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他和學長接吻了。

那個吻有微甜的檸檬氣泡水的味道，那是學長常喝的飲料。

但他心裏卻又酸又苦，即使那是他夢寐以求的吻。

學長究竟是怎麽想的？段宜然無法探知，本質上他是個極其簡單的人，而學長則相反，學長的心思細膩婉轉、曲折複雜。

自知道洪森和關悅顏的事後，段宜然就決定要和江一談談。

兩人約在了學校附近的清淨小店，一起吃江一喜歡的粉兒。

段宜然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開口擊碎別人的戀愛幻想，不免有些殘忍。

而江一卻先開口了：“其實……我告白了。”

正嗦粉的段宜然停住，他擡頭看江一的眼神既驚訝又佩服。

江一腼腆一笑：“結果……你肯定能猜到，我被拒絕了。”

“這也不奇怪，其實她……”

“她說她有喜歡的人，當然這我早就知道。”江一搶在段宜然前先說道，“她說……那人是她的初戀。”

“那人不是冉月學長。”

“嗯。”江一點頭，“我大概猜到了。她說那人是個極其溫柔，極其善良，且傻乎乎的人。我看冉月學長也不符合傻乎乎這項，所以大概率不是他。”江一認真地說。

不得不說江一有種獨特的幽默感，段宜然聽到此差點笑出來。

“她說……她還想着初戀，”江一繼續，“她忍不住懷念、忍不住留戀、試圖從新抓住那些雪泥鴻爪。所以她的心容不下第二個人，她的眼神只能注視一個方向……”

江一越說越感傷，他清澈的大眼睛看起來淚汪汪的。

段宜然趕忙抽紙巾遞給江一。

江一接過紙，拭了下眼睛，接着手作扇子開始給嘴巴扇風。他吐出舌頭，抱怨說：“哎呀，今天的粉好辣，我特意要的微辣，老板給做錯了吧。”

段宜然搖頭笑笑，不去計較那幾點淚花是淚還是辣。

“好了，宜然，我沒事，別擔心。人生有很多重要的事，愛情只是其中之一。雖然有點可惜，但我接受了。今天和你說說，心裏舒服多了，以後我不會再想了。”江一微微一笑，“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段宜然認為江一是個非常單純真誠的人，所以當知道學長、洪森、關悅顏的狗血三角戀後，他就想着一定要婉轉地勸誡江一不要再繼續追逐關悅顏了，關悅顏不适合他。但沒想到沒等他開口，江一已經獨自完成了從追求到放棄的戲碼。段宜然為江一的執行力點贊。

