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第二天,杜迦意醒時鬧鐘還沒響,她沒有賴床的習慣,只是像以前那樣,閉着眼睛在床上坐了幾秒就掀開被子下床。
她準備去洗漱,但剛走出卧室,就聞到客廳裏飄着的粥香,以及廚房傳來的細細碎碎的聲響。
杜迦意停頓瞬間,沒去洗漱,而是慢慢向廚房走去。
因為是廚房是半開放式的,很容易就把裏面的情形一覽而盡。
許逢背對着她,正在煎雞蛋。
為了方便,他的襯衣挽到手肘處,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線條。
昨天她情緒不算好,許逢就留下陪她。
杜迦意站在廚房門口,視線定在他身上,心裏卻跑神地想:他昨天穿的是襯衣嗎?
她明明記着是黑色長袖,而不是白色襯衣。
記錯了嗎?
在杜迦意的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裏時,許逢的動作忽然頓住,他把火關掉,打開水龍頭沖了下手,轉過身,問道:“站半天了,想什麽呢?”
杜迦意回過神,眼睛擡了擡,略過白色襯衣上的紐扣,視線緩緩上移。
還沒和他對視,她的目光卻忽地頓住。
剛剛好,停在了許逢的唇上。
杜迦意眨了眨眼,慢了半拍,視線重新下移,從嘴唇到喉結,最後停在喉結左側偏下,一動不動。
那是鎖骨的位置。
杜迦意的視線上下移動太過明顯,換個場景,很像耍流氓。
許逢嘴角不明顯地向上揚了揚,他擡腳走過去。
果然,杜迦意的視線随着他動作。
一步步的,離得越來越近,似是為了能看清,杜迦意的眼皮微微擡起。
仔細看,依舊在同個位置。
許逢離她一步遠,杜迦意又往前跨了半步,想要看得更清。
就在她想擡手把有點礙事的扣子再解開一顆時,面前的人動了。
許逢雙手捧着杜迦意的臉頰,身體微傾,額頭抵了抵她的額頭,問道:“怎麽了?”
說着,他的唇就要往下,杜迦意猛地反應過來,下意識伸手擋在中間。
許逢挑了下眉,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直至觸碰到杜迦意的掌心,在上面吻了下。
輕柔觸碰。
酥酥麻麻的,讓人不自覺地蜷了下手指。
看到她有些怔愣的神情,許逢低頭又在她掌心親了親,這才準備站直,沒等他動作,杜迦意的手忽然動了動。
她的手指前伸,勾住許逢的襯衣,食指卡在中間紐扣處、使勁,往前拉。
許逢身體微彎的同時下意識攬着杜迦意的腰,他眼皮半垂看着面前的女生,沒有動作。
杜迦意指尖捏着襯衣上離心髒最近那顆的扣子,想要解開。
這時,許逢驀地擡手、按住,他把杜迦意的手握在掌心,輕笑一聲,道:“大白天的耍流氓嗎?”杜迦意沒有笑,她動作頓在那裏,微微擡眸,反問:“不行嗎?”
“行是行。”沉默瞬間,許逢接着開口,“不餓嗎?吃完早飯再……”
還沒說完,杜迦意就想抽出手,但被他牢牢按在那裏。
一動不能動。
“不看了?”許逢問。
“嗯。”杜迦意擡眸望他,嘴唇動了動,“不想看了。”
很酷。
聽得許逢完全沒脾氣。
半晌,許逢正色叫道:“杜迦意同學。”
杜迦意把手抽出來,回道:“怎麽?”
許逢微不可聞嘆口氣:“你就不能争取一下?”
杜迦意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不能。”
說罷,杜迦意轉身向洗手間走去。
許逢沒有跟着去,看着杜迦意的背影,他的嘴角向上揚了揚。
胸口的皮膚在發熱。
許逢下意識擡手在心髒處按了按,而後轉身,把早餐盛出。
杜迦意洗漱時,腦子裏全是剛剛看到的那黑色陰影,被襯衣擋着,只能看清開頭的字母。
是什麽?
她不知道。
還擋着不讓看。
想到許逢的動作,杜迦意洗臉的動作都大了些,心想,他最好一輩子都穿着衣服!
杜迦意邊洗漱邊在心裏念叨着許逢,最後洗完臉整個人還是氣鼓鼓的,但她拉開洗手間門那瞬間,所有的思緒都頓在那裏。
許逢指尖不停,把襯衣上的最後那顆紐扣解開,他看着杜迦意,眼眸裏閃過抹笑意。
衣冠不整。
一點不正經。
原本只想解開前面兩顆紐扣的杜迦意問道:“幹什麽?”
“不明顯嗎?”
許逢聲音裏帶着笑意,杜迦意抿了下唇,出聲道:“晚了。今天我不想——”
“——在勾引你。”
言簡意赅。
說得坦坦蕩蕩。
杜迦意:“?”
