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78章

被林亦然感染, 整個書房都充斥滿破碎感,仿佛走路重一些,這間書房便會迅速坍塌。

霍競慢慢靠近, 一點點釋放出觸手, 試着用觸頂碰了碰林亦然, 林亦然抓過觸腕摸了摸,像撫摸小狗小貓, 然而這一碰, 霍競才發現他手心裏的溫度比平時高得多。

“你發燒了?!”

“有嗎?”林亦然放下相框, 摸上自己額頭。

霍競驚懼, 大步上前将他抱起來,轉身就往卧室走:“你要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要麽我把整個京市拆了, 拆了京市會毀了大大小小許多公司,包括你的游戲公司在內。”

态度極其強硬,不到萬不得已, 也不想做威脅。

懷裏的這具身體融合了他的血液,不僅身體變得強韌,普通人會得的感冒咳嗽或者是心肝脾肺腎的問題都不會出現在林亦然身上,除非是被強大的怪物所傷,可是然然身上沒有血腥味, 沒有任何受傷的地方,問題出在林亦然心裏。

林亦然像往常一樣,任霍競抱着, 很順從,也不掙紮。

是時候說了。

就算演技再好, 情緒也撐不了第七天。

“鑰匙找過我了,他說你可以回家了。”

“所以你盼着我走?”

在送其他生物離開空間時,霍競也在外面空間道路上探查了一番,通往自己領土的路已經開啓,但連接的交錯點會在七天之後分離,等過了時間,就再沒有通往回去的路了。

“我不知道,”林亦然說。

他當然不希望霍競離開,可又沒辦法那麽自私地讓霍競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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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時間,霍競在這個空間等了幾十年齡,為的就是回到自己的領土,而且想也知道,在自己領土生存一定比在這個空間更自由自在,也更合适。

“你可以等到最後一天再走嗎?”他抓住霍競領口的衣服,才說完,眼淚濕了滿臉。

霍競道:“我不走。”

林亦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一刻竟然不敢問霍競,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他也不敢擡頭看,萬一霍競是用十分為難的表情說這話怎麽辦?

自己要勸他離開嗎?

說沒關系,以前沒有你的二十幾年自己不也生活活得好好的,沒理由以後接着單過就不行。

“我不走,然然,”霍競又鄭重地說了遍。

行,現在騙騙我也行,林亦然在心裏說。

到了卧室,他被放在床上,彼此眉心互抵,近在咫尺的霍競的瞳仁深深地映在他眼中,如看着深不見底的幽潭,幽潭中有濃墨湧出來,與水交融,形成了獨特的紋理和圖案,又像是霍競釋放出的漆黑觸手,他想伸手抓住,可是手指擡不起來,指尖只能微動,眼皮灌了鉛,沉得厲害。

“不準再多想,好好睡一覺。”

“不....”林亦然拒絕,可他哪有能力抵擋住霍競的催眠,睡去前,眼尾又滑落一條淚痕。

可惡的霍競,是不是他一覺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們之間要這樣結束嗎?

昏睡到第四天,林亦然的高燒退了。

他發燒不是因為身體受損,也不是傷風感冒,是思想太重了,在挽留霍競和放霍競離開之間相互拉扯,做哪個決定都跟要了他命一樣,極端情緒下,身體跟着産生了負面反應,也就是生理性發燒。盡管他的身體已經被加強。

可見這件事極大地超出了他能承受的範圍。

霍競離開,他承受不了。

第五天,林亦然依舊在睡眠中,偶爾還會皺一下眉頭。

深夜的房間,沒有一絲光亮,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哪怕是一丁點月光都透不進窗戶裏。

晚上九點,梅姨和張叔各自回了房間,而之前他們還在商量要不要上樓給兩位先生送晚餐,林先生和霍先生在樓上待了好幾天了,不吃不喝也不吩咐人送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八點五十分的時候,梅姨大着膽子上去敲過門,裏頭沒回應,只覺四樓冷得像冰窖,下樓後才覺得身體回暖,接着和張叔一起商量,決定還是再等等。

興許霍先生白天出過門吃過東西呢?

