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

第十六

南汐好像鬧小別扭了，她自己也不清楚，心底那股酸酸澀澀的感覺，只覺得有些心煩。

路邊上的一顆石子，長得太光滑了，不爽，踢了。

這般孩子氣的模樣，讓楚景宸覺得有些好笑，他走在少女身邊，在無意識中，跟随着她的步伐。

“嗯？”蘇傾停下來回頭看，南汐和楚景宸一個走得比一個慢，“你們兩個不快一點嗎？”

南汐聽了，小跑到蘇傾身後，楚景宸無奈搖頭加快步伐走了上去。

“看來最近我們得收斂一點，否則依照陳鶴方這個性子，是斷斷不會露出馬腳。”

“祁兄所言極是，這陳鶴方的敏銳程度還真不是一般人，若不是我們早早就躲開，否則就要被他發現了。”

這敏銳程度放哪不好，偏偏在這種事情上驚人。

南汐扯着嘴，“陳鶴方，明明大家都說他是個性子純善的讀書人，一個人真的能僞裝這麽久不暴露嗎？”

如果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那這個陳鶴方也太可怕了吧，能夠僞裝這麽久。

這十幾年來積攢下來的名聲，真的都是虛假的幻影嗎？

祁玉軒應該是這幾個人當中，相對了解陳鶴方的為人，他并不覺得陳鶴方是個惡人，但能做出這樣的事，也不算是個好人。

這善惡的評價，究竟是什麽标準？

南汐有些困乏了，本就一夜未睡，再加上這一日的辛勞，她忍不住扭過頭打了個小哈欠，眼角泛着點點淚光。

“既然我們已經大致有了一些眉目，不如先回去休養休養。”

楚景宸是看見她打哈欠了嗎？

南汐又想起昨夜那人的遺言，“我們昨夜答應了那人，要去照看他的妻兒。”

楚景宸：“嗯，我已經安排好了，放心。”

既然都已經這麽說了，那也就沒有她什麽事兒了，還不如早早回去睡下，養足精神。

次日一早，南汐推開門就發現院子裏來了兩位客人。

林知平聽見聲響，看過去，就瞧見南汐走出來，他那張粉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紅。

南汐姑娘，今日也很好看呢。

“南汐姐姐！”

南汐還沒完全清醒，就有一個小炮彈竄進她的懷裏，她低下頭一看，正是林知安。

“你們怎麽來了？”南汐牽着林知安走到石桌旁，“說起來，本應該由我上門去拜訪的。”

林知平搖搖頭，折扇在他手中揮着，“南汐姑娘，你幫我找回了這小丫頭，我謝你都還來不及，怎麽好意思再讓你登門拜訪？”

他是真的這麽認為的。

林知安性格瘋，總是待不住，那些仆人也沒辦法時時刻刻看住她，如果那日不是南汐把她帶回來，依這小丫頭的性子，怕是早就不知道溜到哪去，說不定被有心之人帶走，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們是真心實意想來道謝，當奈何那日他們沒有留下住址，也是一路詢問才找到這裏。

聽到這話，南汐就覺得有些疑惑了，他們當時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住址嗎？她明明記得當時跟誰囑咐了一聲的。

楚景宸喝了口茶，輕聲道：“林公子，喝茶嗎？”

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楚景宸給他沏茶，“這茶香氣十足，回味悠久，是不可多得好茶。”

林知平接過道了聲謝，把茶水擱置在一旁，目光繼續轉向到少女身上。

只見她此時正與自己的妹妹玩耍着，可以看出來她很喜歡林知安，兩人之間的相處非常融洽。

林知平臉上迅速爬上了一絲笑容，他眉眼彎彎，神色溫柔，實打實的貴家公子。

“南汐姑娘，不知最近是否有時間？我想邀請你來我府上聚聚。”林知平說完，覺得不對又立馬補充，“楚公子等人也可來。”

楚景宸都不需要多加揣摩，就知道眼前的小子打得什麽歪主意，他看向南汐的目光，分明就是在看心上人。

在懷裏撒嬌的林知安也擡起鬧到，“南汐姐姐，你來我府上找我玩好不好？我不能經常出府來找你，所以換姐姐你來找我好不好？”

對于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的撒嬌，南汐是沒有辦法拒絕的，她點點頭，“好啊，等我有空的時候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林知安那雙眼裏的喜愛之情，幾乎都要溢出來。

小孩嘛，總是口不擇言，所以當她說出你來當我嫂子的時候，林知平的臉蛋都要炸了。

南汐啊了一聲，驚慌和無措在臉上嶄露無遺。

楚景宸虛虛握住了茶杯，眼皮耷拉着，指尖在杯沿上滑動。

“安安，這種事情是不可以亂說的，知道嗎？”

