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腳受傷了

腳受傷了

晚上八點醫院急診裏，張佳鳴坐在椅子上，對面坐着一個年輕的醫生，餘思洋站在她身後。

“來，坐那兒，先把鞋脫了，看看受傷的地方。”醫生指了指旁邊的床。

張佳鳴小心翼翼移動到床邊坐下，彎下腰，一只手扶着腳後跟，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鞋子從腳上脫下，生怕碰到自己的腳腕。

腳脖子那裏已經腫起半個拳頭大小，張佳鳴輕輕轉動腳腕，疼痛感瞬間上來了讓她發出“嘶”的聲音。

“還動，手癢！”頭頂傳來呵斥聲，聽得這句話藏着的怒意。

醫生走過來盯着她受傷的補位看了看，又坐回原來的位置。

“去急診拍片吧，骨頭應該沒事。”

開完單子餘佳鳴又扶着她到大廳坐下，自己去繳費，然後回來攙着她去排隊取號拍片。

“你走不了就撐着我，你這麽倔幹嘛。”

張佳鳴聽了才又靠過去一點。

“我倆是不是跟醫院有緣啊？”張佳鳴想到這個就想笑。

“你不說我都沒發現。”餘思洋擡起看手機的頭，想了想，又覺得有點氣，“還是不要有這個緣了，盼自己點好的行不行。”

張佳鳴笑而不語。

拍完片子，半個小時結果就出來了：X光未見明确骨性異常。

拿到醫生那裏看了結果，開完藥出醫院已經是九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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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送你回家。”

“我是腳扭了不是斷了，醫生都說沒事，我自己打個車回去就行。”

麻煩她一晚上了，現在這麽晚了哪裏還好意思讓她送自己回家。

“猜到你會這麽說，所以我已經打好車了。”

用什麽詞來形容餘思洋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張佳鳴想了想，大概是3分薄涼7分得意。

生米煮成熟飯，那就只有跟着上車呗。

上車以後，餘思洋跟司機師傅說要改一下地址，然後把手機遞給她：“輸一下你家地址。”

“好了，師傅您看一下可以了嗎？”張佳鳴把手機遞回去。

“查詢到目的地更改，已為您重新規劃路線。”前方傳來APP的聲音。

師傅把手機放回支架上說了句“可以了”便啓動發動機。

車上倆人各懷心事，餘思洋在為張佳鳴的腳而擔心，張佳鳴則是在想要怎麽感謝她，接下來工作怎麽辦。

餘思洋擔心自己表達過多的擔心她覺得自己唠叨，便想得有點煩了。

張佳鳴側目看了看身邊的人，眉頭微微皺着，臉上沒有其它的表情。

折騰這下張佳鳴也有點累了，聲音中是藏不住疲憊：“你待會打車回去吧，太晚了。”

“好。”

車上再次安靜下來。

司機師傅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安靜“到了哈，下車拿好東西。”

餘思洋先下了車，在車門那等着扶張佳鳴出來，張佳鳴看了她一眼，便磨蹭着挪了屁股，左腳先下了車，右腳慢慢從車裏移出來，餘思洋看她根本沒扶住自己便識相地退了退。

張佳鳴下車後關上車門得意地對面前的人說：“看吧，我自己可以。”

餘思洋見她這樣忍不住笑出聲：“好好好，知道你厲害，小區有電梯嗎？要不要扶你上去。”

餘思洋知道她這樣做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太擔心，想到這心中的陰霾散了點。

“有的，你先打車回去，我看着你走。”

“你先上去，這裏打車好打的。”

“我都到家樓下了，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剛好有出租車來了，快快快！”

說着張佳鳴已經一瘸一拐的沿着街走了兩步，餘思洋連忙跟上，大聲喊：“你慢點！”

張佳鳴伸手攔下那輛車，然後把旁邊的人拉到車邊：“到家了和我說，路上注意安全！”

然後打開車門，把餘思洋往裏面推。

“你也快回家！”餘思洋打開窗戶對外面的人說。

張佳鳴點頭，然後又走到車尾，對着車牌號拍了一張才離開。

張佳鳴回到家，把藥随意地扔桌上，然後找衣服洗澡。

浴室裏，水汽缭繞，張佳鳴站在花灑下沖洗着疲憊，盯着牆放空思緒。直到噴頭的水溫變涼了才回過神來，關掉水開始打泡沫。

剛剛在想什麽？

放空的時間裏，張佳鳴腦海裏全是她的臉，在想她們在醫院的重逢，在想她們之間的第一次通話，第一次吃飯，想到她在醫院醒過來看到的人是她，想到最近這段時間一起吃飯的時光。一開始是餘思洋先約自己吃飯的，說醫院那頓是自己請的，現在請回來，後面張佳鳴又請了回去。到現在，也不記得到底誰欠誰了。

吃飯聊工作好像成為了她們見面的借口？

張佳鳴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再去想她，打完腳底的泡沫，沖掉後走出浴室。

家裏也沒有冰袋，只能直接上藥搓。

從袋子裏拿出紅花油，倒在手上，對着受傷的部位就是一頓猛搓。張佳鳴咬着牙皺眉，憋了一口氣五官擰成一坨，忍受着腳傳來的疼痛，臉都有點憋紅了。

這是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讓張佳鳴一秒破功。

“真疼啊！”張佳鳴嚎着打開手機。

餘思洋：到家了。

張佳鳴正準備回信息就彈出了語音通話界面。

“喂？”

“啊……在呢！剛擦完藥。”張佳鳴開了外放放在桌上。

“好，擦藥了就好。”

好像打電話有點尴尬，安靜了幾秒張佳鳴才開口：“路上安全的吧？”

