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6.第26章

第 26 章

“叮叮咚咚——”

那個聽起來讓人覺得心裏煩躁的游戲開始提示音重新響起,新一輪的抓娃娃也再次開始。

岳闕此時此刻就只剩下一只右手了,所以他現在伸手去抓着徐子言的手開始了游戲,就沒辦法繼續再捂着對方的眼睛了。

也正因如此,後者低頭過去,就清楚地看到了岳闕左手那鮮血淋漓的斷縫,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那個被切除的格外整齊的左手。

“你……”

“噓——”岳闕用那只斷了手的胳膊擁抱着他,右手扶着他操控着搖杆,一邊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輕笑着道: “不用怕,這只是一只手而已,反正不需要它來操控,不是什麽大事兒。”

徐子言聲音帶上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哽咽: “你就不怕你流血過多……”

“你放心,不會的,你看那些出事故斷了胳膊斷了腿的,不也還都能送去醫院搶救一下嘛,”岳闕打斷了他的猜測,說着雲淡風輕的安慰。右手那邊兒也操控着搖杆,将娃娃機裏的鐵鈎,對準了下面的一個畫有耳朵圖案的玩偶。還是像剛剛一樣,并沒有急着按下抓娃娃的按鈕,他說: “你可以看看周圍,估計咱們也夾不了幾輪了。”

徐子言注意力剛剛都集中在他身上,加上早就已經習慣了慘叫聲和咒罵聲,并沒有意識到周圍發生了什麽。現在聽他這麽一說,才将視線轉去了旁邊。然後他就驚訝地發現,這明明才剛剛開局不久,周圍的場景就已經宛如地獄一般了。

鮮血,殘肢,在每個娃娃機前堆積。

刺鼻的血腥味兒也早已讓鼻子習慣到感覺不出來它其中的惡臭。

下意識将注意力放去了剛剛岳闕關注的那個叫藍渡的男人身上,也不知道該說是預料之中還是稍有驚訝,徐子言發現他旁邊站着的女人已經變了一個了。

“還是剛剛的那種類型,”岳闕說道, “不過這個女的能打敗別人,說明還是比第一個有點兒能耐的。”

畢竟必須要打敗了自己的對手,才有資格和別的勝出者再次組隊。這是游戲的規則,大家心裏都懂。

徐子言點了點頭。

Advertisement

而就在這時,他們第二個抓住了玩偶的鐵爪,也夾着那個圓滾滾的毛絨玩具丢進了下面的取貨口裏。

“啪嗒”。

一片耳朵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小到完全可以被周圍的嘈雜聲徹底掩埋。

但是徐子言聽得真切。

他低頭。

果然在剛剛掉落在地上的左手旁邊,也停了一只同樣切口平整的耳朵。

他想要回頭去看看站在自己身後,一直抱着他的男人。但是那人卻整個貼着他,用腦袋別在他肩膀上,不給他一點回頭看清的機會。

“不要看了,少了一個耳朵好醜的。”岳闕聲音平穩,絲毫不像是斷了一只手,又缺了一只耳朵該有的樣子。徐子言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覺得無所謂,還是僅僅想要安慰自己,他說, “我看看,如果一次只少一只的話,咱們下次可以抓眼睛了。”

“那就你來抓,抓我的。”

徐子言毫不猶豫的說道: “反正我本來也不會抓這些東西,你就直接把我的眼睛抓掉,也沒別的影響的。”

“不要。”岳闕搖頭, “被抓掉東西可疼了,我可舍不得你。”

徐子言皺眉,妄圖開始反抗。

但是即使是岳闕一只手斷了,剩下那只手的力氣也不是他能反抗的了的。手再一次被抓着按在了搖杆上,游戲開始的提示音也叮叮當當的響了起來。

岳闕确實是抓一個準一個。

這次在45秒的時間過後,岳闕瞎了一只眼睛。

徐子言終于在他“啧”一聲,稍微放松的力道之後,回頭看到了他現在的模樣。

左邊兒的臉上沒有眼睛,也沒有耳朵。

再往下看,左手的鮮血依然沒有凝固。

“你……”

“都跟你說了,不要看了,”岳闕一只手沒辦法控制他身體的方向,只能強行抓着他的手,又按在了搖杆兒上。

“下一個抓什麽好呢……”

“別抓了,停一次行嗎”徐子言打斷了他的自言自語,聲音中的哭腔越發濃郁,他說: “如果你每次都能抓中的話,這次就停一下,我們先不抓了行麽”

“好。”

岳闕這次倒是格外的聽話,立刻就将徐子言的手從搖杆上拿開了。

還是剛剛那個姿勢,将腦袋搭在徐子言的肩頭。就好像周圍的喧嚣已經完全和他無關了一樣,享受着這片刻的時光,他說: “別哭。”

徐子言吸了一下鼻子,搖搖頭: “我沒哭,你別想這麽多。”

“我是說讓你心裏別哭,”岳闕笑道, “我只是個前男友而已,就算是為你去死,也不用你為我流淚的。”

徐子言側頭看了他一眼。

半晌,低頭不語。

只是個前男友而已……嗎

他明明知道,不管是從開始還是現在,從來都不僅僅只是這樣而已。

還說這樣的話。

真是太壞了。

徐子言在心裏狠狠罵了一句,但是那片最柔軟的地方,卻仍然是刀刮似的疼痛。

岳闕悶悶的笑了兩聲,又在他脖子上輕輕的蹭了蹭。然後開口道: “一會兒咱們一起完成游戲,你親我一下,就當獎勵好不好。”

