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的自由

第10章 你的自由

因為是春節，路上基本上已經沒什麽人了，連店鋪都關門了不少。

沈游找了一家還在營業的溜冰場，兩個人換了鞋子過去，現在這個時間段，夏秋以為今天人會很少，沒想到過去了場上還有不少人在玩。

這種娛樂性的東西夏秋很少碰，于他而言，昂貴費事，有這個時間，他可以再找一份兼職，他的生命裏最常見的是去思考下一秒要怎麽生存。

因為是新手，他滑的很不熟練，還得要扶着周圍的欄杆才能動，沈游在後面扶他，教他怎麽滑，等到差不多了才放手。

夏秋原本是覺得自己已經會了，但是等到沈游一松手，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樣，腦子一下空了。

沈游在後面及時接着他，聲音裏含着笑：“沒事，我一直都在你後面，往前滑就行了。”

夏秋聲音悶悶的：“我總覺得會摔倒，要不你先玩吧，我在這裏練一會兒再過去找你。”

“一個人玩有什麽意思”沈游道：“反正我們今天也沒事，等你學會我們再一塊滑。”

好在夏秋學的很快，開始還搖搖晃晃，看起來馬上就要摔倒，但是過了一會兒就發現自己可以單獨滑了，偶爾扶一下旁邊的欄杆，沈游就在他後面不遠不近的跟着。

夏秋還沉浸在自己會滑冰了的樂趣中，沒注意到前面有個小孩朝這邊滑過來，等到他看見已經避不開了，兩個人撞在一起。

身後的沈游只來得及護着他的背，三個人一塊倒下去，小孩子在最上面，沒受什麽傷，就是表情還有些懵懂，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旁邊小孩的家長一邊道歉一邊訓斥孩子，轉頭看向夏秋他們：“沒事吧，小孩子沒控制住，不好意思了。”

沈游擺擺手，對方家長這才牽着孩子離開。

“傷到沒有。”夏秋試圖從沈游身上爬起來，剛才是沈游及時護着他，不然摔下去的一定是他。

可惜這不是平時，他穿着旱冰鞋，剛學會還不太熟練，一下子又跌回去。“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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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一擡頭就能看到沈游鋒利的下颌線，對方仰着頭，但還是溫柔摸了摸他腦袋：“沒事，你慢慢的，不着急。”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此時的距離如此之近，呼吸交纏，夏秋重新站起來，剛剛驚跳的心終于平穩，然後把沈游拉起來。

沈游看見他擔心的模樣：“有護具，一點事沒有。”

就是後背摔得有些疼。

不過這話沈游沒有說出來，夏秋的膽子看起來太小，說了下次指定就不和他出來了。

聽見沈游說沒事，夏秋這才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兩個人到了飯點才回去，本來沈游是打算在外面吃的，但是夏秋道：“回去和外婆一起吧。”

兩個人順路去超市買了新鮮蔬菜回來，外婆已經在廚房忙着了，夏秋要過去幫忙，被外婆攆出來。

“你們坐着就行，這裏有我。”外婆站在廚房門口，指揮沈游：“去，給小秋切個水果。”

這幾天年味很重，夏秋看向窗外，煙花綿延不斷，從遠方傳到這裏。

他移開目光，看到沈游還沒收回的眼神，裏面有着不易察覺的擔心，夏秋天性敏感，很輕易地就察覺出來。

他不太喜歡居于一種這樣的姿态，被同情，被憐憫，被擔心，像個下位者的模樣。

但是沈游這般看向他，夏秋卻很難生出反感的滋味。

“在想什麽”沈游主動開口。

夏秋看向窗外：“我在想昨天堆的雪人還在不在。”

“現在出去看看。”沈游站起來：“剛才回來的時候好像路過看到了。”

兩個人下去重新看了一遍雪人，發現它的眼睛有些化了，沈游重新畫了一個上去，順便給雪人重新裝扮了一下，放了頂不常用的帽子上去。

回去的時候外婆已經做好飯了，夏秋看起來情緒高了不少，和外婆有說有笑，吃完飯沈游送他出門，到了二樓要回家的時候，沈游忽然道：“現在有沒有開心一點”

夏秋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察覺的：“挺好的。”

“那就行，回去吧。”沈游笑了下：“晚安。”

