頭發。
今天她紮了馬尾,他揉得有點用力,“你弄亂我頭發了,我是覺得這邊離村長也近的,不是要教他們緊急救援麽。”
“等那邊差不多要興辦的時候,這邊也早就好了,我不強逼你,你好好考慮一下,畢竟工作還是要你自己做的。”
紀香蘭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的表情,他真的只是因為工作?
“你真的是從工作考量的?”
陸衛倒是很直爽地說了一句,“不是。”
紀香蘭失笑,“那我懂了,好的,我明白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你既然明白了,那你真的要好好考慮。”
李冬梅站在門口,一直聽着兩人扯着謎語一樣的話題,有些受不了,“你倆真的是夠了,說話都說得這麽深奧,也就你們聽得懂,你們是不是打什麽暗號啊?”
白靜立馬推了一把李冬梅,李冬梅一開始沒反應過什麽怎麽了,後來知道白靜什麽意思的時候,她立馬朝陸衛和紀香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沒那個意思。”
李冬梅之所以道歉,是因為最近一直都在抓特.務,聽說前段時間在大華村就又抓到一個,那人竟然敢跑去營隊那頭鬼鬼祟祟。
所以,這會說他倆打暗號的事情,屬實不妥當。
陸衛說:“沒事,都是自己人,不過,這些玩t笑少開開的,別人聽了指不定就不是你說的這個意思了。”
李冬梅:“是的是的,是我疏忽了,我說話不經大腦。”
“以後你們在這糧站幹活,人多口雜的,做事情要謹慎一些。”
陸衛說得沒錯,這裏不是軍屬院,說什麽做什麽大家都沒有心眼,這相當于是在職場上幹活了。
雖說這個年代的人都比較純真,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這些人也都是島外遷過來的。
他們都看過太多連自己父母都供出來的人了,陸衛這麽一說,李冬梅又覺得有些心驚。
“今日大家早點回去吧。”陸衛開了口,畢竟今日過來也是為了熟悉一下業務的。
剛才那位大姐過來也說了一些內容,糧庫的位置還沒定下來,外頭的城牆也還在建的。
至于住宿問題,老村長他們一早就說過了,讓他們去村子裏住,早就為她們騰出屋子來了。
紀香蘭有一輛部隊送的自行車,倒是白靜他們沒有,白靜說:“家裏親戚可以幫我弄到兩張自行車的票子,冬梅,你需要嗎?”
李冬梅算了一下,買一輛自行車得一百多塊,她沒錢。
這裏離信宜村裏,也就五六公裏,要不她走走回去也可以的。
“這裏不遠,要不,我就不買了。”
紀香蘭說:“冬梅,你要是手頭緊,我借你一點。”
白靜也說:“對啊,我手裏也有點,五六公裏走路回去天都要黑了,到時候可別出什麽事情。”
李冬梅盤算了一下,來這邊幫忙幹活,國家給30元一個月,這湊湊錢的話,也能還得起。
“那行,我問你倆借點的,我每個月還你們各一張大團結,怎麽樣?”這樣算下來,大半年就能還清了。
紀香蘭點頭,“成,沒問題。”
現在她上班以後,也多一份收入了,陸衛給她的工資她完全就能存起來了。
雖說他從未過問她管錢是怎麽持家的,但是該有的支出,她都一筆筆記在本子上呢。
來到島上,支出是更加少之又少了,那是想花錢都沒地方花的,可謂是為大家省錢了。
對國家來說,倒是不利的,難以促進經濟發展。
原本陸衛還和他們在一起,後來他先去找洗手間,所以她們就在原地等他。
結果去了二十來分鐘都不見他回來,白靜也覺得有些奇怪,“這人不會是走錯地方了吧?”
正說着,人回來,身後還跟着另一人。
“哎,那人不是宋主任麽?”李冬梅說到。
紀香蘭回過頭去看,果然陸衛向她們走來,他身後跟着的是宋成。
兩人走在一起,陸衛的身高直接就碾壓了宋成,兩人的衣裳都是束腰的,一眼就能看出陸衛是個很好的衣架子,而宋成卻成了鮮明的對照組。
他倆怎麽一塊走回來了?
