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三

第二十三

他知道南汐敏銳，卻沒有想過敏銳到了這個程度。

“沒有，我有什麽……可以瞞你的？”

南汐信了，她背過身去的那刻，楚景宸抿着唇望着她的背影，少年年少時期便已是同齡人之中的天才，他性格沉穩冷靜，做事謹慎，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也會感到害怕。

如果當身前的少女得知了一切之後，他們之間還不像現在這樣嗎？

“楚景宸。”南汐像是想到了什麽回頭看他，“我們分頭行動吧。”

楚景宸愣了下，“什麽？”

與其兩個人在一起行動，倒不如分開來得更快些，他去負責制香，她負責去與陳今纾溝通，不試一試，又怎麽知道不行呢？

南汐想知道陳今纾和陳鶴方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這些事也只能從當事人的嘴裏得知，從旁的那裏聽來的也不過只是個別片段。

她依稀記得原文裏有這樣一段話，說的是陳今纾和陳鶴方二人間的感情。

“如果可以有重來的機會，陳今纾不會再嫁給陳鶴方，她會斷了一切可以相遇的機會，然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裏，風風光光出嫁，嫁給一個愛自己的人。”

那篇文的劇情她已經記不起多少，只是有的時候會恍然間想起個別破碎的片段。

她陷入自己的沉思中，自然也沒有發現少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其實楚景宸本來想說，有一個最快捷的辦法，可是這種辦法只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實在是讨不到好，想了想應該還不至于要到這個地步。

他走到南汐身旁，“你确定嗎？你要明白這是有危險的。”

少女怎麽可能會不知道這是一件危險的事？

“南汐，你為何糾結于他們的過往？”這是楚景宸最不了解的一個點。

可南汐卻反問他：“難道你就不好奇嗎，陳鶴方費了這麽大的勁把她變為妖，如今又要挾我們滿足這個奇怪的願望，仿佛瘋魔了一般。”

這倒确實有些好奇，陳鶴方費盡心思引誘活人為餌，但是那陳今纾看起來應該沒有啃食人肉，所以體內的妖性也沒有完全被激發，還留有自己的意識。

那陳鶴方也是，從今日所見可以看出他相比前幾日時已經力不從心了，不過比起這些他更好奇的是，他跟身後之人做了什麽樣的交易，才能讓那人願意幫他。

獻祭嗎？

“可是你要怎麽接近那個陳今纾，她肯定會被關在屋子裏的，你總不能孤身翻進人家府裏吧。”

這點倒是沒想到，畢竟陳今纾确實沒辦法大範圍地活動，她如果翻進人家府裏，恐怕難以出來，說不定還會成為俘虜。

“所以，還是同我一起吧。”

“不。”南汐拒絕了楚景宸，她低頭沉思了會，“……沒有人能夠保證陳鶴方能夠一直待在府裏吧。”

她記得他們第一次去陳府的時候，陳鶴方就不在，他既然當時能夠不在，那麽現在也可以，只是需要找到能夠讓他出府的理由。

楚景宸怔怔看着少女，随後他掏出了兩個小紙人，“我明白了，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就按你的意願來吧。”

南汐有些新奇地盯着他手上的小紙人，“這是什麽？”

“一種可以用來監聽的小東西。”楚景宸邊展示邊解說着，“我在他們身上分別注入了法力，如果他們發現了陳鶴方離府，放在我們這裏的這只小人感受到了另一只發來的信號，就會自燃。”

好神奇的東西，這麽方便為什麽現在才拿出來？

大概是看出了少女的疑惑，他嘴角微微上揚，“因為這東西不好制作，有些費力，不過能派上用場就好。”

其中一只小紙人躺在楚景宸對掌心，一陣風吹過，小紙人随着風慢慢飄起來，落在了屋檐頂上。

這麽一看，感覺只是形式上稍微變了一下。

楚景宸：“走吧，我們現在先去找需要制香的藥材吧。”

蘇傾那邊，他還不擔心，畢竟祁玉軒那家夥的實力也不比他差，擔心他倆倒不如先找找看制香的藥材。

陳府裏少說也有幾十人，所以制香所需要的材料也會有所不同，正好去打聽一下最近的消息。

楚景宸領着南汐走着，少女沒問起他藥材要從哪裏拿，只是乖巧地跟在他身後，直到他們走到了一個鋪子前。

這個鋪子在這一條街上很是不起眼，再看還以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店鋪，沒想到卻是楚景宸買藥材的地方。

踏進鋪子裏的那一瞬間，南汐就覺得自己渾身舒暢了不少，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鋪子裏彌漫。

