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54章

林亦然迅速撲上欄杆, 抓住一雙手腕,然而護欄之下根本沒有可以借力的東西,光憑自己的力氣把人拉上來不是易事, 但是....好像也沒他想象得那麽吃力, 一下就把祁司苗半個身體拖拽了回來。

“亦然, 救我救我!我快不行了!”挂在祁司苗身邊的是蔣傑,臉漲得通紅, 雙手抓着欄杆, 骨節泛白, 眼看着馬上要脫力掉下去了。

林亦然騰出一只手抓住他一條小臂:“你們是怎麽翻到外面去的?!”

蔣傑自個兒也用力往上攀, 咬着牙,字兒是一個一個往外蹦:“我、也、不、知、道、啊!”

最先上來的是秦左,臂力驚人, 一個挺身一跨欄就過來了。

林亦然把蔣傑和祁司苗也拉了上來。

四人你看我, 我看你,全是一臉懵逼。

關店門時,幾人還在讨論。

蔣傑搓着胳膊上未退的雞皮疙瘩:“真是撞了鬼了, 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遇到過這麽詭異的事,怎麽就突然到欄杆外面去了,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江裏不會有水鬼吧?”

祁司苗摸了摸後脖子:“大晚上別提那個字吧,我感覺後背陰風陣陣。”

“我确定, 我沒翻護欄,”秦左肯定。

林亦然走在最末,回頭看了眼打烊的餐廳, 桌椅已收歸整齊,江邊風景也依然璀璨如畫卷, 但空空如也的場景讓他莫名生出幾分恐懼。

像蔣傑說的,難道江裏有水鬼?

“我聽說哦,”蔣傑忽然停下,指向對岸,“去年有個離了婚的男人就在對岸跳江了,而且自殺的那種戾氣是兇的。”

林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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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祁司苗小跑起來,頭也沒回地揮揮手,“我先走了,不聽你瞎扯了!”

“亦然,你怎麽回去?要不我送你?”蔣傑有車,手裏的車鑰匙一摁,停車場的某輛跑車發出兩聲短促的滴聲。

另一邊,秦左走到自己的摩托車前,同樣問道:“要送你嗎?”

“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林亦然婉拒。

三人分道揚镳。

林亦然在街邊打了車,住的地方離港灣餐吧有四十多分鐘的路程,好在晚上車輛少,司機又一路趕上綠燈,但抵達公寓已将近1點。

一到房間,他便躺進了一張單人的矮腳皮椅內,放松四肢,仰面朝天,一天發生的事情自動在腦海裏過了遍,最後想起的依然是霍競的臉。

自己離開京市多少天了?

霍競會找他嗎?

肯定會。

雖然并不完全了解霍競,可他見過這人瘋,見過他開車不要命,體會得到霍競骨子裏的強勢,所以把感情抛開是其一,還有便是躲着霍競。

霍競、霍競....

身體側向一面,緩緩蜷縮起來,忙碌一天後沒有感到疲憊想睡去,反而是心髒撕裂的疼痛加倍襲來。他想把霍競忘了,連同樣貌、聲音、包括那些短暫而美好的時光,統統在自己的腦海裏除去,然而獨處下來,周遭的空氣仿佛被凝固住,禁锢住喉嚨喘不過氣,窒息感裹挾全身。

為媽媽,他應該恨霍競,徹底痛恨他。

如果不是他那麽絕情怎麽會有如今的局面,他怎麽會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比起霍嘉年出軌,霍競的所作所為更令人憤怒!

憤怒,也讓他痛苦。

可是想恨不能恨得徹底,想愛無法去愛,兩種情緒的割裂感幾乎要将心髒絞碎。

絞碎吧,碾成粉末,也許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嗚咽從蜷縮的身體裏發出來,斷斷續續,又持續了很長時間。

啪嗒,房間裏忽然響起動靜,有個空了的礦泉水瓶子在桌上倒了。

低泣聲漸漸淡去,保持着不變的姿勢躺了很久,久到仿佛時間靜止,林亦然才終于動了,腦袋稍稍偏了偏,是眼眶蹭了下手臂,只是手臂一片濕潤,根本擦不掉他的眼淚。

又靜默了幾秒,他坐起來,下意識又要擦眼睛,擡起手臂才發現,上面的水漬都幹了,不僅幹了,小臂的皮膚還呈現出有淡淡的紅痕,類似被物體摩擦過,按壓并不痛,而且紅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說明是剛摩擦不久。

回身看向沙發,皮質柔軟,沒有鋒利的凸起物。

奇了怪了。

擡手抹了下臉,連臉上的淚漬都沒了,剛才趴着的時候明明還是淚眼朦胧,視線一片模糊。

心髒還在發疼,他無心想那麽多,低着頭,無焦距地注視着地面,雙手捂住臉,單薄雙肩下垮,手肘撐在兩側膝蓋,不知不覺,指縫間又洇出水漬。

只要心髒一直痛,眼淚哪有擦得幹的時候。

坐了片刻,他走去洗手間洗臉。

林亦然的性格裏有一股堅韌,可以難受、可以痛哭、甚至可以讓這份疼痛一直刻在骨頭裏,但他不會允許自己永遠這麽下去,潑了幾捧涼水到臉上,接着脫衣服洗澡,洗漱完上床。

一陣舒爽的風從窗外吹進來,帶來夜晚的涼爽。

他才注意到沒關窗。

于是趿着拖鞋走到窗邊,玻璃窗上映出他的影子,異常清晰,也把他臉上的疲色和憔悴捕捉得清清楚楚,仔細看,還能看到眼圈紅腫。

對着窗戶上的影子,林亦然又有些發呆。

呆滞目光中,有東西在眼前晃過,人一下子醒神,直瞪着窗外,緊接着有長長的條狀黑影在窗外滑過,猛地心口一跳。

什麽東西?!

