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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颠佬把玫瑰插進花瓶裏，放在書桌上，非得來礙我的眼。

我看書被打斷，不耐煩道：“書房是學習的地方，放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麽？客廳沒地方給你放嗎？”

他猶豫了一下，拿起花瓶走出去了。

我對鮮花沒什麽感情，只是可惜我用幸運值得到的獎品，所以前些時候會有些生氣。完全搞不懂颠佬的腦回路，情緒反複無常，毀了我的獎品，又拿出一捧花來說賠我。這根本不是賠不賠的問題，他的存在才是最大的問題。

實在礙眼。

他改造的書房裝了兩張并列的大書桌，配套了人體工學座椅，高度還挺适合我。雖然他坐在我旁邊很礙眼，但也算暫且安靜，我認真學進去是可以無視他的。

學完之後我就去洗澡睡覺，煩惱地想着要怎麽應付他的“需要”。結果他竟然真的信守承諾，調整了自己，洗完澡躺被窩裏直接閉眼睡過去。

第二天，他起的比要去太極晨練的我還早，準備了雞蛋培根三明治和牛奶給我當早餐。

“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早餐，我平時是吃這個，如果你要是喜歡包子饅頭之類的，我也可以做。不過得提前做好，早上熱一熱吃。”他說。

我震撼了，因為這麽早食堂都沒有開門，我之前都是晨練結束再吃早餐的。

我有些猶豫，說：“我習慣晨練完再吃。”

“那這樣吧，以後你去晨練，我把早餐帶到教室給你？”他把三明治裝到飯盒裏，又把牛奶給裝到保溫杯，“反正我早上都是自己做，給你多做一份也沒差。”

不吃白不吃，這是他欠我的，反正他再怎麽瘋也不敢毒死我吧。我答應了：“行啊，你做我就吃。”

他說話算話，竟然真的天天給我帶早餐，提前塞進我固定的座位抽屜裏。幸好他從來沒有被人看到過，不然傳出什麽謠言我可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鑒于他暫時信守承諾，我稍微放松了對他的警惕，幾乎算是搬過去和他一起住了。

雖然關至鵬和劉燦跟我道歉，承認不應該當衆那樣說我，我也表示原諒了他們，但宿舍氛圍确實變得很差。我一現身他們就沉默，完全讓人如坐針氈。

而且考試是所有醫學生的天敵，就算我再學霸也不能輕視，好的學習環境能讓人效率提高不少。顧佳梁變态是變态，但他對學習的态度一向認真，果真減少了生活需要，增強了學習欲望，全心全意備戰期中考試。

我向來對事不對人，沒有暗藏私貨，每個科目的重點、要點我都傾囊相授。其實誰來問我都會回答，只是剛好顧佳梁問得多一些而已。

直到期中考試結束後，他的生活需要還保持着較低的頻率，我終于意識到這一切到了結束的時候。

他厭倦了，我馬上就可以解脫了！

雖然我還沒有找到證明他是精神病的證據，但只要他是一個不執拗的人，那我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讓他厭倦冷心蕊。然後我的生活會恢複原樣，再也與這個賤人無關。

我也是男人，我完全能夠理解。沒有了需求，沒有了新奇，沒有了刺激，就是會厭倦。

我什麽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再等等就好。

所以在毫無火花的發洩之後，我高高興興地沖澡，思考着擺脫了顧佳梁之後我要和冷心蕊去哪家夜店玩。當然，去夜店只是調節我近期壓抑的情緒，我的心意都在牧聲師兄那裏，我還沒有放棄我這将近一年的暗戀。

顧佳梁卻突然出現在我的背後，幽幽地看着我，吓了我一跳。我完全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不知道他進來了。

“你搞什麽？吓到我了。”我已經洗完了澡，正在穿睡衣。

他還想來？應該不是，他已經很厭倦了。

“你洗得真快，我還想着可以幫你搓搓背。你們北方人不都喜歡洗澡的時候搓背？都喜歡去澡堂，讓別人幫忙搓背？”他幽幽地說。

莫名其妙。

我用毛巾擦頭發，頗為無語，但還是說：“我不是北方人，我們C市也是南方。當然，對你們G市來說其他地區都是北方，但我們那裏沒有澡堂，也不讓人幫忙搓背。不過我們那兒足浴按摩比較多，人家都是專業的，按得可舒服了，你能跟人家比嗎？”

“足浴按摩？”他皺起眉頭，“你常常去？”

我想出去，他攔在門口不讓我走。我實在不耐煩了，回了句：“大哥，我去澡堂還是去足浴，就算是上街裸奔都不關你的事！你能不能閃開，不要擋我的路！”

