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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幾乎放棄了沖擊治療。

在長時間大劑量的沖擊下，我完全沒有削弱對來多情的探索欲望，反而越來越沉迷其中。尤其是他給我劃的考試重點基本上都考到了，我震驚于他的敏銳力，暢想着在他的輔導下我能安穩度過之後考試無窮無盡的四年學習生涯。

但我承諾過我會調整我自己，降低我的需要，我必須信守諾言。我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學習上，從而不那麽表現出對來多情的沉迷。

我以為我能夠做到。

直到他去洗澡時，我無意中看到他手機屏幕跳出來的彈窗。是一個紅色的軟件，提示信息令我大跌眼鏡。

非常明顯，這是給圈的約X軟件。明明是他讓我降低需要，他竟然……

我簡直不敢相信來多情會用這種東西。他天天除了打太極和學習，就是和我厮混，他竟然還有功夫去外面偷人，他不是時間管理大師那誰是大師？

這些日子我隐忍的、忽視的、逃避的一切一切重新湧向我，成為了燃燒我的燃料。

為什麽？為什麽從來都是我需要他，他就沒有需要過我嗎？

我似乎是那個他迫不及待想要推開的人。

……

我燃燒了，他又把我澆滅了，但我的火星子還在那裏，總是會重燃的。

來多情解釋着他還暗戀着牧聲，但不會對此執着，如果有別的機會，他會和任何一個他喜歡上的男人談戀愛。他說這些話的态度很理所當然，完全沒有因此而感到羞怯。

坦然，坦蕩。

我想抱住他，我想吻他，但我控制住了我自己，我不能表現出來。我問：“所以你現在還喜歡牧聲？”

“我喜不喜歡他不重要，我喜歡我喜歡他的那種感覺。你懂嗎？”他在我旁邊躺下，看着天花板說。

我真的不懂。

但我的提問顯然打開了他的話匣子，他自顧自說起來：“前段時間我看了李銀河老師的書，她把感情分了三個層次，好感、喜歡和激情之愛。好感是覺得對方還不錯，可以覺得很多人都不錯，是可以替代的淺層印象。

“喜歡則是覺得喜歡對方，感情上很溫柔，但沒有激情。而激情之愛，是兩個人情投意合，對彼此有着非常強烈的感覺，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你發現沒有，那個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被激發出來的感覺！雖然不太清楚，但看着牧聲師兄的時候，我有某種感覺。他能激發出來我的感覺，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愣住了，這是來多情第一次跟我說他的感覺，盡管這是對另一個男人的。

他完全沒有在意我的反應，繼續說：“我第一見到阿牧師兄是在西校區的時候，他過來表演太極，我覺得他打拳看起來很厲害。後來他帶新生來西校區的植物園參觀的時候我又遇到了他，他換了便裝，講着專業知識，非常有反轉魅力。

“我混在中醫學院的學生裏面，他以為我是他的師弟，教了我很多，還幫我把脈。他握着我的手腕的時候，我心跳好快，我當時覺得我是喜歡上他了。我在社交網絡上搜索他，關注了他的全部賬號，最後下定決心要轉專業到本部校區，加入他所在的太極隊。”

他難得在我面前吐露心聲，我默默聽着，未予任何評論。

“我達成了我的目标，到了他的身邊，發現他确實是個優秀的人，值得我仰慕、敬佩和迷戀。最近我在想，我對他的感情應該是喜歡，但這是無可替代的嗎？”

我看着他的側臉，發現他在說這些的時候眼裏發着光。

“這不是無可替代的。”他做出了結論，眼睛看着天花板，但腦瓜子一定轉得飛快，“除了兩情相悅的鐘情，沒有什麽是不可替代的。”

他錯了，我對他的感覺就是不可替代的。但我既不喜歡他，也不鐘情他，只是簡簡單單地需要他而已。

我沒出聲，稍微挨近了一些，頭靠着他的肩膀。

他說得極認真：“心理學上有一個叫吸引力法則的定理——當你非常有一件東西時，會發出與之有關的信息，吸引到周圍符合條件的人或事物。我很贊同這個觀點，想要獲得真愛，就不能掩飾自己對愛的渴求，要大方表露，要主動去追求。”

我想對此表示強烈的反對，但還是忍住脾氣，委婉地問：“所以，你安裝這個紅色軟件，是想要主動約什麽人？”

他面露尴尬：“怎麽我說這麽多你都沒有聽進去，又說回軟件上了！我都解釋了，只是交朋友！”

“那你解鎖一下，我要看這是個什麽軟件，裏面都可能有些什麽朋友。”我乘勝追擊。

他猶猶豫豫還是把手機拿了出來，我迅速搶過用他手指摁開指紋鎖，然後點開小紅軟件。

“你為什麽對我們給子的生活這麽好奇？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你沒有覺得無聊嗎？我們給子的生活很無聊、枯燥的，完全沒有你們異性戀活得精彩。”他嘆了口氣，但并沒有把手機搶回去的意思，“你看可以，但禁止judge我。”

怎麽會無聊？跟來多情相關的一切都有趣極了。

我點進他的個人主頁，一張半身照閃瞎我眼，要不是他只露了下半張臉，我真的要發火了。然而我的驚訝還未平複，簡介再次震撼到我，我念了出來：“0.5偏1只做0？如果遇到真愛也能為愛做1？”