宋成走到他們面前說:“我剛聽陸同志說了,你們想在一塊辦公,那也不是不行,就是你們部門的消息有可能會有滞後性,因為我們那邊一忙,有可能會漏掉你們。那你們就自己勤快點,多跑跑我們部門的,還有,宿舍的位置……”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看了一眼紀香蘭,李冬梅卻說:“喔,謝謝宋主任,宿舍我們不住,我們已經自己安排好了。”
宋成本來想說什麽的,被李冬梅這麽一說,話到嘴邊也收了回去,“行,那随便你們,不要耽誤工作就行。”
李冬梅問宋成:“宋主任,我想問下在三岔島上收到的糧,是不是也會有船運回海對面去?”
他們負責收農民手上的優質軍糧,他們就是剩下的公糧,三岔島上多是農民,就算有漁民來購買,那一定也剩餘許多,國家是一定會統銷計劃到其他省份去的。
她這麽問也是想知道是不是有船運,這樣出島的船只就多了。
宋成點頭,“确實有的,但是船班時間未定,短期內都會在島上的。”
李冬梅:“那……”
李冬梅正想說話,忽然前方有一人跑得飛快朝他們沖過來,一邊沖一邊狂叫:“宋副主任!!不好了!!!郭文才被蛇咬了!!你快過去看看啊!”
宋成一聽,立馬就朝人群裏跑去。
紀香蘭和陸衛對視一眼,李冬梅卻一把拉過紀香蘭,“香蘭同志,快!”
她都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她扯着跑了。
紀香蘭:她跑什麽?
李冬梅不知道的是,宋成也是醫學生,所以她第一反應就是得把紀香蘭叫上,救人一命。
他們趕到的時候,人群早已圍成一個圈子在那裏,那名叫郭文才的人坐在地上。
就聽周圍的人說:“他回來了也不知道自己被蛇咬了,一直說頭暈說想吐的,還是自己覺得腳腕疼,挽起來發現牙印的,吓得人都走不動路了,腿軟了。”
“他可心真大啊,被蛇咬了都不知道,還一路走回來的。”
這會人群裏就有老一輩的人說:“趕緊去給他找酒來,得喝烈酒,蛇毒才能流出來!”
宋成這會正蹲在地上,查看他的傷口。
從紀香蘭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傷口處的洞很深,周圍的組織都水腫了,确實是有毒的蛇。
若是沒毒的蛇那是小小的一排牙印的,絕對不會留下這麽深的洞。
宋成顯然也能看明白,他問郭文才:“看到是什麽蛇咬你的嗎?”
“沒看見,當時就覺得腳腕疼,我用腳蹭了一下,看到有東西嗖了一下,我也沒留意,好像是灰色還是黑色的。”
連蛇都沒看清,如何判定?
宋成捏着他的小腿,往腿腳處開始幫他擠壓毒血,只見從傷口處緩緩滲出血水來。
“宋副主任,我知道你懂醫的,你要救救我啊!”郭文才被吓得臉色都發青了。
李冬梅一聽,有些吃驚,湊到紀香蘭耳邊說:“什麽,他也懂醫?”
紀香蘭沒作聲,只是盯着宋成的動作。
郭文才說:“頭好暈。”
“快點吧,酒來了,給他喝上!”
宋成将酒給攔下來了,“不行,喝酒沒用,還會加速血液循環,加速毒素運作的。”
陸衛這會站在紀香蘭身後,他剛靠近,紀香蘭就知道是他來了。
“什麽?!毒素,真的是毒蛇咬的嗎?!!!”
大家這會都慌了,宋成點頭。他動作很迅速地紮住了他的手臂,防止毒素流入。
“哎,宋副主任,不是說可以用嘴吸出來嗎?你快幫他吸出來啊!”