“晚安。”

直到關了門，夏秋做到沙發上，才有些回過神來。

手機上是幾個小時前陳淩給他發的信息：小秋，我明天回來。

他以為還要再晚一些，像是上一年一樣，但是陳淩真的提早回來，他也不能拒絕。

關于命運的一切，他都在被動接受，絕無反抗的力量。

陳淩以為是驚喜，所以并沒有提前告知，只是前一天才通知了他。

這讓夏秋有些頭疼，陳淩不喜歡他和外人多相處，導致他至今都沒有什麽朋友，因為每一個都會被他拆散，如無意外，和沈游也是如此。

對于陳淩來說，他不會體諒重遇的朋友是多麽難得，反而，越是親近越是重要的，就越是不能接觸。

最好，夏秋眼裏只能看到他一個人。

此時，一直隐隐逃避這個現實的夏秋也不得不開始思考——怎麽不易察覺的疏遠沈游。

他想要主動斷交，怕陳淩看出破綻，以後看他的更嚴實，但是又不知道要從何開始。

如果莫名的疏遠，沈游一定覺得奇怪，并且這個舉動很傷人，夏秋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麽辦。

陳淩是下午的飛機，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夏秋還在卧室睡覺，房子裏有兩個卧室，陳淩有時候會留下過夜，夏秋從住進來開始就很自覺的住進了次卧，把主卧留給了陳淩。

這些年陳淩不是沒有心猿意馬的想法，奈何夏秋這個人實在有些難搞，軟硬不吃。真逼急了，夏秋能和他犟到底。

不過好在他并不着急，夏秋不願意，外面有的是人願意，只是沒到手的，陳淩到底還是不甘心。他已經在夏秋身上費了太多時間和精力。

“怎麽還在睡”

開了燈，看到正恬靜睡着的人，陳淩剛生出的些許後悔的念頭立刻散了，夏秋太漂亮了，是那種一眼可以看出是男孩子但仍覺美麗的少年，對着這樣一張臉，再大的怨念也能頃刻消散。

他交過的男友，睡過的情人不少，可是沒有一個像夏秋這樣好看，俊美漂亮的男男女女很多，但漂亮到夏秋這種程度的少見，尤其他越長越大，那種驚人的美貌便更不能遮掩。

過度的美麗也是一種稀缺資源，配上夏秋冷淡漠然的氣質，簡直更上一層樓，陳淩慶幸自己早早就發現了這朵還未綻放的花。

見人還閉着眼睛，陳淩親昵的靠過去，正準備溫柔一下把人喊醒，就見夏秋已經睜開了眼，神色清明，像是早已經醒來。

“回來了。”夏秋不動聲色的拉開了距離。

“醒了怎麽也不來接機。”陳淩直起身子，語氣略微帶了些抱怨。

他事先給夏秋發了消息，結果上飛機前都沒人回應，夏秋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陳淩也就了然。不過多少還是要提一句。以往他脾氣暴，兩個人少不了要動手，夏秋這個身板自然是沒有還手的餘地，過後陳淩也會後悔，尤其是對上夏秋毫不掩飾的帶着仇恨的冷光。

不過現在陳淩自認為自己脾氣已經好多了，夏秋就像個貓嘛，不過是個不好養的貓，漂亮的小貓有點脾氣很正常，更何況自己從前也确實不應該。

陳淩不想一回來就吵架，因此也只是随口一說，夏秋眸色淡淡：“睡過頭了。”

顯然是個借口，不過陳淩不在意他這若有若無的伸出來的爪子。

“晚飯吃了嗎”

“還沒有。”

“今晚出去吃”陳淩道：“我們也好久沒見了。”

夏秋巴不得一直不見。

可惜這話他不能說出來，只無所謂的點點頭：“都行。”

和陳淩一起，做什麽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煎熬折磨。

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

夏秋有些出神，他的思緒又飄回了那一天，和沈游重遇的那天，不是懷念兩個人的友誼和這些日子的感慨，而是想起來他落水了那一刻。

如果真的沉下去就好了。

夏秋在此刻忍不住再一次這樣想。克制不住的。

他沒注意的時候，陳淩已經握住了他的手，語氣遺憾：“以後不要收拾家務了，不是有阿姨嗎下次讓阿姨來做。”

