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留下來吧

留下來吧

等張佳鳴見完客戶加完班回來後，餘思洋已經躺在自己家床上呼呼大睡。

她換鞋走向廚房，想把今早的碗洗了，卻發現竈臺上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同水池邊緣油漬一起消失的還有今早的碗筷。

她拉開竈臺下的消毒櫃，拿起裏面的碗，還是溫熱的。

明顯有人用過。

茶幾上的一抹紅吸引着她的注意。

花瓶裏插着百合花，波光粼粼的影子蕩漾在桌上，那朵玫瑰的影子與波紋交纏，在簡單的茶幾上格外顯眼。

花瓶下還壓着一張卡片：希望陽光和花能給你帶來溫暖，我也是。

張佳鳴拿着卡片，看着熟悉的字跡，嘴角要咧到耳朵。

趴在沙發上，把賀卡放在一邊，給寫卡片的人發信息，然後埋進抱枕裏傻笑。

想見面的心思愈發強烈，雖然早上才分開，可是誰能忍得住一天只見一次啊？

她突然想到還沒跟石文希彙報，她趕緊打了個電話過去。

對方很給面子地在響了第一聲的時候接通。

“有好事和你說。”

石文希躺在陸妍腿上看電影，陸妍時不時給她投喂一片餅幹。

“什麽事？”嘴裏發出咔呲咔呲咀嚼餅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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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腳在空中一前一後晃來晃去，有點緊張，更多的是激動。

在說話前特意清了嗓子：“我談戀愛了。”

石文希一個仰卧起坐，哦不，是一個起坐坐了起來。

她盯着電影裏可怕的喪屍畫面，把聲音調小有點懵地問：“和餘思洋，是和她吧？”

張佳鳴仰躺着，盯着天花板：“當然，除了她我還和誰談戀愛。”說完還有點不好意思，聽起來好像餘思洋是她命中注定的戀人一樣。

“我的意思是我當然是和她戀愛了。”張佳鳴傲嬌地補了一句。

“喲喲喲，除了她你還和誰戀愛，別太愛了張佳鳴。”

完全忽略了自己現在也是個戀愛的人，于是她的腰就被拿着薯片的人捏了一下。

石文希用眼神向陸妍求饒，給了她一個無聲的吻才作罷。

“要你管。你知道嗎，她今天一早上，六點過，抱着一束花敲我的門。你不知道我看見她那一瞬間，說有煙花在腦子裏噼裏啪啦響都不誇張。她好浪漫！”

浪漫地有一瞬間她覺得太陽奔波了大半個地球是為她升起的。

石文希這次直接按了暫停：“她也太會了，你倆誰表的白啊？”

“說來話長了，但其實挺有儀式感的，你知道我這人不太願意不明不白的在一起了，反正在一起我挺開心！”

無論是高中還沒完全開竅，還是現在，她都認為所有的關系都要清楚，明白，她不喜歡。可能這是她這個文科生比較理性又固執的一點了。

同時她不想把那晚上的事說給誰聽，誰家表白時哭着的啊，那是她和餘思洋的秘密。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石文希心虛了，她和陸妍沒有誰表白，就是那一夜過後很自然地成為了女女朋友，甚至連一句“在一起”都沒說。

她有些低落地回了個“哦”，然後拉着旁邊人藍色的睡衣袖子。

“你倆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兜兜轉轉，你們還是回到彼此身邊了，挺好。”

挂斷電話之後，張佳敏看着茶幾上的花越看越喜歡，于是又從消毒櫃裏拿了個玻璃杯，盛了些水，把客廳的百合分了幾朵出來，移到卧室裏。

她又一次想，為什麽會懷疑餘思洋不喜歡她呢？

梳妝臺上那瓶香水，床頭上的蝸牛臺燈，耳飾盒裏的那副耳環，小羊杯子。這麽多東西還不能證明她對自己的喜歡嗎？

自從戀愛之後，張佳鳴就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才和餘思洋聊兩句一天時間就沒了，時間也很慢，一周有七天，幾乎只能在周五周六才能見面。

張佳鳴就掰着手指頭數啊數，第一天去看裝修，有些小問題和工人們溝通一下，圓滿解決。第二天，去見客戶，是個好說話的美女姐姐，需求說得好清楚，感覺最多改三次就能過！第三天，有些力不從心，不想搭配衣服了，随便穿點去上班。第四天，明天可以和餘思洋見面啦，好多天沒見了，有點想她了。第五天，怎麽還不下班，我要去接人的啊！

時間一到，張佳鳴屁股就跟着火了一樣，打卡下班。

“我去接你下班。”張佳鳴發語音的同時已經坐上車。

下一秒點開置頂的小紅點。

【我今天周六才休息。】

張佳鳴癱在座椅上，她怎麽忘記了上周她周六休息過了，這周學校周六得補課啊。

【那我們能不能一起吃飯？】、

張佳鳴覺得自己的小心髒要碎了，盼了五天，結果還是不能見面，這周不是她忙就是餘思洋忙。她帶的初三，下半學期開始，學校不讓學生中午回家了，所以就得班主任守着。

餘思洋就得天天中午在學校陪着那群小崽子。

【可以，想吃家常菜。】

張佳鳴回複“可以”，然後開始找飯店。

在美團上逛着逛着也沒找到什麽好吃的，首頁倒是給她推了幾家花店。

她想起來沒送過餘思洋花，也沒有給餘思洋送過什麽有意義的東西。

細數她送過自己的那些，自己都沒給過她什麽儀式感。

自己想要的儀式感，餘思洋給了，那她呢，她想要什麽，喜歡什麽？

餘思洋沒有表露過，她也沒有問過，這樣看來她這個女朋友好像不太稱職。

于是她迫切想要了解餘思洋的喜好。

【睡了嗎？】

張佳鳴看了一眼時間，她應該到家了。

于是她回“沒呢”，又開始想怎麽套話才顯得自然。

“鈴鈴。”特別關注的信息聲，她點開最新那條語音。

“那，可不可以給我開一下門？”

