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加班加班

加班加班

加班改稿子的第一天，正在看其他設計師的作品找靈感。

放在桌角的手機震動，張佳鳴看了眼來電人——餘思洋，于是順手接起：“你好。”

“張設計師有空嗎？”

這個點打電話來是有新要求要補充嗎？

“有空的，有事嗎？”

“一起吃個晚飯？最近給我改稿辛苦了。”

“好——”等等，自己怎麽答應了，最近自己說話都不過腦子，一定是太累了。算了算了，都答應了。

“那地點你定？”

“好。”

張佳鳴約在了一家家常菜館，說起來她們見面以後一起吃過火鍋，也吃過魚，那這次就吃點沒吃過的家常菜吧。

點了份口水雞，幹煸牛肉絲還有一個三鮮湯。兩個人三個菜應該夠了。

點完菜，餘思洋正好到。

“最近很忙吧。”

張佳鳴放下手機：“還好，上班忙正常嘛。”

“待會我們吃什麽菜？”

“口水雞，幹煸牛肉絲，還有一個湯。你不忌口吧？”

“不忌的，聽起來挺好吃。”

菜端到桌上，辣椒的香味竄入鼻中，餘思洋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香啊！”

“對吧，這家是我們加班的時候經常來。”這個“我們”指的是張佳鳴和同事。

“感覺和你吃飯能吃到很多好吃的。”餘思洋夾起一塊口水雞，“這個口水雞好吃，就是辣椒稍微差點。”

張佳鳴像是想起什麽，便問她：“你不是胃不好嗎？還吃這麽多辣椒。”

餘思洋打趣她：“我的胃這幾年好多了，上大學的時候沒那麽嗜辣，加上吃飯規律就調理好了。”

“你居然還記得”餘思洋補充。

張佳鳴在心裏吐槽：你高三的時候隔三差五就跟我說你胃疼，能不記得嗎？

但表面上還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自從這次以後，餘思洋又讓張佳鳴改了幾次稿子。

“張設計師，我覺得這個主卧衛生間的設計可以再改一下，可以增加一點衛生間收納空間嗎？”

“可以，沒問題。”

“張設計師，其實廚房我想要半開放的，顯得空間大一點。”

“好，那我回去改一下。”

“佳鳴，我想在陽臺那裏放一個小沙發，可以設計一下晾曬區和休閑區嗎？”

“啊……啊？當然可以。”

張佳鳴改到第四次的時候把這件事跟石文希說了，石文希一聽就炸毛了。

“她是不是拿你當猴耍啊，改這麽多次。”

“其實設計稿反複改挺正常的。”張佳鳴替餘思洋說話，全然忘記自己一開始覺得餘思洋想報複自己的想法。

“我記得你們定整體裝修風格和改稿是有次數限制的吧，她給你多少錢，能這麽霍霍你。”

“不是，你聽我說，就這個事吧，我也當個人情還她了。”

張佳鳴知道石文希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教育她，但是最近因為改稿經常和餘思洋一起吃飯，因此推了幾次和她的飯局，張佳鳴再不告訴她，她肯定要以為自己去哪打黑工了。

“什麽人情啊，你欠她什麽？”石文希差點沒從桌子對面跳起來敲她腦袋。

“我上次生理期疼暈了，她在醫院照顧我一下午呢。”

只見石文希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然後打斷了她：“等會，你生理期疼到暈倒這事沒打電話跟我說，你跟她說了？”

面對石文希的質問，張佳鳴覺得自己解釋不清了，于是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噢，但是沒說一起吃魚，不然她肯定要說：“你都請她吃飯了，還這麽縱容她。”況且她還沒跟自己說已經戀愛的事，張佳鳴可還記着呢！

“啊，所以你這麽幫她是為了還人情？”

張佳鳴連忙心虛地點頭。

“那你最近加班也是因為她？”

“不是，是我們工作室最近忙，接了個大活，大家都忙。”

這句張佳鳴可沒說假話，确實是忙，所以為了給餘思洋改稿而不占用工作時間她選擇了加班，然後餘思洋每次都來工作室等她，說“張設計師辛苦了，我請你吃飯”。所以最近半個月，她倆一起吃了五次飯。

“我跟你說，你別為了那點人情無限次給她改稿，你是設計師，靠這個吃飯的！”

張佳鳴用手摸了摸鼻子說：“我知道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誰知道你有沒有。”石文希對餘思洋的印象分斷崖式下滑。

另一邊的餘思洋打了個噴嚏：“啊啾——誰罵我？”

距離看初稿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餘思洋回想起這半個月自己對張佳鳴提了很多要求，覺得自己有罪。

