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

第 60 章

第二天早上，谷呦遠睜開眼的時候，發現楚總已經醒了，正躺在一旁撐着頭看着他。見他醒來，楚總露出了一個微笑。

柔和的陽光從窗外漫入，床邊白色的紗簾将他和楚總包圍在床中央，似乎此間只有他和楚總的存在一樣，安寧靜谧，偶有遠處傳來的海浪聲漸漸隐退成細微的聲響。

“早安，楚楚。”谷呦遠躺在床上，側頭朝楚總看去，也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伸手輕輕握住楚總放在一邊的手，問道：“昨晚睡的還好嗎？”

楚總反握住谷呦遠的手，回答：“很好，是這段時間從未有過的安寧放松。”

兩個蟲相視一笑，從床上起來。

早餐是在靠近海邊的露臺上吃的。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只是還沒有那麽熱烈，海風也只是輕拂沒有了一貫的狂躁。

不遠處已經有游客在海邊嬉戲打鬧，歡笑聲順着海風傳了過來。

谷呦遠将撐着水果的玻璃碟子推向楚總，“吃點水果。”

楚總低頭一看，是一碟切好的蘋果。

他笑了：“我發現你總在給我吃各種蘋果味的東西。”

谷呦遠也笑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楚總：“你不是說你喜歡蘋果味嗎？”

楚總被谷呦遠的話弄得臉頰浮現出微微紅暈，他輕避開谷呦遠炙熱的目光，朝周圍看了一圈，含糊低聲說道：“你正經一點。”

谷呦遠訝然，他眼睛中滿是疑惑：“我怎麽了？”

楚總對視上谷呦遠眼中的不解，也驚訝地小聲問他：“你不知道你的精神力是蘋果味的嗎？”

谷呦遠更吃驚了：“精神力不是無色無味的嗎？”

楚總臉色一紅：“當然不是指用鼻子聞到，而是同樣用精神力去感知，你不知道這點嗎？之前我不小心感知到好幾次，後來才反應過來是你的精神力。”

谷呦遠聽了這話，反應過來，這又是他聽名稱就想當然了，不禁懊惱自己沒有及時補充蟲族的生理常識，總是鬧出這些烏龍。

雖然他已經來蟲族社會不短了，但是因為蟲族平時和人類男性一模一樣，經常讓他錯覺是和一群男人相處，思維也常常是人類的思維。

他在蟲族被認定為雄蟲，可他內心始終記得自己是一個人類。

他奇怪，原來人類也有精神力？原來人類也能感知到精神力？是什麽使得本來不具備這種能力的他，在來到蟲族後就獲得了這種能力？他腦中閃過數個猜測。

這又一次提醒了他的來歷是如此特殊，在蟲族群裏中是一個異類。

他心中的隐憂再次浮現，楚楚如果知道了他的真實情況，也會将他當成一個異類嗎？

不過，沒想到他在地球上是一個從不噴香水的人，到了蟲族反而有了自帶的蘋果味香氣。

他想到了之前他在楚總身上聞到的青草香氣，當時楚總說是噴的木質調香水，現在想來，可能楚總的精神力就是青草香氣。

“那，”谷呦遠問，“你的精神力是青草味的嗎？”

楚總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聽谷呦遠提起自己的精神力氣味，他羞澀地都不敢擡頭直視谷呦遠的眼睛，只垂着頭，手中拿着一根牙簽，無意識地在盤中戳蘋果塊。

他說：“我聽我雌父說，我的精神力就是青草味。”

谷呦遠聽他這麽說，推測出蟲族應該是無法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是什麽氣味的。

他想起自己之前給楚總準備的蘋果味氣泡水，蘋果味點心……

等等！這和将自己湊到楚總嘴邊有什麽區別？左右都是相似的氣味。

他仿佛也被楚總傳染了一樣，臉頰變得通紅，甚至有朝耳朵脖子蔓延的趨勢。

“抱……抱歉，我之前是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是蘋果味，你是第一個告訴我的蟲。”

他又想起楚總之前說喜歡蘋果氣味，便問：“那，你是喜歡蘋果味的對嗎？”

他小心翼翼地擡眼去偷瞄對面坐着的楚總，希望能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其實他是想問，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他之前明明在被小姜追殺時感到了楚楚洶湧的愛意，然而轉瞬楚楚就可以平淡地說出準備去和別的雄蟲相親的事。

那淡漠的樣子就好像之前他的想法一切都是自作多情，都是他臆想出的，而楚楚僅僅是因為他的品性好才沒有在那一刻将他丢下。

可是昨晚他倆在海邊醉酒和今早的相處又讓他再次感知到楚楚的喜歡。

他的內心充滿了迷茫，想要直接問，但內心的羞怯又使他無法将之傾訴出口，只能借着精神力的由頭，委婉問出心中的疑惑。

楚總卻避開他的視線，側臉看着遠處的大海，但卻不慎将自己的耳朵暴露在谷呦遠的視線下。

谷呦遠看到，楚總的耳朵從尖端開始，紅暈蔓延包裹了整個耳朵，甚至是耳朵下連着的脖頸，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

楚總回答地磕磕絆絆，聲音飄忽不清：“喜、喜歡。”