宋成顯然手上的動作都一僵,聲音都幹巴巴的,“這種除毒法,很容易讓救治者也中毒,是不可取的。”
他這話本是事實,但是這麽一說,就有種很微妙的感覺來,就好比路遇溺水的人,不敢下水救人的道理一樣,是怕被驚慌的溺水者纏住,兩人一同沉沒。
紀香蘭其實很清楚,宋成學的是免疫學專業的,雖說外科也有涉及,不及全科全面,但是像這種這麽針對性的解蛇毒的,尤其是解毒蛇的,除去西醫裏的注射抗毒血清。
但是在這醫療條件下,要真什麽都不做,就等着坐船過海,或者去營隊求解毒,說不準人都要沒了。
人群裏都在竊竊私語的,“那怎麽辦,總不能看着他這樣死了吧!宋副主任,你就想想辦法!”
“對啊!這可怎麽辦吶!!”
紀香蘭想起奶奶的筆記裏,有一味可解百蛇的藥方,但是,藥方不全的,她自己都沒研究透徹,還需去試藥的,她不可能拿半成品的藥方來做人體試驗。
但是,奶奶裏有關蛇毒的研究,有大量的醫學研究和試驗筆記。她想了又想,看着宋成幾乎都要束手無策的模樣。
這會人群裏沖出一名小夥子,“我來吸毒!反正我年輕氣壯,不礙事的!”
說着,就想捏着傷口去吸。傷口已經被宋成拿刀子拉了一小條口子,這會正放着血。
她不是為了幫宋成,她只是因為對方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她立馬開聲道:“且慢!”
郭文才的傷口她早就觀察過了,他的表現确實是被毒蛇咬的,無論是傷口還是頭暈想吐的症狀。
另外,他的傷口沒有潰爛,而是很平常的傷口,這點更可怕,證明毒蛇是神經毒素的毒蛇,現在還沒出現什麽症狀,是因為毒素還沒擴散全身,沒達到抑制呼吸死亡的地步。
大家聽見人群裏一名小姑娘的聲響後,全都擡頭看她,包括宋成。
李冬梅見紀香蘭站了出來,t忙說:“大家讓一讓,她懂中醫,讓她試試!”
“啊?這麽小的年紀,就懂中醫??學問到家了?”
這話不錯,學中醫的,尤其有點本事的中醫,哪位不是年過半百的人?
眼前的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十幾歲的模樣,這般年輕,就懂中醫??
郭文才哪裏管得上年紀輕不輕的,能救他的命就行。
紀香蘭不管周遭的質疑聲,李冬梅還在一旁解釋,“她真的懂的,島上信宜村的人好幾個都是她救的呢!我們軍屬院的人也有找她治病的。”
大家一聽是軍屬院的,就知道是糧倉這頭弄軍糧的。
心裏又踏實了些,或許真的會治病??
但是看她那麽年輕,面對的又是蛇毒,難免有些懷疑。
“這……宋副主任都束手無策,她真的行嗎?”
“哎,你看,她動作很麻利的。”
紀香蘭伸手去按壓了一下傷口,“麻嗎?”
宋成蹲在一旁一直盯着她看着,她直接無視了。
郭文才說:“麻,沒有感覺。”
紀香蘭都快用手指戳得很大力道了,他還沒感覺的,這進一步驗證了是神經毒素的蛇毒。
“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動,不要手揮來揮去的,就保持這個姿勢坐在這裏。其他的人有認識我說的草藥的話,就去幫我采回來,很多路邊就有。”
她一邊說着,一邊解開了宋成綁在他腳腕上的繩子,不僅宋成臉色變了,就連郭文才都吓到了。
“不能解不能解!這樣毒素會擴散!”
宋成在一旁也說:“你不懂,這個不能解。”
紀香蘭對着旁邊的人解釋,并沒看宋成,“這個綁法反而會阻礙毒素排出。”
她的話一出,等于直接打臉了宋成。
宋成在他們心中,是懂醫的大學生,那可是相當了不起的。
現在這小姑娘一來就說宋成操作不對!!