“不好,”徐子言搖頭, “你不配得到獎勵。”

岳闕問他: “為什麽”

徐子言咬了咬唇: “你好歹要學會愛惜你自己。不然就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我和你複合,你是要讓我知道,你随時都有可能去死是嗎”

“我一直都很愛惜我自己的,”岳闕笑笑, “還有你一定要記住一件事兒。”

徐子言擡頭。

岳闕微笑: “哪怕所有人都死了,我也會護着你,讓咱們一起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幸存者的。”

徐子言一愣。

45秒的時間也走到了盡頭。

他們已經有兩次沒有抓上東西了,現在根本不可能再來第三次了。

所以這一次必須要繼續抓了。

按照從輕到重的優先等級,這次岳闕抓掉了自己一另一只耳朵。

然後是左臂,右腳。

最後他整個人幾乎是殘破的趴在徐子言身上,全靠着對方才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勢不倒。可是哪怕這樣,那只把控着徐子言的手力道也沒有絲毫要放松的意思。

徐子言泣不成。

卻仍然抵不過他。

鮮血的氣味已經充斥的大腦昏昏沉沉。

然而現在娃娃機裏剩下的東西,卻讓他們同時沉默了下來。

“除了眼睛之外,看不到別的上面的圖案了,”徐子言顫抖着說道, “別再繼續抓了行嗎咱們就這樣失敗三次,然後我陪你去死。好不好”

“不好。”岳闕拒絕的斬釘截鐵, “我說了,咱們要活下去。咱們一定會活下去的。”

徐子言咬了咬牙,又環視了一圈周圍。

還好,距離完成的人數還差最後一個人。

其他幾組也在快速的進行着娃娃抓取。機器裏的娃娃不會因為隊伍的重組就進行歸零,所以那些重組之後的隊伍,面臨的就是更多一擊斃命的可能。

大家心裏都清楚很的。

所以現在每個人也都分外小心。

岳闕在一次抓着他的手,開始了游戲。

“眼睛是肯定不能抓的,剩下這些背對着怎麽看不清圖案的,你挑一個”

岳闕提議。

徐子言立刻搖頭: “我的運氣不好,還是你自己挑吧。如果讓我挑的話,我還是那句話,與其要做這種可能殺了你的決定,我更希望游戲失敗,我陪你一起去死算了。”

“你這麽愛我的話,幹嘛不直接跟我在一起算了”岳闕問道,手上的動作倒是根本沒有停頓。他直接選擇了離鐵鈎最近的那個玩偶停了下來。

反正這個游戲的操控人是他的手下,他相信那群家夥不會無聊到讓他抽到自己的心髒的。而且說到底,這游戲就算是把他千刀萬剮,剁成無數份,也對他造成不了任何的傷害。

所以不管是選擇哪個,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岳闕是這樣想的。

但是讓他怎麽也沒想到是的,當那個鐵鈎抓着玩偶升起來的時候,不只是他,徐子言也清楚地看到了剛剛被壓着的那邊兒畫着的圖案,是一個圓滾滾的心髒。

岳闕: “……”

是真的再也不想要假期了還是怎麽!都已經敢這樣對上司嗎!

徐子言則像是陷入了瘋狂狀态,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娃娃機上,做出來了一副要砸壞這個機器的舉動。

然而他并沒有實施成功。

當然,也并不是因為腦海中機械性的警告。

而是岳闕用自己已經可以用殘破形容的身體,将他整個圈在懷裏。死死的按住他的動作,不讓他再對娃娃機造成任何的傷害。

“啪”。

随時鐵鈎的移動,松開,那只畫有心髒的娃娃順利地落入了取貨口裏。

徐子言覺得自己的心髒跟着這一瞬間,也已經停止了跳動。

巨大的悲傷和絕望在瞬間将整個人淹沒。

怎麽會就這麽死了……

不可能的……

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告訴那個人,他給他抓出來的獨角獸其實一直都在床頭放着,他心裏的那塊兒地方,也一直只住了他一個人而已。

“叮——恭喜幸存玩家,游戲結束。”

機械性的提示在腦海中響起,徐子言卻發現自己已經聽不進去一個字了。

“現在将返還幸存者失去的肢體,請注意查收。”

只返還幸存者的。

所以那些死去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擁有全屍了,對麽

徐子言從來不是一個心懷天下的聖母病。

所以此時此刻說是這麽想着,但他腦海中劃過的臉龐,其實也只有岳闕而已。

“寶貝,我都說了,我不會有事兒。你看把你緊張的。”

熟悉的,帶着點兒輕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徐子言猛的轉頭。

岳闕臉上失去的那些東西已經恢複完畢。還生怕他沒有發現一樣,擡起手給他示意了一下自己重新長好的左手: “咱們剛剛比旁邊的那組慢了幾秒的時間。所以最後判定好像是他成功搶到了死亡名額,我茍活下來了。”

“你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徐子言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應該激動,還是應該憤怒。所以他最後習慣性地選擇了後者,擡手扯住岳闕剛剛已經被切掉了一次的耳朵,他說, “這次如果不是因為你運氣好的話,你肯定早就死掉了!你什麽意思是說以後的所有游戲都讓我自己一個人參加是嗎”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岳闕趕忙搖頭, “況且我這不是運氣比較好嗎,就算是稍微有點兒驚險,但是結果至少和咱們預測的一樣,不是嗎”

