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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但他們兩人都沒有打算先看院子。
“先進去看看再說吧。”嚴烈掏出鑰匙推門進去,裏面的場景讓兩人都皺起了眉。
很亂,不是一般的亂。
作為一個極端的情況, 囤積癖是一種明顯的精神障礙, 哪怕是早已知道了蘇愛麗的囤積行為, 但仍是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從一樓到通往二樓的樓梯上,各種陳舊的廢品、紙箱、破舊的衣物,你能在垃圾堆裏看到的一切都差不多能在這裏找到, 也難怪沒開門他們都能聞到一股股刺鼻的味道, 蘇愛麗本人看上去并不算髒亂, 但居住的環境卻沒想到這麽的……複雜。
季雲晚嘆了口氣,“要在這裏面尋找證據,也真的是為難他們了。”
嚴烈從口袋裏掏出手套和口罩給她,“戴上。”
季雲晚:“你還真的是準備充沛。”
“小心一點。”嚴烈一邊觀察着四周的情況,一邊盯着她。
季雲晚翻找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塑料袋裏裝着很多的男士內褲, 也幸好嚴烈貼心的給她準備了口罩,不然她怕是要惡心到不行。
蘇愛麗啊蘇愛麗, 你究竟是怎麽一個癖好, 什麽垃圾都往自己的窩裏放?
看到季雲晚一本正經的觀看那些不知道是誰的男性內褲,嚴烈眼角抽了抽,“……這些東西還是留給痕檢人員吧。”
季雲晚沒理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在一堆紙箱裏摸索着,在翻看了将近二十分鐘, 她動作忽然停下了。
“嚴烈, 你過來看。”
嚴烈立刻走到她身邊, 看到一個廢舊紙箱裏的東西, 是一只貓早已腐爛的屍骨。
他立刻伸手把她拉開,“時間太久了,可能會有病毒。”
“他們人在路上了麽?”
“估計快到了。”
季雲晚點點頭,臉色有點難看,“讓他們把東西徹底翻一遍吧,還有……外面院子裏,也得找人挖開看一下。”
“你是說……”
季雲晚點點頭,“院子裏雖然看不出什麽痕跡,但是你也應該感覺到了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蘇愛麗的情況要嚴重的多了。”
很快,痕跡人員過來,他們挖開了院子裏被枯草掩蓋的土地,在裏面發現了幾十個小動物已經腐爛的屍骨,再往下,就是一副人的屍骨。
這應該是屬于兩個成年人的屍骨,其中一個屍骨斷裂,也許是致死的原因。
聽到了這件事情之後,專案組的人也來了,包括肖楠和梁菲在內,看到院子裏的情況都大吃一驚。。
事實上,昨天過來逮捕蘇愛麗的時候,他們已經查看過這裏的情況,但現場太過混亂,而且時間又很晚了,他們只帶走了疑似受害者的衣物,所以原本也是再過來一次,但是被蘇愛麗突然的發病所耽誤,誰也沒想到,在她家這個雜草叢生的院子裏,竟然還掩埋着這麽多可怕的秘密。
“你們是怎麽發現的?”
“這裏有很多野貓和老鼠。”
嚴烈順口開了句玩笑:“你們猜蘇愛麗會用什麽東西喂它們?”
梁菲看到那些東西,又結合嚴烈說的話,忍不住轉身幹嘔起來。
季雲晚:“別亂想,他是瞎說的。”
梁菲:“……嚴支隊,真幽默,呵呵,呵呵……”
季雲晚在房間裏繼續翻找,找出了十幾本被藏在垃圾堆下面的日記,不過,這些日記的筆跡并不相同,很顯然并不是蘇愛麗所寫。
嚴烈給她拿來一個幹淨的小板凳讓她坐下,季雲晚頭也沒擡的說了聲謝謝。
“有什麽新發現嗎?”
“都是不同人的日記,但是都有一個共同點。”
嚴烈湊到她跟前看了一眼,“都是學生時期的?”
“對。”
季雲晚說:“蘇愛麗的初高中是在哪裏上的?”
