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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林亦然看向門口, 熟悉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高大身形,冷肅面容, 目光如鷹隼般犀利射來, 不待他把衣服穿好, 霍競大步上來,手臂一攬将他摁進了懷裏。
“這裏不需要你了。”語氣涼得能凍出冰渣。
是對秦左說。
林亦然心如擂鼓, 他不想和霍競見面, 更不想在這種方式下見面, 下意識咬緊了牙壓抑着羞恥和難堪, 側過臉道:“對不起,秦左。”
“你們認識?”秦左沒有立即出去,也沒有沖動地馬上動手。
霍競道:“我老婆。”
秦左皺眉:“可亦然說他單身。”
霍競态度強硬:“就算我死, 他也只是喪偶, 不是單身。”
見林亦然不否認,秦左才作罷:“那我先去外面,手機給你放小桌上了, 有事兒就喊我。”
林亦然渾身發抖,衣衫淩亂地依偎在男人懷裏的樣子很不文雅,他一直緊崩着,直到秦左走出更衣室也沒有放松下來,不止是因為狼狽的樣子被人瞧見, 更是因為抱着他的人是霍競。
“我們已經分手了,說了好聚好散,不要來找我, 你是聽不懂嗎!”他竭力去推霍競,上半身往後仰, 企圖從對方懷裏退出來,說出口的話也異常冰冷。
“松手!放開!”聲音幾乎要吼出來。
像他說的,見了面場面會很難堪,他會歇斯底裏控制不好情緒。
霍競任他掙紮,不僅不松手,反而更加扣緊了腰,就是林亦然使出渾身的勁兒也掙脫不出去,手掌從腰際探入撫摸上光滑的後背,道:“你們剛才在做什麽?”
“做什麽你不都看見了嗎!我性格就這樣,我見一個愛一個,我喜新厭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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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愛你了霍競!”
林亦然紅着眼睛低吼,口不擇言。
他太害怕了,害怕霍競把他帶回去,一旦被帶回去,以霍競的手段與性格一定會把他關起來,永遠鎖在某個與外界隔絕的地方,這個猜想在有離開霍競的念頭時就一直伴随他。
“見一個愛一個?喜新厭舊?不愛我了?”低沉的嗓音重複着他的話。
“對,不愛了,你要我說幾遍!”
刺人的話明明是為了傷害對方,可說出口時,林亦然覺得自己把自己的心也給剖了,心裏劃開口子在滴滴答答地淌血,疼痛全面蔓延。
霍競低頭親吻在他袒露的肩頭,他知道林亦然違心,更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他有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可架不住心裏就是酸得要吃醋,莫名着急上火。
老婆是他的,誰也不能觊觎!
就算只是後背拍張照片他心裏也不痛快!
除了吃醋,還有痛。
如新鄉小鎮那晚,仿佛馬上就要失去配偶。
莫大的恐慌,心髒被無形撕裂的劇烈痛苦,如一場海嘯傾天來襲,哪怕有龐大的身軀,最堅韌的皮膚都阻擋不了。
疼得太厲害了。
“然然,我疼了,”霍競擁着懷裏的人,沉聲中也有脆弱。
林亦然在霎那間便模糊了視線,所有紮心窩子的話都沒有霍競說疼來得揪心,他放棄掙紮,額頭抵住霍競胸膛:“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對不起有什麽用。
“霍競,我們沒法一起,我們倆在一起就是瘋了,是有病!還有,你個渣男!”林亦然淚眼朦胧擡頭,他既愛霍競又痛恨霍競,“你他媽就是個渣男,要不是你渣,你不負責任,我們就不會有這樣的局面,你知道你渣嗎,你個老混蛋!!你無情,你始亂終棄!!”
“我可以解釋!”再穩重霍競也急了,他舍不得林亦然哭。
“不需要解釋,不....”話一頓,“你幹什麽!”
