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026

郭素走到撒潑婦人身邊, 單手将她拉起來，笑盈盈的道：“放心，我家的柿子吃不死人, 就算能死人, 管住你家小孩不來偷, 不就毒不死他了。”

她拍拍婦人身上的土, 将她亂糟糟的衣服整理好，苦口婆心道：“小孩子不懂事, 您作為長輩還能不懂事嘛，懷疑我家果子有毒, 來我家找我就好了啊, 到村長家鬧什麽, 您鬧村長, 村長也不知道我家種的是什麽不是, 問題解決不了，還白白讓人看笑話。”

郭素看了一眼牆外看熱鬧的村民, 拉着婦人的手不讓她掙脫開，擡頭看着婦人窘迫的樣子，繼續說道：“您是梅家六嬸子吧，你有什麽看不順眼的，來我家找我就好了呀, 咱兩家也不遠，怎麽就越過我家門口跑村長家裏來了？”

六嬸子被郭素拉起來的時候腿就打哆嗦，被她這麽問差點沒跪下, 當初郭素砍人的時候她就站在外面, 那血噴出來的時候她都吓尿了，給她八個膽子她也不敢跑到謝清家裏鬧啊。

對郭素這個丫頭, 六嬸子慫啊。

今兒個本想跟着其他人跑來村長家鬧，讓村長除了田裏的禍害，哪兒想到村長剛出來，郭素這丫頭就跑過來了，梅家六嬸子求救的看向身後幾個一起來的姐妹，發現她們全都看天的看天，低頭的低頭，愣是不看這邊，竟然裝聾作啞，恨得六嬸子心理将她們罵了個遍，轉過頭看着笑盈盈望着自己的郭素，六嬸子艱難的撤出一個笑，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完整的話。

她心理罵自己，你怎麽這麽慫，怎麽能怕一個沒你兒子大的小丫崽子，t但是一想到這個丫崽子拿刀砍人毫不手軟的狠勁兒，以往的潑辣愣是不敢拿出來耍。

村長習長鳴走過來和藹的看着郭素：“郭丫頭，別怪你六嬸子，大家夥對你家地裏種的東西都犯嘀咕，去年鬧災，村裏孩子折了不少，剩下的這些都成了心頭肉，大家夥心理怕着呢，你家田裏種的紅果子要是沒毒，那就留着，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家的地。”習長鳴說完話鋒一轉：“但是，若你家的果子有毒，作為村長，我不能讓它留着。”

郭素點頭表示明白，拿出最後一個西紅柿遞到習長鳴眼前，咧嘴笑道：“村長你吃一個嘗嘗，我保證沒毒。”

習長鳴一愣，看着郭素嘴角的紅色汁液，再看着她手裏遞過來的紅果子，眼神頓了頓，伸手接了過來就往嘴裏送。

旁邊的村長媳婦想阻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周圍人群裏響起驚呼聲。

習長鳴咬了一口，咀嚼了幾下，眼神就亮了，他驚奇的看着手裏的紅果子，又看看身前的郭素，嘴巴裏酸甜口感是他從未嘗到過的，生津止渴，特別好吃，一時間他竟分不清吃的是蔬菜還是水果。

幾口将紅果子吃完，習長鳴再看郭素的眼神就變了，他笑嘻嘻的對郭素說：“這個果子你知道叫什麽名字嗎？”

郭素敏銳的捕捉到習長鳴眼中一閃而過的目光，她回答道：“我也不清楚。”

習長鳴點點頭，一邊回屋一邊向郭素招手：“來來，孩子，跟我進來，我有話問你。”

Advertisement

村長媳婦見狀，将院子裏梅家六嬸子為首的幾個婦人給勸走了，又勸圍觀的村民趕緊回去，地裏的活兒還沒幹完，可不能耽誤了。

有了郭素和村長的親自試吃，紅果子有毒的謠言不攻自破，大家見沒戲可看，在村長媳婦的勸說下紛紛離開。

謝勇跟着村裏的小夥伴走了，謝清跟在郭素的後面進了屋。

屋子裏習長鳴叼着旱煙袋，桌子上已經擺了茶碗，看到郭素和謝清進來指指對面的位置說道：“來，到這兒坐，娟兒，去給倆孩子拿些糕點來。”

郭素拉着謝清坐下，村長媳婦拿了一碟自家做的棗糕放在倆人面前，郭素拿過一個遞給謝清，謝清看了看村長，又看了看郭素，接過來坐在一邊乖乖的啃。

習長鳴笑笑，吧嗒吧嗒旱煙袋，問郭素：“郭丫頭，你家地裏的紅果子種是在哪兒撿的。”

郭素喝了口茶，坦然道：“土疙瘩的種子是撿的，但是紅果子種不是，那包種子是我在蓬定縣集市街一家奇貨居買的，當初我家那情況，說買容易招人眼。”

習長鳴理解的點點頭，當時的情況郭素他們要是說買的，肯定是要被人問價錢，奇貨居他也有耳聞，裏面的東西不便宜，一包種子的價格就算再怎麽便宜，也不會少于五百文，災年剛過，家裏銀錢都不多，別說謝清一家，就算是村裏一般的家庭，當時也不可能輕松拿出五百文錢。

