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宗人府——

“官差大哥,你放我出去好不好?這地方太吓人了,或者你給我多點些蠟燭?”小滿一進門便被一陣陰風給吹得瑟瑟發抖,第二次含冤入獄了,真是家常便飯一般。

“進去!”她被一把推進了牢籠,小滿看了看手腕,又來了,怎麽辦……

“小殿下,屬下有一事相求。”

朱倏然回過頭說道:“說吧!”

“宗人府的大牢裏實在不是一介弱女子能待的地方,即便要關,能否讓她沐浴後換身衣服再關?小滿她每日都要泡上一個時辰,否則身子會撐不住,怕是還沒等皇上下令殺她,她便已經死了……”陸青山實在是擔心她的身子,要是還沒救出來就見不到面了,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有這等事?那我這就去宗人府。”

“小殿下可否待我回一趟鎮撫司拿了她的衣物一同送去。”

“那你快去,我在宗人府門口等你。”

于是,陸青山急匆匆地拿上了藥粉和衣物便去了宗人府,與帶了婢女們的朱倏然一同進了宗人府,美其名曰即便是關在宗人府,也是大功臣,不得怠慢,于是命人帶着他們進了大牢。

“小殿下駕到——”

小滿連忙跑到籠子邊看着來人,果然是他,目光移到一邊,她快要哭出來了:“青山……”

陸青山拿着衣服和藥粉走到她面前,偷偷将藥粉塞到了她手裏:“小殿下說,至少讓你先沐浴更衣了再關,小殿下會替你求情放你出來的,你別怕。”

小滿捏着藥粉含淚點了點頭。

朱倏然說道:“閑雜人等都出去吧,你們都把布撐好了,別讓小滿姑娘受涼了。”

簡直是大動靜,他讓人擡了浴桶來了宗人府,還有熱水、五個婢女圍成一圈把她包圍在裏面讓她沐浴,整整一個時辰,小滿什麽話都沒有說,因為這裏她生怕說錯一個字招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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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倏然和陸青山在門口站了整整一個時辰,也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婢女們和奴才把浴桶搬出來,他們才進去。

小滿這時才想起顧溪昭他們應該還在宮裏,便問道:“小昭在宮裏嗎?不要告訴她我被抓了,我不想讓她擔心。”

陸青山搖了搖頭:“他們前兩日便離開京城回慶山去了。”

“什……那穆王爺呢?”

“穆王爺?”朱倏然看着她問道,“你還認識穆王爺?”

小滿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之前,是借住在穆王府的……”

“穆王爺的話倒是還在宮裏,不過,若你是想讓穆王爺替你求情,那還是算了,”朱倏然走到她面前說道,“他和皇爺爺雖然表面上兄弟情深,但他們看對方都不順眼,現在只有我能幫你,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他握住了小滿的雙手,小滿條件反射地抽回了手。

“小殿下,之前在大街上說的那些大不敬的話還請您別放在心上,多有冒犯,還請大人不記小人過。”

“如果,我把你救出去了,你願意喜歡我嗎?”

小滿看着他少年不羁一臉笑意,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陸青山,他朝小滿點了點頭,然後別過臉去。

“我……”小滿猶豫了,“我……”

朱倏然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若是小殿下願意救我出去,小滿答應幫您去做一件事,什麽事都可以,比如,我可以給您寫樂譜,可以陪您偷偷溜去大街上玩,可以教您寫一些您不會寫的字……”

“只有這些?”

“呃……”

朱倏然一笑:“剩下的,就等你出來了,我們再商量,”他在小滿的臉上親了一下,“那我先走啦!”他命人将棉被鋪好後便離去了。

小滿捂着臉一臉吃驚地看着陸青山,他捏緊了手中的劍,憤然轉身離去。

夜深了,宗人府大牢裏,安靜的只有冷風吹進門縫的聲音,小滿裹着棉被縮在了角落裏。

“阿嚏!”她打了個噴嚏,捂緊了被子。

“冷嗎?”突然一個聲音從她耳邊傳來。

小滿閉上眼不去回應。

“這宗人府,又要有個冤魂了……”那個女聲繼續說道。

小滿壓制着自己體內的鎮魂珠,因為周圍已經圍滿了冤死的皇親貴族的魂魄。

“我得出去,我不能死在這兒。”小滿頭也不擡地說道。

“皇上讓你死,你就得死,哪有什麽機會讓你出去。”

“就算逃我也要逃出去。”小滿握緊了拳頭。

“那我們幫幫你如何?”

“什麽?”

