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瘋子(校園)
瘋子(校園)
細鑽似的光芒斂進袖子。
顧歲垂眸看着那眼神茫然的人,平淡問道:“你是誰?”
那人仰頭不解:“我,我是誰?”
顧歲低頭凝視着他,一字一頓道:“你是J。”
他愣了一下,鹦鹉學舌一般說道:
“嗯,我是J。”
催眠了數日的成果很顯著。
單單一個昵稱,就能讓這個人重新組合自己的角色。
顧歲俯身靠近着那張臉:“J,你的任務是什麽?”
那黢黑的眼眸定定望着顧歲,漾着纏綿悱恻的水色春光。
他像對着深愛的戀人一般,嗓音溫柔:“服從你。”
江唐支起了身子,在那薄紅的嘴唇上輕輕一咬,趁着空隙鑽了進去。
他受顧歲的支配,也受潛意識的支配。
顧歲算空了一點。
他以為江唐潛意識是排斥他的,所以沒有顧忌地激發了這一點。
直到他看着面前被催眠着、也掌控着主導權、完全壓在自己身上的人。
才敏銳感知到,有什麽東西,失控了。
而陷入支配的江唐則是眼皮低垂,長而密的睫毛輕顫,沉沉的眼眸晦澀不明。
猶似漫不經心般,伸出了手。
修長的白大褂柔軟透氣,扣子不緊實,骨節分明的手随意就能從中探進去。
細膩的皮膚像玉一般白而冷,又敏感,在掌心顫栗着,更叫人激發心裏的淩.虐欲.望。
恰到好處的薄肌,線條優美,顏色漂亮,把玩起來的手感極好。
弧度起伏間又是軟的滑的,輕輕一掐都能帶起一陣顫,更不要說倘若重重拍下,會不會漾開一層顫顫巍巍的粉。
褲子料松,一撩就能探開,劃出盈盈的白,勻稱的小腿足以叫人浮想聯翩。
不能……
顧歲拽住了探進衣擺裏肆意妄為地攪動的手,輕輕喘了口氣。
“Slumber.”
宛如指令般,燒灼着神經的氣氛驟然沉寂下來。
無人驚醒。
鄰居的精神撫慰法有些用。
江唐難得睡了個好覺。
幹淨簡單的布局看着很舒服,微風浮着窗簾。
在一邊張助理激情澎湃的推銷聲中,他索性辦個了長期客戶,才得了個清靜,便利落幹脆地離開。
張智不理解老師一不缺錢二不缺客源,為什麽還要讓他發展客戶。
只要捧着簽好的單子,望着無所不能的老師。
張智油然而生一種高昂的成就感,将那些摸不着頭腦的疑惑抛之腦後。
厚重的房門自動合上。
有人踱步走了進來,順手摁亮了燈。
簡單的鑰匙随意擱置在玄關,他正要換了鞋子進去,又是一頓。
鞋櫃裏,多了一雙一次性拖鞋。
江唐擡眼望着房間。
偌大的房間精簡至極,幾乎沒有什麽繁瑣的、可以藏人的地方。
而角落深處則籠罩着叫人不安的靜谧與陰暗。
窗外緊緊貼着墨跡一般的黑夜。
他面色不變,薄情的眉眼依舊沉着懶怠的底色,便是看見桌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紙條,也只是無趣地撩開視線。
這種恐吓性質的渲染顯然對江唐沒有什麽用,他只對卧室跟浴室這兩個私人領域有些意見。
掃查出一堆攝像頭。
盡數扔給了他花錢請的黑客團隊去調查攻擊。
只是打擾睡眠這一點,讓他對暗地裏那雙躲得極深的眼睛感到厭煩。
夜裏翻湧着無法自拔的靡爛,把他的軀殼燒得滾燙,把慵懶的骨肉都燒成了欲.望的灰燼。
“啊?你,江,江先生你怎麽來了?”
張智看着一個月出不了兩次門的人,驚訝地瞪大了眼。
下一秒那雙涼薄的眼眸刺出煞人的戾氣,暈開的淡淡青黑色抹了幾分頹靡的恹意。
極為不好惹的樣子。
張智頓時警覺,側開了身:“您請。”
他望着老師拉開診室房間的門,看着那高挑的身影不緊不慢走了進去。
張智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只是心裏有些擔憂。
畢竟在精神醫學方面的醫鬧概率很高,一部分是患者将主治醫生作為了精神寄托。
而當患者深陷其中卻得不到他想要的反饋時,就會容易産生一種病态的思維。
張智習慣稱患者這種思維為——稻草思維。
是将要溺斃的人緊緊攥着的救命稻草。
只是很大部分,又會變成扭曲的脊背上最後一根稻草。
在發現鄰居的診室很适合睡覺後,江唐便加了錢,整日窩在裏面。
他雖然不在意自己房子裏那滿屋子的窺探,卻也沒有多喜歡。
張智倒是看不懂,老師并不缺這點錢,郵箱裏求診的郵件天天爆炸,反而叫他推介給其他醫生。
在就診江先生之前,老師也沒有開張。
就像是……特意為了這個人準備的一樣。
張智想到這,立刻否定了自己:“呸,瞎想什麽呢?老師之前都在國內深研,跟江先生又不認識。”
說完,他搖了搖頭,低頭拽着掃把将門口的大雪用力一推。
三下兩除二,堆成了一座小山。
張智指着這堆小山嘆氣:“如果我不是在這邊看膩了雪,高低給你來個花雕。”
旁邊适時傳來一聲輕笑。
他被吓得一抖,轉頭看過去,驀然瞪大了眼。
旁邊站了個很年輕的男性,着了身大衣,頸間折了條格子圍巾。
水墨似的黑發,賽雪勝玉的皮膚,眼尾落了顆痣,饒是魅惑。
身量很高,氣質很幹淨,透着股藝術家的浪漫。
應當是亞裔。
張智雖然這麽想,還是用英文打了聲問候。
那人彎了彎眼:“你好,我是賀昭意,是同胞。”
張智笑意親切了幾分,界限感消融了些的嘴頓時問出了心裏的疑惑:“請問您是否有一位名叫顧歲的表兄弟嗎?”
