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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妖？怎麽會有妖物跑進他們府裏面, 而且他們也并無受傷，還完好地站在這兒。

管家搖搖頭，“幾位或許是看錯了, 我們府上怎麽會有妖物。”

蘇傾很肯定自己沒有看錯，那妖物确确實實是進了這府裏, 她試圖踮起腳尖看了看這些人身後的情況。

“怎麽回事？”林知平披了一件外衫走出來, “請問幾位這是？”

他一眼就看見了楚景宸，少年站在最後面, 于陰影中站立，一只手握着劍, 劍身隐隐散發着寒光, 他就只是站在那就讓林知平無端有些心煩。

“公子您來了。”

管家把來龍去脈跟林知平解釋了一番，雖然他是覺得自己府上不會有什麽妖物, 但耐不住這幾人也确确實實是有名的捉妖師, 倒也不必欺騙自己。

“要不，這位公子還是看一下自己府上是否有人受傷了？”

想來想去，還是先看一下府上究竟有沒有妖物傷人比較好。

林知平同意了，他讓下人們去把其餘的人叫醒，然後自己來招待面前這幾人。

“林公子，你确定府上很安全嗎？”蘇傾有些好奇，她能感受到這座府邸有些與衆不同, 但她又說不出來這與衆不同的點。

祁玉軒一邊聽着前面兩人的交談, 一邊在暗自觀察着周遭的環境，只能說有點熟悉。

“前些日子出門的時候遇到了一位貴人，也正是因為他, 我才能如此自信地說出府上安全這話。”

貴人？

蘇傾和祁玉軒交換了個眼神。

“貴人？何以見得。”楚景宸跟在後面幽幽發聲，“府上妖氣還未散去, 越往裏走便越能感知到妖氣的濃厚，所以……”

所以妖物還在府上，是這意思嗎。

林知平有些不安，他加快步伐走到老夫人到屋前，老夫人已經醒來了，站在床邊的宋媽懷裏還抱着熟睡中的林知安。

“祖母。”林知平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林知安，“小妹怎麽會在這？”

老夫人揉揉太陽穴，“這不是聽見了你們說的那些，我有些擔心，就讓宋媽把安安抱過來了。”

林知平呼出一口氣小幅度點頭，卻又想起了南汐，不過少女既然是捉妖師的話，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

“你那個捉妖師朋友怎麽沒在？”老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提起。

府上既然除了他們仨之外，還有捉妖師，那既然他們能夠安全地站在這兒是不是就說明，那只妖物已經被那位捉妖師獵殺了。

“祖母。”林知平低低喊了她一聲。

老夫人哼了一聲就轉過頭去。

林知安也是這個時候醒來的，小姑娘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警惕地看着屋內的這些外人。

她瞧見了自家哥哥，朝他伸出手，想要林知平抱，有些人妹控屬性的林知平自然不會不理。

楚景宸開口問道：“請問，這位捉妖師現在在何處？”

林知平打心底不願這倆人相見，但眼下這情況好像不得不讓這兩人相見。

“……走吧，我帶你們去見見她。”林知平最終還是妥協了。

如果按照他們的說法，那便是南汐把那跑進府裏的妖物給殺了，那她現在應該是醒着，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去通知她。

林知平抱着林知安領着這幾人走去南汐屋子前，剛踏入這一塊，楚景宸幾人便覺得屋子裏的妖氣過于濃厚了，看來這裏就是妖物的栖身之所。

祁玉軒忍不住捂起了鼻子，他為妖，自然是比身旁那兩個人類更能夠嗅到空氣中那股腥臭味，以及參雜在其中那一絲詭異又危險的氣息。

這只妖要說有多厲害倒也沒有，只是這家夥生性狡猾，且不好殺。

“她或許已經睡下。”林知平停下了腳步，“就到這兒吧。”

楚景宸：“不能再進去看看？”

林知平垂下眼，“倘若她已經睡下再去打擾她，有些失禮。”

