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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枚紅色的護身符被南汐收好，放在身邊。

這一夜，她睡得無比踏實，或許是心理作用，又或許是那枚護身符起了作用。

第二日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蘇傾和祁玉軒已經出門去了，楚景宸一個人站在院子裏望着那棵樹。

南汐有些疑惑，她以為楚景宸會跟着蘇傾一起去，沒想到這人倒是留下來了。

聽見了聲響，楚景宸轉身看過去，南汐站在屋檐下，而他一眼就望進了少女的眸子裏。

“早上好，南汐。”

楚景宸擡頭望天，“今天天色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

這還是楚景宸第一次邀請她，南汐有那麽瞬間的呆滞，少年眉眼帶笑，朝她伸手，那些在書面上，屏幕上，曾經冰冷漆黑的字體一點都沒有描寫出眼前人的風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一顆嫩芽在心底破土而出。

“好啊。”南汐報以微微一笑，她走到少年身旁，“那就麻煩你，帶我去逛逛了。”

熱鬧繁華的街道上來來往往許多商隊，而街道旁邊的小販也在熱情招呼着客人，這裏民風開放，性子淳樸，是一個好地方。

“今兒，咱們來講一講關于那捉妖師令魈。”

路過一家茶樓，南汐瞧見了一個說書人，他站在臺上講述着傳說故事，臺下的人也聽得聚精會神，說到高潮時，就連臺下的聽客們都一副不敢大喘氣的模樣。

南汐對這人說的故事也很好奇，她停下來聽着，身邊也開始彙聚了人群。

“你喜歡聽說書？”楚景宸站在她身側，“不過他這故事還是說錯了一點。”

南汐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哪裏錯了？”

楚景宸無奈一笑，“令魈不是戰死的，而是獻身而亡。”

“那為什麽，從他口裏說的是戰死？”

楚景宸笑而不語，人類對于關于英雄主義總是抱着極大的幻想，比起無奈之下的選擇，這種戰死沙場，為了拯救人類而犧牲可遠遠比真實的結局更來的令人難忘。

他們往往總會把故事美化，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見楚景宸不回答，南汐又換了一個問題，“那為什麽，你知道的這麽清楚，是因為你也是捉妖師嗎？”

同為捉妖師，理應會更清楚故事的結局和內幕。

“好了，不要再糾結于這個故事的結局了，前面有家賣糕點的，他們家的桂花糕阿傾很愛吃，不如我們過去看看。”

“好。”

既然楚景宸不願回答，那南汐自然也很識趣，不再去追問答案。

他們從人群中脫身，來到糖齋前，只是在門口就聞見了那股點心的香甜味道，更何況門口還有人排着隊等待着購買。

這就足以說明這家鋪子的點心，有多麽的美味。

南汐眨眨眼，估計排到他們的時候，都已經賣得差不多了吧。

一旁的楚景宸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擾，笑着道：“不用擔心，我和這家鋪子的主人相識，我已經提前約好了，稍等片刻，我進去取一下。”

楚景宸從旁邊走進去，裏面的夥計見到了他，笑臉相迎，“楚公子您來了，老板已經讓我等給您備好了，這是您的。”

“多謝。”

楚景宸正要掏出銀子，被夥計拒絕了，他一臉嚴肅，“使不得使不得，我們怎麽能收公子的錢。”

“有什麽不能，你就收好，順帶幫我跟你們家老板提一句，那事就別再提了，不過是舉手之勞，這銀子還是得收的。”

夥計一臉糾結，最後還是收下了，邊感慨着楚景宸的人品。

那事又是什麽事？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南汐就覺得自己的聽力敏銳了很多。

要不然等人出來了之後，稍微問一下？但既然楚景宸不明說也就是不想讓人知道的意思，她再去問會不會顯得有點多餘了。

等人出來後，南汐一眼就被他手上那滿滿當當的點心給吸引住了，精致的油紙包裝着，無法阻擋那股誘人的香味。

“他們倒是又研發出了幾種點心，都裝了些給我，還不錯。”楚景宸提起來，點心在兩人眼中晃着，“看起來可以大飽口福了。”

又再逛了逛，南汐對于這裏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好奇，但是她發現，這些人似乎對于身旁的少年有些熱切。

她轉頭問身後的人，“你幫他們做了什麽？捉妖？”否則為什麽這些人看他的眼神都那麽熱情？

楚景宸沒點頭也沒搖頭，“不過是順手的事。”

比如今天幫這裏抓只小妖，明天幫那裏驅邪。

“不過很多時候，都是阿傾先答應下來，她為人熱情善良，看不慣這些人被妖物煩惱。”而他只是個幫忙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還以為她能出師了，跟着蘇傾他們一起去捉妖。

