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曙光

第11章 曙光

明明是陳淩做錯了事情，偏偏他還要沉着臉，好像是夏秋惹了他生氣。

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的時候也有陳淩的小情人找上門，男的女的都有。

許是自小環境影響，陳淩是葷素不忌的主，從成年開始就一個接一個的不斷，哪怕和夏秋在一起之後，這一點也從來沒有變過。

夏秋不喜歡陳淩，各種意義上面的。

有時候更不能理解陳淩的想法，陳淩總是說要和他好好過，兩個人要在一起一輩子。

每次聽到這種話，夏秋就要打個寒顫，即便是站在一個客觀漠然的角度，他也不能理解陳淩，一邊說愛他，一邊外面莺莺燕燕不斷，像是分裂了兩個人。

一個男人的身和心能不能分開夏秋不知道，但陳淩的一定可以。

再比如現在，夏秋依舊不能理解陳淩，今天的事情與他無關，偏偏陳淩卻要對他冷臉，把氣撒在他身上。

門剛合上，陳淩便攥着他的手把他摔在一側的牆上，聲音陰寒：“夏秋，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力氣不小，甚至算得上狠厲，夏秋一時間沒有防備，吃痛的驚呼了一聲，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跌落下來，而這絲聲音好像是給了陳淩助興。

剛動過手的陳淩蹲下來，用力捏着他的下巴，重複說：“今天你是不是故意的”

被迫擡起頭的夏秋想要掙脫，無奈兩個人的體力懸殊，他只好放棄掙紮，只是緊緊的蹙着眉，啞聲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陳淩冷笑一聲，捏着下巴的手也慢慢滑到他細長的脖頸上：“今天是不是故意惹我生氣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嗎怎麽別人都挑釁到家門了也一聲不吭。”

這簡直是倒打一耙——事情分明是陳淩惹出來的，還沒善後。

陳淩永遠都是這麽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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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平靜道：“我不知道要說什麽。”

“我看你是根本就不在意。”

飯間陳淩點了酒，現下說話的時候，眼睛已經有些通紅，夏秋心底不可控的生出了一些恐懼感，有時候他真的覺得，陳淩就是個瘋子，偏偏還妄圖拉着他一起沉下去。

“你先放開我。”夏秋試圖掙脫他的束縛，盡可能的緩和聲音安撫：“你喝醉了，我替你去熬個醒酒湯。”

“醉沒醉我心裏清楚，少在這裏轉移話題。”想到夏秋當時冷漠的神情，再回想之前的事情，陳淩語氣不善：“讓你接機，故意不來，耍什麽性子呢讓你來是給你臉，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放開我。”

說話的時候陳淩的手也越來越緊，夏秋實在痛的受不了，他皮膚天生的白，眼下已經淤青一塊，他忍不住推了一把面前的男人，陳淩一時之間沒有防備，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他這一下并不重，只是下意識的掙紮，卻不經意間更加惹惱了陳淩。

就在夏秋還沒來得及喘息一會兒的時候，陳淩就已經反應過來了，幾乎是瞬間就一腳踢了過來，柔軟的腹部登時傳來劇烈的疼痛，夏秋蜷縮住身子，額頭間的冷汗幾乎要沁下來。

從小到大，從父親到陳淩，無論多少次，他仍然無法适應這種鑽心疼痛，只能緊緊的咬住舌尖，盡可能的壓抑住自己的聲音。

真奇怪啊，他從小不就是這麽過來的，為什麽還是不能适應這種痛苦。

“婊子，誰給你的膽子敢推我”

吃痛的陳淩恨恨的罵了一聲。

垂下眼看見夏秋蜷縮的樣子也絲毫沒有心軟，平日裏那張漂亮的臉蛋沾染了一點灰塵，脖頸上的於傷一片青青紫紫，這實在是——太讓人有施虐欲了，念頭一旦跳出就無法壓制。

陳淩做事向來順自己心意來，等到夏秋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眼睛緊緊的閉着，像是無了聲息一般，心底的那股氣終于順了不少。

早從接機前夏秋在通話裏的冷淡他就不爽了，這麽多天一個電話都沒有，還得他主動打過去，就沒有哪個人敢在他身邊這麽端着，簡直是給臉不要臉。

也就仗着自己喜歡了，要是別的什麽人，陳淩早就叫他知道識相二字怎麽寫。

就在他想把人拽起來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陳淩本來不想管，但是門外的人大有一種不開門就不走的架勢，一直響個不停。

心情本來就不好的陳淩不耐煩極了：“誰啊”

見開門的是個不認識的男人，沈游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你好，請問夏秋在嗎”

陳淩瞬間起了一絲警惕，心中升起了危機感：“幹什麽”

