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拍畢業照那天，如江市的天氣晴朗。

杜迦意穿着學士服，在拍完大合照後，也和室友拍照留念。

J大環境很好，她們挑了幾處具有代表性的地方拍了照片。

那天，在學校那棵古樹下，有人叫住杜迦意：“學姐，有人送你的花。”

杜迦意愣了瞬間：“我？”

“是！”小學妹臉上洋溢着興奮的神情：“祝你畢業快樂！”

看着她懷裏的向日葵，杜迦意沒有第一時間擡手接，問道：“能不能問一下，誰讓你送的。”

“一帥哥！”小學妹下意識往後看了看，“欸，好像已經走了。”

杜迦意朝她看的方向望去，只有零星的幾個同樣穿學士服的同學，都是別的班的，不熟悉。

頓了下，她擡手接過：“謝謝。”

旁邊室友都圍過來，一臉吃瓜的神情：

“是誰！誰終于在畢業時忍不住了！”

“有什麽用！畢業了知道行動起來了！”

“你們猜，是不是那個土木工程的，和迦意學生會的，我老早就覺得他不對勁。”

……

……

耳邊全是她們的聲音，杜迦意把手機拿出來，拍了張照片給紀寧發過去：

[一束就行了，多了浪費。]

[你找人送的？是去年來找我認識的那個帥哥嗎？]

[你們還聯系着呢？]

準确知道她的喜好，并且知道她在哪裏拍照，只有紀寧。

她剛剛才給紀寧說過古樹下是最後一個站點了，等拍完就回寝室休息。

紀寧的消息很快傳來：

[？天地良心！]

[我只喜歡看帥弟弟，但對姐弟戀沒有想法！小帥哥剛大二，我于心不忍！]

杜迦意：[……］

比較要緊的話發完，紀寧才回道：[我就買了一束花啊，昨天不就送到了？]

下秒，她反應過來，打字速度都快了很多：[什麽意思啊！有情況？！]

[誰啊！！！！你不會臨畢業了再脫個單吧！！！]

[雖然不贊同，但是帥不帥？哪裏人？以後願意去琅桦市發展嗎？]

一句接着一句發過來，看得杜迦意頭疼，連忙解釋。

紀寧聽後，“竟然不知道是誰”後面跟了一堆的感嘆號。

看着那堆感嘆號，杜迦意的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迅速退出微信。

她垂眸望着懷裏的向日葵，不知道怎麽處置。

大學四年，杜迦意拒絕邀約、拒絕禮物...拒絕別人往她的世界裏哪怕跨近一步。

懷裏的向日葵開得正好，搭配着尤加利葉、天鵝絨和噴泉草，能看出來是認真挑選、仔細包紮的。

很用心。

正因為用心，杜迦意更不知道怎麽辦。

許久，她擡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向日葵。

那瞬間的場景，仿佛把這兩年的時光迅速壓縮，最後壓成薄薄的一幅剪影，印到相紙上。

夾到許逢的錢包裏。

不知道是誰。

杜迦意一直不知道是誰送的。

隔了兩年，未解之謎的主人公像是終于緩緩露出了水面。

杜迦意沒有開心，也沒有釋然。

她拍着胸口，想讓堵在嗓子口的那口氣呼出來。

但是沒有用。

她心裏依舊悶悶的，不知道怎麽才能疏解。

杜迦意的臉色也許不太好，一直注意着她走過來，手裏端着杯溫水。

許逢把水杯放到她面前，問道：“怎麽了？”

杜迦意擡眸直直望着他，目光深處似有股茫然。

就像失憶的人猛然恢複記憶那樣，一時間所有記憶湧進腦海，亂成一團，攪得人腦殼疼。

看着杜迦意有點蒼白的臉色，許逢皺了皺眉，他下意識擡手，擔心道，“身體不舒服？”

皮膚即将相觸那刻，杜迦意的頭猛地後傾，拉開距離。

手背和額頭離得不算遠，但許逢整個人驀地頓在那裏。反應幾秒，他手指微蜷，虛握成拳，緩緩收回。

許逢沒再動作，只是問：“哪兒難受？”

看着他，杜迦意沒有反應。她突然想，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幻覺。

面前站着的人、那張照片、包括照片裏的那束向日葵都是假的。

“迦意……”見她有些恍惚的神情，許逢的心突然快速跳了下，顧不得什麽邊界感，隔着收銀臺，他伸手捧着杜迦意的臉頰，拇指輕輕在她眼尾蹭了蹭，低聲道，“迦意，看我。”

他說：“你看看我。”

許逢神色緊張，良久，杜迦意終于動了動。

她緩緩擡手，圈着捧着她臉頰的手腕，握緊。下秒，往下拉，重重地咬了上去。

她沒收着力氣，很快，嘴裏就出現鐵鏽味，并逐漸蔓延到整個口腔。

許逢外套脫了，只穿了襯衣，為了方便幹活，衣袖挽到手肘，随性又懶散。

他只有被咬那瞬間肌肉緊縮了下，只有一下。

幾乎同時，他就卸下所有力氣，任由杜迦意在上面留下牙印、血痕。

也許十幾秒，也許一分鐘，等杜迦意松嘴時，能清晰看到皮膚上滲出的血珠。

一滴滴，紅得刺眼。

杜迦意猛地站起身，從收銀臺後面走出來，她什麽都顧不得上拿，低着頭就要朝面包店門走去。

她需要冷靜。

只有暫時脫離這裏的環境，只有回到現實世界裏，她才能冷靜下來。

杜迦意想要離開，但是沒有成功。

許逢拉着她往店裏的後廚走去，走進後，勾了下門。

那扇門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面的兩道視線，也隔絕了逃跑的可能性。

後廚，面包的香味更重。

甜甜的、軟軟的，彌漫在整個空間裏。

杜迦意似乎每一步都踏在面團上，不管再怎麽努力，總是踩不到實處。

許逢讓杜迦意坐到烘焙師休息時坐的小椅子上，又起身倒了杯溫水塞到她的掌心。

接着，他蹲在那裏，蹲在杜迦意面前，對她說：“不想喝就暖暖手。”

通過剛剛短暫的觸碰，杜迦意手心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他的皮膚上。

微涼。

就如初春的天氣。

牙印滲出的血跡依舊停在皮膚上，一如嘴裏的鐵鏽味，像是怎麽也散不盡。

杜迦意的目光只在那個牙印上停留了幾秒就移開視線。她眸子垂下，望着地面，眼睛裏沒什麽焦點。

“許逢。”半晌，杜迦意終于開口，她問，“你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