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楚總，流星雨停了，你可以回家了。”谷呦遠輕聲說。

楚總被谷呦遠觸碰到，略顯慌亂地強睜開眼看向他，眼睛被光刺激的有些潤濕出眼淚，看上去氤氲着一層霧氣。

他一下站了起來，又發覺自己這樣過于突兀，連忙掩飾性地整理衣服，借機調整好狀态，才對谷呦遠說：“那我就先告辭了。”

“好。”谷呦遠送楚總離開，直到楚總的身影消失，他才關上了房門。

他轉身，後背抵靠在門後，心中莫名亢奮，躁動地總想要做些什麽。他在客廳走來走去消耗精力，卻越加煩躁。

他也不知道他在煩躁什麽，他在興奮什麽，就是心間像有一把燃燒的火焰，讓他的神經久久不能平靜。

谷呦遠勉強克制住自己的躁動，停下來坐在沙發上，但是內心依然無法安寧，似乎由內到外在散發熱氣。

他順手端起桌上的碗，就着碗沿喝了一口，想要用涼水澆滅火焰。

可還沒完全咽下這口水，他就突然想到這是楚總剛剛用過的碗，一口水就直接噴了出去，還有一小部分嗆在嗓子間，讓他不住的咳嗽。

這一口冷水，非但沒有澆滅他心中的火焰，反而使其越演越烈。

他的嘴唇，他的臉頰，他的額頭，他的耳朵，他的脖頸，都在陣陣發燙，時刻感受到血管中的血液在不停地沸騰跳動。

因為這久久不熄的心火，他這個夜晚失眠了，很晚很晚才進入夢鄉。

但即使是在夢中，他也并不安穩。他忘記他夢到了什麽，但一整晚都輾轉反側，似夢似醒。

第二天，他帶着眼下的青黑去到公司，同事驚訝地盯着他的黑眼圈，他也只能編造說是昨天遇到流星雨太過興奮難眠，得到了同事一言難盡像在看小朋友的眼神。

剛應付走同事，他就在樓下碰到了葛副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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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副總顯然認出了谷呦遠就是楚總的助理，也是那個最初提出方案的蟲，更是破壞了他計劃的蟲。

他的神色先是惱恨，後又很快恢複平靜，轉而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一雙狹長的眼睛微眯，上下打量谷呦遠。

谷呦遠避無可避，只能和葛副總問好。

他被葛副總盯得渾身不舒服，想要馬上離開，但葛副總卻沒這麽輕易放過他。

葛副總沒有回應谷呦遠的問好，反而陰陽怪氣地開口：“谷助理，這次公司能夠拿到項目可多虧了你啊。要不是你背地裏悄悄做方案，将項目組上上下下瞞得死死的，恐怕這次公司就要輸給大澳了。”

一樓大廳蟲來蟲往，很多剛到的同事都被他倆的對峙吸引。

有的慢下腳步，眼睛朝這邊偷看。有的假裝停下來找東西，耳朵卻豎得老高。還有的，幹脆三三兩兩聚在角落裏，看似是在聊天，實則都在暗戳戳地關注這邊的動靜。

谷呦遠神色如常：“葛副總謬贊了，這都是楚總的英明決斷，為防不測才和我一起準備了備用方案，不然這次的原定方案真要是和大澳集團撞上了，我們可就百口莫辯了。這也多虧暗中搞事的蟲，雖然手段低劣卻不夠缜密，才讓我們僥幸逃過一劫，還拿到了最後的勝利。”

谷呦遠說到這，輕笑了一聲：“我不過是做了我該做的，當不得葛副總的誇獎。”

他也沒提小崔抄襲方案的事，因為楚總那邊還有計劃沒有實施。

葛副總被這通明嘲暗諷氣炸了，他本就對此事極為不爽，剛剛也不過是借機找茬，卻被谷呦遠不輕不重地擋了回來，心裏更加憋屈。

他冷笑一聲：“谷助理，蟲生的事沒有誰說的準，拿到項目不代表就能順利完工。就是完工了，哼，成敗也尚不可知。你不過是一個小小助理，要拿捏你易如反掌。”

谷呦遠上次聽到這句蟲生難料理論，還是從小姜嘴裏說出來的。現在他聽了葛副總威脅的話，心中毫無感覺。

他正要還擊，卻注意到似乎有蟲朝這邊走來。

他稍微側過頭，就看見政府那邊的秦組長帶着另一個眼生的政府工作蟲來了。

谷呦遠止住了反擊葛副總的話，轉而笑着向秦組長打招呼：“秦組長，你怎麽來我們公司了？”

秦組長笑得很溫和：“今天我是來和你們楚總對接項目後續注意事項的，不好意思，我到的比預約時間早了些，因為今早突然接到一個下午的緊急任務，所以想着早點來你們公司，争取一上午就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妥當。”

谷呦遠恍然，那天好像是聽到政府負責蟲說過之後是由秦組長來對接。

旁邊站着的葛副總也發現了秦組長。他那天見過秦組長，這個蟲就是政府負責蟲旁邊坐着的項目二把手，似乎頗受看重。

他連忙調整臉上的表情，滿臉笑容地要和秦組長握手：“秦組長，久仰大名，請容許我向您介紹我自己，我是大乘的副總葛雙，歡迎您來大乘指導工作。”

秦組長沒有理會葛副總伸出的手，只是神色冷淡地點點頭：“你好，大乘的副總，我往常只聽過大乘的楚總，确實沒有關注過什麽副總，畢竟現在副總多的是，今天見的是這個，明天可能就換成了另一個。”

