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木神

木神

我在睡夢中，聽到哥哥呼喚我的聲音。

我往出走，看到月影下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

“哥哥，你怎麽這時候來了？”不是說明日才來嗎？

哥哥拉起我的手走出庭院，把我推在一棵樹幹粗壯的大槐樹上，“哥哥想你了。”

他抱着我一直親，直到響起一陣緊張的風聲。

“有人來了，啾咪自己回去吧，我要走了。”哥哥話應剛落便化成一團黑霧消失不見。

我失落地摸一摸嘴唇，邁着喝醉一樣的步子頭腦昏沉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我擡頭看了看四周，奇怪，明明是按照我記憶中的路線往回走的，這是哪裏啊，為什麽不認得？

我原本糊塗的腦袋瞬間清醒了，警惕地看向四周，莫非是落入什麽人的幻境了？

天光大亮，四周是一整片槐樹林，軟綿綿的草地上點綴了幾朵各種顏色的小花，而更多的是片片紛飛的黃色槐花瓣，四散開來。

“師父？師兄？師姐？”我邊走邊喊，然而沒有一個人回答我。這裏安靜得可怕。

“想困住我，沒那麽容易！”我凝神靜氣，感知周圍的風聲。

斷斷續續的，好像有什麽動物在叫，很凄慘。我閉着眼睛跟着走過去，叫聲越來越清楚了。

原來是一只可憐的小貓，它的兩只前爪被折斷了，肚子上一個大窟窿，被人用熱鐵燙過，留下一片黑紅的印記。我看了一眼便扭過臉，不忍心再看下去，這得多疼啊。

小貓嗚咽無咽地叫着，翻了個身子，似乎知道我看不得它肚子上的傷口。

我蹲下身，想要為它療傷，可剛觸碰到它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覺到渾身麻痹無法動彈，緊接着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我被鐵鏈栓住手腳，吊在樹杈上。

我是被疼醒的。臉上火辣辣的疼，比阿娘看我的眼神都難以忍受。

“如果你死了，一定是被你自己蠢死的！”我往下看去，一個一身黑色短衣的男人朝我吼道。

為什麽善良會被壞人當做放松警惕的籌碼。

上一次我努力争辯了，我不想先動手，我以為他會聽我一句。

又是同樣的橋段和戲碼，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說了。

我擡頭望望天，很陰沉，找不到過去蔚藍的天海了。不知我現在有多狼狽，我看不見，但我能感覺到臉上真的有一片黑紅的印記。這樣的我，哥哥會喜歡嗎？

哥哥……對啊，我現在可不能放棄，我可以戰勝他的。看他現在像是看戲一樣凝聚着手中的火球穩定結界，似乎無暇顧及我。我朝他喊道，“你為何要殺我？”

“你這靈鳥族的孽子，我今日不殺你，他日你們将會重新引來災禍，使滅世降臨！”

“你搞錯了！我是戰神霜華之子！”我拼命掙紮着，鐵鏈急劇震動，以致斷開一半。

“哈哈哈，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我木神今日且先解決了你，明日再找霜華算賬！”

他說的話每一個字的聲音都很高，把槐樹上的槐花震得紛紛揚揚。

我繼續喊:“不是這樣的，你搞錯了！”

霜華娘親耗費神力延續我的生命，将雷劫替換保全我的靈力，她為我付出了很多啊！

槐花停留在半空中，忽的分成四只花瓣，在他的操控下，刺入我的體內。

細小的花瓣如針紮一樣，使我一瞬間沒了力氣，但還是啞着嗓子喊，“我是霜華之子……”

這樣的疼，從來都沒有受到過，比那日清水劍入體還疼，只是因為今日我不能就這樣妥協，我一定要證明清楚，是他搞錯了！

我的眼前漸漸模糊，眼球充斥着濃黑色的魔氣，臉上那片印記開始疼，不一會兒，我的脖子上，胳膊上都有了一模一樣的印記，好像在極速繁殖，要将我徹底變成一個滿身黑色的怪人。

是火焰，從我的身體裏鑽出來，燒毀了在身體裏的槐花瓣刃，連着鐵鏈的槐樹，一瞬間變成一棵開滿了火焰花的枯樹，刺啦刺啦地燃燒着。

“啾咪快停下！”哥哥的聲音。他為什麽讓我停下，我要殺了木神！如果我停下，死的就是我了，那時我蒙怨死去，将沒有人會知道真相……

可最後我還是停下來了。火焰燒到我的心髒處時停了下來，哥哥的魔訣印讓我感受到似被人從頭到腳澆了冷水一般的寒噤。

我身上的火焰消失了，只感覺到一陣寒冷。我坐在一片濃煙滾滾寸草不生的黑土地上，雙臂環抱住我自己，雙眼無神。

“哥哥……”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身邊的聲音越來越多，有人把我抱起來，我想看看是誰，眼前卻一片漆黑。

“你是誰？”我只好問了。

“我是哥哥。”好像有幾滴雨水落在我的臉上。

我想問木神死了沒有，但沒問出來。他不能死，他死了神域就不平衡了。

“為什麽我看不見了？”

“啾咪的眼睛被燒壞了，沒關系，很快就能看見了。”哥哥的聲音在顫抖。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半夜帶出來，自己卻狼狽逃走。”

對啊，哥哥走那麽快幹什麽？難道我們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為什麽木神君說我不是娘親的孩子？我們有什麽誤會嗎？”

“木神那家夥老糊塗了，啾咪別亂想，你是我的……親妹妹。”

我不相信，木神可是一介神明，他不可能沒有搞清楚真相就沖動下手。

但我沒有說話，我多麽希望真的是這樣。

“哥哥，我不疼，你別哭了。”

我一滴眼淚都沒流，反倒是他一直抱着我哭，淚水噼裏啪啦地打在問身上，我以為下雨了呢。

雷聲轟隆隆，但我好困啊，我閉上眼睛，在那樣嘈雜的環境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