兩人各自關上房門。

整棟別墅恢複到絕對靜谧的狀态。

四樓卧室,霍競陪伴在林亦然身邊一刻不離,然而房間太漆黑,看不見任何物體,只有身置其中才能感受到有許多觸手在房間四處移動帶起的一點空氣的流動。

觸手在林亦然唇瓣上滑過,分泌出修複液緩緩滲入進齒間。

霍競的修複液不僅可以治療傷口,也可以在人類不進食的情況下當做給予身體的營養液。

這麽一來,林亦然不吃東西身體也不會虛弱。

到第七天,房間終于透了光,霍競拉開了窗簾,也打開了通往陽臺的移動玻璃門,外面的清新空氣灌進來,風吹起陽臺上掉落的一片樹葉。

咔嚓,樹葉被無形物體踩到,發出一點脆響。

霍競看也沒看,只道:“他快醒了。”

七天,讓他的然然睡七天,足夠了。

透明怪物顯現出自己的身體,嘴裏發出咕叽一聲,它腦袋小,想不明白這幾天支配者和配偶在房間裏做什麽,既沒有幹醬醬釀釀的事也沒有做其他的,只是守着。

“咕?”透明怪物蹦到移動門邊,望向林亦然。

林亦然抱着枕頭,兩腿夾着卷成麻花的被子,頭發睡得淩亂。

他突然朝天,一腳蹬掉被子,呈大字狀,手還撓了撓脖子,霍競走到床邊,俯身在他眼睑上親了親。

到中午,林亦然終于睡飽了,大大地伸展了懶腰後睜開眼,入眼是天花板、簡易風格的卧室、近在咫尺的另一個枕頭、落在枕頭邊熟悉的陽光、邊櫃上擺放着的星星....

都是他熟悉的,可是霍競呢?

霍競!!!

他着急抓過床頭邊櫃上的手機,一看日期,頓時眼前發黑,猛地掀開被子下床,赤腳沖出房間,跑向樓梯,亂糟糟的頭發在空氣裏擺動:“霍競!霍競霍競霍競!霍競——”

他歇斯底裏地喊。

他不知道霍競還在不在家,是不是已經不打招呼走了?

“霍競!”

“霍競——”

“霍競....”

尾音發顫,已帶了哭腔。

蹬蹬瞪的腳步聲一直從樓上傳到樓下,轉過最後一個拐角,林亦然看到了恰好走到樓梯口等他下來的霍競,還是像以前那樣望着他,還會交易他:“別蹦蹦跳跳跑那麽快,容易摔。”

霎那,淚水決堤。

眼前的面容看不清了,更不知道腳底下還有幾個臺階,他只知道霍競還在,就站在那兒,于是不管不顧直撲了上去。霍競穩穩當當抱住他,連腳尖都沒讓他磕着碰着,林亦然又哭又笑,雙腿夾住霍競的腰,雙臂死死摟住對方脖子:“我以為你走了,我以為你走了!”

“不走,我告訴過你的,”霍競拍了拍他後背安慰。

老婆在這兒,他哪裏舍得走。

林亦然像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眼淚全蹭在了名貴襯衫上,拿手一摸眼眶,眼淚還是止不住,卻又哧哧笑起來:“不走你為什麽要催眠我,我還以為你要不告而別。”

“不想讓你想太多,”霍競抱着他往餐廳走。

林亦然之所以發燒,就是因為思慮過重,與其在這一星期中天天擔心他會不會走,不如讓他把七天時間睡過去,睡完了,看見他還在,比口頭承諾更真實。

“回去的路已經沒了,”霍競說。

“你.....”