徐子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岳闕趕忙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的無辜。

下一秒,徐子言就覺得眼前的景色晃動了一下,人也消失在了這個游戲廳裏。

這和之前的幾次一樣,岳闕并沒有急着出去找他。

環視了一圈兒已經空無一人的游戲廳,他擡起手,烏鴉拍打着翅膀飛到了他的手臂上。

“我是不是該跟你們算個賬呢”岳闕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就算你們所有人都賭我翻車,也用不着助我翻車吧”

“老大,這件事真的不怪我們。你運氣有多差,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嗎”烏鴉似乎是很真誠的在說,但是語氣間卻明晃晃的又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他說, “當時最後一次你直接抓掉眼睛不就行了嗎本來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名額了,你幹嘛非要铤而走險啊”

“我怎麽知道旁邊抓的速度有多快”岳闕怒, “萬一那些人墨跡了夠我抓兩次的時間怎麽辦”

烏鴉又拍了拍翅膀。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認真道: “那這還是因為您運氣太差了。”

“這次游戲的所有監管人,近五年來不要想休假了。”

岳闕擺手,說的非常的冷漠無情。

烏鴉滿眼的難以置信: “老大,您這個屬于無理取鬧。就算真的被摘了心髒,好像你就能死一樣。”

“我确實是不能死,但是正常人都會死,”岳闕說, “我在我老婆眼裏的人設是個正常人,我希望你們能記住。下不為例。”

烏鴉沒有再說什麽。

但是很顯然,它看向岳闕的目光中寫滿了敢怒不敢言。

又過了一會兒。

烏鴉問道: “對了大人,那個叫藍渡的,您觀察的結果如何”

“再讓他嘗試三個游戲,”岳闕說, “感覺差不多了。”

“好的。”

烏鴉拍了拍翅膀,飛到了半空中盤旋了起來

岳闕則是低頭看着地上的殘肢摸了摸下巴。沉默了片刻,他朝烏鴉招了招手,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他說: “這些殘肢和靈魂碎片就不要浪費了,我又想到了一個新游戲。”

“您下次要自己嘗試一下嗎”烏鴉聽他說完之後,認真的确認了這麽一句。

“不,至少暫時還是不行的,”岳闕搖頭微笑, “我不能讓我老婆有危險。”

烏鴉心說就你們現在玩這些游戲,哪個不危險嗎但畢竟岳闕是他上司,這話也就是心裏想想,倒是沒敢說出來。

岳闕擺了擺手,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秒,視線一轉,他就發現那個叫藍渡的男人,又在不依不饒的搭讪徐子言了。

岳闕非常不高興的幾步走了過去,伸手搭住徐子言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邊拉了一點兒。然後挑了下眉毛,他說: “這位先生,請不要趁我不在搭讪我的愛人,這種行為很讓人反感的。”

“原來他是你的愛人啊我怎麽就看不出來呢”藍渡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岳闕一眼,然後聳了聳肩,又将視線轉移到了徐子言的臉上,他說: “既然你的狼狗回來了,那我就先不在這兒讨人嫌了。剛剛我跟你說的那個提議,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來找我。就那邊兒那個最高的房子,我一般喜歡住在那裏的頂樓。”

藍渡擡手指了指遠方的一個建築,然後揮了揮手,就扭頭走了。

等人走遠,岳闕扭頭重新看向被他摟在懷裏的徐子言。然後皺了皺眉,開口問道: “他剛剛跟你說了什麽”

“他說他發現了這個世界的問題,”徐子言倒是并沒有打算對岳闕有所隐瞞。不管對方對他說了多少句謊話,他也總是不想去欺騙自己這輩子唯一愛過,并且仍然愛着的男人。因而索性也就實話實說道, “就是有一種說法,說如果在這裏完成了所有游戲的話,最後将會迎來新生。這個你知道吧”

岳闕點頭。

“但是他說新生的意思,可能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種新生,”徐子言說, “就是有可能,我們根本沒辦法複活。”

岳闕不置可否,只是開口問道: “這個他是怎麽知道的”

“他說是他猜的,”徐子言說, “當然,他猜的對錯我也不知道。”

岳闕點頭: “那他邀請你是……”

“他想和我一起組隊進行游戲,”徐子言說, “至于理由,我不知道。按照他的說法,還是跟咱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他說的一樣。他說這裏他見過的所有人,在進行過幾次游戲之後,眼神都變了。只有我沒有變,所以他想和我一起組隊。”

岳闕聽他這麽一說,也擡頭看了他的雙眼。

然後緩緩的勾起了嘴角,他笑了起來,卻是終于肯定了一下他的“敵人”,他說: “真好,你的眼神兒确實沒變。”

徐子言皺眉: “但是你不是一直都想讓我變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岳闕搖頭, “我确實是很想讓你變,因為變了才能适應這個世界。但是同樣的,我也不想讓你變。因為不變的你,才是最可愛的樣子。”

徐子言歪着腦袋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下了一個結論: “你這人還真糾結。”

你已經不是第一個這麽說我的人了。

岳闕在心裏回答。

面上卻又笑了起來,伸手過去拍了拍徐子言的肩膀,他說: “好了,不提這個了。話說回來,你有沒有要要去跟他組隊的意思”

“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有的話,是不是我明天見不到他了”

徐子言問道。

岳闕點頭: “我今天太陽落山之前,就能去殺了他。”