姓氏不一樣,也可能是近親嘛,怎麽能乍一看有幾分相像呢?
賀昭意微怔,面上有些歉意:“抱歉,我不認識你說的那位顧先生。”
“我來這裏是想找隔壁的人,他好像不在家,所以過來問一下……你是否知道他的去向呢?”
張智放下鏟子,正要回答。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淡的嗓音——
“他在裏面,有事嗎?”
賀昭意擡眼看過去,撞進一雙冰冷的眼眸。
只是被凍了一下,他還是不由自主在心裏感嘆了聲那個人的相貌。
實在漂亮,卻不會使人覺得矜貴,反而是一種銳利的美。
賀昭意當然意識到他們兩人一些相像的地方。
只是非要比較,他則遜色許多。
賀昭意撐開手裏的黑傘,笑了笑,光暈落在潔白的側臉,招得張智眼前一恍惚。
無疑,這個分寸間鮮活地有着顧老師的影子。
“他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擾了。”
賀昭意禮貌告退,黑傘盛着滿天的雪慢慢淡去。
不是照片上那個人。
卻像那個人。
顧歲垂眸看着門口的細雪,神情冰冷。
身後有人懶散出聲:“顧醫生,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手腕間的蛇頭有些硌,磨着皮肉锉着血管,直撞心髒。
顧歲伸手捏着那個蛇頭,語氣平靜:“還有一些後續治療,稍等。”
張智正拔着腦袋在門外面觀望,忽然聽見老師分派任務:“張智,學校那邊有個交接活動,去嗎?”
這可是搜尋高門檻和好人脈的絕佳機會。
他一把丢開了掃把跟鏟子:“去!傻子才不去!謝謝顧老師!”
拔腿就要跑過去收拾行李的張智突然一愣:“那,那顧老師你一個人可以嗎?活動最少要半個月,事情這麽多……要不,我還是不去了吧。”
門口處隐隐約約的陰影籠罩着那修長的身影,彌漫開詭谲的黑暗。
顧歲語氣平淡,只是看不清神情:“我可以。”
張智莫名有些發怵。
他惴惴不安地應了聲好,小心翼翼地離開了。
江唐似乎很困,回去坐在椅子上又閉了眼。
房門被推開。
睡眠中的人比清醒的人更好操控。
顧歲垂眸看着乖順坐在椅子上的人,凝白的手指繞着鏈子:“J,賀昭意是誰?”
那人思索了半刻,随口答道:“一個熟人。”
再往深,反而問不出什麽。
像是潛意識把人藏了起來。
顧歲平靜地看着這個相隔了好幾年、重逢後将自己忘得一幹二淨的騙子,眼眸深處滾着冰,吞着寒。
他轉身将桌子上的機器收了起來,櫃子一推,翻出了另外一套手術工具。
泛着冰冷的寒光。
與手腕間那條細鏈倒是相得益彰了。
診室的床很大,不是常規的那種窄小的單人床,踏板跟放置臺都能拆卸下來。
再摁下側邊隐藏的開關。
床頭兩側與床尾兩側自動彈出一疊嘩嘩作響的東西。
是極為結實堅硬的鐵鏈。
在束縛處還自帶了護腕,以免磨損皮膚和骨頭。
顧歲命令人躺了上去。
接着俯身替他扣上那些漂亮的鐐铐,最後在那冷白的脖頸處系上了黑色皮帶,卡扣處帶着一根細鏈,圈在顧歲掌心。
上面鑲了塊電子內核,有定位和電擊功能。
一般是一些有錢人圈養金絲雀用的助興玩意兒。
可顧歲不要俯首稱臣的、被麻痹了的金絲雀。
顧歲要完全的江唐。
要他恐懼,要他後悔,要他記起自己。
要他不能解脫。
“是你沒有躲好。”
顧歲嗓音平淡,神情一貫的冷漠,唯有眼眸裏的灰色在吞噬着陰翳。
江唐,你大可欺騙,大可随心所欲。
只是你不躲好,就要承擔被瘋子撕咬的後果。
顧歲垂眸望着江唐那漆黑卻空洞的眼神,用力一拽,将人拽到面前:
“W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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