霍競将林亦然的襯衫往下扒,利索把他兩只手腕反綁,用襯衫繞了幾圈捆結實。林亦然錯愕,他不管身體多好,力氣變得多大卻始終抵不過霍競,而外面還有同事在。
“你到底要做什麽!你要是在這裏胡來信不信我踹死你!我踹得你斷子絕孫!”
“我有兒子你忘了?”
“.....”
林亦然有被氣到:“是,你有兒子,你還不止一個你知道嗎!”
霍競稍稍松開,捧起林亦然的臉,一點點将淚水吮幹:“然然不哭,老婆不哭了,我慢慢解釋給你聽,就從你們剛才要做的事開始,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麽,你背上的吻痕是我弄的。”
在霍競親他臉龐時,林亦然也在感受着久違的柔軟,心底裏排斥霍競,身體卻不由自主接受,然而一聽這話,什麽旖旎感都沒了:“你再說一遍?”
霍競說:“昨晚是我在你身上留下了吻痕,怕你看見,只弄在背上了。”
呵呵。
惱火上頭,林亦然擡腿就是一個膝頂:“你是流氓嗎!還是跟蹤狂!早就找到我,然後半夜偷偷流進我房間玩兒我,你是不是變态!”
不止惱火,還有一份背德的罪惡感将林亦然覆滅。
霍競抱緊他,輕拍着林亦然後背安撫:“別難受,我們不是父子,我也從不認識你媽媽,是你誤會了。”
解釋還是不解釋,霍競最終選擇了前者,再不解釋真怕林亦然見一個愛一個,最後怕是帶回去心裏住着的也不是他了。
而林亦然并不意外他這樣說,霍競會調查,極大可能會查出事情原委,意外的是霍競知道了他離開的原因還能這樣矢口否認他們的關系。
真是廉恥都不要了!
“如果這都不算誤會,那什麽樣才是誤會,你能解釋為什麽我們的DNA相似度高達99.9%嗎!”
霍競默了一瞬,黑色瞳孔深處浮現恐慌。
“呃.....”林亦然吃痛。
霍競咬在了他肩膀上,牙齒沒入皮膚滲出血珠,他想要在配偶的身上做出永久不會消失的标記,然而林亦然的血液與他的血液結合,此刻刺穿的皮膚在不久就會愈合,完好無損到不留任何印記。
“霍競!你住手,不,”林亦然心慌。
“告訴你真相前,我想先安撫好你。”霍競說。
“安撫什麽?不需要!!”
霍競扣緊了懷裏的窄腰,握住林亦然被反綁的手腕向下拉,林亦然不得挺起,霍競低頭……
林亦然唔一聲,想彎腰蜷縮卻動彈不得,眼前一陣陣暈眩,身體發出顫栗:“霍競你瘋了嗎!這裏是我工作的地方,外面有人,随時會進來!”
“他們不會進來,動不了。”
“什麽叫動不了?”
問是問了,可就算霍競解釋,他大概也理解不了,因為腦子快無法思考了,後背貼上了儲物櫃門,櫃門鎖是銀色圓形,鋼鐵材質,比起木質櫃門還要冰冷幾分,涼意沁入肌膚,讓思維重新轉動起來。
“瘋子!”林亦然大罵。
“我是瘋了,”霍競半蹲下,扒了林亦然褲子,垂眸的目色猩紅暈染,與其說安撫配偶不如說是在安撫自己的狂躁,還有發洩剛才的那份醋意。
他親了親小林亦然,瞳孔恢複正常,擡頭仰望摯愛:“如果你再讓別人看你身體,我不止會咬你肩膀,還會咬它。”
“.......”林亦然發絲已淩亂,卻遮不了要滴血的臉。
一會兒說安撫,一會兒又要吃醋。
神經病!!!
.......