“所以我沒有跟任何人組隊的想法,你還是歇着點吧,”徐子言嘆了口氣,轉身朝那邊的建築物群走了過去, “我要去換一身衣服,上一局游戲裏你的血全弄到我身上了。”

“一起一起。”

岳闕就像是一只搖着尾巴的大狼狗,高高興興的就追了過去。

直到兩人并肩。

他聽到徐子言在他身邊說道: “下次再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不要再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痛苦了。你知道我力氣抵不過你,但是不代表我什麽也承擔不了。”

岳闕嘿嘿地笑了兩聲,裝作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徐子言這次卻不打算這樣跟他馬虎過去了,直接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他,他說: “哪怕是天塌下來了,我也有能力跟你一起扛。我不是小女生,不需要你把我護在身後。所以下次,你要是再敢這樣,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岳闕知道,這次是真的惹人生氣了。趕忙摸着對方的腦袋順毛,一邊努力的陪笑道: “我記住了,好嗎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徐子言看他的目光有些複雜,憋了許久,他說: “你不許再騙我了。我只說一次,對我而言你特別的重要。我已經把你弄丢了一次了,你別讓我再嘗試第二次了。”

這句話說到最後的時候,徐子言眼底已經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岳闕看的心頭一揪,剛忙将人一把扯進懷裏,用力的就像是要把人直接揉進自己身體裏一樣,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的保證道: “我不會這樣了,你放心,我真的不會了。”

徐子言悶悶的“嗯”一聲。

擡手想要把他推開,但是又一次的輸給了力氣的差距。

兩人就這樣沉默的擁抱了很久。

岳闕說: “我愛你,和我在一起行嗎”

“不行。”

徐子言拒絕的幹脆利落。

然後趁着對方被他這一句拒絕鬧得懵逼的空隙,一把将人徹底推開。然後一邊轉身,繼續朝着之前的目标方向走去,一邊道: “你說謊話的先例實在是太多了,我沒辦法相信你。所以就這樣吧,等什麽時候我發現你确實不這樣了,我再開始考慮複合吧。”

岳闕無奈的扯了下嘴角。

這真是追第一次容易,第二次難于登天啊。

兩人一起去服裝店裏把衣服換了,又去找了些食物墊飽了肚子。然後徐子言就說自己要去城市中間的那個鐘樓一趟。

岳闕有些不解: “你怎麽突然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是跟我說,你對建築物的美學不怎麽能欣賞,也不打算欣賞嗎”

“沒錯,其實還是不感興趣,”徐子言實話實說, “但是這個鐘樓是這座城市裏最具有标志性的建築了。之前我就和聞傾說好了,如果我們沒有進入同一個游戲的話,出來之後就在那個地方彙合。雖然我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結束游戲,但是過去等等,他也好了也說不定。”

“你不覺得在我跟前提我情敵的名字,好像哪裏不太對嗎”岳闕認真的詢問了一句。

徐子言卻更為認真地搖了搖頭, “你覺得他是你情敵嗎”

“好吧,算不上,”岳闕攤手, “但是這不礙着我讨厭他。”

徐子言顯然是懶得回應他這句話了。

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過了好一會兒,見岳闕遲遲沒跟上來,才扭頭問道: “你要是不打算去的話……”

“去,我去行了吧,”岳闕就像是個被人欺負的小媳婦一樣。哼哼唧唧地追了過來。嘴裏還一邊不停地念叨着: “我怎麽就沒見哪次游戲的時候,你跟我約過不一起出來,該去哪兒見面”

因為你有特權,可以讓我在原地等着。

徐子言在心裏回答的這個問題。

但是扭頭看見岳闕裝出來的那張委委屈屈的臉,他就決定,他不回答了。

鐘樓的位置,距離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稍微還有些遠。兩人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才總算是到達了目的地。

岳闕說好不容易來了這個标志性的建築物,可以一起走上去看看。

但是徐子言卻擺擺手,說上去的臺階實在是太多了,走的太累還是算了。

于是到最後,兩人就在鐘樓門口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人願意去花費時間欣賞風景了,所以這個在現實世界可能會人滿為患的,雕琢華麗精致的歐風鐘樓前,也只有他們兩個人坐着,甚至看不到一個路過的人。

“咱們如果不上去的話,聞傾萬一自己上去了該怎麽辦”岳闕看了看頭頂的太陽,有些糾結的問了這麽一句。

徐子言卻搖搖頭道: “他不可能一個人上去的。”

岳闕疑惑: “為什麽”

徐子言攤手: “因為他也知道,我懶得爬這種東西。”

“我覺得這個答案,我聽的有點兒不太高興。”岳闕撇了撇嘴。

徐子言“哦”一聲: “那又如何”

“不如何,”岳闕嘆氣, “身為一個沒有地位的妻管嚴,我就是随口抱怨一句而已。”

“妻管嚴連抱怨的資格都沒有的,”徐子言說。

岳闕扭頭。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岳闕伸出一只手,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徐子言總算是沒有忍住,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岳闕也笑了。

“對了,你還記不記得,你大學暑假的時候咱們一起出去旅游過一次,”岳闕問道。

徐子言點頭, “我還記得你看着地圖帶着我迷路了。”

“那不是個意外嗎”岳闕說, “總比你跟着我走到的景點兒下面,告訴我那邊兒太高了,不想上去,還嫌讓我背着丢人要好吧”