說着，秦組長的眼睛在葛副總身上那麽上下一掃，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葛副總臉上的笑容僵住，尴尬地縮回手，和秦組長解釋：“我不是尋常的副總，我是楚總的雌弟，我的雄父也是公司的董事。”

葛副總以為他在秦組長這受到冷落，是因為他被認成是公司裏拿年薪的高級打工仔。

他會這麽想，也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踩低捧高的蟲，自然以為別的蟲也是這樣。

卻不知，秦組長只是因為剛剛看到了他對谷呦遠的挑釁，這才故意讓他難堪。

聽了葛副總解釋的話，秦組長臉上倒是比剛剛多了點笑容，只是說出的話依然不中聽：“沒想到葛副總本身沒什麽名氣，倒是有厲害的雌兄和雄父，真是蟲不可貌相。”

這話暗指葛副總沒本事是個草包，全靠父兄逞威風，其中的隐含意味讓葛副總這樣厚臉皮的蟲都不由得脹紅了臉。

但秦組長是政府的工作蟲，自身前途無量，也不是他一個未掌大權的副總可以招惹的，他只能硬吞下這口氣。雖然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但到底沒敢和秦組長嗆聲。

谷呦遠旁觀了秦組長對葛副總全程的冷嘲熱諷，看着這個刁難自己陷害楚總的蟲憋屈郁悶，心裏頗為暢快。

只不過他臉上倒沒有帶出這種喜氣洋洋的樣子，只是禮貌地對秦組長說：“秦組長，時候不早了，不如我先帶你們上去到會議室休息一下，一會兒我們的組員到齊了就可以開會，沒必要在一些無關緊要的蟲和事上浪費您的寶貴時間。”

聽到自己在谷呦遠嘴裏成了無關緊要的蟲，葛副總怨毒地瞪向他，他惹不起秦組長，難道還動不了一個小助理？

秦組長見了，一個威脅的冷眼朝葛副總看過去，生生将他的目光從谷呦遠身上拽回。

葛副總被秦組長眼底的冷意吓到，忙收回自己想要作怪的小心思。

秦組長這才溫和地對谷呦遠說：“那就麻煩你了，谷先生。”

谷呦遠禮貌地笑了笑，引秦組長和另一個政府蟲去乘電梯上頂層，又請他們到小會議室坐下，給他們倒了茶水。

秦組長是知道谷呦遠雄蟲身份的，見谷呦遠給他端茶，驚得連忙站起來雙手接過，受寵若驚：：“谷先生您太客氣了，怎敢勞煩您給我端茶倒水。”

他帶來的那個蟲看見自己的領導都站了起來，雖然不知道一個助理而已為什麽要這麽誠惶誠恐畢恭畢敬，但領導這麽做總有他的理由，便也連忙跟着站起來雙手接過茶水。

谷呦遠看秦組長這反應就知道，秦組長肯定是知道他的真實性別和等級，便安撫說道：“秦組長，我在公司只是楚總的助理，您不要過于客氣，這讓我很難安。”

秦組長聽出了谷呦遠的意思，這位雄蟲閣下并不希望受到過于特殊的對待，以至于讓別的蟲懷疑到他的身份。

他很快調整了情緒，讓自己态度像對尋常企業方的員工一樣，禮貌但不會像剛剛那樣過于尊敬。

谷呦遠見秦組長聽懂了他的意思，又說：“請在這稍候片刻，我去通知楚總。”

楚總聽到秦組長已經到了，才一扶額，對谷呦遠說道：“我本來是想今天上午通知你這件事的，沒想到他們來的這麽早。”于是連忙召集了項目相關成員到會議室和秦組長他們開會。

等到會議結束，楚總本來想請秦組長一起吃個午飯，卻被秦組長婉言謝絕了：“政府最近在開展廉政運動，對接受企業的飯局邀約比較敏感，大乘集團的好意我心領了。”

楚總聞言也不再強求，點點頭打算送秦組長出門。

卻未曾想秦組長反倒向谷呦遠發出了邀約：“谷先生，因為一直沒有機會見您，所以我到現在還沒有當面表達我對您幫助我雌兄的謝意，今天我正好到這，不知您是否願意讓我請您吃個便飯以表謝意呢？不然我心中對此事一直牽挂難安。”

秦組長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現在又負責對接公司和政府的事項，谷呦遠怎麽可能拒絕他的請求？

他看楚總微微點頭，便笑着答應：“秦組長，您太客氣了，既然您都這麽說了，我又怎麽忍心拒絕呢，那今天的午飯就麻煩您了。”

秦組長見谷呦遠爽快答應了，十分驚喜，連忙在前邊殷勤帶路。

楚總以前沒注意過秦組長的長相，現在倒是借着他和谷呦遠說話的功夫，細細觀察了一番。

秦組長雖然是政府的工作蟲，出來辦事穿着老派保守的政府工裝，但他在配飾和發型上卻下了一番功夫，顯得年輕卻不失穩重。

他的長相細看也十分不俗，有标準的扇形雙眼皮，眼睛大而深邃，鼻梁高挺筆直，眉毛烏黑，嘴唇紅潤，皮膚白皙，襯得原本沉悶保守的衣服也好像是專門設計就為了凸顯他的禁欲氣質。

他對待平時工作中接觸到的蟲雖然禮貌，但總帶着疏離，現在卻一臉淺笑邊走邊和谷呦遠聊天，氛圍十分融洽。

楚總讓公司的其他蟲先散了，自己卻在原地站着，直到谷呦遠和秦組長走遠了他才離開。

他面色冷淡，一如往常，卻在電梯合上後忘記摁樓層，直到電梯又被其他蟲摁開後，他才反應過來，假裝是剛從上邊下來，鎮定自若地從電梯裏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