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在小滿的房裏，他翻着梳妝臺想找找小滿當時泡的藥粉，但無果。

“嶺藍山……小昭……顧大師……”小滿臉色蒼白，嘴裏念着。

“好，你等我回來，我去找顧大師。”

小滿努力睜開眼，抓住了他的手：“配方在……我的荷包……裏……”

“荷包？”陸青山摸了摸她腰間。

“啊……疼……”小滿用力掐住了他的手。

“找到了找到了，”他把荷包拿了出來，倒出了裏面的東西，一張紙和玉佩，他看着小滿說道，“你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

“……嗯……”小滿擠出了微笑，看着他離開了。

“守好門，除了我，不準任何人進去。”陸青山交代完婢女後，他火速騎馬去了嶺藍山。

皇宮——

“你怎麽了？”穆邑看着一直捂着腰間看起來疼痛不已的顧溪昭問道。

顧溪昭擺了擺手，拖着沉重的衣服在他的陪伴下走回了寝宮。

小滿出事了，她心想，得趕緊回去，于是她支開宮女們和穆邑談起了此事。

“你這個時候肯定不能走，照情形來看，還得有小半個月才能回去。”穆邑搖了搖頭。

“不行，我必須得回去，”顧溪昭摘下頭上重重的頭飾，“你能不能幫我想個法子？”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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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哥哥……”顧溪昭楚楚可憐地看着他，“好不好嘛……真的，小滿出事了，我真的得回去。”

“不能派個人回去看看嗎？”穆邑撫着她的臉說道。

“小滿那個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被外人知道了，對穆王府不好，”顧溪昭握着他的手說道，“不然我們去求一求父王？小滿可是他的王牌，他不會不管的。”

“那也得等明日，”穆邑微笑着看着她，“好了，早點休息吧。”

“嗯。”

夜深了，顧溪昭和穆邑躺在床上，她卻怎麽也睡不着。

“小昭你怎麽了？”穆邑輕聲問道。

“睡不着。”

他把顧溪昭摟入懷裏，說道：“到現在，我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有你陪着我，我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才不是……我出身貧寒，要不是濯哥哥替我在這些皇親貴族面前解圍，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我只會除妖，跟妖魔鬼怪打交道……跟人打交道真累。”顧溪昭把臉埋在他的懷裏。

“嫁給我，委屈你了……”

顧溪昭抱緊了他：“濯哥哥……”

“嗯？”

“今天……不是被他們取笑還沒有子嗣嘛……”

“別聽他們的，他們就只會瞎說。”

“那……你想……要嗎？”

“……”

鎮魂獸在小滿的房間裏看着鎮魂珠的動靜，軀殼破了的小滿，魂魄變得游離起來，鎮魂珠也蠢蠢欲動，宿主一死，鎮魂珠便可占用宿主的身體，鎮魂獸必須要在那時阻止它。感知到鎮魂珠有異樣的鎮魂獸飛速趕來，以防萬一。

小滿靜靜地躺在床上，身上暗痕已經越來越深，幾乎快要蔓延至全身，氣息也是越來越微弱，毒對她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

“再這樣下去，怕是撐不到天亮了……唉，到此為止了麽……”鎮魂獸湊近她的臉龐感受了一下氣息，自言自語道。

（……又是走馬燈……這回是真的要死了……又來受虐了一趟……又要走了……還沒好好跟他道別……沒有跟小昭道別……沒有跟玄明道別……沒有跟所有認識自己的人道別……就又要離開了……逢兇化吉，這大概是他最後一難了……自己難道就是為了來救他才穿越到這個年代的麽……全劇終了嗎……）

鎮魂獸朝窗的縫隙看了看，快日出了。

“小滿！小滿！”門外突然響起了陸青山的聲音，緊接着他便沖進門跑到了小滿的床頭，然後回頭對顧來喜說道，“顧大師，快來看看，好像更嚴重了。”

“……”顧來喜看了一眼鎮魂獸，再看了看她的情況，然後把盒子裏的錦盒拿了出來，倒出了一顆珠子，将它放到小滿的嘴裏讓她含着，然後在她身上做起了法，但很快便皺起了眉，“不可能。”