半個小時後,林亦然靠在霍競身前,皺巴巴的襯衫堆在地板上,松垮的褲子剛被提起,他用僅剩的所有力氣一口咬住霍競鎖骨,拼了命得用力,還真把霍競咬出了血,同時自己的牙齒都快咬碎了。
霍競撫摸他後腦,五指穿梭在發絲間:“你想讓我受傷,可以告訴我哪個部位,我拆了給你。”
喉結滾動,林亦然咽下的是血腥的唾沫,一眨眼,又濕潤了眼眶,其實他哪裏舍得霍競受傷,可心情太複雜了,他松開口,眼淚混着嘴角的血:“你最好真能給我個像樣的解釋,否則我殺了你!”
殺了霍競,自己自殺,或許是個又能解恨又能相愛的好結局。
荒謬念頭一閃而過。
林亦然覺得自己也瘋了,再糾纏下去怕是要陪霍競一起瘋得徹底。
“然然,你要怎樣都可以,一起生存或者死亡,唯獨一樣不行,就是逃離我身邊,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抓回來。“霍競說得認真。
林亦然撇開臉。
霍競吻在他濕潤眼尾,林亦然避開,道:“我要穿衣服!”
工作制服已經不像樣,幸好還有自己的衣服,他任由霍競幫他穿,圓領白T從頭頂套入,左右手分別穿入袖子,但不用照樣子他都知道自己此刻什麽樣,眼圈一定紅得像刀子紮過,眼睛腫脹,圓形領口只要稍稍往下一拉就能看到身前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痕跡。
“霍競,你讓我沒法見人了,”林亦然踢了霍競一腳。
罵過、咬過、踹過....算是發洩了一通,現在情緒比之前穩定不少,所以這一腳沒用什麽力道。
霍競也不覺得疼,老婆那點力氣就是撓癢:“你放心,外面的人不會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瞬間。”
“怎麽可能。”
更衣室不是密閉空間,門鎖還壞了,不隔音,什麽聲音都傳出去了。
“現在都幾點了,我同事也要換衣服下班!他們沒進來就是因為你....”林亦然擡起手腕看表,後面的話沒說下去。
表盤時間停留在23點05分。
表壞了?
他記得他是一到下班的點就與秦左進了更衣室,請求對方幫忙,接着自己脫衣服,總共花了差不多五分鐘,也就是說那時候表剛剛壞?
“手表沒有壞,”霍競撿起地上的制服挂在櫃門上,牽起林亦然出去。
一拉開門,秦左就在外面,朝着外頭走的秦左回過頭來,表情露出些許疑惑:“你們這麽快就談完了?”
林亦然愣了愣,全身熱氣直往臉上湧。
這是諷刺他還是諷刺他?
明明霍競弄了很久,老男人憑一張嘴就把他折騰得夠嗆,他也有沒忍住發出奇怪聲音的時候,不待他說什麽,霍競把他帶到了外面:“我打電話叫個人過來。”
自己的事不方便讓同事聽,林亦然與蔣傑幾人打過招呼,讓他們先走,店門他來關。
露天用餐區,林亦然與霍競對坐。
十幾分鐘後,丁飛躍與白列匆匆趕到,丁飛躍穿了條灰色褲衩,趿着夾腳拖鞋,緊身黑背心,嘴角還有沒擦幹淨的牙膏沫子,他一拉開椅子就坐,純純糙老爺們兒形象:“再晚點我可就關機睡覺了。”
林亦然道:“看出來了。”
同來的白列是死皮賴臉跟來的,他與匆忙的丁飛躍不同,神情閑散。
林亦然從他眼裏看出了幾分愛湊熱鬧的樂子人才有的興味,抿了抿唇,壓着怒意,視線調轉向霍競:“你到底什麽意思,我們的事多幾個人知道你覺得很光彩嗎?”
霍競不答,只對丁飛躍道:“解釋。”
丁飛躍在電話裏已經了解了過來的目的,霍競自己解釋怕吓着戀人,于是讓他來當中間人,既做了證人又不需要霍競露出怪物的本體來證明。
屁話不多說,丁飛躍伸出一雙手對着霍競:“林先生,你仔細聽好了,你眼前的這位,不是人。”
“?”林亦然瞪着他們,“畜生嗎?”
