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終于，他們在清晨趕到了附近的一個小鎮上，陸青山叫醒了小滿，她這才發現自己睡着了，連忙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我只是……我就是打了個盹。”

“我不是怪你，到鎮上了，要不，還是去客棧歇息下吧。”陸青山溫柔地替她撥了撥頭發說道。

“好……啊，不好。”小滿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身打扮，“這樣出去太招搖了，到時候真以為我是花魁，我還是在裏面待着吧。”

“敢情我陸青山還要不起花魁了？”

小滿嘆了口氣：“那你護着我，萬一有人要對我不軌，你要是不管我我可就被你害慘了。”說着她便鑽出了馬車，果不其然，小鎮裏正在走的那些人突然都停下了腳步，目光齊刷刷地看着她。

陸青山讓店小二把馬車拴好喂些馬草，然後他牽着小滿便進了客棧，小地方的客棧即便是最上等的房間，也都是十分樸素的，小滿連忙脫了沉甸甸的外衣挂在了屏風上，伸着懶腰。

陸青山關上了門說道：“委屈你了，回到慶山再換回來吧！”

“嗯。”小滿打了個哈欠，“你累了一夜了，你先睡吧。”

“嗯，那你要吃什麽就讓小二送來。”說完陸青山倒頭便睡着了。

小滿幫他蓋好了被子，然後坐在桌旁打盹。

不知過了多久，小滿醒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陸青山正端着吃的走進房裏，大概是離開京城以後睡的第一個安穩覺了。

“你醒了，”他把吃的放在了桌子上，“來，吃點熱的，我們繼續趕路。”

“嗯……”小滿揉了揉眼睛，卻發現手有些透光，緊張了一下，卻發現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剛巧陽光照進來透過了她的手，她松了口氣，下了床，走到桌旁接過他遞過來的飯，拿起筷子的手竟有些顫抖，她自我安慰道可能是睡得太久沒力氣了。

“怎麽了？”陸青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沒什麽，睡得太久了，手使不上勁。”小滿笑笑，然後放下了筷子，拿着勺子吃了起來。

“你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別一個人忍着。”陸青山替她擦掉了嘴角的米飯放到了自己嘴裏。

小滿微笑着點了點頭。

吃完飯，他們便又上路了，傍晚在高堰縣落腳的時候，與正在等消息的顧溪昭一行人相遇了。

小滿下馬車的時候看見顧溪昭正在逛街，因為她的裝扮完全變成了夫人的裝扮，認出她還是靠她身邊跟着的穆邑：“小昭？”

顧溪昭聽見有人叫她，回頭看了看，随即把目光停留在了花魁小滿身上：“你是？”

“我啊！小滿啊！”小滿看了看自己的裝扮，真的很難認出來嗎？

把馬車交給小二後回來的陸青山走到小滿身邊：“怎麽了？”

小滿站在原地激動地說：“小昭啊！是小昭！”

看到陸青山後，顧溪昭大步邁向小滿，上看下看，哭笑不得地抱着小滿說道：“你怎麽這副樣子？皇上把你賣去怡紅院了嗎？有沒有被……哎呀，心疼死我了，這狠心的皇上。”

“沒有沒有，是青山把我賣去，啊不對，把我送到那兒讓老鸨弄成這樣的，不然也不會這麽順利地逃出來。”小滿笑了笑。

“陸青山？”她立刻把矛頭指向了陸青山，“你就算要打扮，也打扮個稍微不起眼的，這麽大張旗鼓的……快，快進來。”顧溪昭把她拉進了客棧，瞬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筷子上夾着的菜都掉在了桌子上，手上的酒也忘了喝。

“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啊！”顧溪昭把小滿護在身後。

“姑娘不是一般人吧？這打扮，不像是普通大戶人家的姑娘，是哪家紅樓的頭牌吧。”有個小尖嗓大聲說道。

“關你屁事，吃你的飯，”顧溪昭兇了他一聲，“你們這群人，少管閑事，本姑娘贖個花魁回家給我們家唱戲有你們什麽事，吃你們的。”

“這姑娘恐怕要不少錢吧？”又有人問道。

陸青山走到了人群中：“插手別人家的私事，恐怕不太好。”

掌櫃的一瞧是陸青山，立馬從櫃臺裏走了出來：“喲，這不是陸将軍嗎？再次光臨本店，真是榮幸之至啊！”

“掌櫃的不必多禮，我也只是将人犯押解至京城，回去的時候順道來此處歇息一晚，這兒可還有房間？”

“您……是一個人？”掌櫃的朝他身後看了看。

“一個人。”陸青山看到小滿和顧溪昭已經上了樓，為了不引起懷疑，答道。

“有、有，小二，帶陸将軍上樓！”

“好~嘞~”小二趕忙跑到陸青山面前說道，“陸将軍，樓上請。”

陸青山謝過掌櫃，上了樓。

顧溪昭關上了門，對小滿小聲地說道：“我前日寫信給了穆王爺，讓他在宮中助你逃出宮來，你知道嗎？”

