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章

第 59 章

楚總聽見身後的響動就要轉過頭，谷呦遠下意識地将胸前插着的花一把摘下，顧不得那麽多，直接塞進了褲口袋中。

他還沒有做好以一個雄蟲的身份面對楚楚的準備。

他剛把花藏起，就對上了楚總驚訝的目光。

楚總反彈似地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轉身看向他：“小谷，你怎麽來了？”

谷呦遠心中剎那間劃過意外、欣喜、激動、忐忑，還有不安。

他裝作才發現楚總的樣子：“我工作完順便下來吃個晚飯。楚總，你怎麽在這？”

楚總臉上閃過一絲尴尬窘迫，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聽到谷呦遠恍然大悟的聲音：“抱歉，是我打擾到你了，我這就換一家店。”

楚總勉強笑了笑，攔住了他：“沒關系，加班到這麽晚你還沒吃飯應該早就餓了，就在這吃吧，費用記在我的賬上。”

谷呦遠也沒有拒絕，但也沒有靠近楚總坐的位置，只挑了一個距離不近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楚總又坐了回去，背對着他，一個蟲形單影只。

谷呦遠看了看楚總的背影，才點頭點開光腦。

他通過政府平臺給楚總發送了一條信息：抱歉，我有事，今晚的約會取消。

同時他發消息給陳平，質問他：我今晚的相親對象怎麽是楚總？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是他的助理。

嘀嘀。嘀嘀。兩條回複同時收到。

楚總：好的，閣下。

陳平：難道他不是百分百符合您的要求的雌蟲嗎？[附：雄蟲喜好調查表]

谷呦遠點開看後無言以對。

或許他當時就已經喜歡上了楚總，才會在陳平提問時下意識地按照楚總的外貌描述出來。

當時不經意間的一個回答，在歷時數月後，回旋正中他的靶心。

谷呦遠感嘆，陳平不愧是在政府工作的精英蟲。

谷呦遠：我已經取消了這次的見面，一切損失你可以之後報給我，由我來承擔。

陳平：閣下，楚楚是有什麽您不滿意的地方嗎？

谷呦遠：沒有。

陳平：那您為什麽要取消約會？他是您現在的上司，和他結婚，不正好可以在工作生活中照顧您嗎？

谷呦遠沒有回複陳平的問題，他不是不滿意，而是太滿意了，滿意到他不敢去面對。

他還沒來得及想太多，就見楚總站了起來往外走。

“楚總，”谷呦遠叫住他，“你要離開了嗎？”

楚總朝谷呦遠看了一眼，微垂眼眸，輕輕點了點頭：“約會被取消了。”

谷呦遠站起身，拉開了自己對面的椅子，微笑地看着他，發出邀請：“你應該也還沒吃飯吧？我一個蟲吃飯很單調，你介意和我一起吃嗎？”

楚總擡眼對上谷呦遠溫柔的目光，忍不住沉淪。他沒有拒絕，也沒有回答，只是默默走過去坐下。

谷呦遠勾起嘴角，本來郁悶的心情在此刻瞬間好轉。

他點開桌面自帶的光幕菜單，詢問：“楚總，你看看你想要吃點什麽？”

楚總搖搖頭：“你點就好，我不挑食。”

谷呦遠想起之前和楚總一同在度假酒店住宿時，楚總說的那句“我睡覺也很老實的”。他輕聲笑了笑，點了幾道楚總喜歡吃的菜，默默幫他把不愛吃的配菜和香料勾掉。

不一會兒，菜和酒就上來了。

谷呦遠倒了小半杯的氣泡酒，朝楚總的方向推了過去：“嘗嘗看，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這是你最喜歡的口味。”

楚總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一股濃郁的蘋果香味中夾雜着花香，瞬間侵占了整個口腔，充盈的氣泡充斥舌尖，激活了味蕾。

是蘋果接骨木口味的氣泡酒。

那天他在天臺和小谷喝酒時，只是順口說了一句，沒想到卻被小谷記在心中。

他頓時覺得心中又是喜悅，又是酸澀。

今天他被一位A級雄蟲閣下取消了約會，本來他應該失望惋惜失去了這次接近A級閣下的寶貴機會，可是他心中卻只有放松和慶幸。

他知道自己的責任和從出生起就被安排好的既定命運，但是能多拖延一會兒也會讓他感到得以喘息和欣喜。

這幾天他刻意維持的冷淡和距離，在酒精的加持下統統化為烏有。

他舉着酒杯，充滿愛意地盯着對面的蟲，心中的柔情萬丈再無法掩飾，想要逃離此地和小谷遠離紛擾的想法愈加強烈。

他問：“小谷，我可以借用你明天一天的時間嗎？”

“可以。”谷呦遠回答的很幹脆，心中卻滿是好奇，“你想讓我做什麽？”

楚總微笑，卻沒有回答，只是說：“你待會跟着我走就可以了。”

谷呦遠見楚總要保持神秘，也笑了。

他這幾天眼見楚總一直在和他保持距離，心中焦急難過卻沒有辦法。現在，楚總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他的心和楚總似乎又拉近了一些。

