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027

謝清繞着院裏的小桃樹周圍挖了一條溝, 溝裏施上糞肥再蓋上土，澆水，一套下來後, 他站在比他矮半頭的小桃樹旁, 摸摸它嫩綠的葉子說：“小桃樹你快點長大, 我等着吃桃子。”

小桃樹在微風中晃了晃自己的枝丫。

牆外響起聲響, 一顆人頭突然從牆上冒了出來，謝清吓了一跳, 定眼一看才認出來是村長的t媳婦。

村長媳婦叫方蘭，溫婉清秀, 十九歲, 手裏拿着一小籃子雞蛋, 對院子裏的謝清喊：“清哥, 素妹子在家呢嗎？”

謝清拎着鏟子跑到門口緊張道：“嬸子, 你怎麽不走大門，快從牆頭下來, 我家牆不結實。”

“我能有多重，還能壓塌你家牆頭？快讓素妹子出來，我拿雞蛋來你家換紅果子。”方蘭從牆頭蹦下來，站在門外沒有進院，謝清雖然才九歲, 但畢竟成了頂戶的男兒，她不方便進去。

謝清撓頭道：“今兒個一早素兒就被村長交道地裏去了，小嬸子你不知道嗎？”

方蘭：“還沒回來呢？我還道□□早就出村了, 那行, 我去田裏找他們，這些雞蛋你拿着, 我去拿紅果子。”

方蘭将雞蛋往門口大石頭墩子上一放，單方面敲定交易成功，跑地頭去找郭素要西紅柿去了。

謝清數了數雞蛋，一籃子二十個，心裏記下回頭跟郭素說，別多給了紅果子。

地裏頭郭素跟在村長身後，村長身邊還跟着一個中年留須的男人，男人雙手修長無繭，面貌精神，但擡頭紋很深，顯出日常多因事發愁，靠近會聞到淡淡墨香，應該常年與筆墨為伍。

村長對他很是恭敬，領着他在郭素家的田裏觀看西紅柿的長勢，郭素跟在身邊為兩人講解種植的技巧和實用的方法，她沒有多說，說的深了反倒引人懷疑，只講了些皮毛，這些皮毛但凡種過地的都清楚。

尚盛摸摸胡子點頭贊許的看着郭素：“小小年紀，卻如此聰慧。長鳴，你這村子可謂是人傑地靈啊。”

習長鳴忙道：“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若是沒有這場旱災，謝二家的兩個小娃也不能被逼得找種子種了。”

尚盛嘆了口氣：“兩年旱災，我龍石縣險些赤地千裏，好在吾帝保佑，今年才又得風調雨順，還因禍得福尋得了海外寶種，此事你習長鳴頭功也。”

Advertisement

習長鳴将郭素推過來道：“這種紅果子是謝清和郭素素發現的，若論頭功，是他們倆才對。”

尚盛眯起眼，意味深長的看着習長鳴，半響點點頭，背着手順着地溝往前走去。

郭素在後面盯着習長鳴的背影，那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個官身，應該是動了将西紅柿往上進獻的念頭，發現新的可使用糧菜種子是一件大功勞，他想将這個功勞給習長鳴，可惜習長鳴不攬功，把功勞還給了自己和謝清。

郭素不由得多看了習長鳴幾眼，習長鳴在前面回頭叫她：“站着看什麽，快點跟上。”

郭素趕緊跟上，跟在尚盛身邊繼續講解自己種西紅柿的心得，一點沒受兩人剛才那番話的影像。

她只想賣西紅柿賺錢，至于政治上的政績和頭功不頭功的并不在意。

方蘭跑到地頭兒，離老遠就見到了習長鳴身邊的尚盛，她雖然沒見過縣太爺，但也經常聽習長鳴說起過父母官的長相，見自家老頭子對這人這麽殷勤的樣子，又想到他早上說過接待縣太爺的話，自然将對方身份踩了出來，離地頭有些距離的時候方蘭就停住了，轉身回了家，打算等縣太老爺走了以後再來郭素家拿紅果子。

有習長鳴在旁邊把關，官府跟郭素以西紅柿為主要産物的購買文書順利的簽訂成功，這一批西紅柿一成熟，官府就有專人上門采摘，直接送往京城。

因此郭素還制定了提前采摘計劃，确保到了京城後，西紅柿正好捂熟，這種方法官府派來的人比郭素清楚多了，觀察了幾個不同階段成熟的西紅柿，就确定了最佳采摘時間。

官府給的價格相當不錯，習長鳴在其中為郭素争取了不少福利，采摘都不需要郭素插手，全程躺着收錢。

習長鳴這個村長不錯啊，郭素心理有了長期交往的打算。

不久以後，官府采摘西紅柿的人來了，領頭的跟郭素打了一聲招呼就帶着人去地裏頭摘西紅柿，周圍的村民看着眼熱，嫉妒羨慕的都有。

林迎春恨得咬手帕，當初自己怎麽笑話人家，那些笑話全拍回臉上。

郭素聽采摘的人說，他們裝好車以後立刻趕往京城，這次去京城鎮守軍還派了一千精兵護送，确保番果平安抵達京城。

西紅柿在縣太爺糾結了幾夜之後，終于有了自己的名字——番果。

形象、貼切，相信陛下一聽就知道這果子的出處。

郭素揣着銀子眉開眼笑，番果還是西紅柿根本不重要，她現在有錢了，今天的冬天糧食有找落了。

回家看到謝清又站在小桃樹下念叨要吃桃子，她摸着銀子打破謝清的美夢：“那小蔫吧樹剛一年不到，你指望它還不如指望我，現在咱家有錢了，明兒個我帶你去蓬定縣吃香喝辣去。”

謝清暴爽，不到晚上就開始計劃自己吃遍一條街的計劃。

第二天天剛亮，謝清出門，晨光灑在院子的小桃樹上，一朵粉嫩的挑花顫顫巍巍的開在枝頭。

謝清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的跑到小桃樹前，确定那多花是真的，驚喜的尖叫着：“啊啊啊，開花了，小樹開花了，素兒你快出來看啊，我們有桃子吃了。”

頭沒梳臉沒洗的郭素穿着裏衣站在小桃樹身邊，夏季的暖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桃花迎風微蕩，嘚瑟在郭素眼前，竟有種耀武揚威的感覺。

郭素眯起眼，手中寒氣凝聚。

小桃樹瑟瑟一抖，突然裝死。

任憑夏風狂舞，樹枝也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