默默嘆口氣，她什麽時候也能像楚景宸這般強大就好了。

情緒低沉的少女想不讓人注意都難，他看着南汐，有些疑惑，為什麽前面還好好的怎麽他說了個話，就突然這麽低沉？

“楚景宸，你學了多久才達到了今天這個程度啊？”南汐忽然擡頭好奇問他。

學了多久？那可真的太久了。

他從一出生起就被視為未來的繼承人，因為有着過人的天賦，所以他每日的課程和訓練都比旁系的兄弟姐妹要強，稍不留神犯錯就會被罰。

所以他付出的努力是最多的，但得出的回報也是最大的。

只是，為什麽會突然扯到他身上來？

“我這不是好奇嗎？這一路下來，他們看你的目光都很熱切，仿佛我身邊走了一個大英雄。”南汐盯着楚景宸的臉，“我前面還在思考，我要是能跟你一樣強大就好，但是轉頭一想，你這得付出多少辛苦和努力，才能換來今天這樣的成就。”

楚景宸垂着眼眸，看不清他眼裏的神色。

往日的種種在腦海裏浮現，那些流着血汗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辛苦了。”

腦海裏那些記憶在此刻突然破碎了，他不可置信的擡眼看向眼前的少女，南汐正好奇地擺弄着手裏的小玩意，像是感應到了跟前人的目光，她擡起頭一臉疑惑。

仿佛在問，怎麽了？

“不……沒什麽。”

辛苦了……他好像還沒聽過這三個字，這麽多年來，都沒有一個人跟他說過這三個字，所有人都覺得他應該努力，覺得這是他應得的。

可沒有人在乎，那個年幼的自己被迫長大。

就連蘇傾也不曾說過，他曾經隐晦地提過一嘴，可她說，這是你應該做的啊，畢竟你天賦異禀，确實是個好苗子，沒事的，苦點累點也正常。

可他不喜歡。

“楚景宸，楚景宸……”南汐瞧着陷入回憶裏的少年，歪了下鬧到，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有在聽我講話嗎？”

楚景宸眨眨眼，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人的身上，“噢。”

這樣呆滞的楚景宸還是第一次回瞧見，莫名有些可愛。

南汐眼裏止不住笑意，嘴角上揚，“回神啦？我們改回去了。”

眼裏那抹青色肆意張揚，楚景宸移開眼，低低說了聲好。

回去後，楚景宸打開了包裝，點心的種類确實多了不少，其中還有南汐最喜歡的栗子糕。

南汐有些驚奇地盯着栗子糕，楚景宸讓她試試口味如何，少女道謝後就輕輕撚起于快送入嘴裏，這比她吃過的所有的栗子糕都還要好吃，它的甜度不高，入口栗子的香味撲鼻而來，溢滿口腔，甜而不膩。

不需要多言，楚景宸就知道，南汐對這家鋪子的糕點非常滿意。

“對了，我送給你的護身符，你怎麽沒有帶在身上？”楚景宸不經意間提起。

南汐：“我當然有帶在身上，你要看嗎？”說完，作勢要去掏護身符，被楚景宸拒絕了。

有帶在身上就好，他不過是想證實一下罷了。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蘇傾和祁玉軒回來了，蘇傾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頭，祁玉軒跟在她身後，嘴裏還說着：“慢點慢點，小心摔跤。”

本來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瞬間就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南汐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覆蓋了一層淡淡的陰翳。

“楚景宸！”蘇傾跑到他身邊，“我跟你說，今天真的是太幸運了，多虧了你的護身符！”

被蘇傾的高興感染了，不自覺也跟着笑起來的楚景宸語氣緩慢，“你慢慢說，不着急。”

蘇傾一屁股坐下，正好發現了楚景宸買來的點心，她一臉驚喜，“你是特意去給我買的嗎？”

楚景宸點頭，“快吃吧。”

祁玉軒站在不遠處望着這一幕，即使蘇傾已經跟他說了無數遍，她和楚景宸兩人間只是兄妹的情誼，可看到了這一幕，他還是有些難過和失落。

蘇傾或許對楚景宸是兄妹情誼，那楚景宸呢，他對蘇傾又是兄妹情誼嗎？

“玉軒，快過來！”蘇傾跑到祁玉軒身旁拉着他走過來，“張嘴。”

祁玉軒聽話張開，被蘇傾塞了一口的點心。

“好啦好啦，大家都一起吃吧！”

四人圍坐在石桌邊上，唯有蘇傾是真的開心。

南汐左邊是楚景宸，右邊是祁玉軒，對面是蘇傾，她是真的一點都察覺不到，空氣中這莫名的硝煙味嗎？

果真就這麽神經大條嗎？

就連剛剛還香噴噴的栗子糕，此刻也有些難以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