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深黑幽暗的海域卷起巨浪,傾覆天光,滅頂而來。

胸腔裏撕裂般的痛意沖撞,随後徹骨寒意充斥着身體的每一個縫隙,奪去她的呼吸。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沉浮翻飛之間,付敏遙遙一眼,一抹白色似閃電般劈開海水,無懼風浪,朝她快速游來。

**

寒涼的海水沒過腳踝,沖上小腿,在腿彎處飛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

尖銳的耳鳴逐漸減輕之後,遠處鯨類的長鳴入耳,付敏微微擡起沉重的眼皮,入眼是一片潔白細沙。

天地平靜得像是默片,仿佛不久前的驚濤駭浪來自另一個世界,只餘森森寒濕冷意依舊攏着她全身。

側臉很疼,渾身內外都很疼,劫後餘生,除了害怕,付敏心中那根一直繃緊的弦,此刻松松垮垮,讓她生出一種忍不住輕嘆的悲哀。

一股潮濕的氣團從她嘴邊緩緩呵出,身體顫抖不已,牙關磕碰之間,她思維遲鈍,分辨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時候。

挨過了最初的混沌,胸口那一團憋悶的死氣逐漸消散後,求生的本能開始破土而出,付敏試圖動動右手,奈何她脫水力竭,實在動不了分毫。

突然遠處的鯨聲拔高,接着她上方傳來巨大的聲響,轟隆隆敲在她心髒之上,石塊滾落,有什麽龐然大物,在靠近她。

她想擡頭,然而依舊是徒勞。

片刻之後,有一只炙熱的大手,貼上她的背。

付敏眼前一黑,意識陷入無邊的昏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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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嘯的風卷起巨浪,撲向默默矗立的白色高塔,塔上穿着深灰色工作服的銀發男人眺望遠處海面片刻,随即低頭迅速記錄機器上的數據。

現在是淩晨四點,塔頂的長明燈像是這個殘酷海域唯一的熹光,脆弱得似乎随時會被撲滅于風浪中。

厚重的雨靴重重敲在鋼皮地面,艾利亞斯下了一層樓,仔細檢查站內各處的設施。

這個名叫格曼的小小海島,因為處于飓風帶,常年被風浪光顧,船行不便,為此這個島上的氣象觀測站需要員工随時巡查。

他每日的工作便是記錄數據,上傳分析,巡檢設施。

而每次天氣轉劣,他完成日常工作後,便是待在這塔頂,望着毀天滅地的自然之力,從嘶吼咆哮到逐漸平靜。

就像他心中那股繼承于父系的無名怒火,厭惡憎恨卻無法擺脫,只能在這樣日複一日的苦行之中,被将其強行壓制下去,只餘一縷平靜的火苗。

淩晨七點,風浪漸小,艾利亞斯收回目光,抹了一把臉,拍去工作服上的積水,準備下塔回屋。

突然一聲聲略急促的鯨鳴打斷了他的腳步,他聽出來,是這片海域的虎鯨家族首領的聲音。

艾利亞斯聽音辨位,往島嶼西南方向望去,視線越過那聳翹的崖頂,他看見了它彎彎的背鳍,以及它背上那個沉浮的不明物。

待分辨清楚,他反應過來,迅速下樓,從一樓急救櫃裏取出急救包,跳上塔前的越野車,往西南的懸崖開去。

崖下淺海裏,虎鯨不能再進,只能将落難者放下,然後鯨群甩尾,制造出湧向淺灘的細浪,終于将昏迷的女人送上岸。

時間緊迫,艾利亞斯趕到崖頂的時候,已經下了決定,繞遠路的話,落難者的生存希望就減少幾分,他必須從幾乎垂直的懸崖直接下去。

将工作服和雨靴脫下,塞進背包,男人心口處亮起細碎的光點,逐漸蔓延至鐵鑄般的肌肉之間,接着光點連成細線,一聲巨響過後,一頭亞成年銀龍出現在崖頂。

龍吟與海面上的鯨聲相和,艾利亞斯叼起急救包,從崖頂俯沖下去。

這一刻他有點懊惱作為龍族卻不會飛,也不會銀龍的空間系法術,只能祈禱那趴伏在沙灘上的落難者還能再支撐一會。

終于銀龍的利爪從滾落的碎石踏上細沙,下一刻重新變化成人類男子的腳掌,零落的火星散開,艾利亞斯邊走邊打開急救包,取出毯子圍在腰上t,随後奔向那名遇難者。

是個年輕的人類女性,她淺色的襯衣濕漉漉地緊貼在身,發絲淩亂,遮住側臉。

他跪蹲下來,将手掌輕輕按在她後心,另一手撥開女人臉上的棕色濕發,确認她還有氣息和心跳後,艾利亞斯松下一口氣,開始進行急救。

将女人小心地翻過來,艾利亞斯按壓她的肚腹,待她陸續吐出海水,再仔細檢查她手腳上是否有傷口,确認無礙後用細絨毯将她裹好。

雖然風暴過去,但此刻海面上依舊有輕風吹來,女人抖得厲害,嘴唇已經被凍得發紫。

許是感受到他的體溫,落難者依照本能追循熱源,被海水浸泡得微微起皺的雙手摸索,随後女人瑟縮着貼緊他的胸膛。

艾利亞斯呼吸猛然一緊,後背肌肉也随之繃起,他淡紫的眼瞳收縮,瞳底現出一抹不自然的金紅。

忍住被陌生人迫近入侵安全距離的不适,他低頭看向懷中的女人,她依舊昏迷,但臉色正在好轉。

艾利亞斯輕舒一口氣,任由她整個人逐漸都貼緊上來,接着濕意在他胸口蔓延,他索性将絨毯解開一些,重新裹好。

女人身量不高,體重不過百斤,他将她抱好,提上急救包,将人轉移至背風的崖洞裏。

他取出一條毛巾,将她的棕色濕發握在其中,吸去些水分。

一刻鐘後,女人不再發抖,只牢牢地攀附在他懷中,繼續汲取他的體溫,雖然情況好轉,沒有性命威脅,但還是要将她盡快轉移到安全溫暖的室內。

終于她唇色恢複成正常的紅,艾利亞斯将淡水塗在她唇上,再輕輕拍了拍她臉頰,喚道:“醒醒。”