“呵呵呵呵....”白列笑起來。
三雙眼睛射向他。
白列閉嘴,改為淡笑不語。
丁飛躍繼續:“霍先生不是人,是從別的空間過來的生物,在我們這個地球上,在這個空間還存在着不少像霍先生這樣的非人生物,簡單點的話你可以理解為他是外星人,懂嗎?”
林亦然看霍競:“是這樣嗎?”
霍競道:“是。”
“......”林亦然像看兩個神經病,“你們是天線寶寶看多了嗎?”
白列又開始發笑,丁飛躍一腳踹過去:“笑屁,早點解釋完了早點回去睡覺,老子困着呢!”
白列再次住嘴,閑散地望向天空。
丁飛躍接着說,滔滔不絕,從第一次發現時空縫隙講到I聯盟研究所成立,組建特殊部隊,與霍競簽訂條約,抓捕其他怪物等,包括新鄉小鎮事件,夢魇怪物雖然不是他親手抓住,但是下面的小隊上報後他也知道來龍去脈。
“所以是霍競給我換了血,血液融合?”林亦然重複着自己想知道的重點,看着丁飛躍,也時不時看霍競,“因為你是異種生物,有超能力,所以換血輸血不需要做血型鑒定、凝血檢驗?”
霍競的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林亦然:“是這樣。”
林亦然沉默了。
解釋完了,丁飛躍打了個哈欠。
少頃,林亦然正視霍競:“如果你真是怪物,你變出來我看看,腦袋上變個角就行。”
視線移動到霍競頭頂,心情緊張,忐忑,還懷揣着一絲期待。
但霍競道:“我沒有角。”
林亦然:“那你有什麽?你展示給我看。”
兩道眉峰緊緊擰起,霍競猶豫:“你會怕。”
林亦然:“那你說,你真實的樣子是什麽樣,用口述,你親口告訴我。”
默了片刻,霍競開始說:“真實身體比較龐大,是黑色,和海裏的鯨有八九分相似,背鳍比鯨魚多兩片,所以熟悉水性。”
丁飛躍一腦袋問號。
“好,”林亦然指向江面:“你現在跳下去,變個簡單的鯨魚尾巴也行。”
霍競沒有動,身體沒有動,表情卻有變化,林亦然在觀察他,眉頭皺得更深了,神情更為難了,顯然是在撒謊!
騙子,還是個幼稚的老騙子!
在霍競想再次編織謊言前,林亦然替他打住:“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想說這裏是江不是海,你是海洋生物不适應淡水是吧?”
“你相信了嗎?”霍競問。
他伸手想牽林亦然,感知配偶的想法,林亦然一下把雙手縮了回去,努力回想今天下午在小飯館吃飯時見過的印在扇子上的廣告,道:“雖然現在淩晨了,但是也來得及,你們出了餐廳走到臨江路可以打車,或者明天一早坐公交到市區,轉X168路線,可以直達當地的精神衛生中心,建議挂專家號。”
說完,起身走人。
什麽怪物,什麽外星人,光憑一張嘴說沒有任何證據就是天方夜譚。
“林亦然,”白列叫他。
林亦然回頭,只見白列也站了起來,不由分說朝他拔出了槍。
然,黑黝黝的槍口還沒抵到他眉心,一條黑色的物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住了槍支,一呼一吸間便把內裏是金屬結構的手槍絞成了粉碎。
槍支碎渣在空氣裏散落。
林亦然沿着黑色物體移動視線,看向了霍競。
霍競的眼睛變了,連眼白亦是漆黑一片,猶如墨水倒進了眼睛裏,而可怕的不明物體正是來自他後背。觸手絞碎了槍手,下一秒就纏住了白列的脖子,響起骨頭斷裂的咯啦啦聲響。
這一幕來得猝不及防,也太過兇殘。
但足夠林亦然臉上的血色盡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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