徐子言挑眉: “我好歹是個大男人,讓你背着像什麽樣子”

岳闕垂眸: “可是沒人的時候,你不也趴在我背上,讓我背的挺舒服的嗎”

他說的是徐子言高三畢業之後,和一群損友出去喝酒,酩酊大醉時打電話讓他來接人的那次。

徐子言抖了抖唇瓣。

那時候他們兩個人完沒有還全的确定關系,只是暧昧的要明不明的樣子。他就仗着自己喝多,賴着岳闕,硬是讓人把他從車站一路背回了家裏。

那天晚上他到底說了什麽,說了多少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當第二天一早他在岳闕家裏醒來的時候,那人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對他進行了他期待已久的告白。

他當時以為自己得到了整個世界。

因為他愛的人也愛他。

而且這個人不但愛他,還十分的尊重他。至少沒有因為他第一天晚上的醉酒,就對他出手做些什麽。

“想什麽呢這麽認真。”

岳闕聲音在身邊響起,強行将他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徐子言擡手在眼睛上揉了兩下,然後搖搖頭道: “就是突然想起來以前的你了。”

“以前的我”岳闕笑了, “是又一次愛上我了”

“不。”徐子言說, “是突然覺得以前你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突然變成狗呢”

岳闕: “……”

“噗嗤”。

一聲沒有忍住的笑聲從旁邊傳來,岳闕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過去。

聞傾在一旁擺了擺手,認真的回答道: “你不要想太多,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是游戲剛剛結束,這才過來。”

岳闕: “哦。”

徐子言則是站起來,拍了拍褲子,朝人露出了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他說: “你那邊游戲怎麽樣”

“還行,我這次遇到的游戲是做一躺列車,找出來裏面誰是鬼,”聞傾說, “每次路過隧道的時候,鬼會殺一個人。只要分辨出來誰是鬼了,任務就結束了。”

“聽起來好像不會發生玩家之間的戰鬥”徐子言問道。

“那你實在是想太多了,”聞傾搖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讓人難受的事情,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難看了一點。輕輕地嘆了口氣,他說, “隧道一共有五十個,那只鬼一開始是殺一個人,後面變成了殺兩個人。所以過了五個隧道之後,幸存者們就坐不住了。”

“他們互相猜忌對方,然後為了證明對方是鬼,直接下殺手,”岳闕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将話題接了過來, “結果最後鬼殺的人,還沒人殺的人多。是這樣嗎”

聞傾點點頭。

徐子言沉默。

“那你們最後找到的鬼是誰”岳闕來了興致似的問道。

“就是那個駕駛員,”聞傾說, “因為我一直都在看着,雖然每當過隧道的時候,會剝奪我們的視覺,但是就看他們的表情和眼神兒,我能确定他們每個人都沒有撒謊。所以我觀察到第十個隧道之後,我去堵住了駕駛室的門,然後我們這次的游戲就勝利了。”

岳闕挑了挑眉: “不愧是你們刑警大隊的一號審訊官”

聞傾聳肩: “你太客氣了。”

徐子言則是撓撓頭: “那現在讓人煩躁,又不得不提的問題,就又出現了。”

聞傾和岳闕擡眼對視了一秒,這次卻不約而同的心領神會。

聞傾嘆了口氣,一臉的疲憊遮都遮不住。

走到徐子言身邊也學着岳闕的樣子坐在了石階上,他說: “下一個游戲,你們想什麽時候參加”

岳闕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 “我全都聽言言的,他說什麽時候參加,我們就什麽時候參加。”

徐子言說: “可是我也沒想好啊。”

如果是想快點出去的話,連續參加游戲,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這種選擇,對于正常人來說,卻僅僅存在于計劃之中,沒有幾個人會去願意實施。

因為這種一念之差就有可能轉生為死的游戲,簡直時時刻刻都在摧殘着參與者的心靈。所以除非是變态,或者是那種非常喜歡體驗這種極限刺激的人之外,應該沒誰喜歡天天進行這樣的游戲的。

“那要不然就先休息兩天再說”岳闕看自家媳婦兒這麽為難,也就主動開口提了一句。

徐子言繼續沉默着思考一會兒。

終究,他還是搖了搖頭: “我想明天早上繼續參加游戲,你們怎麽看”

“我早就說了,不管是什麽時候,只要你參加,我都會跟你一起的。”岳闕回答的無比迅速。

聞傾也不甘示弱: “我也是。不過希望咱們這次,可以分到同一個世界吧。”

徐子言朝他露出了一個艱難微笑。

這笑容看起來比哭都難看。

随後三人又坐在這個鐘樓下休息了一會兒,直到到了整點,鐘樓頂部的大擺鐘“咚咚——”的響了起來,他們才站起身,決定把下一次游戲開始前這最後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拿來用作休息好了。

等徐子言和岳闕重新回到了房間裏,兩人又想平時一樣靠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見到電視裏出現一平翠綠的草地時,徐子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道: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好像從第一個游戲結束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回到我剛進來這個世界時的那個草原了。”

岳闕說: “因為那個地方你可以理解為是新手村,距離這裏有點遠,所以如果不是為了去撿新手的話,過去那邊兒也沒什麽意義。”

徐子言摸了摸下巴, “我知道,我只是突然在想一個問題。”

岳闕有些好奇: “你說”

徐子言沉默了片刻,思考了一下措辭之後,在緩緩地開口道: “就是像一般的游戲,傳送口不應該都是雙向的才對嗎”

