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一日後，高堰縣——

“小昭我們先去客棧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

“嗯，也好，這地方挺漂亮，晚上我也想出去走走。”顧溪昭下了馬車，看着周圍說道。

“好，我陪你。”穆邑扶着她進了客棧，有錢人打扮的他們倆立馬被盯上了，身邊的婢女和車夫還有随身侍衛都去忙別的事了，只有他倆先去跟掌櫃的要房間。

正剛進門，就遇到有人對顧溪昭下手，卻不知，他招惹的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反手就是一下，一腳踹的他跪在了地上，疼得他哇哇大叫。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女俠饒命……”

“有手有腳的，不去幹活來這兒偷錢？你真是丢了你爹娘的臉！”顧溪昭拿過他手上偷的自己的錢袋，“如果還有下次，我不送你去見官，直接廢了你！”

衆人驚呆，穆邑說道：“還不快走！”

“是是是，是是是，多謝饒命多謝饒命……”然後連滾帶爬地跑了。

“夫人你是不是稍微文雅些……”穆邑笑道。

顧溪昭尴尬地笑笑：“文雅些錢就沒了，不行不行，該出手時就出手，這麽多日子沒打架了，骨頭都要散架了。”

“那我們回去以後我陪你練練，”穆邑扶着她跟着小二上了樓。

“客官，你們的房間，要是還有別的事兒您盡管吩咐。”

“沒事，你先下去吧！”穆邑給了小二一錠銀子，“沒事別讓人來打擾。”

“哎哎哎，好嘞，謝謝客官謝謝客官。”小二揣好了銀子便帶上門離開了。

“累死我了。”見小二離開了以後，放松下來後的顧溪昭趴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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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邑說道：“小昭，我跟你商量個事。”然後倒了一杯茶給她。

她接過茶喝了一口問道：“什麽事啊？”

“從這個月開始，你得待在穆王府盡量少外出。”

“為什麽？”她放下了杯子。

“你有身孕了，出去亂逛會被發現的。”

“我……”顧溪昭想了想，只好作罷，“好嘛，那我待在府裏就是了。”

“乖了。”穆邑微笑地看着她。

這兩年來，即便是成婚了，穆邑卻與她一直相敬如賓。穆邑一直未踏入她的禁地一步，顧溪昭雖不讨厭和穆邑在一起，但這麽久的日子相處下來，更像是親人，自從嫁給了穆邑，她從未受過一點苦，一直被無微不至地保護着。因為穆王爺的守信，她和小滿才能安然無恙地在穆王府住着。

“你在想什麽呢？”穆邑把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沒什麽，就是覺得我家濯哥哥這麽好的人，怎麽就被我碰上了，真是撿了個大寶貝。”顧溪昭笑着說道。

“你呀，不知道從哪裏學來這些奉承話。”穆邑戳了戳她的額頭笑道，“好了，休息休息，我們一會兒出去走走。”

“好。”

京城——

“小滿？……醒醒……小滿……”

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睜開了眼，卻晃了神。

剛才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自己到了現世，正下着雨，然後去了自己的公墓，發現有個人匆匆從自己的墓前離開，走近後，墓碑上刻着「女兒斯小滿之墓」，瞥了一眼，發現周圍人的墓碑上都有相片，卻唯獨自己沒有，像是被人挖掉了，心想該不會是剛才那人偷走了，是誰這麽缺德。再看了看墓前，放着一束花和一個盒子，卻都碰不到……

就這時，她被叫醒了。

“你怎麽了？”

小滿失落地看着面前叫醒她的陸青山：“我死了……”

“什麽？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嘛，什麽死不死的。”

雖然死這個字對她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但是她在沒有夢見這一段的時候，還抱着自己還活着的一絲希望，但現世的那個夢來的特別的真實，真實到她像是回到了那兒一般。

“希望只是個夢……”小滿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回過神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陸青山看她似乎沒事了，便扶着她下了車。

小滿看到面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能用盛世繁華這一詞來表達她現在所看到的景象，聽說過清明上河圖嗎？就是那種。車水馬龍、大街小巷好不熱鬧，人來人往，攤子上的東西琳琅滿目，稍不留神便看花了眼。

