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captivity.囚禁(校園)
captivity.囚禁(校園)
漫無邊際的黑,像墜落深海一般。
無法呼吸,無法掙紮。
靈魂似乎在碎裂,而他以沉寂補救,看着海水倒映出來的身影一點一點破碎。
直到舌尖的刺痛逼退了這片海嘯。
他的靈魂得以喘息,而軀殼溺在勾纏中。
鴉羽似的睫毛綴着光影,慢慢顫動。
拉開幽深漆黑的眼。
……束縛感跟着傳來。
脖頸,手腕,腳踝。
都被什麽東西勒住了。
江唐猛地一拽,耳邊傳來嘩嘩作響的聲音。
像厚重的金屬聲。
濃烈的血腥味在嘴邊蔓延開,他才意識到舌頭被咬破了個傷口。
他沒有睡覺磨牙的習性。
只能是這個把他綁在這裏的人咬的。
——顧歲。
那個性子冷淡的鄰居。
那麽房子裏的攝像頭跟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東西,都是這個人的傑作嗎?
江唐漫不經心思索着。
似乎對當下的困境毫不在意。
坐在暗處的人影起身開了燈,踱步靠近。
大片大片的光亮砸下。
江唐不适地眯了下眼,再睜眼時,腳踝處的淤青清晰可見,指痕脈絡可怖。
他試探性動了動,沒有感覺,也動不了什麽。
“麻醉了?”
江唐問得太過随意,好像被綁起來挑了腿并不是什麽大事。
靠近的人一身白大褂,整齊幹淨,标致的臉覆着霜,既是奪眼,也是刺目。
那雙冷漠的眼眸淡淡望了過來,沒有一絲溫度,像是機械眼珠。
那人伸着修長漂亮的手指壓在傷口上:“痛感轉移了而已。”
顧歲握着手裏反光的手術刀,眼神平靜:“本來是讓你長點記性——”
可是你擦破點皮都嬌氣得不行。
顧歲沒有說下半句,轉身整理櫃子上的手術工具。
江唐沒聽明白,權當是這人又在精神區域幹了什麽。
也不甚在意,只是懶懶看了眼邊上大小不一的刀跟消毒工具,語氣随意:“打算把我做成标本嗎?”
顧歲比劃了下刀,看了眼江唐:“你總是容易把自己弄髒,有些東西,切了更好。”
意思像是要把他閹.割了。
“總是”又是什麽意思?
江唐頓了頓,望着顧歲:“我們認識嗎?”
顧歲洗好了刀,轉過來看着江唐。
這人的眉尾很幹淨,釘子似乎取下來很久了,打洞的痕跡也不複存在。
沒有痕跡。
“不認識。”
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響起,顧歲放下刀,拿着手機走到門口。
江唐後知後覺意識到一件事……顧歲剛剛洗刀的時候,反而他的手像是被水沖過。
他又想起剛剛顧歲說的“轉移”。
“這是,體感互換了嗎?”
江唐低聲自問道,黝黑的眼眸攪着暗沉的漩渦。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安靜地看着回身靠近的顧歲。
在這人拿刀靠近的時候,他拽住那白大褂的領子,咬上那溫紅的薄唇。
血跡從兩人糾纏的唇舌間淌下,在床單渲染出斑駁的痕跡。
顧歲伸手拽上那垂落在旁邊的細鏈,牽着冷白脖頸上的皮帶将人扯開,眼神涼薄:“你在幹什麽?”
疼痛感一股腦回籠,沖白了江唐的臉,他卻依舊是那副散漫的神情:“做個實驗。”
精致的臉透出病态的白,薄唇上還沾着殷紅的血,深邃眉眼間依舊是漫不經心的随性,交雜描摹出一個蠱惑人心的精怪。
“不認識的人,也能随便親是嗎?”
顧歲語氣一冷,也不需要回答。
細長的針紮進血管,潰散的虛感漸漸游走在全身。
床上的人不受控制地,閉上了眼。
空寂的房間響起刀子劃開衣料的聲音,清脆醒耳。
江唐很白,肌理線條也很漂亮。
刺在那的蛇像是盤踞在雪地裏冬眠,鱗片泛着色澤。
好似下一秒就要活過來。
痕跡不淺也不新,像是紋了許久。
蛇身的大小并不誇張,恰到好處,透着詭谲的美。
又因為蛇身的盤旋跟紋身位置的隐秘,顯出一股子冰冷的靡豔。
手術刀從蛇身擦過,落到最深處。
銳利的刃鋒精準地,破開了皮肉。
大雪壓向這個寬闊的國度,把天地塗成茫茫的白。
有人夜裏無眠,悄然觀雪。
高腳杯裏的酒水漾起璀璨的光,折射着一顆黑色的毛團。
“賀昭意已經沒用了,我讓他回國了。”
“為什麽?呵,合約要求的挑撥和複制我都做了。”
“賀昭意可是在江唐有關祂的記憶潰散那天就滲透進他生活的。”
“你也看到了,江唐就算消解了記憶,也不會對祂之外的人産生感情,哪怕是神的半模拟體。”
“你要的結果不是快得到了嗎……他正在消失。”
“嗯?你說另外一個江唐?”