“怎麽了？”陸青山問道。

“……”顧來喜頭也不回地走到桌子旁開始把之前備好的藥粉拿了出來，倒進了水裏，攪拌了攪拌，将它一點一點地灑在了小滿的皮膚上，但收效甚微。

陸青山緊張地看着他：“小滿怎麽樣？怎麽沒什麽起色？”

“鎮魂珠？！”顧來喜一驚，然後猛地看向身邊的鎮魂獸，所以它才會在這裏，但身為普通人的陸青山只有在鎮魂獸自行顯形的時候才看得到。

“什麽？”

顧來喜追問道：“你們兩年前是不是去古墓偷鎮魂珠了！”

“我已經不記得了，古墓的記憶是模糊的……你說小滿身上有鎮魂珠？！”陸青山吃驚地看着他再看了看小滿，搖着頭說，“不可能，怎麽可能？”

“你個臭小子！當時要不是因為所有人都跟你一起去了古墓，回來以後就天翻地覆！小昭兒被迫嫁給了那個混蛋的兒子！為了保護小滿，她犧牲了多少！連離江都因為古墓一事被抓回魔界兇多吉少！要是小滿死了，我先讓你死！”顧來喜火冒三丈，讓他把小滿抱到浴桶裏泡着，然後把剩下所有的藥粉撒進去，先泡上一個時辰，看看有沒有反應。陸青山照做了，之後，他便一直守在小滿身邊，顧來喜則是調着顧溪昭給的配方，好在帶的材料還夠，做的份大概還能撐上個半個月。

一個時辰過後，小滿身子上的暗痕大部分都褪了下去，但因為傷口還浸在水裏，她面色蒼白，陸青山摸了摸她的臉，一陣冰涼，連忙出去讓婢女端熱水過來，然後對顧來喜說道：“顧大師，有起色了。”

顧來喜走到屏風後，擡起她的手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了開來：“之後就是看她能不能壓制住鎮魂珠了，若是她對這世間還有留戀，那還有回來的可能，若是她不夠堅定，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即便是醒過來，也不是小滿了，而是鎮魂珠……”

陸青山到門口接過婢女拿來的熱水：“你們去院子裏候着，沒我的命令不要靠近這裏。”

“陸将軍，小滿姑娘沒事吧？要是……要是她有什麽事，我們就沒命了……”婢女們慌了，因為穆王府的主子們離開時交代過，若是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們也要跟着陪命。

陸青山笑笑安慰道：“她沒事，你們不用擔心，去吧！”婢女離開後，他關上了門，把熱水倒進了浴桶裏，但小滿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他坐在一旁，用手給她的臉取暖，然後一邊小聲喚着她的名字。

小滿睜開了眼，站了起來，看到面前坐着陸青山，她松了口氣，然後問道：“你怎麽在這兒啊？”

但他并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自己，小滿把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喂，聽得見我說話嗎？”他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她看了看身後，吓了一跳，臉色蒼白的自己坐在浴桶裏泡着，“……等、等等等等……靈魂出竅？”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當時穿越過來時的那身白色的連衣裙，“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這是真的要回去了……可……”她看着一臉擔心的陸青山，然後走到屏風的另一側，“顧大師？”

顧來喜似乎聽見了有人在叫他，他擡起頭看了看周圍，并沒有人，便又低下了頭繼續配着藥粉。

“怎麽連顧大師都看不見我了……”小滿看到鎮魂獸在床榻邊打着盹，便湊上前去問道，“大家夥，你總能看見我吧？”

鎮魂獸慵懶地擡了擡眼，然後坐了起來：“你怎麽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我真的要死了？”小滿看着自己，“這身衣服，跟我剛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鎮魂獸連忙走到屏風後查看，但并沒有什麽異常。

