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阿敖厮剛和人比試完, 舉着長戈往長榻上一坐,幾個端着水和食物的梅岩女人突然走過來,蹲跪在他腿邊。
他皺了皺眉, 低斥一聲:“下去。”
幾個女人弓着身,各自退下。
他看着那些背影,心中有些不悅:“這是在搞什麽?最近怎麽這樣多莫名其妙的人出現在我的跟前?”
“你不知道?”戈圖問。
“我為何會知道?”
戈圖朝着他手上的戒指努了努嘴:“戒指不錯。”
他聳了聳肩:“我也這樣覺着,不過這和方才的事有什麽瓜葛?”
“你不覺得你有些太過寵愛你的王後了嗎?你為了她,給兩個奴隸脫了奴籍,現下全梅岩城的人都知道了, 有些人自然要蠢蠢欲動了。”
“蠢蠢欲動?”他問。
“自然。你看不出方才那幾個女人也想成為你的王後嗎?”
他眉頭一下皺緊, 拿起斜放在榻上的長戈往地上一震,低聲怒道:“以後不許有人靠近。”
戈圖直立行禮:“是。”
“她們已出現好幾日了, 為何沒人向我提起過?”阿敖厮有些生氣。
“除了達捺, 誰敢和你開樣的玩笑?”戈圖反問,“你到底是有什麽不得了的事要辦,要将他派去拿拿?”
阿敖厮眉頭動動, 沉默許久, 起身離開:“我還有些事。”
戈圖看着他的背影,嘆息一聲。
“他又去找王後了?”巴利亞剛巧過來。
戈圖有些無奈:“顯而易見。”
巴利亞也有些無奈:“當初我勸他,去征服他的女人, 看來他聽進去了,但恐怕是聽錯了。”
“嗯?”戈圖朝他看去。
他道:“将征服聽成了臣服。”
戈圖忍不住低笑幾聲:“算了, 那畢竟也算是他的發妻。不過, 祭司要是找他的麻煩, 我可沒什麽辦法了。”
“我也沒有。”
-
“埃瀾, 邊沁,複診。”
餘渺從牆頭跳下, 朝地裏喊一聲。
兩個收拾齊整的、脫去鐐鏈的奴隸擡起頭,邁着小步子走來,他們還沒有習慣沒有腳鏈走路。
餘渺沒有催促,坐在華素旁邊的田埂上看着他診脈。
他正在将以前學習過的醫術撿回來,但是缺了可以供他學習的人。剛好,這兩個脫了奴籍的奴隸,常年勞作,一身沉疴,可以讓他來醫治。
“你們還習慣現在住的地方嗎?”餘渺随口問。
他們來梅岩多年,雖然聽得懂梅岩話,但不常開口,不會說,只能連連點頭。埃瀾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邊沁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郎,他們流離失所時年齡太小,對家鄉的印象早已模糊,甚至連自己的年齡都不記得了。
或許是因為年齡小的緣故,他們的眼神中并未染上強烈的恨意,只是有些疲憊,不過經過一段時日的休息,看起來已經精神多了t。
“有什麽需要的,可以跟撻紗說,她會盡力為你們辦到。”
兩人垂首以作感激。
“還有一件事,我想撻紗已經跟你們說過。等你們傷好後,便要跟華素一起訓練了。不要求你們全能,到時看你們自己适合哪種兵器。明白了嗎?”
“嗯嗯。”兩人又點頭。
華素适時開口:“王後可問完了?”
“問完了,你給他們診斷吧。”
“剛好,你要等的人也來了。”
餘渺一怔,彈起身看向籬笆牆外的男人。
“走?”阿敖厮朝她示意。
“來了。”她壓住嘴角的笑意,小跑出去。
他們在外狩獵,然後回家,抱在一起親吻,第二日阿敖厮照舊早起,在她臉頰親了一口後才離開。
餘渺有些印象,但太困了,沒有理會,出門後在廣場上看到了他,也沒有打攪,邁着輕快的步子往後面菜園去了。
阿敖厮上午要組織比試,下午才是他們出去狩獵的時間。
菜園前,撻紗早已站在那兒,但沒有進門,只是盯着裏面看,神色有些悲傷,眼神中還有些妒意。
餘渺悄聲走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華素正在和邊沁練劍。
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撻紗一驚,回眸一看,慌慌張張要解釋:“我……”
餘渺打斷:“出去走走?”
“是。”撻紗深吸一口氣,垂着頭跟上。
“我早看出來,你對華素有意,但我一直沒弄明白,是因何而起,何時而起。”大部分時候,她并不是一個喜歡藏着掖着的人。
撻紗雙手緊握,鼓起勇氣問:“那王後呢?王後對華素……”
餘渺在等她說完,但她并沒有說完:“你以為我對他的感情如同你對他的感情?”