谷呦遠敏銳地捕捉到了楚總輕微的回答聲，一股狂喜剎那占領整顆心，滿腦子都是不斷反複回放的那兩個字。

他伸手握住楚總放在桌面上的手，楚總的回答給了他勇氣。

他曾經害怕将自己是A級雄蟲的事告訴楚楚後，會給楚楚造成困擾，就像當初楚楚不喜歡晁凜軒但又礙于他的A級雄蟲身份而無法直言拒絕。

他曾經害怕将自己是從另一個星球因意外穿越而來的事情告訴楚楚後，會被楚楚視作異類而被厭惡。

他曾經害怕将自己的一切秘密揭露後，會被楚楚疏遠，連最普通的同事都做不成，徹底被排斥被抗拒，即使想要默默在楚楚身邊守護他也再無機會。

因為太過珍視，而産生怯懦之情，怕稍有不慎就将一切推向萬劫不複。

因為太過深愛，而猶豫徘徊，不知自己的每一個抉擇會将未來導向何方。

因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一個普通的蟲，沒有全知全能的本領，沒有金剛不壞的心，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格外慎重。

但此時，他确定了他倆之間的感情不是他自戀腦補一廂情願的後，愛給了他勇氣，他想要把自己是A級雄蟲的事告訴楚楚，他想要把自己的來歷也告訴他，坦誠一切過往，再無隐藏。

他深情說道：“楚楚，我也喜歡你，其實我……”

誰知，他剛開口，楚總以為他又要讓他回答什麽喜不喜歡的問題，連忙伸手用力捂住了他的嘴。

谷呦遠瞪大了雙眼，眨了眨。

“你、你別說話。”楚總目光躲閃，整張臉都泛着紅。

谷呦遠點了點頭，楚總這次放開了他。

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被楚總一只手捂了回去。

楚總輕咳一聲，又恢複成一本正經地樣子，轉移話題：“這的溫泉不錯，等一會兒一起去泡溫泉吧。”

谷呦遠自無不可。

飯後，他倆換上泳褲，穿着浴袍，到客房的小庭院中。雅致的小庭院面積不大，卻自帶了一個溫泉池。

随着溫泉水順着竹管流出，水霧氤氲。

谷呦遠脫下浴袍放在一旁的臺子上，步入池中。

他餘光看到楚總也脫下了身上的浴袍，露出光潔的胸膛和修長筆直的雙腿，連忙挪開視線。

也不知是溫泉蒸熏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明明只是普通的場景，他也覺得頭腦被熱氣沖湧，臉頰額頭耳朵都燙的超乎尋常。

“小谷……”楚總緩緩劃動水面靠近，“你為什麽不看我，你難道不喜歡我嗎？”

谷呦遠聽見嘩嘩的水聲越來越清晰，看見水面蕩漾的波紋越來越近。

“我……”他面向楚總，卻不敢直視他的目光，然而視線向下，卻瞥見了水波下若隐若現的紅梅白雪，驚得他面紅耳赤，慌張擡頭，正撞入楚總盛滿盈盈笑意的眼中。

楚總的發梢被溫泉水打濕，服帖在脖頸處，襯得雪白的皮膚更加晶瑩剔透。

他的下半身隐沒在水中，隐沒在氤氲的霧氣中，上半身卻暴露在空氣中，只有濺起的水珠從肌膚上滾落池中。

他慢慢朝谷呦遠逼近，在溫泉的獨特氣味中混雜入淡淡的青草香氣。

聯想到今早楚總說過的話，谷呦遠不禁更加羞窘。他下意識地向後退去，腳底卻一個打滑，站立不穩，旁邊的楚總連忙伸手摟住他的腰背。

他感覺到細膩柔軟的手和胳膊就貼在他的後腰，讓他激蕩的內心更加充斥着無法言語的躁動。

楚總輕笑一聲，透過霧氣，傳到他的耳中，羞紅了他的雙耳。

“小心一點，池壁很滑的，不要被磕碰到了。”楚總關切的話就在耳旁，他見谷呦遠站穩後就又收回了手。

谷呦遠對視上楚總水波潋滟的雙眼，不禁沉入其中，無法自拔。

楚總向後退了一小步，靠坐在了谷呦遠旁邊的溫泉池壁上，用手撩水澆在自己的脖頸和胸膛處，帶起一陣水汽。

“楚楚……”谷呦遠忍不住上前一步，單手撐在楚總背後的池壁上穩固身形，将楚總圈锢在他的懷中。

楚總停下了撩水的動作，一只手從谷呦遠的小臂攀上了他的肩膀，目光對視着他毫不退縮，眼底盡是柔情。

谷呦遠的另一只手覆上他的臉頰。

蘋果味的氣息和青草味的氣息激蕩交融。

“楚楚，我有事想和你說。”谷呦遠開口，想要把早上被捂回去的話說完。

楚總眉頭微皺：“等等，我……”

“不，你先聽我說。”谷呦遠打斷了楚總的話，害怕他再次鼓起的勇氣又被打了回去。

他今天一定要将自己的身份來歷都統統告訴楚楚，他不想再隐瞞真實的自己。

“楚楚，我其實是……”他眼神堅定，義無反顧，就要将一切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