這樣一來段宜然就沒的說了，便幹脆開始專心吃粉，順便還約了下次一起去遠處某網紅粉店打卡。

回去的路上段宜然一直在想，其實他們不是狗血三角戀，而是四角。

洪森和關悅顏糾纏不清，學長單箭頭洪森，他單箭頭學長，還好江一放棄了，如果再加一個江一單箭頭關悅顏……那可真叫一個複雜。

小時候他最讨厭看的就是狗血多角戀偶像劇，沒想到長大了他自己親身參演了。“嗤~”走在學校路上的段宜然笑出了聲。

可接下來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收到了冉月的信息。

冉月：最近不要過來了。

段宜然：為什麽？我不過去，學長又該不好好吃飯了。

段宜然上次确實是想和冉月說以後不過去了，但那是因為他以為學長在和洪森交往，現在知道了他們沒在交往，也就意味着他不再受道德困擾，可以毫無顧忌地給學長做飯了。

冉月：洪森會做。

看到這幾個字，段宜然直接裂開了。

所以他是備胎啊，需要的時候就用一下，不需要的時候直接丢開……

所以洪森最終選擇了學長嗎？關悅顏不是說忘不了初戀嗎？洪森就這麽不為所動嗎？

段宜然賭氣直接沒回。也不知道他在跟誰賭氣？根本無人在意他好嗎？

這時他想起了江一的話。他應該以江一為榜樣，接受，然後放下。

如果能那樣就好了。

就這樣段宜然半死不活地過了幾天，某天他例行刷視頻時，刷到了洪森的視頻……

視頻裏洪森很開心，和冉月一起測評了許多網上流行的熱門預制菜。

視頻裏出現的廚房，明明是他給學長做菜的地方；視頻裏出現的飯桌，明明幾天前他和學長在那裏吃過飯；視頻裏出現的沙發……明明前陣子他們還在那裏接過吻。

所以冉月也會吻洪森嗎？就像那天冉月吻他那樣……

冉月落下的吻很輕，如蜻蜓點水一般，他頓了一下，像在感受。

冉月伸出手臂，環住段宜然的肩膀，迫使兩人拉近距離。

不給段宜然逃開的機會，冉月再次低頭吻向咫尺間的唇。

冉月的動作莫名有幾分霸道，他完全掌握着主動。他在吸吮之後又改為啃咬，動作極輕，像在品嘗，又像在戲弄。沒多久他不再滿足于唇與唇之間的磨蹭，他伸出舌頭，趁段宜然輕喘時侵入。

人的黏膜是私密的，也是敏感的。當段宜然的舌頭被另一根柔軟的舌頭糾纏，當他的上颚被輕輕舔吻，當他在對方的口裏品嘗到檸檬氣泡水的味道，他每個細胞都敏感到了極點。他呼吸有些急促，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

這個吻很久才停。它由冉月發起，也由冉月終止。

冉月的眼睛霧蒙蒙的，但瞳仁深處又亮晶晶的，他被吻得粉潤的雙唇微微張開，他注視着段宜然，凝望着那雙同樣被霧氣環籠的眸子。

段宜然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冉月，冉月白皙的皮膚，黑濃的頭發，微翹的眼梢，都如此之近。

也許就是因為那時的學長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讓他誤以為學長真的觸手可及。

段宜然躺在宿舍床上，伸出手，卻摸了個空。

學長不屬于他。他清晰地認識到。

也許洪森向學長認了錯，然後學長就馬上原諒了他，兩人和好如初，甚至可能已經正式交往了，否則洪森為什麽在視頻裏笑得那樣燦爛？學長看洪森的眼神為什麽又那樣愛意滿滿？

段宜然酸得已經像一根酸蘿蔔了。

所以那天那個吻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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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開心，就去踢球，如果還是不開心，就double，如果依舊不開心，就幹脆去學習算了。反正學習在某種意義上算是自我折磨，如果必須選擇一個相對環保的自殘方式，那麽學習當仁不讓。

當段宜然通宵達旦、夜以繼日、日夜兼程學習了n天後，李遠先慌了。

李遠家境一般，就指着期末拿獎學金呢。他們學校提供國家獎學金和學校獎學金，尤其是學校獎學金，全憑成績定奪。李遠真急了，看段宜然的态度，是奔着跟他搶獎學金去的。不行不行！他要加倍加倍再加倍努力，決不能落後！為了獎學金，拼了！

剛泡了杯奶茶的晉為星回到座位，忽然感到一陣劍拔弩張、風起雲湧，扭頭看旁邊的兩位，一個個眼睛都學紅了。晉為星有點懵，恍然間回到了那年高考沖刺時。诶？發生了什麽？

又學了一天，段宜然只感覺腰酸背痛腿抽筋，腦袋還隐隐發疼，猛地站起來一陣暈眩。他不禁感嘆，學習這碗飯不是誰都能吃的。再看旁邊的李遠，人家時時刻刻都保持着昂揚奮進的學習精神，真是時代好少年。再看那邊晉為星，最近也是奮發圖強，真令人感動。少年強則國強，我們這一代有希望了。

段宜然伸了伸胳膊，然後低頭看了眼手機，晚上八點。段宜然對旁邊兩人說：“兩位，都八點了，你們不餓嗎？學習要适度，別把自己累壞了。”

“嗯？八點了？”晉為星最近鬥志也上來了，跟着左右兩人搞上了無聲競賽，宿舍裏學習氛圍強得不得了。“你不說我都不知道，咱們點外賣？還是去食堂？”