“繁榮昌盛，國泰民安說的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吧……”小滿不禁感嘆道。

“哈哈，你真是一副大人微服絲巡的樣子。”

“我想去轉轉，你事兒辦完了來找我。”說完小滿便鑽進了人群裏。

“哎！你別亂跑！”因為人犯還未送押至刑部，陸青山連忙跟身邊的手下說道，“快，跟着她，別讓她走丢了，保護好她。”

“是，将軍。”

即便放心不下，他也只好先行處理公事去了宮裏。

“這東西我在慶山沒見過，好漂亮啊！”稍作休憩後的顧溪昭和穆邑在夜市逛着，她興奮地拉着穆邑指着花燈說道。

“這畫的是什麽？像小麻雀。”

“這是比翼鳥啊！你這樣說，畫這燈的人可要傷心了。”顧溪昭又到隔壁小攤上指着糖葫蘆說道，“我要吃糖葫蘆。”

“老板，來一串糖葫蘆。”穆邑爽快地買了串給她。

“你不吃嗎？”

“啊——”他張了張嘴，顧溪昭忍着笑把糖葫蘆塞到了他嘴裏，穆邑咬下了一顆笑着說，“兩個人吃一串才有味道嘛，不然我夫人怎麽肯喂我。”

“讨厭。”顧溪昭時而左看看時而右轉轉，不一會兒就買了好多小玩意兒，其中最中意的大概就是皮影了，她特地買了一對男女的，還向皮影師父讨教了如何讓它動起來，想着以後還可以在家裏和小滿一起玩。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盡頭，順着一排燈籠向上望去，顧溪昭不禁喊道。

“濯哥哥濯哥哥，快看，那兒有個小山坡，我們上去看看。”說完她便朝着小山坡跑了上去。

“你慢點兒。”穆邑也快步跟了上去。

爬上山坡，她回頭一望，整個高堰城盡收眼底，燈光璀璨，星星點點很是好看。

“太美了……”她不禁感嘆道。

“在我眼裏你比這世上任何東西都美。”穆邑笑着說道。

“你這奉承話我可不愛聽。”顧溪昭舉起了手中的風車迎風轉着，嘴角不禁上揚。

“我穆邑對天發誓，絕對不是奉承話，若有半句假話就……”

“好了，”顧溪昭皺着眉頭連忙打斷了他，“我信你還不行嘛……”心裏卻甜開了花。

穆邑看着她，心想，一輩子這樣平平淡淡開開心心就好了。

“姑娘，一個人？”小滿正在街上逛着，一個看着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湊了上來。

小滿看了看周圍，然後指了指自己：“我？”

“是啊，這地方能讓本公子過目不忘的，也就只有姑娘你了。”

小滿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打量了下面前這位少年，全身上下看着确實還不錯，包括臉，但這話一說出來，就感覺他目的不純。

“我……不是一個人，有很多人，呵呵，告辭。”小滿連忙甩開他往前走，但那公子哥卻不依不饒跟了上來。

“哎姑娘，別走這麽快呀，姑娘是第一次來京城吧？不如我帶你到處轉轉？”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看看，一會兒就回去了。”小滿因為想甩掉少年，走得太快，錦衣衛的人在人群中一下子跟丢了她。

“哎哎哎，姑娘，你看這天色已晚，你獨自在外也不安全，不如我陪你逛完之後送你回去吧。”

小滿停下了腳步轉頭對他說道：“這位公子，你沒聽過一句話，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嗎？”

他連忙解釋道：“姑娘誤會了，我只是對姑娘一見鐘情罷了，并無他意。”

“這大街上，比我姿色好的一抓一大把，為什麽盯着我啊，還有，我已經有心上人了，不要跟着我了。”小滿又往回走。

他又跟了上來，攔在了小滿面前：“姑娘沒成親呢吧？”

小滿一臉不可置信：“我成親沒成親你管不着，反正我有心上人了。”

“不打緊，只要姑娘沒成親，我就還有機會。”

“嘿，我就不懂了，你怎麽能這麽死皮賴臉啊？明明長得還不錯，怎麽能這麽無賴？”小滿一臉此人無藥可救的表情。

“小滿姑娘！将軍讓我接你回去。”錦衣衛的人終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然後看到她面前站着的人臉色都變了，連忙行禮，“太……”

