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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第五十三章

壽宴的善後忙完, 謝府又恢複了日常的晨昏定省。

清早辰時正,男郎們已去上朝,瓊闌院裏夫人小姐們端坐着, 聽羅老夫人訓話。

羅鴻爍梳着整齊垅厚的抛家髻,臉上榮光威嚴, 兩道眉毛間卻隐着一縷焦色。

那日董妃既能與帝後一同送來壽禮,送的還是旺子旺宅金葫蘆, 這其中結親的意味已然很明顯了。

她想來頗為不甘心,畢竟謝府門高根正, 何容一個恣肆的“假公主”歪了血脈。壽宴一結束, 隔日羅鴻爍就悄悄找來京中有名的媒婆打聽,想要瞧瞧各府适齡的姑娘畫冊。只要趕在帝後賜婚前,定下一門親來, 到時就有借口了。還不敢光明正大地找, 生怕傳到宮中開罪了娘娘們。

媒婆各個支支吾吾地拿不出, 羅鴻爍一究問,竟是各府都這樣那樣的推脫了。該是生怕董妃母女報複吧,畢竟董妃這婦人能牙利齒, 八面玲珑, 勢頭正盛……可憐她隋玉明珠般的敬彥,赫赫京都第一公子落得個無人接手。

現在羅鴻爍再看魏女, 竟有些說不清的懊悔了。本以為遠鄉僻壤,卻沒想到這般活絡, 惹得人見人愛。若是一入京, 沒等姑娘開口就先把婚事敲定, 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唉。

昨晚謝敬彥抱着魏妝回府, 羅鴻碩就責令府上誰也不許議論,生怕好容易有了些松動的苗頭,被兩人察覺,又涼了下去。

羅鴻爍按捺着,假裝不提,端起金漆葵紋茶盞抿了一口,看向衆人道:“謝府丁憂三年,規矩禮俗大方大雅,讓人賓來如歸,頗受好評。這陣子大夥兒也都辛苦了,壽宴辦得我很滿意,傳令下去,各房各院都按着等階自去管事處領賞,每個人都有賞錢。今後望鼓足幹勁,持之以恒是也。”

一席話聽得滿堂都竊竊歡喜起來,羅鴻爍很享受這樣的時刻。

她再看向魏妝,又溫和道:“魏妝也辛苦了,府上花卉托你照料得花簇錦攢,送來的三盆賀壽禮更是攢足了稱譽。我讓人送了三匹緞子到傾煙苑去,天氣漸熱,裁幾身你們姑娘家喜好的衣裳。”

一番話說完,婆子婢女們都紛紛把目光聚焦過來。卻唯有謝蕊謝瑩膽敢抿着嘴,悄掩一絲少女才有的羞意。

魏妝猜着必然昨日一幕讓人誤會了,謝侯府的八卦傳播能力她前世早已深有體會。

臉上只做尋常客套,應道:“多謝老夫人厚愛,原是舉手之勞,不足挂齒呢。”

湯氏這二日滿心裏得意,壽宴是她操持的,賢德能幹的美贊自然也都叫她收受。再想到接下來老二謝宜與安國公府嫡女的親事,還有謝瑩與奚府,都該風光登場了。壽宴那天,漢陽郡主更是當衆說道,得了一塊好玉只舍得給謝瑩打镯子,可見對四兒媳多麽高看!

湯氏佯作關切道:“聽聞母親在相看媒妁畫冊,看得如何了?咱們府上适齡的公子就老三沒着落了,可有哪家合适,我和弟妹一起在旁參謀參謀?對了,那日陶侍郎家的小姐瞧着挺不錯來着。”

這話分明就故意,她湯氏捕風捉影,還能不知道敬彥說親多難?

兩房媳婦就沒一個省心的,羅鴻碩不悅道:“那陶家上不得臺面,好端端送一只貓,弄得場面淩亂,攪人興致。她便是真進門,莫說委屈老三,你臉上就能有光了?大家都在一個府邸,或找個厲害的、找個不上臺面的,都一樣波及影響。”

言下之意也在說,如果尚了饴淳公主,她湯氏一樣沒好日子過!