林知安哦了一聲，她再度埋進南汐的懷中，林知平的眸色也暗了下來，不過他也很明白，南汐現在還不喜歡他。

楚景宸忍不住挑眉，他又怎麽會沒有注意到，坐在旁邊令人的目光逐漸暗淡。

鬼使神差間，楚景宸望向了坐在對面的少女，而那時她也正好看了過來，兩人對望片刻，他移開了眼。

拿捏着糕點的手忍不住用了點力，糕點在手中碎落。

“沒關系，反正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一定，只要南汐姐姐還來找我玩就行。”

南汐摸摸懷裏小姑娘的腦袋，寵溺笑笑，“會的。”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蘇傾才推開門出來，她伸了個懶腰，看着院子裏的人，有些驚訝，她就說怎麽一大早的這麽熱鬧，原來是來了兩位貴客。

“早上好呀，各位。”

“早上好。”

“早，蘇傾姑娘。”

聽見了蘇傾的聲音後，祁玉軒也推開了門，他其實一早就醒了，只是沒聽見蘇傾的聲音，他就沒打算出門。

這也不能怪他，誰讓楚景宸把他的房間安排在了蘇傾對面。

“對了。”林知平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起身，“安安，我們該走了，祖母還等着我們呢。”

林知安埋在南汐懷裏裝死，偏偏要等到他這個做兄長的過來拉着她，她才肯乖乖起來。

“知道了，哥哥真壞。”林知安對南汐揮揮手，“南汐姐姐，記得下次來找我們玩哦。”

南汐也回應她，“好。”

等到那兩個兄妹走了之後，蘇傾跑過來一臉八卦問南汐。

“那個林知平是什麽意思，他是不是喜歡你？”

八卦似乎是每個女人的天性。

她可不覺得林知平喜歡她，頂多算得上是有點愛慕，或者是好感，這還稱不上是喜歡。

南汐想着，不自覺被眼前的少年所吸引，他今日換了身白衣裳，手裏拿着一本書，一邊飲茶一邊看着。

她本來還想問楚景宸一些話，結果被蘇傾搶先一步。

這幾日實在是沒有什麽，一方面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另一方面是因為最近這四周很是太平。

“我聽說，西邊和北邊那兩個世家，今年都派出了自己派系裏的好苗子，所以那兩塊地方倒也算得上是太平。”

祁玉軒好像感覺到了什麽危機，他湊到蘇傾眼前，質問她是什麽時候打聽到的消息。

蘇傾對他沒有隐瞞，實話實說是自家母親傳來的。

“蘇夫人近來可好？”楚景宸聽到這話後放下了書，“我之前寄去的藥物用完了嗎？”

談到只有他們倆人才有的話題，祁玉軒臉色都變得灰暗了一些。

南汐心想，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麽祁玉軒會患得患失了，就像他說的那樣，這兩個人之間有着十多年的牽絆，他們有着外人不知道的話題。

就比如今日關于蘇傾母親的，他就有那一點局外人的感覺，一句話也插不進去。

“你不難過嗎？”祁玉軒走到南汐身旁，壓低嗓子問她一句。

南汐回他：“我……為什麽要難過？”

“是嗎，你的心态還真是優秀啊。”

其實她也能夠理解祁玉軒，就因為他那卑微可憐的過去，導致他對得到的愛意小心翼翼，卻又忍不住猜忌。

“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

祁玉軒沒把話說完，因為除了眼前人，還有另外兩到實現落在他身上。

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楚景宸和蘇傾已經談完了，他倆正盯着自己看。

南汐覺得眼前這幕有些好笑，但又笑不出來。

因為她也嫉妒，嫉妒着楚景宸和蘇傾曾經一起生活的那段過往，但是只有一點點，真的就只有一點點。

她很好奇，被那雙手捂着耳朵是怎樣的感覺，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南汐目光恍惚，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楚景宸輕聲喚了她一句，“南汐。”

南汐眨眨眼，看着楚景宸，仿佛在問他怎麽了。

蘇傾搶先替他回答：“南汐，你剛剛怎麽發呆了？”

“我……”總不能說她在想那件事吧。

南汐腦子迅速轉動着，思考一個借口。

“噢，我剛剛在想……為什麽那些人要說陳小姐的壞話，明明她做了這麽多的善事。”

南汐覺得她不應該這麽思考，但也沒有可能就是因為那位陳小姐就是整日施粥，把那些人給養廢了，只要等着就有吃食。

所以當那位陳小姐不再施粥，那些人便開始不滿了，畢竟他們早就失去了動手的能力。

這陳府上還真是謎團重重，倒是讓人越來越好奇了。

“你也不必多想，我相信這些謎團最後都會一一解開。”

楚景宸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推到她眼前，南汐接過的時候，少年的手還未撤離，她的指尖觸摸了上去。

他的手指很熱，不像她冰涼。

咻的一下，南汐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飛快地收回自己的手。

她是不是，太不沉穩冷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