“那只是一段沒有覺醒的複制數據,世界更替後删除就好了。”
男人輕笑,舉起杯子朝桌上的毛團一揚:“提前祝你成功。”
遙遠的大海上,航船披着月光返航。
站在欄杆處的人低頭看了看手腕的紅繩。
旁邊的人見狀問了聲:“怎麽了?”
那人眺望着遠方,眼眸倒映着起伏不定的海面,流淌着細碎晶瑩的月光:“沒什麽,只是感覺不太舒服。”
那天也是一個星星很多、月亮極明的一個夜晚,有人跟他說,
你想成為什麽,你就是什麽。
他怎麽回答的呢?
他望着天邊那彎明月,聽着旁邊的人又在發問:“江唐,明天到了碼頭我們準備向南去草原找素材,你一起嗎?”
那人側過頭來,極為好看的臉上盛着平易近人的笑,發間淌着一抹金色,像是自由的光輝落在其中。
“我要去追極光,你們去吧。”
他說,
他想成為這個世界。
每一縷風,每一捧月,每一棵樹,每一次呼吸……都是他存在的意義。
這就是真實。
他存在,他即是真。
顧歲是最大的意義,卻不會是全部的意義。
而顧歲需要的不是他,也不願意他向泥潭走近。
他便找尋自己的意義。
賀州說,這就是為什麽顧歲不會選擇他,哪怕他可以為了顧歲付出所有。
可是他骨子裏還是自由的。
他的喜歡是獨立的,不會依存其它而存在,也不會吞噬其它。
這種自我當然極好。
而那個人不一樣,他從束縛中掙紮出自我,又剝離出自我喂養情愛。
獻祭似的愛,驚醒了神明。
引神低頭,嗅見蝼蟻。
月嚼着星,星織着雲,推開一個夜。
雪白的牛奶吹着香甜的味道,卻被人側頭拒絕。
顧歲垂眸看着床上的人。
白色的襯衫半透不透,身上黑色的皮帶半扣不扣,折出修長有力的身段。
銀色的鐐铐纏在冷白的肌膚上,用力掙紮時會暴露出漂亮的線條。
像在蜘蛛網裏盛情開放的花朵。
無處逃脫的美。
是他一個人的。
顧歲将牛奶放下,面無表情問道:“絕食?”
江唐的耐性已經耗盡,深邃的眉眼間沉着一片鋒利的戾氣:“好玩嗎?”
“你刀口還沒有愈合,”顧歲擡眼看着因為改了鏈條可以坐起來的人,“吃點。”
他倒沒有真的閹.割,只是埋了顆活珠進去。
江唐醒來那一刻就感受到詭異。
當下依舊感覺詭異。
“埋這個幹什麽?”
江唐拽住顧歲的衣擺,忽然問道。
顧歲轉身看了他半晌,突然俯身,探出修長的手。
落在江唐的眉尾,又緩緩向下。
他語氣平靜得過分:
“眉釘。”
“刺青。”
“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所以,留點東西。”
或者說,是給所有物打上标記。
江唐忽然哼了聲,眼角有些生理性的潮紅。
他想拽開那只手,只是一起身,鏈子跟着繃緊,用力拽着他。
像魚肉一般,任人揉捏。
“幫助愈合的軟膏,不能弄髒。”
顧歲垂眸看着他,語氣平淡。
手腕間的細鏈被解開,一圈一圈繞在上面,控住了蓄勢待發的欲.望。
小巧的蛇頭咬着吐露的地方,堵塞個幹淨。
上位者整齊幹淨的白大褂柔軟極了,反襯着被掌控的狼狽。
江唐擅長蟄伏,在鐐铐裏蟄伏不是什麽難事。
只要始終排斥反抗,總能結束這個鬧劇。
他看着眼前人清冷标致的眉眼,心裏思量着。
他記憶裏沒有這個人。
可他認識這個人。
在見面之前他就認識。
閣樓上貼滿了這個人的照片。
他看着這個自己住了兩年的房子,不覺得除了自己,還會有誰來過這裏。
看了第一眼,他便移不開目光了。
青眉冷眸,玉面紅唇,像在雪霜裏韌勁生長的松柏。
軀殼漂亮,眼睛裏蘊養的靈魂更加漂亮。
而無數的照片下面寫了一行字:
[不要遺忘,不要靠近。]
江唐看不明白,卻記了下來。
見面那天,他裝得有多麽平靜,夜裏的夢便翻滾得多麽瘋狂。
偷偷催眠他、偷偷裝攝像頭、偷偷藏着痕跡……都可愛極了。
像探頭探腦的倉鼠,手裏拿了個瓜子殼,想刺他,又怕尖銳的地方刺疼他。
正如手腕的鐐铐。
加了護腕的話反而沒有那麽緊,更容易掙脫。
江唐眼底的笑意稍縱即逝。
他不動聲色地,加緊了有些松動的鐐铐。
他自然知道這是顧歲故意放松的逃路。
可是如果就這樣離開,并不能讓顧歲罷休。
倉鼠得是嘴裏塞滿了糧食,亦或是發現糧食已經腐爛,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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