魏妝聽得暗自發笑,前世不是被哄得團團轉麽?那陶賤人指哪打哪,這次竟拒絕起來了。但也說明了陶沁婉沒重生,否則不至于這麽摸不準老夫人心思。

魏妝偏乖覺開解:“或是那陶姑娘敬畏老夫人,初來到訪緊張生怯了。我見她頗具文采,品貌雙全,經筵日講上的一番心得分享,還叫三哥當衆表揚了呢。我在馬車裏與三哥提到她,三哥亦明言過要對她上心照拂則個。”

這是上次中了藥的馬車裏了,她沒明言是哪一次。借這般巧妙一句,用以明示自己與謝某之間別無其他。

算了吧,二房祁氏撇嘴,用少見的耐耐的柔和語氣道:“妝兒說到哪裏去?你三哥最重忠孝禮義,那是他開蒙之師翟老尚書的半個孫女,他能不做個樣子誇誇。幸在母親不悅那陶家的,否則任誰再說你偏寵老三,日後都站不住腳了。進門就兩只眼睐來睐去,成何體統,也只有大嫂才會說喜歡。京中這麽多女子,我還是看妝兒你最為可心。”

祁氏少見的回擊了湯氏一嘴。說完對魏妝親熱一笑,想起昨晚的事,祁氏心裏又燃燒起了希望。

聽說老三竟差點把姑娘抱去雲麒院了,三郎那寡情冷淡的心性,他不會随便做出這般舉動。沒準已經發生了某些自己希冀的行為呢。

祁氏兜裏錢是真多,私房富庶,清早對鏡梳妝時,就在一層層滿滿當當的妝奁裏翻找,想着該送什麽去給小姑娘,好替兒子多讨歡心。

妝兒……

魏妝打了個寒顫,不帶變臉這麽快的,我和你兒子還八字沒一撇。

但誰的娘誰自個去搞定,她都要搬出去了,她不摻和。

羅鴻爍趕忙瞪去一眼,暗示祁氏別搞些弄巧成拙的新把戲添亂。

瞪得祁氏又不爽利起來——只是個美過頭了的小丫頭嘛,天下沒第二個了怎的?瞧老夫人這仔細樣。

若非自己兒子先陷進去,祁氏才懶得操心。她因着丈夫謝衍好脾氣,把獨子幼小送去老夫人身邊,而不得自己照顧。現如今三郎找媳婦,她便希望出把力,當然……更是希望找個得力能幹的小賢內助,好把中饋雜瑣丢出去。

魏妝可沒興趣再陪着兜圈子,她前些天已經去信給绮橘和莊家舅父了,只等绮橘到了京城,就讓沈嬷緊着回去處理田産之事,她得早點把自己的事兒搞掂下來。

魏妝說道:“多謝二伯夫人擡愛。對了,叨擾老夫人與伯父、伯母們多日,承蒙照顧仔細,晚輩多有感激。如今看到老夫人壽宴滿堂慶賀、賓客盈門,魏妝這趟來得歡喜,回去也好給父親有個交代了。只昨日褚家祖母遞來帖子,讓我前去府上小住,魏妝已經答應下來,後日便準備搬過去住些日子則個。”

通常這種事兒要先與魏妝同意了,褚府才會述知謝府長輩,大抵褚府的帖子下午才能送到瓊闌院。

羅鴻爍聽得驚詫,宮中太後才剛暗示許太監提點,要自己照顧好魏家姑娘,這怎麽就要搬走?傳出去該說謝府待人不周了。

她連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其實眼下京中所有的人家,就唯有魏妝是最符合敬彥的首選了。但凡是魏謝親事仍在,分分鐘不用任何周折便能堵住董妃開口提尚驸馬的事。

羅鴻爍不免暗怪起褚家老婦——看到太後擡舉魏家長女,便把人姑娘把自個褚府上哄,存心要堵她羅氏的不痛快。怕是見不得謝家重開門庭,光耀顯赫吧?