我萬萬沒想到，來多情竟然0.5偏1，還能為愛做1？我大概知道1、0和0.5的意思，但我還是選擇向他确認：“你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轉過身捂住臉，似乎不好意思了，補了一句，“不是我不做1 ，是在上面太累，我不喜歡累。不過我也不是不可以做，如果對方能讓我足夠愛他的話。我實話實話，沒有半句假話！”

我沉住氣，看着他的簡介繼續念：“理想型，愛笑、可愛、陽光或穩重、成熟、溫柔。”

Jusus！我不能理解，這不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類型嗎？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解釋：“畢竟這是個遍地飄零的時代，我不說我是0.5能有市場嗎？那我不得把對0和1的理想型标準都寫出來？如果是0的話，我喜歡愛笑、可愛、陽光的；如果是1的話，最好是穩重、成熟、溫柔的。我對外貌其實要求不太大，更注意整體的氛圍和氣質。愛情是一種Feeling，Feeling你懂嗎？”

我不懂，我也無話可說，畢竟他不讓我judge他。

他的簡介只寫了這兩句，于是我點開個人消息，剛點進去他一把搶回了手機。

“這是個人隐私。”他不讓我看。

我感覺有什麽東西梗在心口，難受得要死，卻不知道能做什麽。這段時間和來多情相處，發現他确實是一個性格灑脫的人，愛憎分明，卻不怎麽記仇，很容易與人和解。

之前他室友都那樣對他，現在竟也相安無事。他之前還說什麽我不配，現在似乎逐漸把我當做朋友，偶爾會像這樣向我表露內心真實的想法。

“我看你在簡介上寫了你是ENTP，那是什麽東西？”既然他不讓我看他的消息，那我問關于他本身的問題是沒關系的吧。

“這你都不知道，是最近比較流行的MBTI人格測試。”他今晚很興奮，話特別多，“MBTI把人格劃分為十六種，我的測試結果是ENTP，被稱為雄辯者。我覺得不太準，我不太喜歡跟人吵架，我性格很溫和的。老是有人問我是哪種人格，我所幸寫在簡介裏面。”

怎麽不準，實在太準了，他就是雄辯者。課堂上跟教授辯來辨去，課堂下跟我怼東怼西，再沒有比他更适合“雄辯者”稱呼的人。

比如現在，他開始就人格測試不準确發表他的長篇大論：

“雖然MBTI是卡爾·榮格劃分的心理類型為基礎制作的研究模型，但尚未有研究證實其準确性。沒有經過大量數據調研和實證檢驗的測量都只是模拟參考，在缺乏信度和效度質量檢驗的情況下，我不認為MBTI是一個好的人格測試工具。

“而且，人就只有十六種性格嗎？人類有幾十億，怎麽可能只有十六種性格，甚至不同階段的人有着不同的性格。MBTI的流行是營銷推動的結果，它将人進行分類，讓不同的人有了自己的群體屬性，有了歸屬感。人類接受不了每個人都是完全不同的，他們迫不及待要将自己進行群體劃分。

“這跟星座、血型和生肖有什麽區別？玄學就是迷信，就是不科學！”

雖然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他說得很有道理，我問：“感覺挺有意思的，怎麽測？”

他立即拿出手機，一邊搜索什麽，一邊說：“雖然不科學，但玩一玩也無傷大雅，只要不盲從就行。去其糟粕，取其精華，可以學習其中的分析方法。我猜你是INFJ，你很符合這一類人的特質。”

“怎麽說？”

他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對我進行人格分析：“比起外界和他人，你更關心你自己的內心世界，就比如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使用卑鄙的手段，所以你明顯是I人。

“在對待別人的時候，你也往往情緒使然，并不考慮事實和細節，只在乎最後的結果，所以你也明顯是N人。

“你做決定的時候，非常主觀，感情用事比較多，但你同理心很差，也沒有多愁善感，我不太清楚你是F還是T，就傾向于F吧。

“至于J還是P，你明顯是J，你一個人住，屋子打理得井井有條，時間管理一絲不茍，甚至周末的時候還能保證三餐自己做，這點我挺佩服你的。”

他湊過來仔細看了看我，點開測試的界面對我說：“你測一下，看我猜的對不對。”

我受不了了，來多情怎麽這麽可愛？

我抓過他的手腕，把他拉進我的懷裏，把他的腦袋按進我的胸口，回答說：“你猜得對，我就是INFJ。”

實際上我根本不知道這四個字母意味着什麽，但他說我是，我就是。

“你不是說你不知道MBTI嗎？你騙我？你以前就測過？”他輕輕在我的胳膊上咬了一下，生氣地說。

他太可愛，連在我胳膊上留的牙印都可愛極了。我忍不住抓住他瘋狂親過去，他身上每一個地方我都要啵一口才行。

“滾啊，我可不想再刷牙了！”他擦嘴巴，吼我。

我再親，被他躲開了。

“睡覺行嗎？你不告訴我就算了。”他嫌棄地推着我，“離我遠一點，你這個INFJ，我跟你性格不合。”

性格合不合有什麽所謂嗎？

此時此刻，我對他的感覺超級強烈，且無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