“若是你可以讓我有軀殼,我便可以幫你。”

小滿擡起頭看着周圍那些“人”,說道:“我不願用鎮魂珠,我還想多活一陣子。”

“那你就在這兒等死吧,不過,不是我皇親貴族的人,竟被關在這宗人府大牢裏,你可是第一人。”

“但我不會死在這兒。”小滿躺了下去,蓋好了被子睡了過去,“你們別說話了,讓我一個人靜靜。”

翌日清晨,顧溪昭和穆邑便繼續趕路回慶山,但剛準備驅車時,聽見有人在議論,說是有個前幾日誣陷錦衣衛大将軍強搶良家婦女的人,今日要堂審了。顧溪昭連忙下車問道:“你們說什麽?錦衣衛大将軍?他人呢?”

“哦,你說大将軍他們的話前日便離開這兒去京城方向了。”

她連忙追問:“京城?那他身邊有沒有帶一個女子?大概跟我差不多高,長得很好看。”

“女子?……喔,你是說那個将軍未過門的妻子?那姑娘真是厲害,機靈的很,要不是她,那個錦衣衛大将軍恐怕要傳出不好的名聲了……”

“她去了京城……”她回頭看了一眼穆邑,“濯哥哥,怎麽辦?”

他把顧溪昭拉到一邊輕聲說道:“好不容易出來的,若是現在再回去,恐怕會惹來風聲,不如寫封書信讓人送去給父王,讓父王內應也好保她周全。”

“這都什麽事啊,真是急死人了。”

穆邑安慰道:“別急,能去宮裏,估計人應該沒事,現在最好就是皇上不知道小滿的身份,不為難她。”

但他們這個擔心還是發生了,這時的小滿仍關在宗人府大牢裏沒被放出來。

宗人府一大早就把小滿拉出來審問了,罪名竟是魅惑小殿下,她想着這下完了,連朱倏然估計都救不了自己了。剛開始,她還被畢恭畢敬地請到審訊的地方,但因她一直否認,她就被綁上了準備刑訊逼供了。

“你們就不能有點新意?皮肉之苦真的能逼出你們想要的答案嗎?”小滿被綁的緊緊的,她看了看手上的麻繩,繼續說道,“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我呢,幫你們幫你們保守一個秘密,你們呢關我沒關系,就別問我什麽我沒做過的事了。”

“姑娘是不是還沒睡醒吶?你知不知道你一死,大家的秘密也就跟着帶到土裏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獄卒們大笑起來。

“你,跟宮裏的娘娘私通,你,在禦膳房偷吃過皇上的菜還放了回去,還有你,在宮裏賭錢賭得還殺了人……怎麽?還笑得出來?”小滿故意擡高了聲音說道。

獄卒們一個個慌了神:“你,你從哪裏知道的?!”

“我說了,別管我怎麽知道的,不如來做個交易,不然,我讓你們三命換我一命,這事兒陸将軍可都知道了,如果你們殺了我,那陸将軍必然會把此事上報,他那辦案速度,可是出了名的精準快,怎麽樣?要不要交易?”看着他們舉棋不定的樣子小滿一臉“拿下了”的表情。

正當他們猶豫不決的時候,皇上來了,小滿緊張了起來,看着他被簇擁着走了進來。

皇上顯然也不喜歡這裏的環境,一臉嫌棄:“誰讓你們用刑了!朕有下過命令讓你們用刑嗎!”

“小、小的該死,”三人連忙跪下,“小的以為、以為皇上想讓她早點招了,便自作主張,就、就……”

“就什麽就!還不快松綁!對朕的準孫媳這麽粗暴,看朕不把你們的腦袋一個個都砍喽!”

小滿一驚,喊道:“住手!”然後看着皇上說道,“你說什麽?準孫媳?”這難道也是緩兵之計?小滿越發想不通了,難道陸青山要這麽眼睜睜的把自己拱手讓人?

“是不是受寵若驚啊?”

小滿心裏一萬個絕望,這劇情還怎麽發展?穿越時間的愛戀?那可是人家張庭的梗,可人家那是兩情相悅,自己這種情況,這叫什麽展開?要來也好歹早幾年來啊。

“……”被松綁下來的小滿被硬生生地架出了宗人府大牢。

“小滿姑娘!”朱倏然匆匆趕來,上下打量問道,“你沒事吧?”

小滿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沒事。”

“你怎麽了?是不是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她努力擠了個笑臉:“沒事。”

“咳咳,”一旁的皇上看不下去了,“你這眼裏是沒有我這個皇爺爺了嗎?”

他連忙走到皇上身邊:“皇爺爺,您說話算話,孫兒一定好好念書,好好從政。”

“……”小滿看着周圍空蕩蕩的,不見陸青山的影子,嘆了口氣。

正當她出神的時候,朱倏然拉着她的手便跑了起來:“我帶你去宮裏轉轉。”

但,他帶着小滿在宮裏轉的時候,沒有更任何人說,這是我未來的妻子。不知是自我安慰還是別的,小滿竟有些安心了。正當她配合朱倏然說笑的時候,陸青山因皇上召見,進了宮,而恰巧路過禦花園的時候,與小滿他們撞了個正着,小滿說笑的聲音戛然而止。

“見過小殿下。”陸青山向他行了個禮,然後笑着跟小滿說道,“你沒事了?”