“來多情！”他突然怒吼了一聲，推了我一把。

我猝不及防往後退，撞到了花灑開關，水淋下來把我全身給弄濕了。他那聲音差點把我的耳朵震聾，是真的發大火。

他狠狠瞪着我，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顧佳梁瘋是瘋，但總不會無緣無故。

畢竟也算相處了一段時間，我大概知道顧佳梁的脾氣，這人吃軟不吃硬。雖然我不怕跟他幹架，但幹架聲音太大會吵到隔壁冷心蕊。于是我放軟了聲音，問：“你生什麽氣？我哪裏惹你了？哥哥？”

一般我叫他“哥哥”的話，他就沒脾氣了。

他竟然完全沒有消氣，把放洗浴用品的架子掀翻，又沖過來把花灑關掉，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說：“來多情，你究竟有多放浪？你離開男人你就不能活了嗎？”

？？？

莫名其妙。

我放浪？我眯起眼睛，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看着顧佳梁，腦子瘋狂運轉。我似乎有點感覺了，他好像是在跟我玩某種play，懲罰加浴室元素？

他厭倦了，所以要自己找點樂趣？

這也太考驗我的演技了吧，我該說什麽臺詞？該死，片庫儲存不太夠，完全想不起來！我絞盡腦汁，幹巴巴地說：“那個，這個，我本來就喜歡男人，肯定是離開就不能活了啊。”

好吧，我投降，這樣的腳演技能讓他更加厭倦也不錯……看來我沒有下海的天賦，吃不了這碗飯，還是好好學習安分就業比較好。

“你！”他入戲太深，表現得非常生氣，用力抓住我的手腕。

我被他抓痛了，但還是很配合地繼續表演，蹭了蹭他，矯揉造作地問：“那哥哥你要不要我活啊？”

天啊，我被自己惡心壞了，肯定也惡心到他了吧？

顧佳梁卻氣得把我推開，摔門離開了浴室。

我震驚了，他竟然是真的生氣了嗎？我還以為他在play，太尴尬了吧。

我脫了濕衣服，擦幹身體，走出去找了幹淨的睡衣換上。我坐到床邊，推了推躺着生氣的顧佳梁的背，說：“你幹嘛？神經兮兮的，快去洗澡。我要睡了，一會兒你吹頭發又要吵到我。”

他突然翻過身來抓住我的手，問：“你跟肖蒙最近怎麽樣了？”

“啊？”我完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還不就那樣啊。”

“那樣是哪樣？”

我看着他氣呼呼的表情，簡直一頭霧水，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沒怎麽樣啊，那天之後我都沒跟他說過話。”

他的表情舒緩了一點，又問：“那你和牧聲呢？”

我不耐煩了，我最煩別人管我的私事，但想到剛剛的尴尬，我還是回答了他：“也就那樣啊，師兄最近很忙，都沒有來晨練，很久沒見面了。”

他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卻還是神情不悅，把我的手機拿出來點亮屏幕，指着上面的彈窗問：“那這個呢？”

艹。是小紅軟件的彈窗，提示信息：【這裏有20cm猛1，速來澡堂一起玩[愛心]】，附帶一個肌肉裸男的半身圖。這是我今天在朋友推薦下安裝的新軟件，都沒來得及用。

怪不得顧佳梁說什麽澡堂！我尴尬癌發作，快摳出三室一廳。我立即把手機搶過來，佯裝生氣：“你偷看我手機！”

“我偷看？都彈出來了，是我不想看就看不到的嗎？”他氣得臉都紅了。

我解釋：“這就是個廣告推送。”

他面色再次緩和，跟變色龍似的。他放開了我的手，但還在繼續質問：“是嗎？那你安這個軟件是什麽意思？我以前沒見你用過。”

“就是個交友軟件。”我不想跟他吵架，心平氣和說，“你們直男懂什麽呢？同性戀的人口分布理論上是百分之三四，但大部分都是深櫃，所以實際上只有百分之零點三四。要認識同道中人得在圈子裏多混混，我這天天呆學校，能認識什麽人，不只能通過交友軟件了？都上大學了，我這還一場戀愛都沒談過，不是虧得慌？”

這會兒我才意識到，我跟顧佳梁解釋個什麽勁兒呢，他又不是我什麽人。他管天管地，還管我交友了不成？

“你想談戀愛？”他還真就刨根問底了。

我翻白眼：“我不想談戀愛，難道我想當和尚？”

“你不考慮肖蒙？”他情緒變化很大，突然不那麽生氣了。

我震驚：“我為什麽要考慮肖蒙？”

“那他表白的話，你會考慮他？”

我繼續震驚：“啊？他要跟我表白？是你瘋了還是他瘋了？”

“那牧聲呢？你不是暗戀他嗎？現在放棄了？”

他簡直是十萬個為什麽。我都不想回答，但還是勉強開口：“我暗戀他不假，但天涯何處無芳草，萬一他就是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