“安全的，我都到家了。那挂了？早點休息，”

“好，你也早點休息。”

打完電話後張佳鳴想起了什麽，從袋子裏掏出今天的檢查單子，加了加費用，打開微信給餘思洋轉過去。

躺回床上，打開郵箱找到部長晚上給自己發的郵件，大致看了一遍，查了些資料，在文檔上又做了些批注。

都完成以後才關上電腦睡覺，擡腳時感覺腳腕那又腫了些。

錯覺錯覺，都是錯覺，明天就消腫了。張佳鳴雙手合十祈禱着。

第二天清早，陽光穿過窗戶鋪滿房間的每個角落。叫醒張佳鳴的不是夢想而是錢。上班才能賺錢。

掀開被子準備穿上鞋子，才發現腳上異物感有重了些，一看，原來是真的有腫大了些。

算了，今天回來再擦藥。

剛進公司就被部長叫去辦公室，一同被叫去的還有葉靜。

“文件昨天發你們了，你們看了沒有。”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看了”。

“客戶下周一就到，這幾天辛苦你們再多做做功課。”

才清閑幾天就要忙起來了。嘆了一口氣又繼續幹活。

午休時間老林打了電話。

“佳鳴這周回來吃飯嗎？”

張佳鳴回想上一次回家是什麽時候，好像還是為了老張那事兒回去的。她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太不稱職了，這麽久家也不回一個。但這周自己腳扭了，又不太想動。

“這周啊，這周不太方便回。”還是不要告訴他們自己腳受傷了，免得他們操心。

“怎麽了，工作忙啊？你們公司這麽久都沒讓你歇過啊？诶喲，這可不行啊，身體承受不住的。”老林在電話那頭長嘆一口氣。

張佳鳴急忙解釋：“不是加班，我明天回去吃飯，我買菜過來”

老林一聽連忙拒絕：“別別別，你不出差是吧，明天我和你爸過來，順便把你那狗窩收拾收拾！”

張佳鳴又她喊了老張的名字“張志源，別看電視了！明早去買點菜，我倆上佳鳴那去看看她，孩子這麽忙估計都沒好好吃飯。”

估計是老張看得入迷沒理她便聽見老林提高了音量：“張——老頭！”

然後張佳鳴終于聽見老張應了她一聲，她在電話這頭抿着嘴憋笑，果然家裏還是老林地位高。

得到了答複的老林說：“聽見了吧，那我們中午買菜過來，大周末的好好歇歇吧。”

“好好好，我在家等你們。”

老林說他倆買菜過來，所以張佳鳴下班路過家附近水果店的時候買了點草莓回去，分為兩份，一份給自己吃一份讓他倆帶回去。

拿鑰匙開鎖，啪嗒一聲門開了，進門在玄關出換鞋，眼睛掃視整個家裏。

嗯，還算整潔幹淨，雖然兩周才打掃一次，但一個人住也不會太亂太髒。

下次還是買個掃地機器人，能省不少力。

把用鹽水泡過的草莓裝進一個碗裏，擺到茶幾上，躺在沙發上一邊看劇一邊吃草莓。

有點酸，不過還好，可以接受。

等等，是不是好久沒和小希聯系了？這家夥戀愛了就忘記朋友了是吧！之前戀愛好歹還會時不時約個飯，現在倒好連個信兒都沒有。

張佳鳴又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沒怎麽主動約過她吃飯，一般都是小希約她。這麽一想也不好意思怪她沒找自己，自己也挺不是人的。

一說到主不主動這個事兒，回想過去的二十幾年，張佳鳴覺得自己就沒怎麽主動過，對誰都差不多，等着別人主動約她，主動認識她，自己從來不踏出第一步。美約其名不主動就不會受傷，說得不好聽吧，就是縮頭烏龜。

還記得大學的時候老林還問她怎麽不約朋友一起玩，張佳鳴的回答都是：“她們也沒約我。”

怪不得到現在只有小希這一個朋友，換了別人誰能受得了她。

越想越覺得愧疚，想補救一下，便拿起手機給小希發信息：下班了嗎？

發完以後負罪感減輕了一點，但還是覺得應該請她吃飯的，這麽多年朋友了，也不能總讓她主動。

這樣想着就想到要去哪裏吃飯，吃什麽，聊什麽了。發覺自己想得太遠便收回思緒。

睡前坐在沙發上，從紅瓶子裏倒出點藥到手上，手覆到腳腕出，将藥酒均勻地揉搓在周圍，等待那處慢慢變熱。思緒在機械的動作裏飄遠了，餘思洋在做什麽呢，快開學應該很忙吧。

想着想着也不顧手上還有藥酒味就真的拿起手機給她發了信息：睡了嗎？

這麽晚了，也不會在備課吧。張佳鳴，你今晚怎麽這麽多愁善感啊。

怕自己再想到什麽然後又給其他人發信息，索性洗了個手上床睡覺。

睡一覺，明天起床就能吃到老張做的菜了。

晚上十一點，錄完網課的餘思洋關掉電腦，躺在床上，看見了那條信息，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錄了十幾次課的煩躁心情在這一刻消散不少。

回了信息後又玩了一會，遲遲等不到信息，興許她已經睡了。于是自己也關上手機睡覺。

夜晚，風把街道兩旁的樹吹得沙沙響，雨打在樹葉上、花瓣上，落進小溪、河流，燥熱的夏天因這場雨的到來變得清涼。風通過窗戶的縫隙鑽進餘思洋的房間，吹到她的臉上，清清涼涼的，只見睡夢中的她翻了個聲，嘴裏念叨着什麽，然後微微一笑。應該是夢見了什麽開心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