“太陽下山了，是該回去了。”少年連忙打斷了他的話，然後笑着對小滿說道，“你……是叫小滿姑娘是嗎？既然有人護送你回去，那我便放心了，來日方長，我們改日定能再見。”他看了看手頭也沒什麽，便把手上拿着的扇子塞給了她，“告辭。”

“哎你……”小滿沒反應過來，他便消失在了人群中，然後她把扇子往邊上的錦衣衛手上一塞，“送你了。”然後朝着來時的方向走着。

“姑娘這不能……”

“送你你就拿着，我又用不着，快走吧，我肚子餓了。”

快步穿過人群，小滿被帶到了錦衣衛的住處，她再次被震驚了：“哇……為什麽錦衣衛的住處……這麽小？鎮撫司不應該是很氣派的嗎？”

“姑娘，這兒不是鎮撫司，這兒只是咱們接了聖上的旨意，最近不是太皇太後八十大壽嘛，咱們幾個在這兒暫時住着的，陸将軍說讓您在這兒等等，他一會兒便來。”

“他不在這兒嗎？”

“剛回鎮撫司去了，把人犯交由北鎮撫司關押，應該快來了，”然後他便将扇子又塞回給了小滿，“姑娘請收好，這東西貴重，在下收不得。”

“不就一把破扇子嘛，還是男人的扇子，怎麽就收不得了。”小滿見他依然不肯收，只好先插在腰封裏轉悠了起來。

不一會兒，陸青山來了。

“小滿，你回來了。”

“你讓我在這兒等你是……”

“這兒離宮裏近，我先帶你去見皇上，再去找小昭他們。”他牽起小滿的手，瞥見了她腰間的扇子，“這是？”

“啊，這個，你要的話送給你，一個無事獻殷勤的少年硬塞給我的，男人家的扇子，你不要的話我一會兒扔了。”小滿抽出扇子遞給了他。

他接過扇子打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說道：“這扇子不能扔，你先收着。”

小滿接過扇子看了看：“奇怪，一個說這個很貴重讓我收好，一個說不能扔讓我收好，這麽要緊的東西？嗯？這什麽字……朱……嗯？朱倏然……皇上的……”她閉上了嘴，眼睛睜得老大，“不行不行，我不能去宮裏，我跟他說我有心上人了，要是被他知道是你，不是得為難你。”

“還是得去，要搶在小殿下之前告訴皇上我們已經成親了，皇上不會讓小殿下娶一個已經有家室的女人。”他拉着小滿上了馬朝着皇宮趕去。

一路順利到了皇上的寝宮門前求見。

此時皇上已用完晚膳在寝宮內閱讀，聽見陸青山求見，便立刻宣了。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陸青山跪了下來行禮，沒有跪拜習慣的小滿站着看着皇上眨巴眼，陸青山連忙把她拉到地上跪着，小聲說道，“快行禮。”

“啊？”小滿卻因為穿越這一茬見到了朱元璋興奮不已。

“大膽刁民見了皇上竟不下跪行禮！”一旁的公公呵斥道。

“皇……”

“罷了罷了，”皇上也對面前這新鮮的女子很是好奇，“你們都起來吧！天亮，跪着不好。”他們起身站在了一旁，皇上把書遞給了公公，問道，“青山啊，你這麽晚了來朕寝宮是有何事啊？”

“回皇上，屬下已将暗殺司設的兇手緝拿歸案，正關押在北鎮撫司內聽候皇上發落。”

果然，皇上臉色一變，但随後又挂回了笑容，啧啧稱嘆他的辦事能力果然不一般之類的，小滿從頭到尾一直盯着皇上看，他發覺後，笑問道：“這位姑娘又是誰？”

“回……”

小滿上前一步打斷了陸青山的回話：“斯小滿，斯人的斯，小滿就是節氣的小滿，兇手是我抓的。”昂首挺胸的樣子絕不輸給當今的女中豪傑，但實際上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

“這可真是奇女子，竟能抓到暗殺司設的兇手？哈哈哈哈，真是奇了……”皇上笑着說道，“不錯、不錯。那你，是怎麽抓到的呀？”