“老頭，她沒氣息了，鎮魂珠也沒動靜了。”它對顧來喜說道。

顧來喜擡起了頭：“什麽？”他連忙走到屏風後。

“怎麽了？”陸青山起身問道。

顧來喜摸了摸她的勁脈，然後探了探她的鼻息，小滿走了過來，看着事情的發展，畢竟關系到自己的“生死”。

“死了嗎？”小滿問道。

顧來喜捏開了她的嘴，把含在嘴裏的珠子取了出來。小滿“啊！”的一聲被吸回了身子裏。小滿撲騰了兩下，然後打了個噴嚏。顧來喜見沒事了便又回去配藥粉了，鎮魂獸也離開了。

“回來了……？”小滿看着自己的手，然後捏了捏自己的臉。

陸青山喜極而泣，一下抱住了小滿，她愣了下，然後掐了一下陸青山。

“啊！你幹嘛？”陸青山叫了起來。

小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我以為不能跟你好好告別就要走了……我還有好多話沒有說，剛才你看不見我，聽不見我的聲音我好難過，我不想就這麽走了……”

陸青山哭笑不得地看着小滿滿臉淚水的樣子：“你哭的好難看啊，別哭了……”然後替她擦着眼淚。

“醜你也甩不掉我……”小滿抽泣着說道。

“是是是，甩不掉，快，擦幹身子，別凍着了。”陸青山把她衣櫃裏的衣服給她取了過來。

小滿看着他放下衣服往屏風外走後，連忙起身脫掉了身上濕透了的衣服，擦幹換上了幹的衣服。

“嗯？”小滿穿到第二件的時候不知所措地拎着身上的繩子左看看右看看。

“怎麽了？”另一頭的陸青山正脫下外衣放在燈籠邊烘幹。

“嗯……這個衣服和我平時穿的有些不一樣，不知道該怎麽系這個繩子。”

陸青山走了過來，笑了一下，然後從背後擡起她兩只拎着繩子的手，替她溫柔地系着，小滿突然心跳不已，擡頭看着他的側臉，臉紅地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系完繩子以後的陸青山沒有松開她，也看着滿臉通紅的她，吻上了她的唇。小滿羞得眼睛不知道看哪裏才好，直到他離開小滿的唇，小滿都沒有閉上眼，一直盯着他。

“咳咳……嗯……那個……我……”陸青山松開了她，尴尬地看着別處。

小滿低着頭時不時地瞥一眼，小聲說道：“教我穿個衣服還要占我便宜……”

陸青山突然臉色一變，擡起了她的下巴：“多少姑娘求着送上來，我都不願意占便宜，你竟然還嫌我。”

小滿吐了吐舌頭：“你還敢說，誰知道你這兩年碰了多少女人。”

“你！”陸青山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小滿立刻裝病。

“啊……好疼……我背上的傷又疼了……”實際上是有點疼，但是因為泡了一個時辰，她身上的毒也差不多清了，只剩下疼痛。

“你怎麽樣？沒事吧？”陸青山連忙扶住她，“是不是毒發作了？我去讓大夫來看看。”把她扶到床上後，他就要去叫大夫。

小滿一把拉住他，做了個鬼臉：“我怎麽可能有事，我是不死之身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你想幹什麽……啊，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哈哈哈哈哈哈……放過我放過我……”陸青山撓她癢癢，她在房裏亂跑。

然後他一把拉住了小滿，小滿立馬回頭雙手合十求饒：“陸将軍，我知錯了，放過我吧……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陸青山皺着眉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以後要是再這樣，我可饒不了你，”然後把她擁入懷中，“你為什麽要幫我擋刀？我就算中刀也不過休息一陣子便好，你如果死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小滿抱着他擡頭說道，“我感覺我就是為了保護你才出現的……”

“這樣的逢兇化吉，我寧可死了算了。”

“你要是死了，我之前都都白救你了，不準死，就算我有一天不見了，你也不準死，”小滿抱緊了他，“你要不是因為壽終正寝死的，我就永遠都不投胎了。”

“你才是，你要是消失了，我就去死，不用別人殺我，我自己死了去找你。”

“就不能好好活着嗎？我們兩個人怎麽總說死不死的……”小滿松開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對了，刺傷我的我覺得可能是個女人。”

“為什麽？你看到她了？”

小滿悄悄在陸青山耳邊說了一段話，他先是一愣，然後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穆王府，走之前還囑咐小滿自己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