夏秋臉蛋漂亮，身材比例也好，看上去完美的不行，但是牽着他的手就立刻能感受到什麽叫美玉有瑕——他家境不好，從小自己打水做飯命大長大，在家裏包攬了所有家務活計，稍有不慎就是一頓不輕的毒打，在外面又兼職打工，生命中沒有一刻停歇。

跟他這種泡在金罐子裏長大的大少爺不同，再纖細的手，再細嫩的皮膚也被磨出了一層不薄的繭子。

不過好在瑕不掩瑜。

夏秋這才回神，忍着不适抽回手，見陳淩蹙眉不高興看過來，他動了動唇：“不是說要去吃飯嗎”

吃飯的時候夏秋一直垂眸，看起來腦袋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陳淩有些不滿：“發什麽呆呢這家是最近開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夏秋立刻回神，默默吃飯。

見他這幅不願多說的樣子，陳淩非但不氣，反而努力挑起話題：“最近在家裏怎麽樣有沒有認識新朋友”

陳淩說話間是玩笑的意味，但是眼神卻緊緊的看向他。

夏秋擡頭，平靜道：“沒有。”

“真沒有”陳淩開玩笑道：“不能總是在家裏吧，偶爾也是要出去走動走動的，一個人不悶嗎”

夏秋放下刀叉，直視他：“你很希望我交朋友嗎”

每一次陳淩都是如此假惺惺，看似關心他，實際是為了掌控他。

夏秋不是傻子，以往的經歷還歷歷在目。

果然，陳淩一如既往道：“交朋友是你的自由，我有什麽理由攔着。”

“我知道了。”

夏秋不願意再說了，他意識到自己又犯了錯誤，以為自己能夠和陳淩講理。

從前也是這樣，表面上陳淩支持他交朋友，但是每一次，只要他和哪一個人走的近一點，沒過多久，朋友就會疏遠他，夏秋不明所以，後來才知道是陳淩在後面搗鬼。

朋友含糊說：“夏秋，跟你做朋友真的很麻煩，讓你男朋友別找我事了。”

夏秋找陳淩對峙，陳淩臉上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不以為意：“一點困難就吓跑了，說明不配和你做朋友。夏秋我這是為你好啊，替你篩選考驗一下，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呢。”

那時候他胸腔裏的怒氣幾乎盈滿，可看着陳淩那幅嬉皮笑臉的樣子又像是被紮破的氣球一樣扁下去——他不可能勸的動陳淩的，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只會考慮自己的心情，至于旁的人什麽感受，他根本不在意。

從那以後夏秋就不愛交朋友了，性子也越發孤僻，陳淩很滿意，但是表面上卻還是在勸說他交朋友，似乎真的害怕他孤單。

夏秋不想沈游也被他“考驗”，因為從始至終，這種幼稚的行為都讓他覺得反感至極。

兩個人吃到中途，後面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阿淩，好巧啊。”

夏秋擡頭，看到一個漂亮的男孩的手輕輕搭在陳淩的肩膀上，臉上帶着驚喜的笑。

被搭話的陳淩先是下意識看了一眼夏秋，很快就皺眉把男孩的手甩開：“認錯人了。”

“阿淩，我是小也啊，不記得我了，上次你回來我們還在……”聽着陳淩翻臉無情的話，這個叫小也的男孩明顯不依不饒，不滿地撅着嘴。

“行了，閉嘴。”陳淩也沒想到能一回來就遇到之前的一夜情對象，本來好好的溫情氛圍被打攪，他煩不勝煩。

“幹嘛呀，這麽兇。”小也嘟嘴，他像是這才發現夏秋的存在：“對了，阿淩，這位是……”

“我男朋友。”陳淩幹脆利索，無視小也難看的臉色：“可以滾了嗎”

等到小也不甘心地跺腳離開，夏秋已經吃好了，陳淩本來還有些忐忑，但是看到夏秋這幅游離之外，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又有些不舒服。

“你不介意嗎”陳淩忍不住道。

但是說完又很快後悔了，果然，夏秋如他所想的那樣。

連語氣都沒有一絲起伏：“介意什麽這是你的自由。”

說起來還他還要感謝這個小也，轉移了陳淩的注意力，讓他能夠不必疲于應付，吃了個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