但是想到她們這半個月一起吃晚飯，一起散步到地鐵站然後告別，心裏的不舍越發明顯。

這半個月她能感覺到她們之間的相處越發自然，也能感覺到自己無法忍住想靠近張佳鳴的想打。

失控的感覺并不好。像騎着一匹脫缰的馬，想感受策馬奔騰的感覺，又擔心失足掉下馬背。

關系好的同事也說她最近像變了個人，有種喜事将近的感覺。

當時知道她和張佳鳴戀愛過的人也問她是不是想和張佳鳴舊情複燃。餘思洋下意識反駁，但是自己反常的反應哪裏逃得過身邊朋友的眼睛。

她們不再說，也不點破，餘思洋就當她們沒看出來，也算是種無言的默契了。

餘思洋也在意張佳鳴怎麽想，會不覺得自己煩，或者會不會也和自己有同樣的想法。

八月十六日下午，臨近下班。

正在打電話和材料工廠溝通價格的時候，電腦任務欄的微信閃爍着：今天加班嗎？

張佳鳴一邊和電話裏的負責人講價，用空閑的手回了信息：不加。

對方回得很快：那一起吃個飯？最近實在是麻煩你了。

張佳鳴飛快在電腦下敲下一行字：好，不過這次我請你。

餘思洋看見這條信息的時候笑了笑，果然是不願意欠別人的。

從衣櫃裏挑出休閑裝，講究儀式感地噴了噴香水。只是一頓飯，被她這麽對待，瞬間就不普通了。

“媽，我今天出去吃飯啊。”

“又出去吃啊！”

“恩，和朋友！”回答和關門聲融合在一起。

這次是一起吃燒烤，約在了商場裏。

張佳鳴在手機小程序上看了看：“我們點個套餐，然後你想什麽再單點？”

“那我加一個麻辣嫩牛吧。”自己噴的香水估計要被這頓燒烤蓋過去了；

張佳鳴拿起夾子，夾起無話放到鍋上烤。先烤五花肉可以不同刷油，餘思洋也去找了雙沒用過的筷子，和張佳鳴一起烤。

“吃這種燒烤，兩個人一起烤才有意思。”餘思洋一邊給肉翻面一邊說，不然你一個人烤，我幹坐着也會很無聊的。”

張佳鳴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開口道：“待會再放土豆。”

“最近還老加班嗎？”

“其實我們都沒有強制加班的，只是我想畫完圖再回去，所以才加班。”

這一說餘思洋就愧疚了，這半個月張佳鳴忙的不是別的，忙的是她的設計。但其實張佳鳴還有在忙別的事，比如給其他人推薦了公司常合作的材料供應商，出去跑了業務，不光是忙她的事情。

“我感覺這次設計稿很好了，我覺得不用改了。”

張佳鳴一聽，看向她，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不用改了？”

看見她這模樣，餘思洋都能想到她每天改稿子有多崩潰。

餘思洋控制住自己想笑的沖動，點了點頭。

“那後面就得經常往你家跑了，到時候我會幫你盯着工人好好裝的，放心吧。”

交給你的事我肯定放心，餘思洋在心裏偷偷說。

“那可得麻煩你了，我過兩天開學就忙起來了。”

“當老師什麽感覺啊？”張佳鳴爸媽都是當老師的，現在倒好，身邊又多了一個當老師的朋友。

“比想象中累，但是有時候也覺得挺好的。”

張佳鳴不解，當老師哪裏好，要管這麽多學生，這些小朋友都可吵了。

餘思洋看出她的疑惑便解釋道：“學校相對其他職場比較單純，不太會有勾心鬥角。嗯……其實在大學的時候我想過是不是真的要考教師資格證，當時學校有支教的活動，我就利用暑假時間去支教了。”

張佳鳴聽她說到支教睜大了雙眼，在她心裏，她非常佩服去支教的人，因為貧困的地方都很艱苦，要走很久的路才到學校，老師和學生都要付出很多努力。何況當時餘思洋還在上大學。

“當時去的地方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貧困，那裏的小朋友都很刻苦，眼裏都是對知識的渴望，他們會送我大白菜，會送我胡蘿蔔。支教結束以後我就找到答案了。”說到這，回想起當時的經歷，餘思洋紅了眼眶。

“那你怎麽……”張佳鳴停住，覺得自己問的問題實在冒犯。

“我怎麽不去支教？”餘思洋笑了笑，“沒什麽不能問的，因為我爸媽不讓我去，當時暑假去支教就和他們鬧了別扭，他們年紀也大了，不希望他們因為自己氣出個好歹來。而且，我覺得當老師的意義不止在于幫助學生學到知識，更是教會他們做人的道理，如何建立正确地三觀。”

原來分開之後餘思洋還有這樣的經歷，她一直都知道餘思洋溫柔，是做什麽事情都會很努力的人，但卻沒想到在她心中還有這樣的願望。

餘思洋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

“你呢，大學的時候去留學了嗎？”

“去當交換生了，感受到了異國風情，還是覺得祖國好啊！”張佳鳴喝了一大口豆奶，“豆奶真好喝，國外都不太喝。”

張佳鳴倒是好奇，怎麽感覺餘思洋知道怎麽會去留學一樣，不然就不會這麽問“去留學了嗎”而不是問自己大學生活，難道她一直有關注自己？

很快這個想法被張佳鳴否定了，她倆的共同好友就沒幾個，而且小希和她沒有聯系方式，應該是自己多想了，而且這個專業出國的占大多數。

“回國了就好。來，吃肉，多吃點不然吃不完浪費。”餘思洋用公筷給她夾了好多肉。

“你也吃，別光給我吃。”張佳鳴從她的眼裏捕捉到了難過和惆悵，還在因為剛剛聊到的話題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