“嗯,沒事了。”小滿點了點頭。

“那就好,皇上召我有事,我先去了。”如此簡單的對話,小滿有些不安,便拉住了他的手。

這一幕被朱倏然看見了,他卻以為他們是兄妹并沒有太在意反而還說道:“你們兄妹應該還有話說,我在前面等你,你們趕緊的,不然皇爺爺等太久也會發怒的。”說完他便笑着往前走了。

“兄妹?”小滿忙走到他面前,“你跟他說我們是兄妹?所以……”

“不然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他打斷了小滿的話,“不騙小殿下說我們是兄妹,他根本不會救你。”

“可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個兄妹,就把我賣了……”小滿看着他說道。

“什麽?”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面前站着的已經不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了,而是小殿下的準皇太孫妃,”小滿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把我賣了我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眼不見為淨。”

“!”陸青山一臉吃驚地看着她,“你說什麽?”他想了想,“不行,我們今晚就走,趁着夜色離開這兒。”

小滿嘆了口氣:“有勇無謀,你覺得還能逃嗎?你不知道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後要過颠沛流離的逃亡日子嗎?還有你陸家上下,你帶着他們一起跑嗎?”

“那你說怎麽辦!”陸青山突然發起了火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麽辦?”

小滿被他一吼,吓得小退了一步,然後紅着眼頭也不回地朝朱倏然的方向走了。

陸青山也氣的轉頭就走。

“你怎麽了?跟他吵架了嗎?他應該也是擔心你。”

小滿也無心逛了便說道:“小殿下,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好,那我讓婢女在不遠處候着,你若是心情好了,便讓她帶着你來找我。”

小滿看了他一眼:“好。”

她目送朱倏然離開後,撿起地上幾個石子便朝着河裏砸去:“發什麽火,我都沒發火你發什麽火,有什麽了不起的,我被豬油蒙了心才去替你考慮,氣死我了……什麽人嘛……”然後抽泣了起來。

另一邊——

“混賬東西!”皇上的書房內傳來了杯子摔在了地上的聲音。

濺起的碎片劃傷了陸青山的臉。

“皇上恕罪,”陸青山跪在地上低着頭說道,“恕難從命。”

“朕從五年前開始就對你刮目相看,想着你是個好苗子,一直在提拔你,想把朕的寶貝女兒嫁給你,可你!”皇上在他面前指着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本以為你是覺得自己身份卑微而怕人瞧不起,看在陸老頭的面子上處處照顧你,而你!真是養了頭白眼狼!”

“父皇!”藺陽跑了進來,然後看到跪在地上的陸青山,對皇上說道,“父皇您怎麽可以逼他,兩年多過去了,藺陽以為您已經放棄這門親事了,藺陽不喜歡兩情不相悅的婚姻,您就算強求讓陸将軍娶藺陽,藺陽也不會嫁的。”

“啪!”一耳光打在了藺陽的臉上,高公公吓得連忙将她拉開,生怕事情愈演愈烈。

藺陽捂着臉哭着說道:“長這麽大,您從來沒打過我,您在母後走後就變了!再也不是當年寵着我什麽都依着我聽我說的那個爹了!”

皇上看着自己的手恨不得砍了它:“朕也是為你着想,你瞧瞧你,都多大年紀了,還沒嫁出去,各個王侯将相你一個都看不上眼,唯獨看上這個白眼狼,你還想等到什麽時候?父皇這不就是在成全你嗎?”

“您就是這麽自私!奪人所愛,生人分離,藺陽寧可看着他幸福,也不要讓他娶我變得不幸福。”藺陽的一句話,讓陸青山震驚了。

但現在的他再說話便是火上澆油,只能靜靜地跪着。

“陸青山!朕的寶貝女兒哪裏不好?這麽替你着想,你竟然還不知好歹!”皇上轉頭又把氣撒在了陸青山身上,“從今天起,你給我滾回慶山縣,沒有朕的召見,不得踏進京城一步!”

“皇上……”陸青山擡頭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皇上打斷。

“小滿留下,你走!既然你不願娶朕的寶貝女兒,那你也休想再見她一面!無需多說,給我滾!”皇上袖子一甩,轉過頭去。

“屬下告退。”陸青山站了起來,離開了書房。

藺陽也追了出去。

“陸将軍、陸将軍,等等。”

陸青山轉身行禮:“公主。”

“你先回去,小滿我會想辦法把她救出來的,你放心,”藺陽安慰他道,“我會有辦法的。”然後微笑着與他擦肩而過。

“藺陽,”陸青山叫住了她,藺陽停下了腳步,“在小滿沒有安全出來之前,我還會留在京城,在外暗中接應,你随時可以派人到鎮撫司傳話,我會想辦法得到消息……還有……謝謝你,希望你能遇到那個和你兩情相悅的人……”

藺陽背對着他淡淡地笑了笑,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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