那屋子就在那，黑漆漆的。

“要不然還是過去知會一聲吧。”身後的少年步步緊逼。

林知平緘默着，然後放下林知安走了過去。

他站在門邊敲了下緊閉的屋門，想要呼出去的名字被他硬生生咽下，“……睡了嗎？”

時間仿佛在此刻禁止，安靜到連空氣裏微弱的風聲都被捕捉到。

林知平心想，她應該是睡着了。

“安安，你喊一下姐姐，只喊姐姐。”

林知安懵懵地點頭，“姐姐，姐姐你醒了嗎？”

屋子突然亮堂起來，屬于少女的聲線在衆人耳中響起，“嗯，怎麽了？”

楚景宸握劍的手在聽到這一句話之後，顫了下，只是無人察覺到。

“沒什麽，就是前面有只妖跑進了府裏，有幾位同你一樣是捉妖師的幾位想查看一下你的情況。”

聽了這句話，屋子裏的少女已經穿好了衣裳，她正打算推開門，又聽見林知平問她，是不是她把那只妖殺了的。

少女的目光落在地面上，地面上的血跡還未清理幹淨，那兩顆眼睛一顆被長劍刺在地面上，另一只已經枯死了。

“嗯，是我。”南汐沒打算瞞着幾人。

蘇傾：“請問姑娘是否方便開門見見我們？”

想必這姑娘的能力應該不弱，要是能夠拉攏過來跟他們一起就更好了。

可楚景宸卻像是被隔絕在了這幾人之外，他目光死死盯着那扇房門，好耳熟的聲音啊。

苦澀的味道湧上心頭，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在遏制住他的脖頸，他想掙紮卻覺得他不該掙紮，那一刻世界的光被分割，他站在黑暗中，而那些人站在月光下。

他渴望那輪月光，明明觸手可得，卻又害怕月光轉瞬即逝，他邁着沉重的步伐，試圖走到月光下。

一步兩步三步……

他站在房屋前，籠罩在月光下，卻又止不住再上前兩步，一只大手搭在門板上，似乎只要輕輕一推、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楚公子！”

“景宸哥哥？”

看到楚景宸的手貼在門上的那一刻，林知平無比希望能夠有人将他引開。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心聲——

水蛇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的牆檐上，他神色慵懶，時不時甩兩下自己的尾巴，尾巴拍打着牆檐的聲音吸引了蘇傾等人的視線。

林知安砸吧嘴，“好大的一條魚。”

水蛇尾巴僵硬在空中片刻，這個人類小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水蛇……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祁玉軒喃喃低語道。

這話被那只妖給聽見了，“原來各位不是來抓我的嗎？”

說完他一個翻身跳了下去。

蘇傾拉起身旁的祁玉軒就是追上去，臨走前還不忘喊楚景宸，“快跟上了！”

少年腳步一轉，一個提勁落在牆檐，走之前還不忘再看一眼房門，那模樣在林知平看來就是戀戀不舍。

等待那人走遠後，林知平再度敲響房門，“南汐，你還好嗎？”

少女推開門，“我沒事，就是剛剛那只妖需要處理一下。”

她擋住了那不太入眼的場景，害怕吓到了林知安，眼前這人側眸看了一下屋子裏的場景，眉頭蹙起。

“這個你就讓下面的人來收拾吧，我馬上讓他們給你再整出一間房來，今晚多虧有你。”

南汐搖搖頭，那妖物之所以會跑進府裏，她也有很大一部分的責任，至少這個妖物最後應該是沖着她來的。

捂着胸膛那一塊的心跳聲，南汐有些空洞地眨眼，又看了看牆檐上的痕跡，這是特意過來引開這些人的，是那人的授意嗎。

“怎麽了？”瞧見南汐捂着胸口處，林知平上前一步目光關切問她。

只見少女搖搖頭垂下臉，月光落在她的臉上，為她披上一層薄薄的光暈，虛幻又朦胧，林知平有些癡迷望着眼前的場景。

他忽然就無比清楚地知道，他與她終究不是一類人。

心髒那裏就像是有無數根銀針紮在他心頭。

南汐：“林知平，你認識剛剛那幾人嗎？”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其實剛剛站在屋裏聽見那人說話的那一刻，她的眼眶就有些發熱，頓時萌生出一股想要哭泣的欲望。