他不知道楚總要做什麽，但沒想到吃完飯後楚總開車把他拉到了機場。

蟲族的機場裏停的不是飛機，而是飛行器。

谷呦遠第一次見到蟲族的民航，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但等登機的時候，他更驚訝了。

他要上的飛行器不是停在旁邊的那種大飛行器，而是楚總的私家飛行器。他沒想到，他在地球沒坐過私人飛機，反而是來了蟲族後坐上了楚總的專屬飛行器。

飛行器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時就到了，目的地已經有一輛租好的車等在那了。

谷呦遠驚訝：“楚總，你是什麽時候聯系的？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怎麽沒注意到。”

楚總笑了笑，解釋：“我有專門的團隊為我打理生活所需，只需要告訴他們要去哪就行。”

谷呦遠窺探到了蟲族富豪生活的一角，他不由想到了他之前策劃的那次和楚總的度假之旅，忍不住臉紅低垂下頭：“抱歉，上次我規劃的度假行程是不是讓你受委屈了？”

楚總握住他的肩膀，輕聲說：“怎麽會？那是我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次度假，永遠都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回憶，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小谷，謝謝你。”

谷呦遠擡頭對上楚總真摯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岔開了話題：“楚總，我們現在要去酒店嗎？”

楚總笑而不語。

等再次停下車後，谷呦遠才發現楚總要帶他來的地方是一片沙灘。

夜晚的沙灘已經沒有了白日的熱鬧，海浪聲中，只有他和楚總在細膩的白沙間行走發出的聲響。岸邊微弱的燈光和天上皎潔的月光，照出他們腳下的路。

最開始他們只是脫了鞋子挽起褲腿，沿着海浪沖刷過的邊緣漫步，走着走着，楚總突然彎下了腰，将海水潑向了谷呦遠。

谷呦遠感受到海水的涼爽，驚訝地看向楚總，卻對上了楚總輕松肆意的笑容和眼底的狡黠，他竟不知道楚總還有這樣不成熟也不穩重的一面。

他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彎腰将海水撩向楚總。

楚總自然不可能站在原地不動，他邊笑，邊閃躲，在沙灘和海浪間奔跑，和谷呦遠追逐打鬧。

海水濺到了他們的衣服上，也打濕了他們的褲腿，海風吹過帶起微涼的觸感，可他們誰也沒有在意，誰也沒有停下。

月光下，海水湧上白沙，又褪去，波光粼粼。

谷呦遠不知何時牽上了楚總的手，拉着他追逐海浪的褪去，又向後閃躲湧上來的浪花。

微涼的海風，微涼的海浪，溫熱的手包着手。

谷呦遠擡手為楚總擦去不知道何時蹭在他臉上的白沙，溫熱仍有海水殘餘的手掌撫過微涼的臉頰，他柔和的目光望進楚楚的眼中。

兩個蟲輕微的喘息聲交纏在一起。

楚總拉着他坐到海邊的一塊大礁石上，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一瓶酒遞給他。

谷呦遠把瓶口在堅硬的礁石上一撞，就撬開了瓶蓋。他仰頭喝了一大口，果然還是蘋果接骨木口味的氣泡酒，和他之前在公司天臺喝的一模一樣。

楚總手中也拎着一瓶酒時不時地喝一口。

他們兩個靜靜地并排坐在礁石上，望着不遠處的大海，誰也沒有說話，只是享受着這一刻的寧靜和溫存。

岸邊的燈光不知何時熄滅了，只餘月光從天上灑下，在他倆的身後投出兩道交疊在一起的影子。

谷呦遠向後仰了仰身，側頭就看到了楚總的影子。

他撐在礁石上的手，忍不住朝旁邊的影子挪動，探出手指，沿着影子的邊緣描摹，輕輕撫摸。

突然，影子動了，朝他這邊傾斜，把他吓了一跳，連忙收回放在影子上的手，就感到楚總倒到了他的身上。

他伸手摟住楚總的肩，低頭一看，就見楚總合着雙眼，似乎睡着了，酒瓶散在旁邊，也已經空了。

谷呦遠輕聲笑了，将楚總扶到自己的背上，一只手托住他，另一只手拎着喝完的兩個酒瓶，一步一步朝岸邊走去。

幸好楚總訂的酒店就在岸邊不遠處，不過五分鐘，谷呦遠就将楚總背回了酒店房間。

他和楚總一起倒在了寬大松軟的床上，酒精上頭，困意襲來，他摟住楚總，沉沉地睡去。

夜色靜谧，窗外不遠處的海浪依舊。

潔白的月光穿過窗，灑在床上，籠罩着相擁而睡的兩個蟲。

睡夢中，楚總依循着本能，鑽進了那個散發着淡淡蘋果香氣的懷抱，摟緊了他的腰。

他們相對着，呼出又吸入的氣息帶着潮熱，平緩交纏在一起。

這一刻他們終于可以放下心中的憂慮怯懦和退縮，毫無顧忌地将兩顆心貼近彼此。

數月以來的輾轉，數月以來的糾結，按下了暫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