好比當年,赴宴的酒席上羅鴻爍調整了個與身家匹配的座位,那褚老太太就覺得情分變調了。

見不慣就見不慣,羅氏的門第是刻在骨頭裏的,反正政見不同,兩家能明面上維持個體面就算。

羅鴻爍忙挽留道:“這……怎麽好好的就搬去褚府住呢?謝府偌大的後宅多少院子空着,你三哥能擔事,咱們這邊姐妹也多,相處起來更熱絡。前頭在壽宴上,太後還叮囑我要把你安頓好吶。我看不如這樣,魏妝你先去褚家玩上幾天,過後再回來住就是了,行李也就不用搬來搬去的。”

老夫人也不好明着提昨晚的事,只微妙地點了一句“你三哥能擔事”,生怕姑娘因臉皮兒薄才要搬走。暗示不管發生了什麽,謝敬彥都會承擔責任的。

瞧火急火燎的,算盤全寫在臉上了。湯氏噗嗤一笑:“母親又不是不知道,那褚家婆媳二個,早早就在魏妝還襁褓時,便對她愛不釋手了。聽說前些天,還要認做幹閨女呢,如此盛情怎好叫人姑娘開口拒絕,母親卻不好強留。”

羅鴻爍只當褚家是想奉承太後,被湯氏這麽一說,又瞬間站不住腳。

惱得攥茶杯的手一緊,隐怒道:“就你多嘴,大房兩樁喜事還不夠你忙活的?”

謝瑩也急忙地附和起來:“就是呀,母親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可舍不得妝妹妹搬走呢。好容易她來了,救活了我的兩盆牡丹,這才剛長好葉子,搬走了我可怎麽辦呀?”

謝瑩心情又恢複起來了,甚至只要一想起奚四郎的個中情景,心口就如小鹿亂撞的管不住,心煩意亂臉頰發燙。

那天壽宴結束時,奚四郎忽然在假山後攔住了她。男子高大身軀擋着她的光線不讓她看別處,問是否誤會他了,為何置他于不理?

言語中頗有受冷落的求祈,忽而那大掌兜住她的腰,聞見衣袍上淡淡的雪松香,他給人一種性格冷靜、沉穩的心安。

彼時謝瑩僵着臉作滿是委屈,述不出話,然後耳朵忽似被齧了一般疼癢。等他驀然離開時,才發覺已被換上了一副琳琅如意耳環。竟是新的,而她原有的一副卻被他收去了掌中。

謝瑩臉燙得,連同視線都跟着發懵起來。耳垂上濕潤,麻到失去知覺,她都分不清那一齧是否是他用嘴唇給她換的耳環。

謝瑩本怕争,又常輕慢自我,見母親湯氏對自己與奚四的婚事滿意,還揪着她在身邊學掌宴,說了一通嫁去奚府的種種好處。譬如奚四高大俊朗,風光體面,成親後更與皇室沾親,誰人都須高看一等。

謝瑩不由得動容了幾分,畢竟自己是個能叫漢陽郡主獨一無二滿意的兒媳婦,之後嫁過去至少不用受委屈。因此,她對兩盆花在鬥妍會上的亮相便更為上心了。

魏妝順着話頭答說道:“确是褚府盛情難卻,晚輩也不好拒絕則個。左右行李不多,唯只幾個箱子,一趟就捎上了。至于兩盆香玉牡丹,瑩姐姐你放心我,便叫我先帶過去。待我伺養出了花苞,在鬥妍會前夕給你送回府上。你若幾時想看,随時可來找我。”

聽得謝瑩也只好如此安排了。

腳長在人家姑娘身上,如今既無與三郎婚約,羅鴻碩只得随了她去。

晨昏定省結束後,魏妝便趕早出了趟門,把押梁王的注盡快給投了。

她進京攏共帶了三百多兩銀,當玉璧的一千兩全押給了梁王,其餘的錢先且放着,在蹴鞠賽開賽前再見機行事。

只需梁王一隊贏了球賽,加上筠州府賣出的田産,她便能在東內城周遭盤一處鋪子做花坊了。

正好,地段也可以先看起來,魏妝押完注便四處逛了逛,傍晚回府去歇着。

前世與這梁王莫須有地捆綁非議,這次頂好從他身上賺夠幾倍的賠付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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