岳闕當即就心領神會: “你的意思是說,你想過去看看,那個地方有沒有什麽能通往現實的大門”

徐子言用力點頭: “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在我之前的玩家,應該有人過去試過吧”

“當然有人試過,而且很遺憾的告訴你,這裏的傳送門是單向的。”岳闕笑的也有些無奈。

“好吧,我就猜到了會是這樣。”徐子言嘆了口氣。

電視機裏沒涵養的家庭倫理劇還在繼續。

兩人的話題到此為止,徐子言沒有再想到什麽新的可說,岳闕也沉默着,不知道在考慮些什麽。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們還是如約參加的游戲。

然而這次的傳送之後,徐子言卻發現自己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出現在一個大廳或者一個房間裏面。而是非常奇怪的,他發現自己躺在自己家裏的床上。

沒錯,是他自己的家裏。

扭頭往一旁看去,床頭還停着那只他花了100塊錢,岳闕卻只抓了一下,就從娃娃機裏弄出來的藍白色獨角獸。

這是……

難道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在做一場夢

徐子言一時間覺得胸口一陣憋悶,甚至憋的他有些呼吸不暢。

是驚喜,是意外,是快樂,是委屈。

但是除此之外,更多的卻是一種讓他無法忽視的難過。

如果只是一場夢的話,那個他最愛的男人,是不是仍然……

“叮——各位玩家已準備就緒。那麽,歡迎參加今天早上的游戲。”

還沒等徐子言心底那種難過的情緒蔓延出來,熟悉的是機械聲就已經在腦海中響了起來。

行吧,他就知道沒有這麽簡單。

游戲還在繼續,他還是有機會再看到那個男人。

徐子言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氣還是該笑了。

“本次游戲的內容是, ‘無限夢境’。通關方式為尋找出夢境世界的脫離方法,時間限制為十天。那麽,游戲開始。”

在這個莫名其妙的通知結束之後,徐子言整個人都愣在了床上。雙眼無神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他才終于翻身下床,打算去尋找一下這個世界裏其他的玩家。

當然,他主要指的是聞傾或者岳闕。

他現在出現的這個房間,是他在大學畢業之後,自己租的那間房子。雖然在房子租下來到岳闕消失,中間隔了不到兩周的時間,但對他自己而言,這好歹也是他住了兩年多的地方。

徐子言算了一下,這個地方距離岳闕的家還是稍微有些遠的。不過也畢竟還是在同一個城市裏,就算是走過去,應該也不會太久。

抱着這種想法,他穿衣洗漱,然後開門出去。

在下樓梯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準備面對一個空無一物的世界。然而,當從單元門裏出來之後,他看着眼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城市,卻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叮鈴——叮鈴——”

一陣最原始的手機鈴聲從褲子口袋裏傳來,徐子言猛的哆嗦了一下,然後手忙腳亂的将那塊他已經太久沒有見過的小方塊從口袋裏摸了出來。

來電提示的備注是“老公”。

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他手一顫抖,差點兒直接将手機從手裏扔了出去。

要知道從那個人無故消失之後,她一賭氣就把那人的所有聯系方式都删了。所以這個本來應該熟悉的備注,他也真的是太久沒有看到過了。

好在他沒有松手。

也好在對方的锲而不舍。

徐子言努力的平複着自己的呼吸,還是忍不住顫抖了手指。當慢慢點中那個綠色的小電話時,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幾乎要停了。

這次的有些實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到讓他甚至恍惚間,有些不太想相信這只是個游戲了。

“言言聽得到嗎”

手機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和記憶中的一樣溫柔。

明明距離他們分開也不過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可徐子言卻覺得,這感覺……

恍若隔世。

岳闕又在手機那頭叫了好幾聲,他才趕忙匆忙的應了一聲。

岳闕說: “太好了,看來咱們是一個游戲。”

徐子言: “……”

太不好了。

看來打電話的那個是狗岳,不是我記憶中的老公。

好在他的這些心裏話,對方是聽不見的。

因而岳闕只是在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就繼續道: “你現在在哪兒”

“在我租的那個房子裏,”徐子言說, “你還記得嗎”

“關于你的事情,我哪個不記得”岳闕的笑聲十分好聽,透過電話直接在耳邊響起,聽的人耳朵也有些酥酥麻麻的。他說, “那你乖乖回去房間裏等着我,我現在就坐車過去。咱們見了面再說。”

徐子言想了想,最終還是輕輕的應了一聲: “好。”

原本的出門兒計劃徹底改變,他重新上樓回去了房間裏面。

坐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發了半個小時的呆,門口就響起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徐子言起身開門。

岳闕站在外面,沖着他笑了一嘴的白牙。

徐子言的視線在他一個臉上一掃而過,卻死死盯在了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上。

岳闕順着他的目光低頭自己看了一眼,還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 “這衣服還是你給我買的,現在覺得不好看嗎”

“不,”徐子言搖頭, “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咱們最後一次吵架的時候。你身上穿的也是這件。”

岳闕一聽,二話不說,直接就把身上的那件短袖脫了。

徐子言被他這個動作吓了一跳,趕忙一把将人拉進了房間裏面。然後皺着眉不高興道: “你發什麽瘋啊!”

