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賣萌可恥

莫清覺得她雖然向來沒心沒肺甚至時不時犯個二，但是人家是不是真的對她好，她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就像……

面前這位。

好吧，就算徒弟是個什麽老祖，她把他養這麽大是不争的事實，要是一直在這種事情上糾結來糾結去，實在是不符合她一貫簡單粗暴的作風。所以說，管他重生還是穿越，索性全部滾蛋，徒弟現在沒事就好。

況且，木易寒現在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麽兩樣，她不會殺了木易寒，木易寒也是真心将她當師傅。既然這樣，幹脆她就當好師父，他當好徒弟，多簡單清淨的事兒真是。

那個精心布置這個局的人要是知道莫清現在心裏的想法，指定會被氣得吐血三升，這麽得過且過自我安慰真的好嗎！

木易寒看着眼前不知道神游到了哪裏的小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以前師父頂着那張冷冰冰的殼子時，他一直以為她喜歡沉思悟道，可是換了一副殼子他才發現，原來她真的就是簡簡單單地走神……這幅呆呆的小模樣真是，他揚了揚眉毛，嗯，讓人喜歡的緊。

“師父？”木易寒試探的叫了一聲。

莫清猛地回過神來，看見近在咫尺的徒弟，不由笑了笑。“在想一些事情，你好好休息，我看着你。”

我看着你……

木易寒的心莫名的酸了一下，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句話了？一百年，還是一千年，抑或是更久？他已經記不清了。他唯一記得的是外面風雪交加，破廟中的火光一點點熄滅，硬邦邦的破棉襖被蓋在他身上，老乞丐一下一下拍着他，說娃兒睡吧，我看着你，別怕。冷風透過牆上的窟窿呼呼地往身上刮，鵝毛大雪從破了的屋頂上落下來化掉，在泥土的地面上形成一個泥濘的窪，潮濕冰冷。可是那幾乎是他記憶中睡得最安穩的一覺，有着刺骨的冰冷與灼人的溫暖。

莫清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覺得那神情哀戚，便拍了拍他的胳膊。“睡吧，別再想了。”

木易寒倚着樹洞的內幹閉上了眼睛，棱角分明的臉上有着青年人所沒有的沉穩與淡漠，長長的睫毛将那狹長的紫眸遮住，竟然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疲憊與脆弱，莫清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睡顏，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說到底木易寒也是個人啊，是人就會有疲憊脆弱的時候。讀小說的時候，她和大多數讀者一樣，驚嘆于主角的強大與睿智，無論遇到什麽艱難險阻都能一一化解，然後霸氣側漏地虐翻一衆反派，馬力全開地升級進階，最後和女主，呃，好吧，和一衆女主一塊“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

然而，當她親身生活在這個世界，生活在主角身邊時才知道，那些光鮮亮麗的背後，是無數的傷痛和大把大把枯寂無聊的修煉時光，而那些所謂的幸福，誰又知道裏面有多少的“所謂”？她一直在介懷木易寒的心狠手辣陰險變态，可是經歷了這場生死之後，她又有什麽立場來介懷，在這個世界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木易寒若不這麽做，無權無勢如他，又能活到幾時？

莫清搖搖頭，既然木易寒是重生回來的，他也沒再對自己起殺心，那麽她便該退場了，讓木易寒自己折騰去吧。

劇情什麽的鬼才去管，反正她一開始的目标便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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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找回身體，那便老老實實回到流雲派當個真人，順便好好修煉修煉升個級，到時候在收幾個萌萌噠小包子養在身邊當徒弟，說不定還能碰上個帥哥拐來當老公，到時候木易寒領着那一大幫老婆們有空便來看看，喝個小茶聊個小天。

若是她找不回那副殼子，便老老實實待在凡人界，從此和這個修真界一刀兩斷。等到她長大了碰到一個鮮衣怒馬的他，然後去闖蕩塵世，等到玩夠了，便找個小村子，開個學堂，教一大群小包子讀書，再給他們講一講那些年當修真界老大師父的日子，平平淡淡過完一生便好。

這麽一想，好像也不錯的樣子？莫清雙眼發亮，她終于要關閉修真文的界面，開啓言情文的全屏了嗎！

終于不用再養娃，不用再替徒弟集齊老婆們，終于！可以！去尋找自己的真愛啦啦啦啦啦！

莫清激動得眼睛都變成了星星眼，嗷嗷嗷，新的世界啊，言情的片場啊，宮鬥武俠江湖啊，俺來也！

“師父，我一定會幫你找回身體的。”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帶着些許性感，但是卻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将莫清心裏剛剛冒頭的小苗瞬間澆蔫了。