郭素小小年紀有這個心眼，是個聰明孩子。

郭·25歲成年人·素謙虛的收下了村長贊賞的目光。

習長鳴對紅果子很感興趣，問了很多細節，郭素真真假假的一一回答。

“聽奇貨居的老板說，紅果子在外海本來是被當做一種觀賞植物，我買回來原本也是想搏一搏，那果子長得豔麗，原本我也不敢吃，只不過由此上肥的時候看到一顆果子上有蟲眼，我聽人說，有蟲眼的果子都是沒毒的，我這才摘了一個嘗嘗。”

習長鳴：“你就不怕中毒？”

郭素一臉耿直：“我吃的是有蟲眼的那顆啊，蟲子活着就證明它沒有毒。”

習長鳴：“……”真，真是聰明的孩子。

郭素為了讓習長鳴認識到西紅柿的好處，叫謝清到地裏又摘來十幾顆成熟的西紅柿，從村長家裏要了兩顆雞蛋，親自下廚給村長一家做了一桌西紅柿全席，西紅柿炒雞蛋，西紅柿湯，西紅柿打鹵面，西紅柿涼拌，甚至還做了西紅柿汁。

村長家裏有一罐子白糖，郭素斟酌的用了一些調味，讓幾道菜品的味道更好。

謝清看的兩眼發直，他在家都沒吃過這麽多好吃的，然後他就聽見郭素在村長面前撒謊道：“這些都是我在家沒事兒瞎琢磨的，村長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習長鳴和他媳婦早就被吸引過來了，聽見郭素這麽說，習長鳴先夾了西紅柿炒雞蛋嘗了一口，眉毛一挑，又去吃了一口打鹵面。

村長媳婦贊不絕口：“真不錯啊，這菜吃起來挺開胃的，酸酸甜甜，好吃。”

村長媳婦還想吃，被習長鳴攔住，他一邊将媳婦扒拉到旁邊，一邊将桌子上的菜打包：“別吃了，別吃了，我這兒有用，你趕緊給我套牛車去。”

村長媳婦不樂意了：“怎麽就不讓我多吃幾口，你拿着這些菜幹嘛去。”

習長鳴将一桌菜迅速打包放進食盒，拎着食盒往外走：“別問，等我回來再說。”他走到門口突然頓住，回頭對郭素道：“你們先回家，地裏那些紅果子先別收，等我回來知道不？”

郭素點頭：“好，紅果子還有不少沒熟呢，等熟還有幾天。”

“有幾天好，多有幾天才好。”習長鳴念念叨叨的出了門，跟媳婦一起将牛車套好，獨自一人拎着食盒趕着牛車出了村。

郭素和謝清回家，到家以後謝清奇怪的問：“村長幹嘛去了？”

郭素摸摸謝清的頭，問他：“你說村長算什麽官？”

謝清疑惑：“縣城裏的官叫縣官，村長算是……村官？”

郭素伸了伸懶腰，道：“我原本還愁怎麽推銷西紅柿呢，今兒個這事兒搞不好西紅柿都不用咱們自己出去賣了，坐家裏就能全部賣光。”

謝清不信，撇撇嘴。

郭素：“你要不信咱們打個賭。”

謝清：“好啊，賭什麽。”

郭素想了想，說：“如果我輸了，我聽你話一個月，如果你輸了，你以後就自己一個人睡。”

謝清猛地看向郭素：“你要跟我分房？？”

郭素：“你馬上就十歲了，大小夥子了還跟人一被窩啊。”

謝清震驚了，見郭素是認真的，眼圈頓時紅了，委屈極了：“你是我媳婦，我們本來就應該一起睡。”

“拜堂了嗎？成親了嗎？入洞房了嗎？小孩子家家的要什麽媳婦。”

“可，可我有賣身契，你是我的童養媳，童養媳就是媳婦。”謝清眼淚汪汪的拉着郭素不讓她走，委屈巴巴的強調自己的合法身份。

郭素認真的對他說：“你還小，結婚生子要跟喜歡的人，不能因為一紙賣身契就決定自己的婚姻大事。”

謝清哇的哭了：“我不管，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你是我媳婦，是我媳婦。”

郭素揉揉眉頭，她知道跟謝清講這些他可能不會懂。

謝清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抱着郭素的胳膊不撒手，嘴裏哽咽的念叨着“你是我媳婦，是我媳婦”的話。

郭素嘆了口氣，捧着謝清的小臉瞪着他：“你喜歡我嗎？”

謝清咧嘴大喊：“喜歡。”

“我是妖怪你也喜歡？”

謝清喊的更大聲了：“喜歡！”

看着謝清哭花了臉大喊喜歡的樣子，郭素被逗笑了，恨恨揉了一把謝清的腦袋，将他的臉擦幹淨，小孩子的喜歡很純粹，他可以喜歡爸爸，喜歡媽媽，喜歡堂哥，喜歡隔壁鄰居家的玩伴，甚至喜歡門前走過去的大白鵝，他的喜歡不摻雜任何其他的東西。

也許現在跟他說這些他不會懂，等大一點了自然會明白。

郭素嘆了口氣，有點後悔惹小孩哭了，讓他現在明白自己講的話确實太早了，她應該再等等，等他明白什麽叫男女之情的時候再與他說，效果也許會更好。

不過分床是勢在必行的，孩子越來越大，可不能再睡一被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