“我都忘了我當時穿的是這件衣服了,”岳闕說, “不吉利,所以脫了。”

徐子言被他這種幼稚的行為弄得哭笑不得。

伸手在他腦袋上搓了一把,然後轉身叫人進了客廳裏坐下。

“對了,你過來之後,看過這邊兒的日期嗎”岳闕問道。

徐子言搖頭。

臉上浮現了一抹有些慘淡的笑容,他說: “說實話,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甚至就想直接這樣生活下去,再也不回那個游戲世界了。”

“一共就十天的時間,我的寶寶你可冷靜點吧,”岳闕無奈的笑笑。也只好自己主動開口解釋道, “我剛剛有看過日期,現在是你剛剛畢業的那陣兒。周圍的一切,都是根據那個時候的場景還原的。”

所以那時候你還躺在我的手機通訊錄裏。

所以那個時候……

我還能看得到你剛剛脫下來的這件衣服。

徐子言在心裏想着,點了點頭。

“不過我想說的其實不是這個,”岳闕說。

徐子言也趕忙嚴肅了起來, “那你是發現了什麽問題嗎”

“那倒沒有,”岳闕擺手, “我只是跟你分享一下我發現的情報而已,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就是我得告訴你,如果是這個時間軸的話,你家裏應該是有我的衣服的。所以,你就不能給我拿一件過來穿一下嗎”

徐子言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兩眼。

終于被他這種過好的心态鬧得噗嗤的笑了一聲。

不過他這話說的也确實是沒有什麽錯。

徐子言起身去了自己的卧室,給他拿了一件幹淨的短袖出來。

岳闕接過穿上。

這短袖胸前是一個大大的表情包呲牙笑,看起來樣子蠢蠢的。

岳闕倒是不怎麽介意,穿上之後就立刻又恢複了之前的認真探讨模式。

然而沒給他再說什麽機會,徐子言就掏出手機給聞傾撥了個電話。 “嗯嗯”的幾句回應過後,他挂了電話。

“一會兒聞傾也要過來這邊兒”岳闕有些不太高興的開口問道。

徐子言卻搖了搖頭,他說, “聞傾說好不容易回來這個世界裏一趟,他想回家看看他爸媽。哪怕這個爸媽是假的,他也總想回去看看。”

岳闕對此沒有做出什麽評價。只是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問道: “你呢”

徐子言不語。

他也想回去看看。

但是他記得在這個時間段,他爸媽還因為他的出櫃,在跟他進行着冷戰。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岳闕顯然也反應過來的這個問題。他趕忙擺了擺手,開口解釋: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徐子言搖頭。

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凄慘了起來,他說: “這事兒也怪我,他們并沒有做錯什麽。”

“可是你也什麽都沒有做錯啊!”岳闕不高興道, “如果真的說是有誰做錯了的話,那個錯了的人不應該是我才對嗎是因為我勾引了他們的兒子,把他們的兒子變成了一個gay。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徐子言笑: “可能是因為我也愛你吧。”

岳闕: “……”

兩人又這樣面對面地沉默了許久。

岳闕問道: “那後來呢,在我消失之後,你和叔叔阿姨的關系怎麽樣了”

“那時候我的情緒不太穩定,然後我就回了趟家,”徐子言說。

他至今仍然忘不了,在他敲響回家的大門的時候,他父親對他投過來的那種嫌棄的目光。

可是也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在知道他愛了那麽久的那個男人消失了之後,本來就心疼他,只是不敢忤逆父親的母親立刻就完全變成了一副維護他的樣子,根本不允許他父親在這條說任何的一句重話。

而那個總是很嚴厲,甚至随時都有可能開始打人的警察父親,最後竟然也在一天晚飯過後,将他叫去了書房,和他進行了一場長達一個小時的談心。

他父親告訴他,男人的一生可以出現愛情,也可以享受這種愛情出現的感覺。但是絕對不能因為對方離開了這段感情,就自己終結了自己的世界。

那時候徐子言就覺得,人生過的還真是一個很諷刺的過程。

在他甜蜜的時候,他的兩個至親無一不反對他的愛情。

但是在他被人“甩了”之後,那兩個本來應該很讨厭同性戀,應該一直在期待這件事發生的人。卻一個又一個過來的不停地安慰他,甚至還在他覺得生活失去了意義的時候,想方設法的幫他安排跟男人的相親。

當然,他一次也沒去就是了。

“叔叔阿姨他們會這樣,也只是希望你能過的好吧。”岳闕嘆了口氣, “畢竟你是家裏的獨生子,因為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很幸福。他們就認為你和別人在一起也可以很幸福,所以希望你能去找個女人。但是在我消失之後,他們發現你變得不幸福了,所以……”

“岳先生要點兒臉。”

徐子言打斷了岳闕的話。他說: “我的幸福是我自己争取的,與你無關。”

這句話說的可以說是格外的潇灑了。

但是也只有徐子言自己知道,在潇灑的同時,他的心髒到底有多疼。

“咱們只有十天的時間,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這次的任務該怎麽做”徐子言努力的岔開了話題,選擇了一個他暫時還想聊下去的點道, “我沒有聽懂提示說的是什麽意思,你呢”

“我大概有點思路。”岳闕含糊不清的開口說道, “不過現在還不能确定,還是先再看看有沒有別的線索吧。”

徐子言點頭: “行吧。”

空氣再一次陷入沉默。

兩人就這樣對坐在沙發上,過了好一會兒,岳闕開口道: “咱們一共有十天的時間,也有可能是咱們能回到這個世界最後的時間了。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如果沒有的話,陪我去做一個事情可以嗎”