“不想看看我紋什麽在身上了?”許逢的聲音裏帶着掉蠱惑。
杜迦意的視線下意識地看向他鎖骨處,壓下心中的好奇,剛想嘴硬拒絕,但下秒,對面的人忽地擡手把身上的襯衣脫下。
原本遮掩在衣服下的秘密頓時曝在陽光之下。
挨着鎖骨刻下的字母、心髒上方的向日葵...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的杜迦意頓時怔在那裏,她愣愣地看着這些忘了動作。
鎖骨下方字母的是杜迦意名字拼音的花體,兩厘米左右,在拼音的末尾有顆紅色輪廓的愛心。
字體杜迦意也很熟,曾經見過許逢在紙張上寫過很多次。
而鎖骨偏下的簡易版向日葵紋身,很可愛,以心跳為元素延伸,直至心髒處停止。
這瞬間,杜迦意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顫了下。
半晌,她的手緩緩擡起,指尖放在上面,輕輕摩挲。
明明能看出已經過了很久,剛紋上時的紅腫早已愈合,但杜迦意還是不敢使勁,像是只要重一點,他就會很疼一樣。
“我本來想紋在手腕內側,擡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事實是那段時間經常抽血,他的兩只手腕上布滿針眼,甚至找不到一處好皮膚。
盡管紋身不算大,只有短短兩厘米,但就是找不知道。
“但我爸說我這種行為很像變态,我想了想,确實有點不要臉,于是就選擇鎖骨下,要臉的時候還能遮一遮。”
向日葵出國不久紋的,杜迦意的名字是最後一次大手術之前。
即便當時身體狀況不算好,即便當時醫生不建議,在許逢開口之前,他爸媽已經點頭同意。
“可以紋,但是你私自把人家小姑娘的名字紋身上不禮貌,更別說還是那麽私密的位置,按理說應該征求她的同意,不過鑒于你現在情況特殊,可以延後。等回琅桦要給她說清楚。”
當時許逢渾身疼,但他還是笑出聲,心想,鎖骨下面而已,哪裏私密了,但他問出口的卻是:“要是她不同意呢?”
“再洗掉。”他媽媽沒有絲毫遲疑,“到時候迦意要是不同意,我親自拉着你去洗掉。”
“那不行。”許逢笑着,還有精力插科打诨,“她不同意我也不洗。”
他說:“它們要跟我一輩子。”
他爸聽到這句話連連搖頭,但還是給他找了紋身師過來。
七個字母外加小小的愛心輪廓,時間不算長,完成後紅腫了好幾天,但許逢卻始終沒感受到疼。
不疼。
只有安心。
許逢紋這些不是為了讓杜迦意感動,也不是為了賣慘,他只是…沒有多大把握。
現在他就是再輕描淡寫、游刃有餘地把一切說出口,但不能否認的是,當時他也不确定能不能在手術臺上再睜開眼睛。
這是他最後自私一次,在身上留下屬于和杜迦意有關的東西。
這時,許逢擡手,在杜迦意臉頰蹭了蹭:“沒經過你同意就把你名字紋身上了,不開心?”
杜迦意鼻尖發酸,她深呼吸口氣,故意道:“叔叔阿姨沒打斷你的腿啊?”
“本來是要打斷的。”許逢聲音溫柔,“一看是加一寶貝,也就算了。”
向日葵。
永遠只朝陽。
一如他的目光所向永遠都是杜迦意在的方向。
許逢說得輕巧,杜迦意還是胸口像是被什麽堵着一樣。
“還有一件事。”許逢突然說。
他一本正經,杜迦意終于擡了擡眸子看他。
“我突然發現,我爸說得可能确實對。”
杜迦意沒反應過來,嗡聲道:“什麽?”
許逢沒說話,而是舉起手腕在她面前晃了晃。
杜迦意遲疑兩秒,瞬間反應過來,連忙把他手腕拉下來,看清上面的痕跡後,她眼睛都瞪圓了些,滿臉不可置信。
一起給李方昭家的面包店拍照片時,杜迦意在許逢的錢包裏看到那張合照,情緒一時失控,拉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下。
而本應消得差不多的咬痕此時依舊明顯印在手腕上,中間多了條類似心電圖的黑線。
“你把它紋下來幹什麽啊?!”杜迦意不能理解把咬痕留在身上的意義,她着急道,“馬上夏天了,到時候你怎麽遮?!還像現在這樣天天穿長袖……”
許逢工作特殊,除了埋頭研究之外,時不時要參加本行業的交流會,大多都是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人,要是被人看到他身上的紋身,免不了被議論。
“沒事沒事。”許逢伸手把杜迦意抱在懷裏,輕拍她的背,連聲安慰,“我不遮,就讓他們看,我像是怕被別人看的人嗎?我還打耳釘了……”
聽着他的聲音,杜迦意逐漸安靜下來。
“就算看到怎麽了。”許逢說,“沒人敢在我面前議論。”
他說:“不用擔心我。”
許逢沒想什麽,也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他只是想讓屬于杜迦意的痕跡在身上留得時間長一點。
就這麽簡單。
“誰擔心你了……”說着,杜迦意從許逢懷裏退出來,同時把他搭在一旁的襯衣遞過去,“穿好。”
許逢嘴角揚了揚,擡手接過去:“今天能陪我去醫院嗎,我……”
話音未落,杜迦意卻猛地擡眸,裏面是隐藏不住的驚慌。
許逢倏地反應過來,他顧不得什麽,連忙解釋:“我沒事,就是普通體檢!我想讓你親耳聽到醫生說我沒事。”
他伸手拉杜迦意的手指,握在掌心,低聲開口:“想陪你到九十九歲,是真的。”
許逢的聲音緩緩在耳邊散開,他問:“迦意,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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