有人正在撥弄着算盤，瞧見有人來了擡頭一看，立即放下算盤走過去。

“公子您來了。”

看樣子楚景宸和面前這姑娘非常熟，他甚至不用多說話這人就知道他的用意，拿出了一盒用紅木裝着的藥材。

“不，還缺少了一味藥材，去把神思給我取來。”

姑娘聞言一怔，倒也沒多問，轉身就進裏屋給他取了，南汐還以為是多麽神秘的藥材，結果看樣子就是一顆普普通通的草。

楚景宸瞄見她的小表情，笑着道：“怎麽，看你的樣子，好像對這顆藥材不太滿意。”

“沒有，只是看樣子好像很普通。”

取藥材的姑娘笑着，“南汐姑娘有所不知，這藥材雖然模樣普通，可名貴得很呢。”

這人怎麽知道她姓甚名誰，她也沒有見過眼前的這個姑娘，剛才的談話中也沒有暴露她的姓名啊。“南汐姑娘不必感到詫異，畢竟我家公子把您救下的事我們都知道的。”這姑娘溫婉一笑解釋道。

這原來是楚景宸家裏的産業，難怪都不用他說什麽，眼前這人就把藥材給遞了上來，只是……

南汐扭頭看着身側的少年，她被他救下來的事情這麽多人知道嗎，楚景宸倒不像是會說這個的，那麽就只能是府裏的其他人傳出去的。

“南汐姑娘放心，除了我們，并無他人知曉。”姑娘見南汐松口氣又繼續問道，“蘇傾小姐呢，夫人前段時間還來信詢問狀況。”

剛剛好轉一點的氣氛又僵硬了。

姑娘有些疑惑，怎麽突然表情都不太好呢？

“……你讓母親別再管我們這些小輩之間的事了，我會照顧好阿傾，讓她別操心。”

姑娘連聲應好，然後又想起來了什麽，拿出一封信遞給楚景宸，少年看着信上的筆跡，沒說什麽。

等出了鋪子之後，楚景宸點燃了那封信封，南汐都還沒反應過來，那封信就已經燒成灰了。

她有些不解，這封信連看都沒看就直接燒了，會不會不太好。

“無妨，這封信的內容大差不差都是那些，看與不看都沒差。”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楚景宸眼神如此晦暗，又想起剛剛他對鋪子裏那姑娘說的話，大膽揣摩了一下，或許少年和母親的關系并不好。

她是記得楚景宸年幼時的遭遇，也難怪，母親如此嚴肅地要求他，也不曾給過多餘的關心，他怎麽會和母親的關系好呢？

想要開口安慰，卻不知該從哪裏說起。

兩人肩并肩無聲走過這一條街道，楚景宸适時開口打破了這個沉默，“要吃栗子糕嗎？”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不了吧，我現在還不是很……”

最後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少年就已經大步走向另一條街道，那裏正是那家點心鋪子的位置。

看着少年從人群中走進去，過後又出來，手裏還拎着一堆吃的朝她緩緩走來。

本以為那堆吃的裏面應該有許多種口味的點心，可是接過手一看，只有栗子糕，全都是栗子糕。

少女震驚于他買了這麽多栗子糕，可又感到困惑，買這麽多栗子糕做什麽，她又吃不完，還不如多買些其他的口味，或者就買那一小份。

栗子糕還有點燙，想必應該是剛出爐不久。

“嘗一嘗，這應該是剛做好不久，還有些溫熱。”

“好。”

南汐拿出一塊，她看着手裏的栗子糕許久，最後雙手捧起來遞到楚景宸嘴邊，少年愣着眨眨眼。

她笑着，“你買的，你先吃。”

楚景宸垂放在身側的手指忍不住動彈了一下，最後随機挑了一塊，“好。”

少年其實不太愛吃這種甜膩的食物，可耐不住蘇傾愛吃，他之前買了許多次，也不曾嘗過。

“我覺得他家的栗子糕沒有那麽膩，你應該會喜歡。”

是的，不膩。

楚景宸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這種心情應該叫什麽，只是覺得手上的栗子糕很燙，嘴裏的栗子糕很甜，像是小時候蘇夫人來看望他的時候，給他的那塊點心。

“不過你買的太多了，有些吃不完。”南汐掂量了一下懷裏的糕點，如果把它吃完的話，或許今日和明日她都不會感到饑餓。

買太多了嗎？

楚景宸盯着少女懷裏的那摞糕點發呆，好像确實買的有些多了，他只是想着她喜歡吃就多買一點，畢竟上次他沒買到，于是就讓人給他備着些。

“那我……也多吃些？”

南汐點頭，“當然，總歸不能浪費的，那就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