徐子言擡頭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岳闕并沒有說出他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但是徐子言就是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猜出來了。

所以他有點想要搖頭。

然而岳闕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你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他這樣說着,然後直接站起身,兩步跨到徐子言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兒。

後者這一次終于開始抵觸了起來。

他奮力的掙紮着,一邊用力搖頭道: “我不想去。”

“但是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去,”岳闕說, “要麽乖乖的一起,要麽我現在抱你去。你應該很清楚咱倆的力氣差距,我來強的,你擋不住。”

徐子言聽他這麽一說,動作一滞,擡頭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他。

至少在他的記憶裏,不管是什麽時候,他從來沒有在岳闕的口中聽到過“來強的”的這種詞語。

他從來不會逼着他去做什麽他不想做的事情。

當然,除了在那種關乎生死的游戲之外。

所以……

“你變了。”

徐子言委屈的說道。

“我哪兒變了”岳闕皺眉,倒是松開了對方的手。

“你以前至少會尊重我的意願的,”徐子言說。

“我尊重你,”岳闕面不改色,但卻嘆了口氣,他說: “但是我尊重你,你也要說實話。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嗎”

說實話。

徐子言沉默。

他怎麽可能不想。

他只是不敢而已。

“所以趕緊走吧,我帶你回家,”岳闕說, “其實我早就想這麽做了,上次都怪你自己非要一個人,還要瞞着我,要不然我直接帶你回去,跟你父母說清楚了。”

徐子言低垂着腦袋,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口中嘀嘀咕咕的念叨了一句: “我爸會打死你的。”

“如果我不還手的話,他肯定是會打死我的。”岳闕笑道。

徐子言驚訝萬分: “那難不成你還想對我爸出手”

“當然不是,”岳闕無奈, “不打不證明我不能躲啊,放心好了,你老公還要讓你幸福快樂一輩子呢,怎麽可能在見家長的第一天就讓我老丈人給我打死啊。”

徐子言被他這種說法逗得笑了一下。然後用更小的聲音念叨了一句: “誰是你老丈人了。真不要臉。”

“你爸是。”

岳闕嘿嘿一笑。

也總算是連哄帶騙的把人帶出了家門。

夏天的都市還是有些悶熱,哪怕是穿了短袖,走不了幾步路也會一身大汗。

然而即使如此,岳闕也半點兒沒有要松開徐子言手的意思。就這樣,像是小學生手拉手過馬路一樣,他一路把人拉到了公交車站,又拉上車,在最後一排坐了下來。

“我還以為按照你的性格,剛剛一定會一出門就把我甩開呢,”車發動,岳闕湊到徐子言耳邊輕輕笑了一句。

“如果是以前的話,我絕對會這麽做的,”徐子言也沒有反駁。

“那這次為什麽同意了呢”岳闕有些不解。

徐子言轉頭看向了窗外的風景,就當是沒有聽到他這個問題。

因為他們這次只有十天的時間。

既然只有十天,那他也總想把以前不敢做的,對于異性情侶而言又太過稀松平常的那些事情,也适當的做一遍了。

比如在大街上牽手。

也比如,情侶裝……

他甚至非常想不冷靜的拍上一張他和岳闕的合影放在朋友圈裏,讓他所有朋友都知道,這個人是他最愛的人,也是最愛他的那個。

好在理智尚存,他也從來都不是那種高調的人。

所以後面的兩條暫且還在計劃之中,并沒有付諸于行動。至于第一條……

在下車的時候,他主動牽上了岳闕的手。

然後一路從車站走到小區,又從小區走到了他家的單元門外,也一直沒有松手。

父母住的房子在二樓,徐子言上樓梯上的毫不猶豫。

然而就這樣大步向前邁到了門口,他卻不敢擡手敲門兒了。

他知道從某種角度來說,現在這扇門後面的那對兒男女,并不能算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父母。

可能只是一種投影而已。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

岳闕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嘴角上揚,勾起了一抹略顯無奈的微笑。

然後也不給他再做一下心理準備的機會,就主動上前一步,擡手在金屬門板上輕輕的扣了三下。

“咚。咚。咚。”

這三聲不沉。

但徐子言卻覺得,這聲音好像是次次擊中了他的心髒。

過了片刻,門裏傳來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中年女人聲音。她說: “誰啊”

在這一瞬間,原本以為再怎麽也不可能掉落下來的眼淚在瞬間填滿了眼眶,大滴大滴的砸落在衣服上,讓徐子言甚至沒辦法完整的說出一句應答。

岳闕從口袋裏給他摸了張紙出來。

徐子言接了過來,卻擦不幹淨那仿佛永無止境的淚水。

門那頭的女人等了半天,似乎是等不及了應答,就自己開門看了一眼。

在看清楚門外站着的人的時候,她愣了一下。視線只是掃落在徐子言那張哭花的臉上一下,就再也挪不開了。

原本平靜的表情變成了震驚,然後又從震驚變成了心疼。女人一把将徐子言拉進了門,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安慰道: “言言別哭了,怎麽了受什麽委屈了跟媽說說”

徐子言說不出口。

在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在那個世界,感受到的一切都委屈都不是事了。他甚至再一次的冒出了那種在這個夢境裏只享受世界,然後游戲失敗的危險想法。

他真的好想念這個世界。

好想念眼前的這個和他生死永別的親人。

————————

謝謝各位訂閱,圖個彩頭,本章留言前二十送紅包(可別沒送出去QAQ)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