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試探

試探

餘思洋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她坐在鋪了一半的床上發呆。

她不動聲色地坐到她旁邊。

“啊——”張佳鳴叫了一聲，“你怎麽走路沒聲啊？”

“因為你太專注了。”她手裏還拿着浴巾，“浴巾晾哪裏？”

張佳鳴頭也不擡地把浴巾拿過來說：“我幫你晾。”

餘思洋跟着她出去，頭發擦過但還是濕漉漉的，發尾粘在一起。

後背的一塊布料被水浸濕，貼在身上有些不舒服，她動了動肩膀，讓衣服貼得沒這麽緊。

張佳鳴把浴巾挂到陽臺上，回頭問她：“是要吹風機嗎？”

她點頭。

“在我房間我去給你拿。”

當嗡嗡聲在浴室響起，張佳鳴才真的切實感覺到她不是一個人了。

曾無數次，她坐在客廳裏，躺在沙發上，看着太陽西斜，一點點把白天的光熱收回，她有時想：要是家裏有個人就好了。

她有一段時間很讨厭加班，因為她要獨自走過那條因路燈老化而不是很亮的路。然後推開家門，黑漆漆一片，天氣好的時候會有月亮光顧陽臺，天氣不好的時候，只有遠處路燈發出的微弱的光，孤零零的，像她一樣。

但她也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住，自由度很高。只是情緒波動的時候會難受，這個時候她就會把家裏的燈都打開，燈火通明，讓她覺得自己并不孤單。

所以餘思洋，謝謝你，願意走進我，願意走進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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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思洋拔|掉吹風機插頭，放在浴室的櫃子裏。

“我睡這是嗎？”她站在書房的門前。

“對，你晚上有什麽事就叫我。”張佳鳴走進去打開燈，“要睡了嗎？”

“等會兒吧。”

張佳鳴揉了揉眼睛，問她：“還要坐會兒嗎？”

“不是。”她的手放在燈開關上，“抱一下就睡，好嗎？”

張佳鳴轉過身來，投進她的懷抱裏，先抱住她。

“餘思洋。”她在她懷裏帶着些傷感，帶着些歡喜地叫她。

好想多抱一會兒。

“怎麽了？”興許是覺得她有點不開心，餘思洋拍着她的背，安撫她。

兩人穿着薄薄的睡衣，胸前的柔軟相貼，使得這個擁抱多了一點別的意味。

體溫升高，讓倆人都有點心猿意馬。但沒要有下一步的意思，于是擁抱還是擁抱，但也不止是擁抱。

因為呼吸會替她們告訴彼此自己的心意，緊抱的動作會替她們訴說心底的珍惜。

“好喜歡你。”不滿足于肢體動作傳達的信息，張佳鳴要再前強調一遍。

餘思洋扶着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

她也看她，看她棕色的眼睛，看她眼裏的洶湧，看她眼中的自己。

眼前的人像海，包容萬物；也像雨，潤物無聲。

“我也是。”話音落下，吻也落在她的額頭。

太陽會怎麽表達喜歡？盡情散發光熱，用熾熱代以表達。

餘思洋會怎麽表達喜歡？

桌上的花會替她告訴她，衣服上的香水味替她告訴她，落下的吻也替她告訴她。

這個吻持續的時間有點久，久到張佳鳴抱着她的手出了汗。

“睡吧，晚安。”餘思洋的唇離開她的額頭。

張佳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很多事情只要開了頭就很難戒掉，你不想它，它也不會出現，但它就在那，等你的記憶再被喚醒時，它就向一根鈎子，勾着你的心，在你心中揮之不去了。

那天在地下室的那個吻，就是這鈎子。

今天那鈎子更甚，上面就像放了誘餌，引誘着她，讓她咬鈎。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她把手從被窩裏伸出來。睜眼，看時間，十二點。

外面已沒了動靜，餘思洋應該是睡了，

把人留在家裏，睡不着的還成她了。

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一口一口地喝着。然後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望着天花板的燈，安靜的空間裏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呼吸。

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然後放任思緒飄遠，像斷線的封裝，腦子畫面卻持續上演。不知不覺地便睡過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在夢裏她好像在坐滑翔傘，失重的感覺讓她害怕，然後醒了過來。

下意識去摸手機，想看幾點。手機沒摸到，摸到了一床被子。

她記得，她在沙發上睡着了，怎麽會有被子？

“你醒了？要去床上睡嗎？”

張佳鳴有些懵，确認這裏是她家，哦餘思洋今天在她家睡。

她反手撐着坐起來：“你怎麽沒睡？”