“想吃什麽？”段宜然拿起手機開始看外賣。

“食堂這個點還有飯，而且份飯的話這時候半價。”李遠擡起頭說。

“好，那就去食堂吧。”段宜然說完，手機忽然響了，他一看，是很久沒聯系的辛優娜。

優娜una：急需男模，速來。

段宜然以為又有人找他當模特，沒想到辛優娜甩過來的地址是一家知名KTV。

段宜然笑笑，此男模非彼男模啊。

段宜然對兩個小夥伴道：“兄弟們我有事要出去，你們去吧。”

這一天天學習，情傷沒療愈，工傷快出來了。去轉換轉換心情也不錯，段宜然想。

打車到KTV，根據辛優娜給的包廂號來到樓層，推門進入的一瞬間，酒味混着香水味熱浪般襲來，接着就是一陣歡呼，尤以辛優娜為首：“烏烏~我點的男模來了~”

“來，男模，坐我身邊。”“帥哥，坐我這，哥給你點果盤。”

段宜然差點以為自己進了盤絲洞。他被大家拉着坐下，有人問：“帥哥會唱什麽？”

辛優娜搶道：“他什麽都會唱，英文歌也行。”

“厲害啊，那這首你唱吧。”一個小姐姐把話筒扔給了段宜然。

段宜然還沒坐穩，就被安排唱歌，好在他有點功底在身上，坐着就把一首有點難度的歌給唱下來了。

衆人一陣鼓掌叫好。

“這首你繼續唱吧，”小姐姐看向辛優娜，“男女情歌對唱。”說完她內涵一笑。

辛優娜怎會怯場？她抄起話筒，直接進男聲，唱完她還不忘對段宜然說道：“進錯了，女聲你來。”

點歌的小姐姐也是個知趣的，她連點了三首情歌對唱，第一首講情傷、第二首講暗戀、第三首直接步入婚姻殿堂。

衆人一頓起哄，段宜然搖頭笑笑，沒推辭第三首，舉起話筒十分配合。

正唱到高超部分呢，包廂門忽然被推開了，進門的人同樣引起了大家一陣鬧騰。

段宜然看着來人，聲音頓了一下，但馬上就恢複了狀态。

兩人把第三首情歌完美完成，得到了大家的一陣歡呼好評。

段宜然放下話筒，坐回位置，眼神卻忍不住窺向來人方向。

學長又瘦了，為什麽？不是和洪森和好了嗎？

來的人正是冉月，有熟人叫他過來，他正巧在附近，就順便過來了。

冉月沒有唱歌，他安靜地坐了一會，偶爾和熟人聊兩句，沒有看向段宜然。

段宜然看着外邊的小雨，點了一根煙。他好久沒抽煙了，剛提前走的一個人問他抽煙嗎？然後把剩的半包煙扔給了他。

這邊吸煙區在一個角落，大概是因為不好找，所以現在偌大的空間只有他一人。延伸出建築的開放式落地陽臺非常通風，甚至能感到風夾雜着小雨吹到身上。

“不要抽陌生人給的煙。”

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段宜然迅速回頭，就見冉月站在他身後。

段宜然看看手裏捏的那半包煙，“就……很普通的煙。”

“也許只是看似普通呢？”冉月意有所指地說，“你不太擅長透過現象看本質。”

段宜然微皺了下眉，一包煙而已，怎麽還擴大到現象本質了？

“好，我扔了。”段宜然說着就掐了煙，連同手裏那半包和打火機一齊扔到了垃圾桶。

扔完後兩人相視無語，在這寂靜的角落，不鬧出點動靜，有點滲人。

“學長你……”段宜然這個你字，拉了半天音，才繼續，“你最近好嗎？”

“不好。”冉月回得幹脆。

“你們……沒和好嗎？”

“我們也沒有矛盾。”冉月說。

段宜然有點無奈，和冉月說話太費勁了，要不是他有白月光濾鏡，真的要開啓吐槽模式了。

“我們攤牌了。”冉月說完便再次陷入沉默。

段宜然真的忍不了了，冉月這樣高高吊起，又輕輕放下，話說一半自動熄火，真的氣人。

“然後呢？”段宜然直接問道。

冉月看着段宜然，“然後就這樣了。”

就在段宜然想問“這樣是哪樣”時，他的衣領忽然被扯住，冉月的吻再次落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