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抵達(朝堂)
抵達(朝堂)
京官赈災所涉及的錢財過大。
又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需在戶部簽署相關行程手續。
所以江唐要籌備三到四日。
同時還未免去,每日下朝再去禦書房處理前些日子留了些尾的,事宜。
葉務德接過徒弟奉上的茶,緩步輕聲邁入宮殿。
卻只見了江大人一人的影:“江大人?陛下在何處?”
江唐輕輕放下手裏的書卷。
清寂的眸子看人時,因從中不見波瀾。
便讓人覺得是在照着一面清而冷的鏡子。
又被雅致肅矜的描眉襯得別有一番隽韻:“陛下不适,在內殿稍做歇息。”
葉務德匆忙放下手裏的茶:“哎呀,那咱家得去看看才行。”
那江大人點頭,伸手接過茶。
只是這一伸手,便頓住了擔憂主子的老太監的眼跟腳。
他顫眼看着江大人那沾着血色的衣袖:“這這這這……”
江唐斂了衣袖,肅正道:“不礙事,陛下無事便好。”
葉務德倒吸一口冷氣。
他也是被失了神志的陛下咬過的。
那真真是皮肉差點從骨頭上被活活撕咬下來。
他回想起這種膽戰心驚的劇痛,也不敢移步進去了,只是去看江唐:“江大人是否需要奴才叫太醫?”
他才剛問。
幾步之遙的內殿忽地傳來一聲極低的喘。
又急又促。
稍縱即逝。
葉務德懸着的心又往上拔了幾分。
他實在放心不下,悄悄挪了幾步探頭去看。
看見那明黃的影安靜落在柔軟的床被裏,才敢松了氣。
他看見那精心雕琢的龍床,看見那細致縫制的軟被,看見那安靜歇息的帝王。
看不見在那上面覆着游動的鮮紅水流。
如似水流是因為它柔軟通透地在湧動着,卻又輕薄得像陣霧。
肆意變幻着形狀,以緊密的距離壓得那冷白的肌膚輕輕陷下。
被如此纏繞的人真的睡了嗎?
并沒有。
那雙漆黑涼薄的眼眸裏翻滾兇殘的戾氣。
又被另一種洶湧而來的欲色漩渦,攪成一團危險的墨潭。
往下看去。
慣來抿着冰冷的薄唇被這番鮮紅撐啓,又全然堵塞,洩不出一點聲息。
只有那漂亮的唇形被磨碾成與它相似的殷色。
誘人采撷。
明黃輕薄的內裳掩着肆意橫行的起伏。
那鮮紅過于霸道。
徑直從衣裳的通口沿着裸露在外的白,往衣裏探去。
再寸寸絞緊。
絞出暧昧的凹痕。
向來都是掌控者的帝王天性強硬。
哪怕只存在原始的捕食與□□欲望。
他也不會被同意被支配。
所以他去争。
伸手探向衣裏想要把那攀咬纏繞到自成形狀的那東西給扯掉,卻是只能碰到自己的炙熱滾燙。
他能感受到這實體化的冷調淡香在四處淌開。
可是能觸碰的,只有血肉斥滿的熱。
這是無法逃離的束縛。
哪怕他是至高無上的帝王。
後頸焚燒似的地方被這薄霧水流般的香氣撲住,分外溫柔,卻像是被火鉗烙下。
這突然而來的疼痛難忍從後頸紮向椎骨,又咬向更脆弱的地方,帶起劇烈的刺激。
讓人不自覺擡高了腰,下意識間撐手想要起身擺脫。
那毫無攻擊性的鮮紅驟然用力。
像鐐铐似的把人切實禁锢在它的擁簇裏。
端坐着的朝臣抿了口茶,烏扇似的睫毛落下陰影。
他過于循禮清雅,透着禁欲肅正的氣度。
故而怎麽也不能将那荒亂無度的鮮紅淡香與這個人聯系起來。
他側目看向內殿。
這個位置恰好能看見那床的頂端。
一只冷白寬大的手探了出來,反攥上頂端的床柱子。
本就白的手背當下好似透明,那青色的血管筋絡像丹青在上面展現,性感漂亮。
像是在昭示着不屈的掙紮。
又像是受不住似的想要逃開。
輕薄的紅順着健實凝白的手臂絞上那只手,一點一點扣緊,輕陷肌膚,絲毫不曾放過。
意識下沉間。
有人輕輕撥開他額間被汗水濡濕的碎發,一聲輕嘆落至耳邊——
“陛下,別任性,您要吃飽才行。”
頸間的刺激更加猛烈地沖撞而來。
明明清冷疏離的淡香,在他身上卻有着極為兇猛的侵勢。
是吞噬,也是在填補着他原始的欲望。
葉務德看着天色暗下,咬着牙又冒了進去,先是問已經在整理卷軸的江唐:“江大人,陛下可曾醒過來?”
朝臣整理好書卷,看向葉務德:“陛下還算安穩,下午未曾醒來。葉公公可以備水,想來陛下也該醒了。”
葉務德應聲,叫人送江大人出宮。
再是回頭讓幾個太監去擡熱水。
他自己悄聲去看帝王——
已是醒了。
火光搖曳。
明明暗暗的光影落在冷峻淩厲的眉,又被黝黑的眸子吞去所有的暗光。
化開深不可測的墨。
帝王垂眸,在身上看不見一絲痕跡,卻詭異地泛着酥麻的疼痛。
從來都是空墜的腹部有種不真實的飽意,那與生俱來的饑餓感消散不見。
“朕睡了一下午?”