“起來上廁所，發現你睡在這裏，所以去你房間拿了被子過來。”餘思洋就蹲在沙發旁，“剛蓋上沒多久你就醒了。”

張佳鳴摸了摸被子，還沒熱乎起來。

“啊，謝謝啊，我剛睡不着來沙發上坐會兒。”

她坐起來，揉了揉頭，把亂糟糟的頭發随便往後捋。靠在沙發上，嘆了口氣。

“我去房間了，你也早睡。”

擡手，像摸小貓咪一樣摸了摸餘思洋的頭，剛洗過，很舒服。

餘思洋第二天六點的鬧鐘，打算在外面吃個早餐直接去學校了。

剛出書房，就看見沙發上又睡着個人。昨天不是回房間睡了嗎？

還沒等她想到什麽理由，便看見那人睜眼了眼，懶洋洋地開口：“去學校？”

“嗯，今天要去早點。”

“在家裏吃早餐吧，我今早起來煮了個湯。”說完她捂嘴打了個大大的哈切，聲音拉地老長，想到面前的人是餘思洋又把聲音憋了回去。

然後她看見餘思洋向她走過來，她看向她穿着的那雙拖鞋的圖案——小羊。瞬間想到她那天下班後去超市買東西，在貨架上看見了這雙青綠色的小羊拖鞋，然後自然地，沒有一絲猶豫地放進了推車裏。

因為那只羊像餘思洋一樣，可愛。

畫面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餘思洋就出現在她面前。

“怎麽這麽早起來煮湯？”嗓音帶着早晨的慵懶，有些低沉，導致發出的第一個字像卡在喉嚨裏。

但還是好喜歡。

“因為覺得在家吃早餐會比較有營養。”這句話怎麽這麽有媽媽的味道？

張佳鳴忍不住笑出聲，因為自己下意識的回答，不像女朋友，像媽媽。

“你着急走的話就先去吧，我待會自己也是要吃的。”怕她不想吃，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吃，我去煮，你睡會兒。”

“好吧。”

餘思洋雖然不太會做飯，也沒用過她家的東西，鍋就放在竈臺上，面條翻了好幾個櫃子也沒找到。

有點尴尬了。

她只好站在主卧門前，輕輕敲門問道：“你家面條放哪了？”

張佳鳴拿着牙刷“嗡嗡嗡”地刷着牙，口齒不清地說出“冰箱”倆字的音調。

“哪兒？”

張佳鳴吐掉嘴裏的牙膏，把牙刷關掉。

“在冰箱。”

倆人坐在飯桌前開始吃的時候才六點二十。

張佳鳴嗦完最後一口面條，把筷子放下，扯了張紙擦幹淨嘴。

“我去換個衣服，待會兒送你去。”

餘思洋把嘴裏的湯咽下去：“你睡吧，起這麽早已經很累了，我們晚上不是還要一起吃飯嗎？”

張佳鳴把碗放到廚房後走出來：“吃東西之後太撐了，睡不着，我都還沒有送過你。”

餘思洋想拒絕，到看到她一臉期待并真的不困後，答應了。

陽光對于冬天的鹿城來說是奢侈品，運氣好的時候早上六七點會看見陽光，然後雲層又在八點準時出現，把太陽遮住，據為己有。

張佳鳴享受着秋日裏不多的陽光，手裏握着方向盤在高架上暢通無阻。

送餘思洋到學校之後她又去了趟超市，買了一堆零食，提了一大袋回家。

因為她決定從今天開始好好了解餘思洋這個人。

可能是因為想要了解的心情太過急切，所以吃飯的時候，餘思洋覺得張佳鳴今天有點奇怪。

從見面開始就有意地找話題，比如她拿着兩個不同口味的口香糖，問她更喜歡西瓜味還是草莓味。再比如她拿着兩個一模一樣的杯子，問她更喜歡哪個色。再再再比如，在路上堵車時她問她喜歡哪個歌手，有沒有最想去的演唱會。

話多得跟個鹦鹉一樣，如果是在平時，這些問題被打散，不在一天被提起，她肯定不會想那麽多，但都放在一天問，倒是顯得可疑。

所以在被問到“你有沒有想去最想去旅游的地方”的時候，她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一本正經地問：“你今天問題有點多。”

然後看見對面的人面部有一瞬間的呆滞，然後又笑了起來說：“哪有，沒有的事。”

餘思洋沒有信，但還是拿起筷子繼續吃。

可能張佳鳴也覺得自己表現得過去明顯，接下來的時間她都沒敢再問，被發現多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