“他要殺我，我就想辦法抓他了，後面動了些小把戲，讓他乖乖伏法了啊。”期間陸青山一直在拉她的袖子讓她別說了。

聽完這話，皇上的臉色更是不好看了，小滿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回頭看着陸青山一臉苦笑。

“來人吶，把她給我抓起來。”皇上一聲令下，小滿被抓了起來。

“為什麽抓我？不是應該賞我嗎？我替你們抓了兇手啊！”她掙紮道。

“皇上，您這是做什麽？”陸青山忙上前想幫忙。

“你要是敢插手，我連你一起抓！”皇上臉上的笑臉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哼，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三弟啊三弟，別以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你的寶貝今兒可是乖乖送上門來咯……給我帶下去關起來！”

“放開我！你怎麽這麽不講理！如果你是為了鎮魂珠抓我，我告訴你，你休想讓我用它，沒有我，它是不會有任何用處的！”小滿掙紮着卻越掙紮越痛。

“等朕讓你死了，再取出來，還愁用不了它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給我帶下去關進宗人府！”

“皇上！”陸青山跪在了皇上面前哀求道，“小滿她是我妻子，求您網開一面饒了她，她是無辜的，求皇上開恩！”

皇上皺着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還嫌自己腦袋多嗎？殺了她，将藺陽許于你，這不兩全其美？還不帶走！”

“是！”

“放開我！放開我！”陸青山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帶走了。

這一幕，恰巧被路過的朱倏然看見了，便快步進了皇上寝宮：“皇爺爺，您抓了誰？”

“乖孫，你怎麽來了？”

“您抓了誰？”朱倏然又問道。

“一個無關緊要的刁民，出言不遜，皇爺爺讓人把她關去宗人府處理了。”

“她是不是叫小滿？”

皇上一驚：“你怎麽知道的？”莫非連他都知道鎮魂珠的事了。

“倏然求皇爺爺放了她。”朱倏然上前說道。

“為什麽？”

“因為倏然喜歡她。”

陸青山和皇上都驚了，不想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他跪在地上一句話都不說，生怕自己會更加觸怒皇上。

“你怎麽可以喜歡一個平民女子？宮裏秀女這麽多，你随便挑就是了，怎麽要這麽個……這麽個……”皇上氣的說不出話來。

“倏然不管，您要是不放她，倏然也不當這個皇小殿下了。”

“你！你這孩子，真是要氣死朕！”

朱倏然跪了下來：“求皇爺爺放過她。”

皇上轉眼一想，若是把小滿弄成自己的孫媳婦，既能将鎮魂珠納入手中，又能讓陸青山死了這份心去娶藺陽，便說道：“你們都退下吧，朕要好好想想。”

“皇爺爺。”“皇上。”

“你們先退下，沒聽懂嗎！”

他們只好先行退下，走在路上時，陸青山說道：“多謝小殿下求情，屬下感謝不盡。”

“你為什麽謝我？我就是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求情罷了。”

陸青山怕說出自己與小滿的關系後，朱倏然會放棄替她求情，便回道：“在下是她的義兄，我母親非常疼愛她，若是護不住她，我也沒法回去交待……”

“義兄？”他停下了腳步，“那你不疼愛她麽？”

“疼……自然是疼愛的，我比家裏任何人都疼愛她，所以更不想失去她……”陸青山說這話的時候，盡管面無表情，心卻如刀絞。

“那你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誰嗎？”

陸青山心裏咯噔一聲，低頭想了一會兒：“回小殿下，這，她并未與我說起過，小殿下是從哪兒聽來的？”

“哦，沒事，那到時候我要是娶了她，你也就是我的義兄了，以後我當了皇上了，你可要好好輔佐我啊！”他笑着拍了拍陸青山的手臂說道。

陸青山努力擠出了個笑容：“……是。”

朱倏然繼續向前走着，陸青山卻一臉擔心地望着宗人府的方向。

“義兄？”

“小殿下，請叫在下青山便可，義兄實在不敢當。”陸青山苦笑了下。

“好吧，那我就先這麽叫你，說不定之後也要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