莫清嘴角抽搐地瞪着木易寒，這貨絕壁是故意的吧是吧！

尼瑪這貨不是睡着了嗎！掐着時間給她捅刀子是要怎樣啊摔！

“你，沒睡？”莫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睡了……”但是被某人散發着高溫的殺傷力極大的目光給逼醒了呵呵。木易寒揉了揉有些僵硬地脖子，道：“師父，我們走吧。”

莫清看着恢複力極強堪比灰太狼的某人，心裏的小人滾來滾去，次奧，剛剛那什麽脆弱疲憊一定是她眼抽筋了！

“去哪裏？”

“去幫師父把身體找回來。”木易寒無比熟練地抱起她，薄唇微抿，深邃的五官加上那刀削般的側臉分外冷厲。

“你現在傷還未愈，不許去。”莫清皺眉道。

“師父。”木易寒低聲道：“我已經在那具身體裏打入魂符，那符只有一個月的時效，再晚就來不及了。”

“那也不行，先把傷養好再說。就算……”莫清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就算那副身體找不回來了，也不打緊，不過是一副殼子罷了，左右，我還有現在這副身體。”

木易寒眸色一沉。“師父可知道你現在的這具身體根本就沒有靈根，無法修煉？”

“我自然知道。”莫清點點頭，她很早就試過，這具身體裏一絲靈力都沒有，只能是個普通人。

木易寒有些訝異，但是神色卻嚴肅起來。“無法修煉，就會有遵從生老病死的法則，凡人的壽命至多不過數十載，師父，可知？”

“我知道。”莫清再次點點頭，道：“不過是換一種活法罷了。”莫清對這種事情并不強求，修仙還是做人于她真心差不多，攤手。

木易寒的唇已經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淡紫色的眸子如冰凍的寒潭，鋒利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他停下腳步，就那麽淡淡地看着莫清，仿佛要看透她的靈魂。

莫清不動聲色地看回去，但是心裏的小人早就抖成了篩子，媽媽咪呀，這幅要殺人的表情您是要鬧哪樣！是本人不想過那麽枯寂的日子放棄長長的壽命又不是你，用這麽殺氣十足的目光盯着人家好可怕……

良久，木易寒才開口道：“師父你，這是要丢下我一個人？”

你說過永遠不會丢下我，現在卻想着自己一個人離開，獨留我一人在這漫長而枯寂的時光裏踽踽獨行？

哎？莫清不明所以，猛然想起數十載于凡人是漫長的一輩子，于修仙之人，卻不過是眨眼而過，也許只是閉個關，或者打個坐，便過去的時間。

她讪讪一笑，道：“這不過是個人的命數罷了，若是真得找不回來，便也只能這樣，只是天意罷了。”

“呵……”木易寒冷笑，“天意？命數？師父何時竟也信這些個東西了？”他微微眯起眼危險地看着她，冷冷道：“師父就是想丢下我對不對！”

莫清愕然，特麽這小子又犯什麽病？不就是讓他晚點找先把身體養好嗎，你這幅自己被全世界抛棄了的表情是想鬧哪樣啊！

她伸手狠狠捏起他的臉頰，同樣眯起眼睛危險地看着他，冷冷道：“你要是不先把身體養好再去找，就算你找回來，我也不回去，懂？”

木易寒看着她那副兇狠的小模樣，內心升騰起的暴虐和怒意瞬間熄滅，他朝莫清眨眨眼，“師父，疼。”

次奧嗷嗷嗷嗷嗷！

莫清的血槽瞬間清空，只覺得被萌了一臉血，你見過一個酷炫狂霸拽、殺人不眨眼的帥哥在哪裏一本正經地賣萌嗎？！你見過險毒辣絕情無心的道淩老祖如此臭不要臉的耍賴嗎？！

不管你見沒見，反正我是見了。

尼瑪這殺傷力，本真人給跪了！

莫清僵硬地松開掐着他俊臉的手，僵硬地轉過腦袋，默默道：“賣萌可恥。”

“賣萌……是什麽？”木易寒嚴肅地皺起眉，一本正經地問道。

好吧你贏了。攤手。莫清嘴角微抽，為神馬覺得木易寒這幅樣子……更萌了啊摔！血槽要為負了淚！

“自己琢磨。”莫清高貴冷豔地揚起下巴，哼，叫你拽，就不告訴你啊就不告訴你！

然而許多年後的某個下午，當木易寒再次問道這個問題時，莫清笑嘻嘻地掐起他的臉頰，問：“疼嗎？”

“疼。”木易寒嚴肅地點點頭。

莫清笑呵呵拍拍他的頭，一本正經道：“乖徒兒，這，就叫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