她抿了抿唇,頹喪搖了搖頭。
“我不太會安慰人,尤其是在這種問題上,但我接下來的話并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餘渺頓了頓,接着道,“他對你、對我、對邊沁都沒有男女之情,我想你應當能看得出來,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将感情放在一個不會給你回應的人身上。或許是因為還抱有一絲希望,那不如直接跟他說明,不論是好是壞,總有個結果。”
“我說過了,他拒絕了我。”
餘渺嘆息一聲,拍了拍她的肩:“既如此,便該放下了,再這樣執着不會有什麽好處。”
“我也想放下,可我的心不受控制。”她轉頭,笑容苦澀,“我很羨慕王後和王上,深愛彼此,忠貞又堅定。”
餘渺垂眸看着手上的戒指,猶豫道:“其實有些東西不能只能看表面的……”
“我不明白。”撻紗追問,“您和王上的感情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她轉動戒指,“世間的感情并非你想的那樣……純潔,各人有各人的無奈,或許會有傷心難過,但不是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可您很喜歡王上,不是嗎?”
她聳了聳肩:“的确,他是我的丈夫,我自然喜歡他。”
“不是。”撻紗打斷,“不是這樣,您愛他,絕不是您說的只是盡了一個妻子該盡的義務。您看到他會笑,想到他會笑,有時您坐在菜園的土牆上看天時,手會一直撫摸無名指上的戒指。”
她張了張口,眼睫閃動好幾下,将放在無名指上的指尖挪開。
“我正像您愛王上那樣愛着華、素。”撻紗微頓,“看不見他時會想見他,看見了他又想和他說話,看到他和別人走近時會嫉妒,希望他的目光能永遠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是!”餘渺突然低斥一聲,她看着撻紗愕然的雙眸,一下怔住。
她在生氣什麽?這有什麽好生氣的?她扯了扯嘴角,道:“你繼續說。”
撻紗有些拘謹:“我……”
餘渺悄自嘆息一聲:“我看到他時真有那樣開心嗎?”
撻紗小心翼翼點了點頭:“您可以去問問華素。”
不必問了。她扶着額,吐出一口濁氣。她還以為是自己勾引男人的本事越來越高了,原來是愛上他了。
她沒什麽心情管撻紗和華素的事了,只又拍了拍撻紗的肩,勸道:“我知道了,但希望你還能和邊沁和睦相處,她對華素并無男女之情。即便将來有了,也是也要麽是她單相思,要麽是華素默許。”
“王後,撻紗明白。”
“你去忙吧。”
将人打發走,她在城門外踱步。
她真的有那樣愛他嗎?她閉眼,腦中浮現的全是他們抱在一起畫面。
的确,她每日都期待着和他一起出門狩獵,在草地裏,在溪水邊,他們會親吻,會互相為對方擦去臉頰上的汗珠,會十指相扣自由自在漫步。
與其說是去狩獵,不如說是去約會。
她撫摸自己的心口,不得不承認,想到他時,這裏跳動得更快了一些。
其實她早就清楚,她警告過自己,別自己一頭栽進去了,可現下,她真的栽進去了。
她愛上了一個野蠻人,一個嗜血殘暴的野蠻人。
日頭好像更烈了,她仰頭直視日光,被曬得有些頭暈目眩,已然有些看不清周圍的景象。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我剛才去菜園裏沒找到你。”阿敖厮扶住她的手臂。
她後退幾步,等待眼前的白光消散,對上那雙稱得上溫柔的眼眸。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阿敖厮摸摸她的臉,又問。
“出來走走。”她靠近一步,抱住他。
阿敖厮撫摸撫摸她的背,輕聲問:“還要去打獵嗎?”
她輕應一聲:“嗯。”
阿敖厮抱着她上了馬,仍舊将她的頭按在懷裏,用下颌蹭蹭:“我覺得你有心事,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她在他胸膛蹭蹭,緩緩閉上眼。
阿敖厮未再問,只輕輕摟着她,抵達從前射獵的地方後,也未喊她下馬,摟着她繼續在草地裏緩緩溜達。
她回過神,看清周圍場景後,從馬上下來,沒說要去狩獵,就在草地裏和阿敖厮練劍。
她仍舊心不在焉,手中的劍被打掉許多次——以現在的本事,以阿敖厮手上的力度,不至于讓她這樣多次丢劍。
“你在想什麽?”阿敖厮撿起她的劍。
“沒有。”她又抱住他,“我也說不清楚。”
阿敖厮一低頭,看見她裙子上的血跡:“你的經水來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或許吧。”她沒什麽心情理會。
“那我們回去,歇幾日。”阿敖厮将她抱起,打馬慢慢回去。
她不算太不舒服,她現下已好多了,不會疼得那樣厲害,她是心裏亂,很亂,連出去走一走都不想。
阿敖厮也哪兒也不去,在家裏陪着她。
她的腿放在他腿上,腦袋靠在他肩上,突然道:“要不要為你找幾個女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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