她哼鳴兩聲,還是沒有醒來。

空氣裏的水汽沉重,風暴說不定一會還會再來。

艾利亞斯将人放下,走出崖洞,迅速穿戴整齊,再長嘯一聲,海面上的虎鯨群傳來回應,幾個翻滾後,消失在浪花中。

回到洞內,重新将她抱起,他打算繞道回到崖頂開車回去。

也許是被海風或者他的動作刺激,女人輕咳兩聲,長睫微微抖動,接着眼皮輕掀,她似乎正在清醒。

水霧浸潤的瞳仁淺褐,她眼神發直,經過短暫的聚焦之後,她的視線投向了自己的救助人。

他銀發紫眸,一看就不是人類。

緊張的情緒迅速襲來,她的雙手不由有推拒的傾向,奈何她此刻依舊無力,推他不動,反而導致她自己胸膛起伏,咳嗽加劇。

“你......是?”

“我叫艾利亞斯,是這個海島的天氣觀察員,你遭遇了海難,虎鯨群把你送上岸。”艾利亞斯撫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接着道,“不要怕,我現在帶你去我的宿舍。”

咳嗽的刺激之下,女人嘔出一大攤海水,再次暈厥過去。

艾利亞斯只能小心地将人抱好固定,拎起急救包,長腿邁開,迅速但平穩地向崖頂進發。

半個小時後,越野車車門打開,他彎下腰,将女人放在車座上,扣上安全帶。

車門關上後,艾利亞斯張目遠眺,遠處的海面上,有一場新風暴似乎正在醞釀。

果然,當越野車在一棟白色屋子前的空地停下時,屋前大樹樹冠被風吹得歪至一邊。

風越來越大了。

他先去開了門,随即跑回來把人用毯子裹好抱進屋,就是這片刻功夫,屋門口的雜物已經被吹得散亂。

但好在門一關上,便将漫天狂風隔絕在外,兩人進入了安全的港灣。

艾利亞斯把她抱進卧室,放在床上,再去浴室取來溫水,又從儲物間拿出幾條幹毛巾。

只是她還未清醒,他猶豫片刻,把手伸向女人的襯衣扣子,将她的襯衣和長褲都褪了下來,只留下內衣褲。

人類的皮膚真的很脆弱,濕潤時間一長便皺起,他只能小心再小心,确認她衣物遮蔽下的身體沒有傷口後,開始給她仔細擦拭清洗。

女人面龐小巧蒼白,身材玲珑有致,他一絲不茍地用溫熱毛巾在她身體上游弋,将她身上的泥沙海藻都一一拂去。

許是随着身體的逐漸舒适,她臉上恢複了些血色,周身膚色也漸漸轉變為奶白,透出一股生機勃勃的淺淺緋紅。

艾利亞斯不由得有些發怔,這是他第一次這麽長時間接觸人類,還是雌性人類。

他的紫眸有些不受控制地頻頻飄向女人柔軟的身軀,尤其是她胸口那一顆小小的紅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停。

據說他的母系銀龍一族,一向親近人類,但可惜,他從小便被母族驅逐,只因他是母親痛苦過往所結下的一個苦果。

狂風在屋外撲簌,好在這屋子本就是為了抵禦狂風巨雨而建,還算穩固,風聲隐隐傳來,艾利亞斯手下不停,順着女人的身體曲線,機械地擦到她的小腿和腳掌。

但他的回憶已經開閘,也是這樣一個雨天,他不知怎的出現在濕漉漉的大街上,漫天雨簾,那個自稱是他父親的暴躁黑龍,将他這個拖油瓶從大街上帶回家族領地。

自此開啓了他作為沙包的痛苦童年。

原本他以為是對方随意編織的謊言,但在他能夠化形的那天,他才确認,對方的确是他的父親。

除卻遺傳自母親的紫色眼眸和銀發,他與對方有着幾乎一模一樣的面龐。

而更痛苦的是,他從此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怒火,從被動挨打到逐漸開始和那男人對打,直至亞成年後許久,他偷了家裏兩枚金幣,輾轉數年,躲躲藏藏,最終跑到龍族領地與人類聚居地接壤的城市,找到這樣一個工作。

好在他的外貌看上去是銀龍族,否則以狡詐暴躁出名的黑龍,如何能獲得人類公司管事的信任呢?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無比正确,海上風大浪大,危險無比,枯燥重複的工作,缺匮乏味的生活,長期遠離大陸獨居,脆弱的人類很少能堅持得下去,就比如他的前任。

這是他能得到這個工作的最大原因——公司不想再出一起員工投海的醜聞了。

而他也因此獲得了發洩與平息的途徑。

“咳咳......”

雌性人類的咳嗽聲再度響起,将他的心神拉出回憶的漩渦,回到這個小小的避風港灣。

只是女人一醒轉,便馬上敏感地察覺到了自己的狀态。

她只穿着內衣褲,一只腳被眼前的高大男人握在手掌之中,他的紫眸豎瞳在暖黃的燈光映照下有些發灰陰翳,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口。

付敏喉嚨翻滾,小小地驚叫一聲,腳下用力,順勢從男人熱燙的掌心抽離,再一腳踢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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