他貼近窗戶去看,外面什麽也沒有,只有前排公寓樓房的零星燈火和樓下栽種的搖晃的樹木。

幹瞪了會兒,确定沒奇怪東西他才拉上窗簾,返回床上,臨睡前,留了一盞床頭燈。

一開始,林亦然睡不着,閉眼便是霍競,霍競的名字,樣子,身形都在腦中揮之不去,甚至瘋狂想念那人的懷抱,體溫是淡淡微涼,擁着他的力道緊實又安全,可現在什麽都空了。

身邊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他拉上被子,雙臂抱攏自己,強行逼迫自己睡覺。

好好睡一覺,睡一覺什麽都會過去。

林亦然自己催眠自己,可能是真的有效,不久,意識便陷入了混沌,可是很不安穩,耳邊總有聲音萦繞,低語,執拗又瘋瘋癫癫。

“我的!”

“找到了,跑不掉,跑不掉了!”

“要關起來。”

“關一輩子!”

......

小小的暖黃色的床頭燈燈光照着床面上漆黑可怕的物體,大部分觸手都在床上蠕動,一部分在空氣裏舞動,林亦然沒有看錯,只是他以為的窗外黑影實則是在他身後。

霍競找到他了,卻又不敢貿然解釋。

為什麽血液一樣?

因為他換走了林亦然身體內一半的人類血液,又将自己的血液與林亦然的血液融合,因此既保留了林亦然作為人的本體,又提高了身體的強韌度。

這些要解釋起來,就要涉及到他的身份。

在人類看來,他是怪物。

配偶害怕怪物!

林亦然明确表示過不喜歡他的觸手,寧願冒着被炭火燙傷的風險也要逃離他的觸手。

如果說了,林亦然會怎麽樣?

會恐懼他,抵觸他,瘋了一樣地逃到天涯海角嗎?

假若不解釋,只把老婆關起來,老婆一定會在誤解中越來越痛苦,像剛才那樣,眼淚一直從淚腺裏掉下來,淚腺,是霍競沒有的東西,但是他舔舐眼淚的時候感受到了林亦然承載的痛苦,壓抑、難受、情緒處在崩潰邊緣。

可是解釋就會使配偶深陷恐懼,也會變得痛苦,人類一旦處于痛苦便會極其脆弱。

“解釋、不解釋、解釋、不解釋.....”

霍競越是思考越是瘋癫。

“還是關起來...”

“永遠逃不掉,關起來,我的!”

“一輩子是我的....”

睡夢中,林亦然緊颦眉心,耳邊太吵了,吵得他睡不好,如被夢魇纏繞,心裏不斷想着,睜開眼,睜開眼夢便醒了,可是他怎麽努力亦或是用力都睜不開,眼皮有千斤重,手腳也在夢中被纏縛,動彈不得。

幾條粗壯的觸手鑽進被子....

“呃....”林亦然本能仰起脖子,喉嚨發出呓語,漸漸的變了音調,時而短促,時而綿長....

淌過淚的眼尾又氤氲出水漬,雙頰慢慢飛紅。

他眉心擰起,似痛苦又似無比愉悅。

蓋着的被子早被扔到了地上,黑色觸手纏繞的勁瘦腰身上,顯露的不是平坦小腹,而是小腹上隆起的凸狀物,可怕的物體在他肚子裏.....

一聲調子高揚,林亦然渾身卸力,剛放松,他又難受地唔了聲,腳指頭緊緊蜷縮。

“我的我的我的.....”

耳邊的聲音沒有斷過。

霍競的本體裹住了林亦然,貪婪品嘗、舔舐、吸納着屬于配偶的氣息,想起與林亦然一同工作的三名男子,一股酸澀在他體內擴散,他想殺了那三個人。

他們觊觎他的配偶,是該死的存在!

“我的,老婆是我的!”

“然然,你是我的。”

“你逃不了。”

暗啞空曠的嗓音回蕩在房間裏,林亦然的兩條手腕被交疊着纏繞住,身體被小心翼翼地提起來立在了床面上,為了使他雙臂不用承受太多力道,一條觸手卷住他腰讓他借力,其他觸手沿着連腳指頭都開始泛紅的腳背纏繞着攀附,繞過腿彎,滑過大腿根,将其剝得幹幹淨淨。

如此姿态,仿佛從天花板上吊錘着一具美麗的胴體。

然而胴體布滿了黑色觸手,冷白皮膚與黑色觸手緊密地貼在一處....

林亦然的每一寸皮膚,都被霍競親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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