葉務德喏喏稱是,小心回道:“江大人一直坐在外面,奴才未曾看見江大人離開過桌案。”
在得知帝王發病睡下後,他就一直在窗外守着。
他見帝王眼神詭谲,把腦子的話搜刮個幹淨:“奴才想,許是太醫院新制的藥有療效,這些時日陛下都未曾動疾,今日也是很快睡下。”
也沒有像上次咬了很多人才停止,這次就咬了江大人一人。
“只有江愛卿一人嗎?”
帝王噙着江愛卿三字,意味深長。
反讓葉務德聽了個激靈,脊背發寒:“陛下,奴才覺得這倒不奇怪,之前也是太後來了您就停下了,興許是因為您對江大人頗為信任的緣故。”
葉務德到底是服侍着帝王長大的,知道怎麽說話最讓帝王散了疑心……
他雖為天家奴,卻也偏頗幾分為國為民忠君賢君的江大人。
夜色漸濃,馬車停在府邸外。
江唐扶着仆從的手臂下了車,望不見往日會在府門等他回府的母親。
他側頭問道:“母親還在生氣?”
仆從恭聲回答:“回大人,老夫人說她今日不适,不與大人一同用膳了。”
言外之意,就是還是在生氣了。
江唐轉步向母親院子走去,又停在門外緩聲叩敲:“母親,您身子好些了嗎?”
低而暗的嗓音從屋內傳來:“我無事。”
“母親,既是無事,為何不同孩兒用膳?母親若是怨我,也該聽聽我的想法。”
房內沉默半刻,才慢慢打開了房門。
被貴氣養得溫柔年輕不少的女人,于此刻仿佛又老了些。
她仰頭看着自己板正高拔的孩子,輕嘆一聲:
她的孩子長大了。
“阿唐,母親不是怨你,母親只是有些難過跟害怕。”
她牽着江唐回房坐下,伸手輕輕撫過他的臉,目光慈愛而悲傷:“我家阿唐相貌出衆,又年紀輕輕中了狀元當了大官,京裏許多大家閨秀都心慕與你,府裏收到的媒貼都裝滿一整間屋子了——可是母親還沒有看見你成家,竟是先要看着你生死未仆的當下。”
她不後悔把自己孩子教養成一個心懷天下百姓的人,也不埋怨孩子将棄小家而将性命投注百姓萬家。
只是難過她家阿唐還這麽年輕。
只是害怕此去經年,是為訣別。
江唐覆上女人的手,給予她溫暖與安慰:“母親無需害怕,孩兒向您保證,入冬時就會回來。”
他是個答應了就絕不會食言的孩子。
當年在村裏答應村長會在三日裏處理好灌田的難題,于是日夜都栽在田裏。
熬了兩天兩夜,解決了這件事才情願被她拖回去睡覺。
女人雖還是對未定的命運感到不安,卻也切實被江唐的承諾服帖住,安心了不少。
她放下手,拍了拍江唐的膝頭:“好孩子。”
仆從見大人跟老夫人說開了,心裏也開心了不少,忙叫喚後廚上菜。
女人轉開眼。
又頓在江唐因為擡手而露了半寸的手腕,衣袖處隐隐約約可見一個新鮮的咬痕。
“阿唐,你是哪裏來的傷口?”
江唐順着她的話看了眼手。
他若無其事般偏了偏袖,一貫清疏的眼:“被宮裏霸養的貓咬了一口,不礙事,已經由太醫處理過了。”
女人收回目光,又囑咐自己的孩子:“既然是皇宮裏的,自然是氣性大,你可不要招惹。”
江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溫聲道:“母親,孩兒知道。”
算了算時日,江唐到那裏正逢寒秋,又是大雨陰冷。
女人帶着府上的人忙忙碌碌給他籌備好東西,又塞了好幾件她這些月縫制的厚衣裳。
江唐一一好生收下,又緩聲勸住了母親稀疏而落的淚。
這才啓程。
他因為是帶着送往赈災的糧草,故而也有許多保衛的士兵。
江唐仔細看了看這個大部隊,叫來從府邸跟着他出行的仆從:“瓦滿,你把母親添的火薪給他們送去。”
仆從先憂了眉:“大人,您體寒,這是老夫人特意為您準備的。”
江唐搖頭:“我尚且還在馬車內,他們更需要。”
瓦滿只好照辦,又悄悄把自己那份劃到大人名下。
他抗凍,大人可抗不了。
要是還沒有到那裏,先病倒可怎麽辦?
這路遙天寒的,大人又是個讀書人,容易出事的!
他們走了兩日。
想來是快要接近了,那暴雨先迎了他們,以傾盆之勢覆了過來。
道路也變得泥濘不堪。
陰雨傾盆,也讓人的心情變得陰冷潮濕,很是壓抑。
然而,誰讓他們跟着的是江大人。
是跟他們一起吃硬餅子、把東西都分給他們的江大人。
隊伍的士氣,總會在江唐的簡短鼓舞下高漲。
終于,在第五日。
他們破開淹了小腿的水道。
到了受災最嚴重的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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