張佳鳴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的身體瞬間僵硬，像受驚的鳥兒一樣坐起來。

穿上拖鞋急急忙忙走到門前，眼睛湊上貓眼，看向門外。

米白色的羊毛衫外套了一件黑色風衣，即使是在凹凸透鏡下身材也沒有變形得厲害。

真看不出已經是個老師了，像大學裏的學生會主席。

手扶上門把手，擰開了門。在見到真人的那一瞬間呼吸停滞。

真的是她……這麽晚她怎麽來了？

“我又不打招呼就過來了，抱……”

沒等她說完，張佳鳴便墊了腳尖身體前傾去抱她。

餘思洋往前走了一步，讓她們倆的距離不那麽遠，張佳鳴也在這瞬間把腳跟放平。

“怎麽了？”餘思洋像摸小貓一樣撫摸她的脖子。

她以為是沒有打招呼就過來讓她不高興，然後聽到悶悶的聲音從她肩膀處傳來：“好晚了，你怎麽過來了？”

“因為等不及要來見你。”

說完這句話感覺脖子上的手收得更緊。她便拍拍她的背，安慰她：“等我放假就好了 。”

樓道感應燈亮起，張佳鳴趕緊站好，循着聲音源頭看去。

是對面的住戶拿了袋垃圾出來，看見這幅場景又像是撞破了什麽事，又把垃圾拿進門裏。

因為被撞見親密的時刻，耳根有點燙。用手招呼了面前的“大學生”說：“你先進來，”

張佳鳴照常給她泡了蜂蜜水，水有點燙，便先放在桌上涼着。

“你剛剛在家做什麽？”

張佳鳴牽起她的手，靠在她肩頭：“玩手機，你明天不上班了？”

餘思洋順勢攬着她的肩膀：“上，所以只能待一會。”

張佳鳴聽了立刻就想讓她走，這麽晚還過來太折騰了。

“要不你……”

“嗯？”

“要不留下來睡吧。”話到嘴邊卻變了。

張佳鳴還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什麽問題，就感覺攬着她肩的手收緊了，在餘思洋笑出聲的一瞬間滑到了沙發上。

“是不是不太好？”

“啊？”張佳鳴坐直了身體急忙擺手解釋，“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這麽晚了，你回去也要時間，明天早上我也不上班，我送你過去這樣還能多睡會。”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說會不會不方便？”末了還帶着疑問地“嗯”了一聲。

張佳鳴把桌上放溫了的水放進她手裏：“不會，書房有床，套一下被子就好了。”

她咬了下嘴角，然後嘴唇貼在杯壁上，喝下一口。

“好，可能還得麻煩你找套睡衣給我。”

水沾在唇瓣上，在暖黃燈光下亮晶晶的。

張佳鳴的視線落在她的紅潤的唇上，挪不開眼。

意識到自己冒犯地舉動後臉像着火了一樣熱，她的嘴想先一步緩解自己的尴尬，便說：“我去給你找衣服！”

餘思洋沒察覺她的心裏變化，于是在沙發上乖乖等她。

她抱着挑好的衣服出來問：“這是睡衣，我沒有新的了，這是洗過的你介意嗎？”

“不介意。”

“內褲沒有新的，有上次出差買的一次性內褲可以嗎？內衣也沒有新的。”

餘思洋站起來抱過那堆衣服：“內衣沒關系，我穿今天的。”

浴室裏，水從頭頂淋過，再順着脖頸、胸口、小腹、腿部流過，最後滴到地上，發出淅瀝瀝地聲響。

把開關擰回中間，淋浴頭的水止住，有幾滴攔住的水落在了她的額頭，順着流到眼周。

她伸手抹掉，手去摸架子上的沐浴露。

乳液在手裏摸開，塗到身上暈開，淡淡的桂花味在空間裏散開，将她包圍，仿佛置身于桂花樹林。

身上都是泡沫後晾了一分鐘，手憑借着記憶去開開關。

摸空了，她往身後看一眼，擰開，沖去泡沫。

走到門背後準備拿衣服換上，卻發現裏面沒有浴巾。

“張佳鳴？”她湊近門喊她的名字，卻等不到人回答。

于是她伸出手敲門，這樣的舉動讓她一時分不清是誰在浴室裏，被自己的行為傻到想笑。

張佳鳴聽到敲門聲趕緊從書房過來，隔着門拉長了聲音問道：“怎麽了？”

餘思洋大能想象出她應該是伸長了脖子，表情應該還有點呆呆的，便含着笑跟她說：“沒有浴巾。”

“我忘了，我去給你拿！”說完踏着拖鞋發出“嗒嗒”聲去卧室找了張沒用過的。

水珠在皮膚上慢慢蒸發，體表的熱量流失，讓她抱緊了自己。

“我怎麽給你？”張佳鳴手機拿着疊得方正的綠色浴巾。

話說完，門開了，一只膚白如雪的手伸了出來。

“給我吧。”

她看着那只手出了神，手臂上的水因為重力聚集成小水滴，“啪嗒”一聲低落到地上，好像也滴到她心裏。

“張佳鳴？”裏面的人探出半個頭看着她。

她趕緊把有些揉皺了的浴巾塞到那只手上，跑回書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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