紀香蘭沒管,她揚聲問:“誰懂白花蛇舌草長什麽樣子的?摘過來給我,還有苦丁花、蒲公英、蒲地藍、小□□……”
紀香蘭一連報了十二樣中草藥,其中大部分的人都認識,确實就是路邊就有。
“我去!我去找,我知道小□□、蒲地藍、蒲公英的。”
“那我懂苦丁花的。”
只有主藥白花蛇舌草沒人懂,紀香蘭看了一眼人群,沒人去找這個。
紀香蘭正想起身,宋成卻快她一步,“我去找白花蛇舌草。”
這草藥其實長得有點像蘭花草的縮小版本,很好認的,一拿出來大家肯定都認識和見過,只是大家都不知道那是草藥,以為是野草。
但是,紀香蘭沒有想到,宋成會去找。
等他們找回來的時候,不過過了四五分鐘,就在附近山路旁都能摘到。
她報的草藥名都是很常見的,因為在圍觀的時候,她就已經過濾好藥方能用的草藥了。
宋成拿回來的時候,她還小心地看了一眼,确實是,她聞了聞,也沒弄別的東西上去。
他見紀香蘭如此謹慎,也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
紀香蘭将拿回來的草藥分成了兩份,一份混合在一起遞給郭文才,“好在,你還在清醒的,毒素還沒擴散到你腦子裏,你現在自己吃了它,嚼碎它吞下去。”
郭文才:?!
衆人:!!!
“生嚼?”
“對。”紀香蘭回答得幹淨利落。
郭文才看着那一堆草,甚至都沒洗過的,有些猶豫,為了活着他肯定不會猶豫就吃。
而是懷疑紀香蘭真的會治嗎?
就在他遲疑的這一瞬間,紀香蘭抓起另外一半就放進嘴裏嚼了。
這個舉動再次驚到了全場,包括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陸衛,他條件反射就想抓住她的手,可惜慢了一步,她一下子就塞進去了。
一個長相水靈又好看的小姑娘,嚼得嘴巴都鼓起來了,這情景讓全場的人都震驚了。
郭文才二話不說,也跟着放進了嘴巴裏。
苦、澀是第一個感覺,有些草的邊緣還有點割嘴巴,他內心有些震撼。
就半跪在他對面的小姑娘,竟然面不改色為他做這樣的苦差事!!
他瞬間就為剛才他的想法而有些臉紅,他狠狠地咬着嘴裏的草,艱難下咽。
紀香蘭将嚼得很爛的草藥吐出來,拿手捧着敷在了郭文才的傷口上。
不過幾分鐘,他就覺得傷口有了變化,好像舒服多了。
紀香蘭這會又戳了下他的傷口問:“麻嗎?”
“有點點癢。”
那就是有知覺了!
“哇!”
人群裏發出了喜悅的聲音,紀香蘭這會又揚聲說:“要半邊蓮!!你們經常用來當下火茶煮來喝的那種!”
大家紛紛都跑走了,都搶着去找藥了,這種藥大家都懂!
而且,大家這會都覺得紀香蘭是有點本事在的!
這會,紀香蘭還是兩部操作,一半讓郭文才吃,一半敷在他的傷口上。
捯饬了好一會兒,他的腿終于有知覺了。
紀香蘭這才放下心來,“血水就這樣,按我這個手法去排,按壓出來個兩遍就不用再按了。也不需要再挑破血痂去特意壓它,剛才報的藥材回去後,搗爛敷傷口,三碗水煎服,大量喝水,争取排洩快些。”
紀香蘭一邊說着,一邊按着他的脈搏,重新把了一下,心跳緩下來了,剛才都飛到120去了,她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郭文才:“我吓死了,同志,真的太謝謝你了。”
這會人群裏的老人也過來看他傷口,壓了一下血,“唔,還真解了,要是那蛇還咬着腿,其實一邊喝酒一邊不要動是最快解毒的,不過小同志也有本事,這會也好了。”
“真沒想到,她确實有點本事。”
“沒想到小小年紀,竟然比宋副主任都要厲害,以後咱們有什麽事可以問她了。”
“真的讓人意想不到啊,我以為宋副主任救不了的時候,他真的要等死的了。”
“和我女兒看上去差不多大的,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咧!”