林亦然哽咽。

客廳裏打掃的兩名幫傭低着頭,快步離開,阿姨準備好餐具,雙手擦了擦圍裙,也把空間留給他們。林先生和霍先生住在一起,舉止又親密,有眼睛都能看出來他們是什麽關系,阿姨心态開放,見怪不怪了,笑了笑,走出餐廳到外頭忙活。

“你不回去的話,不想家嗎?”

“在沒有配偶之前,原本是要回去,生物歸巢回到自己領地是本能,”霍競如實說,“但認定你之後,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保護配偶,忠于配偶也是本能,是我愛你,然然。”

沒有林亦然的地方,對霍競來說已經不是家,不能再稱之為自己的巢穴。

哪怕那裏是他出生的地方。

林亦然滿眼酸澀,說不出其他話,胸腔好像要爆炸了,激動、喜悅、愛意....全部充斥在胸膛裏。

重重應了一聲。

“我也愛你,我愛你,霍競!”

林亦然抱緊他,也被霍競牢牢擁緊在懷裏,一會兒發出嗚嗚聲,一會兒又哭着笑起來。

兩人同坐一把椅子上,林亦然纏得像八爪魚,霍競親吻他,倒刺舔舐在白皙的脖頸,烙下淡淡的紅色痕跡,又接着觸碰老婆的耳垂、臉頰...彼此的氣息噴薄、交纏,緊密得不分彼此。

霍競再次緊了緊雙臂,滾動着喉結道:“其實是我自私。”

“嗯?”林亦然微喘,睡衣扣子崩了一顆,領口露出半側肩膀,要不是霍競忽然停了,他們可能真在餐廳擦槍走火了,“為什麽這麽說?”

一絲恐慌從霍競心底升起。

“你快說呀!” 林亦然揪揪他耳朵,“不說話我咬你了啊。”

霍競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你的生命已經和我聯結在一起,會陪伴至我死亡,可是對你來說,那會是一段十分漫長的歲月,或許會久到讓你厭惡,到那個時候,你身邊只會剩下我,你會厭惡我嗎然然?”

會嗎?

當然不!

林亦然不假思索:“我的一輩子有多長,就會陪你走多長,我會用我所有的時間陪伴你纏着你,你想甩都甩不掉!”

嘭!隔壁廚房的燈突然間爆炸了。

林亦然發出短促驚呼:“什麽情況??”

霍競胸膛起伏得急促,道:“開心,炸幾個燈助助興。”

老婆愛他,他的心也踏實了。

踏實又激動。

激動得整個房子的燈接二連三的爆炸,嘭嘭嘭....客廳的水晶吊燈也在發出一聲巨響後從天花板上垂落了半盞,搖搖欲墜。

修剪草坪的園丁、洗車的張叔、在外面打掃的人員都被驚動,放下了手裏的活兒沖到門口查看,滿地的碎玻璃渣根本沒法下腳。

林亦然:“………”

真是,激動壞了。

之後房子要裝修,別墅員工又一次得到了帶薪休假的機會。

裝修這幾天,林亦然帶了霍競回林家住,總算是圓了林建業滿腦子要霍競登門的心思,住了三天後,他們又換了住處,霍競在皇庭酒店有長期套房,住套房同樣舒服,再次回到別墅是一個月後。

生活也照舊回到常态。

不久,冬天來了。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放在往年,霍競最喜歡冬天,還會在冰天雪地的天氣裏泡一泡游泳池。

可是他的老婆不愛冬天,大冷天不會牽他手了,晚上睡覺不愛往他身邊湊了,有時還要分兩床被子睡,林亦然盡管比以前耐凍,但不可能完全和他一樣,因此到了冬天就不愛粘他,不愛粘人的糟糕影響便是親熱的次數會跟着驟減,好幾次他都要懷疑他的配偶不愛他了。