面前的青年看起來跟他年齡相仿，樣貌出挑，氣質矜貴，雖然語氣禮貌，但是眼睛已經如有巡視般向屋裏面探尋過去。

真是令人讨厭。

陳淩一向喜歡好看的人，但唯獨這個，好看是好看，氣質也溫和，但偏偏第一眼陳淩就看他很不爽，沒由來的讨厭。

看着有點假。

沈游隐隐約約看到沙發上似乎坐着一個人：“外婆說做了點炸糕，讓我來送一點。”他大概已經知道面前人的身份了，夏秋的男友。

為了防止夏秋被誤會，沈游特地解釋了一句：“我是你們隔壁的鄰居，我外婆就在一樓住。”

“哦，他睡了。”

陳淩說話的時候順勢向後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夏秋已經坐在了沙發上，兩個人的說話聲音不小，但是他仍舊很沉默，看起來像是睡着了一般。

這樣就好像在驗證他的話。

已經收回目光的沈游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他忍不住向屋裏面喊了一聲：“夏秋”

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尤其是在對方的男友已經隐晦的下了逐客令的時候。

但是沈游有些控制不住的，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還不到九點，夏秋以往有睡這麽早的時候嗎

“幹什麽，都說睡着了。”陳淩臉色冷了幾分，打算立刻合上門：“他好不容易才睡着，別再把他吵醒了。”

關門前，沈游道：“那我明天再來看他。”

說完這句，沈游定定的看了陳淩一眼，對方像是毫無所察的點點頭，自然的關了門。

也許是礙于這句話，陳淩沒再繼續動手，只是冷笑地看了夏秋一眼：“看來你還有力氣爬上來。”

身上已經痛的木然的夏秋閉着眼睛，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但陳淩知道他是醒着的。

“外面那個男的跟你什麽關系”陳淩冷笑：“我這才走了多久，你就又勾搭上了一個男的。”

雖然交談只有短短幾句話，但陳淩也看得出來，外面那個青年絕對非富即貴，再如何不經意，那種矜貴的氣質也是掩蓋不住的。更別提那一身價值不菲的穿着，陳淩沒接他的東西，但伸手的瞬間還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滑落出來的腕表，積家最新款，八十多萬，于陳淩來說不算什麽，但一般人确實戴不起。

至少不是夏秋能接觸的階層。

聽見陳淩惡意揣測的話，夏秋呼了一口氣，睜開眼睛，聲音很低：“我沒有。”

陳淩當然知道他沒有，他認識夏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他是什麽性格，要真這麽好接近，他也不用費那麽多力氣了。更何況夏秋并不喜歡男的。

但是酒意上了頭，再加上心底的那點不滿和惡意，他還是忍不住開口羞辱：“真沒有還是假沒有我走了這麽長時間，誰知道你們都幹了點什麽事情”

“陳淩，你別太過分了。”夏秋指尖掐進手心裏，唇色因為胸腔震動泛白，目光清冷：“我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嗎又何必拿這種話來羞辱我。”

說完這句話夏秋就閉了眼，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一般。

“呵，諒你也不敢。”

陳淩極喜歡夏秋這幅受辱又不得不忍耐的樣子，這種表情出現在一個平日裏冷冰冰的美人臉上，總有一種別樣的滋味。

“不過看他也不是什麽好人，以後少跟樓下那家來往，聽到沒有”

最後走的時候，陳淩還是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一定要看見夏秋點頭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卧室睡覺。

一直等到主卧徹底的安靜下來，夏秋才按着腹部有些搖晃的站起來，他剛剛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是忍着痛了。

在他的生長環境裏，疼痛并不是一個陌生的詞語，也不是什麽新奇的感覺。

在這種經歷中，他理應練就一種耐痛的特質，但是很可惜并沒有，甚至認真說起來，夏秋是有些怕痛的，他對痛覺比常人還要敏感一些，疼痛在他身上往往能加倍放大。

夏秋找到熟悉的盒子，随意的扣了兩顆藥就着水咽下去，經歷的多了，他連買藥的時候都忍不住要多買一份，總歸是用得上的。

在這種寂靜的夜裏，夏秋有些失眠了，再跳下去的勇氣他已經失去了，他的思緒開始飄到別的上面去，比如說逃跑。

實際上這個方法他并不是沒有嘗試過，不過很快就被陳淩發現了，就在車站那個位置，人流量大的出奇，陳淩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一瞬間他恐懼的身子都要僵住。

幾乎是剎那，他扭頭就要跑，但還是晚了一步，那天晚上的痛苦回憶，他甚至現在想起的時候身體還有一些微顫。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毫無尊嚴，有時候又覺得尚且能保留一絲底線。

只是兜兜轉轉，他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他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來沈游，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兒時那段最快樂的時光，和現在經歷的最輕松的時候，竟然都是和同一個人度過，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緣分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有始有終。

但是已經結束了，會像他七歲的時候，快樂來的短暫又戛然而止。

其實現在也過得下去吧，陳淩也不總是像今天這樣發瘋，偶爾的時候，他也是會有一點自由的。

夏秋有些自我安慰的想着。

他開始祈禱下一個陳淩離開的時刻。

像淩晨破曉的那縷曙光，能給他一絲喘息的時候。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