“他确實來找我了，但因為皇上讓我嫁給小殿下，穆王爺威脅我，若我嫁了，便殺了我，但，送我出宮的，不是他，是藺陽公主。”

“什麽？他要殺了你？！”顧溪昭大驚，“這歹毒的老頭，平時倒還看不出，看來他真打算用你威脅皇上，謀權篡位。”

這劇情對小滿來說，特別好猜，兩年前讓自己住在穆王府好吃好喝好住，除了軟禁之外，大概活的和普通的皇親貴族毫無差別，目的十分明顯，她也知道皇上的目的，得到自己就等于得到長生不老，雖然他可能已經做好将皇位傳與朱倏然的打算，但長生不老這個一直是所有君王的夙願，鎮魂珠雖不能真正地起死回生，但也能将即死的魂魄鎖在軀殼內，達到延命的效果。

她對顧溪昭說道：“不過，雖然我逃出來了，但宮裏的人，除了穆王爺和公主，其他人都不知道，之後會不會就這麽結束鬧劇也不知道……青山也被皇上一怒之下趕出京城，沒有他的召見永遠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什麽？！皇上不是很器重他的嗎？”

“因為他不肯娶公主，而且皇上也不想讓他再與我見面，”小滿握住她的手說道，“所以，如果之後，事情發展的不順利，我希望你能幫我保住他全家，實在保不住，就把他們送到當時遇見離江和柏祎的那個山洞裏避避風頭，千萬不要讓他們因為我而死。”

“那你呢？”

“我本來也不是人，死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大不了，只是，我的命和你們連在一起，我希望能找到方法斷開這層聯系，不希望我有一天死了，連累了你們，”小滿微笑着看着她，“你別哭啊，我們又不是見不到了，你那麽能幹，再把我複活不就是了，鎮魂珠，就讓給他們吧，只要不傷害到平民百姓的，他們想拿去就拿去，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

顧溪昭已經泣不成聲：“我不想讓你死啊……”

“啊，對了，”小滿把匕首拿了出來，“給，謝謝你的匕首。”

“……”顧溪昭接過了匕首，輕輕撫摸着，然後攥緊了它，“小滿，我會保護你的，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好好好，”小滿替她擦去了臉上的眼淚，“你保護我，我就安心了。”然後她在顧溪昭耳邊說了句悄悄話。

顧溪昭驚訝地看着她，随後開心地抱着她說道：“雖然我很舍不得你，但是，你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厮守，我好羨慕啊……”

“那你呢？穆邑對你不好嗎？”

“好，他是這世上除了我爹、師兄、離江、你之外對我最好的人了，我總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怎麽了？你難道心裏還想着玄清嗎？”

“現在，我只想讓他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他不喜歡我，而不是不能喜歡我，至少這樣我還能死心，可，自從我嫁給濯哥哥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即便聽說他到慶山縣替人做法事，以我的身份也不能去見他……”

“那我們，回去以後，去迦葉寺找他問問，剛好我也有事想問玄明。”

“怎麽堵住其他人的口？”

“你是說……原因？就說是去祈福的，還有，聽說你有身孕了？”小滿壞笑了一下。

顧溪昭紅了臉，悄聲告訴小滿：“其實……”

小滿張了張嘴，然後閉上了，過了一會兒，她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玄清告訴你，他喜歡你，但是不能喜歡你，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雖然當時是被迫嫁給濯哥哥的，但現在，我也不想傷害他，可我得不到答案，我就沒法……沒法……”她羞紅了臉。

小滿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你別笑啊……真是的……”

正談着，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

“我，陸青山。”

顧溪昭開了門，他連忙走了進來，過了會兒穆邑也進來了。

“這樣，”四人圍在桌旁，陸青山說道，“之後，你們先帶着小滿回去，我晚些來，我擔心有人暗中跟蹤我，會對小滿不利。”

“好。”穆邑點了點頭。

小滿抱住了他的胳膊，搖了搖頭：“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們一起走不好嗎？”

陸青山一愣，然後說道：“乖，你先回去，跟家裏人說一聲，然後在家等着我，”他笑着看着小滿，輕輕撫過她的臉，“等着我來娶你。”

顧溪昭不自覺地也抱住了穆邑的手臂，看着他們這一對：“哇，好羨慕啊……”

“羨慕什麽？不然你和小滿先回去，然後我和陸将軍一同回去娶你們？”穆邑握着她的手說道。

“我們成親的時候，我可是很不情願的……”剛說出口，顧溪昭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道，“衣服也不是我喜歡的，首飾也不是我喜歡的，還有那些繁文缛節，所以我很不情願嘛……”

“嗯，那我在家等你，可，我進不了陸府……”小滿無奈地低下了頭。

“我寫封信你帶回去，讓小昭陪着你一塊兒去。”

于是，四人簡單相聚後，分頭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