宋成聽着周遭人的評論,他也沒表現出不高興的神情來,這會大家都要散了,一些人将郭文才擡走。
白靜和李冬梅都一臉崇拜地看着紀香蘭,“香蘭,你真的好本事,看得我也好想學醫。”
李冬梅說:“學醫哪有你說得這麽簡單喔。”
陸衛要帶她們走的時候,宋成卻說:“香蘭同志,我之前和你說的事情,你可以考慮一下。”
紀香蘭:?
他之前說什麽了?和她說什麽了??
紀香蘭回過頭去正想說話的時候,人已經很潇灑朝後邊走去了。
紀香蘭:??
她回過頭去想和陸衛解釋,陸衛這會走在前頭,沒有回過身子來。
等她們都上車子的時候,紀香蘭才說:“陸衛,你別聽那心機男亂說,我倆一直都沒往來來着。”
陸衛正發動着車子,他的手還摸在鑰匙上,往前伸的身軀差點卡在那裏。
“心機男?”
“對啊,就是宋成。他肯定就是故意說得這麽暧昧的,我能有什麽事情和他說啊,他也配?!呸!”
陸衛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靜止了幾秒後,啓動車子離開了。他沒有轉過頭去看紀香蘭,紀香蘭心想,他該不會真生氣了吧?
“陸衛,你不會真信那小人說話吧?”
陸衛這才笑笑,“我怎麽會聽他說,而不聽你說呢?我自是信你的。還有,我不攔着你救人,以後你要救人的時候,一定要先顧好自己。宋成尚且都因為怕幫人吸毒而自己中毒,你倒自己去當那搗盅,放嘴裏嚼了。”
紀香蘭頓了頓,見陸衛擔心的神情,知道他是有些心急了,“我會的,因為我熟悉這些藥性,所以我才自己嚼的。你放心,我以後會更加謹慎的。”
陸衛這才滿意點頭,只是他似乎還有心事,他單手掌着方向盤,另外一只手撐在窗戶上。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以後,他要叫你做事,你掂量掂量,不是軍糧這一塊的話,不用理會。”
紀香蘭睜圓了雙眼,這話真的是陸衛說的?
确實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但是卻一點都不像他的性格。
他一直以來都是集體主義者,怎麽會叫她不要遵循集體主義,為宋成辦事,也就是為國家辦事。
或許她的表情太過驚訝,他臉上也微微有些不自然,她全然看在了眼裏。
“陸衛,你今天怎麽了?”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嘴唇,這才說:“沒什麽,我只是有些擔心你和宋t成,并不是擔心你對他還有感情,我擔心的是他這個人,很記仇,我怕他會伺機報複。”
而且,從男人的眼光來看,他從宋成目光中看到了他對紀香蘭的占有欲。
就像紀香蘭本就是他的一般,連帶宋成看他,都多了一股喜歡的東西被人搶走了的意味來。
男人都是肉食動物,氣息相關。
他很不想紀香蘭去那邊,但是她難得可以出來工作,也是她喜歡的,他不想為了自己的感情,就将她藏在深山裏。
她有能力,也應該讓更多的人看到她的能力,在一部分條件下,她是屬于人民的。
想當然的,陸衛根本不會向她袒露自己的心聲,所以就變成他獨自擔憂。
如若不是他太忙了,他一定每日接送她上下班,可以天天看到确保她安然無恙。
所以,他才想着等紅色學校的事情落實下來,讓她去那邊幫忙,這邊就放手,離宋成遠些。
陸衛這會到了梨花村,按照約定時間,将書衡和孫大娘接上了,到了信宜村的時候,又将兩人放下。
紀香蘭沒下車,李冬梅在車下喊着,“香蘭,你怎麽不下來?”
紀香蘭回頭看陸衛,“喔,他明天送我過去,明晚我再和你們一起回來村子。”
“好的,那再見了。”
杜初春和紀景和要住大山裏,還不想來信宜村住,本來她是打算今晚就和李冬梅她們去村子裏住的了。
奈何剛才陸衛讓她先回一趟家的,他要在家裏多呆一個晚上,所以她就先陪他回去了。
回到院子的時候,李師傅帶着人還在挖着井,一進門就看到門口竟有兩只大水鴨被放倒在地上,而水鴨身上均被貫穿着兩根箭矢。
紀香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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