冬天,成了霍競的焦慮期。

到了夏天,林亦然又會特別喜歡貼貼,抱着霍競就像抱着舒服的冰絲席,彼此的感情會比三伏天的烈日還熾熱。

又是一年夏天,林亦然逛超市遇到了丁飛躍和白列。

丁飛躍升職了,拿了獎金在京市買了房,和白列定居在這兒,休假也比以前多了。

要說休假多,還是因為最大的空間縫隙閉合之後,從其他縫隙進入空間的怪物少了,又有一部分怪物被霍競送出了空間外,留下來的那些則比較安分守己,因此部隊的任務少了很多。

社會和諧,部隊自然就輕松了。

“哎呀,假期還有半個月啊,也不知道做什麽去,”丁飛躍雙手揣兜,偶爾摸一下後腰,習慣了摸槍,一下摸了個空總覺得少點什麽,“四處跑的時候想休息,真休息了又閑得慌。”

白列在推着推車,聞言看向林亦然:“林先生今天不用上班?”

林亦然道:“我也休假,準備和霍競旅游。”為此他專門把積攢的年假調到了下半年,天氣舒爽,能玩得開。

丁飛躍摸了摸下巴。

......

出發這天早上,林亦然收拾好了行李箱,在出發前讓任一等了等,随後白列和丁飛躍趕到,霍競坐在後座,眉頭擰得死緊:“這兩個是什麽?”

是什麽?

是霍競對他們的無情蔑視。

林亦然哈哈大笑:“丁隊長想蹭一波旅游,我答應了。”

這次他們不是去海邊,而是包了山泉名宿,既可以游山又可以玩水,在名宿附近還有一處巨大的天然水潭,從航拍視頻俯瞰,水潭碧綠清澈,幾乎可見潭底,周圍蔥郁樹木環繞,風景絕佳,根據旅游資料介紹,天然水潭深達兩百多米,相當适合霍競去泡水。

到了地方,林亦然在名宿放下行李,帶上游泳裝備直奔天然水潭,人往充氣浮排上一躺,墨鏡一戳,開始享受自然風光包圍的惬意感。

霍競脫了上衣,步入水潭,清澈的水中出現黑影,呈現出本體的身軀填滿了譚底,觸手在碧綠潭水中舒暢地緩慢移動,一條觸手慢悠悠冒出水面,推着林亦然的浮排穩穩得移動到潭水中間。

任一在水潭邊搭簡易帳篷。

武山準備了飲料、零食、水果放在藤編的托盤上,接着放入潭水中。

藤編托盤就是水上的餐桌,不會下沉,霍競又将托盤推到林亦然身邊,只要一伸手就能取到。

丁飛躍在譚邊直皺眉,蹭了旅游,卻沒細問來玩什麽,腦仁發疼:“老子旱鴨子啊!”

“隊長,不會游泳我教你,”白列笑眯眯說。

丁飛躍納悶:“你會游?”

白列說:“我不會,我可以提着你在水面滑行。”

“.......靠,”丁飛躍又問武山和任一,“你們打算做什麽?”

沒記錯的話,武山和任一都是陸地生物,同樣不會水。

“準備初學一下游泳,”武山拿過腳邊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打開拉鏈,掏出裏面的東西,“林先生想得周到,各種漂浮玩具和游泳圈都為我們準備了,你們選一個拿去吹氣。”

任一:“但是該飛走的時候得馬上飛走。”

丁飛躍:“什麽是該飛走的時候?”

任一看向水潭中間,林先生已經不在浮排上,而是入了水中,道:“現在。”

丁飛躍:“!!!!”

林亦然只在水裏游了會兒泳,等十幾分後趴上浮排,丁隊長他們已經不見了,他扭頭朝四周看了看:“他們人呢?”

話落,身體被觸手抱起坐上了浮排,霍競從水裏冒出來。

林亦然咯咯笑,水珠淅淅瀝瀝順着發稍與眉眼滴落,在明媚陽光下發出晶瑩光澤,笑容亦如燦爛,他彎腰捧住霍競的臉,浸在水裏的小腿輕晃,腳趾蹭着霍競胸口,傲嬌道:“吻我。”

嘩啦一聲,霍競重新将他帶入水中,用深深一吻,告訴你。

我愛你。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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