為誰哭，為何而哭？

她自己也不得解。

月亮悄悄躲在雲層後，安靜地觀察着。

“楚景宸，你剛剛怎麽回事？”

那只妖一瞬間就跑沒影了，還真是狡猾。

楚景宸也不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麽？

祁玉軒和蘇傾兩人一臉好奇，可他卻不願說話了，擦拭着劍上的血。

蘇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總感覺你這段時間怪怪的，你該不會是着魔了吧？”

“……呵。”楚景宸冷笑一聲，“年關将至，你想好怎麽跟你母親說明了嗎？”

“那你還是先看看你自己吧，我總覺得楚夫人要是知道了會責罰你的。”

楚景宸那雙眼盯着蘇傾和祁玉軒相握的手，良久，他才收回目光，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馬上就要過年了，不知何故，有些凄涼。

*

第二日老夫人派人來說要見南汐，這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見她。

南汐安撫着坐在一旁有些激動的林知平，“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林知平掃視着面前這幾個仆人，也許是祖母想要贊揚她？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公子！”仆人攔下了他，“老夫人說了，只要南汐姑娘一人前去。”

仆人額頭上已經冒了一些冷汗，見到自家公子投來的目光，他忍住想要發抖的身體，強裝鎮定。

“那就去吧，我晚一點再去找你。”

南汐點頭，她跟在仆人身上繞了半個彎，終于來到了老夫人的屋子前，老夫人正在裏面撚着手串。

聽到了聲響後，她睜開了眼看向來人。

“來了。”老夫人被人攙扶起來，“坐吧。”

南汐也不推脫，坐在一旁，她今日可以感覺到老夫人的目光比前幾日溫和了不少，想來應該是昨日她除妖的事情傳到了眼前這老夫人的耳朵裏。

林媽為南汐端上一杯茶水，還冒着熱氣。

“昨夜的事，我也聽聞了。”老夫人撚着手串撫摸着膝蓋，“南汐是嗎？”

“是的。”

老夫人這才認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她本以為是林知平騙她，不過按照昨晚的情況來看，這小姑娘倒是厲害。

是她以貌取人了。

少女不知老夫人的想法，不過既然能夠對她改觀，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畢竟是她借住在別人家裏。

“年關将至，你不如和知安一起出去逛逛，順帶買幾匹料子做些衣裳，小姑娘衣裳總歸是要多些才好。”

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南汐就明白她這算是被接納了。

出去的時候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南汐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雪花在她的掌心很快就融化了。

她的記憶有些破碎，但對于雪她還是很新奇，大概是因為沒見過幾次雪吧。

少女忍不住放慢了步伐。

“什麽時候才能見到雪呢，來了這麽久好像也沒見幾次。”

“是嗎，你的家鄉不下雪嗎？”

“下，不過一年到頭也就那麽兩三次。”

“那還是有些可惜了，我們這兒除了年關那一段時間，也很少會見到雪，不過等到新的一年，你就可以看到漫天飛舞的大雪了。”

記憶裏出現零星的片段，讓她一時間頭疼極了，她一手撐着邊上的紅木柱子，一手摁着腦袋。

那人是誰，他的聲音似曾相識，與昨晚那人好像，可她不記得那人的樣貌了。

“南汐，等來年下起大雪的時候，可以嘗試一下烹雪煮茶和堆雪人，我想你一定會很感興趣。”

那人叫什麽來着，南汐望着滿天的雪，嘴裏卻硬是說不出那個名字。

楚……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