肖楠說:“與高志和程旭嘉是一個中學,初高中合并的,她初中開始就以繪畫為主打算當藝術生了,不過蘇愛麗在上到高中的時候就辍學了,我問過學校,他們曾經的老師說是蘇愛麗的精神原因導致的辍學。”
“恐怕不止。”季雲晚說:“那具屍骨應該是一位成年男性,而蘇愛麗曾經是一位孤兒,這位男性應該是曾經收養過他的人,你們再往裏面挖一挖,下面可能還有‘驚喜’出現。”
“你怎麽知道她是個孤兒?”
季雲晚伸手一指,那是一張陳舊的全家福照片,一男一女和一個小女孩兒,男女兩人應該是夫婦,那個小女孩兒應該就是蘇愛麗,但無論怎麽看,她與這對夫婦都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很快,他們又在底下挖出了一副屍骨,再加上剛才那個……應該就是那對夫婦沒錯了。
因為從屍骨的情況來看,起碼也有十年的時間了。
梁菲:“資料顯示這家人好像是正常死亡……咦?不對,應該說是妻子死于自殺,丈夫死于車禍,倒是并不是被害的,但是按說他們應該都被安葬了才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季雲晚說:“蘇愛麗曾經收養的流浪狗的屍骨也在這裏,你說會是為什麽?”
嚴烈看了她一眼。
肖楠說:“她的囤積癖非常嚴重,又有精神疾病……恐怕,她是想要把這些屍骨也像那些東西一樣囤積在家裏,這對于她來說應該也是一種給自己安全感的行為吧。”
梁菲:“那她會不會就是這起連環案的兇手?!”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因為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确切的證據能證明她殺了那三個人,哪怕她親口承認,沒有證據也不行——這個人畢竟是一個精神患者,說的話并不可信。
季雲晚翻看了所有的筆記本,肖楠也在一旁翻看着,忽然間嚴烈從二樓窗戶探出頭來,說:“雲晚,你上來一下。”
季雲晚立馬把筆記本扔到肖楠手裏,走進了房間裏。
被雜物堵的嚴嚴實實的走廊基本被清空了,季雲晚上去發現樓上只有兩個房間,其中一個空着,竟然什麽東西都沒有放,而外面一間則跟樓下一樣,堆滿了雜物。
嚴烈指着一堆雜物裏的一塊地方說:“這裏應該是蘇愛麗的‘床’。”
季雲晚皺了皺眉。
“那個房間應該是蘇愛麗養父母的房間,裏面什麽都沒有,但有一樣東西,你來看。”
痕跡人員在房間裏檢驗過了,這裏的确沒有什麽東西,牆壁上卻有很多混亂的,毫無規則的塗鴉。
密密麻麻的,遍布整個牆壁。
季雲晚說:“這裏真像一個精神病人住的地方,是不是?”
正常的人不會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光是看這牆上混亂的讓人看不懂的塗鴉,也能看出來生活在這裏的人,一定是有些精神問題的。
專案組負責人說:“季顧問,我們打算再去審訊一下蘇愛麗。”
季雲晚點點頭,“建議換兩個人,不然很可能會讓她進入應激狀态裏再次發病。”
“你不去嗎?”
“我想再去案發現場看看。”
他們沒有跟随專案組去審訊蘇愛麗,而是再次去了發現屍體的三個案發現場。
三個現場都在三個受害者家附近,很巧合的是,案發地點都處于監控死角,且前後都有極端天氣出現,所以排查程度非常困難。
到第三個死者的案發現場,也就是最近發生的那個案子的抛屍現場的時候,他們發現有人來過,而且還放了一束潔白的花。
季雲晚蹲下身看了看那束潔白的花朵,“以他們三個人生前臭名昭著的人品和人際關系,難得還會有人來送花。”
“兇手應該是個男性。”嚴烈說:“以第一個死者高志一米八一百七十斤的身形,普通女性是無法毫無痕跡的把他的屍體擺放成那個樣子的。”
季雲晚說:“如果是黃珊珊那樣的女性可就不好說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氣氛就變了。
季雲晚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情緒低沉下來,連臉色都變了。
那一天的事情,不光對她的心理造成了難以磨滅的陰影,嚴烈又何嘗不是?
她在黑暗中整整受了将近五十個小時的折磨,并且經歷過無數次瀕臨死亡的瞬間,而在破開門看到她被綁在鐵床上渾身是傷的那一幕,也在他的記憶裏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黃珊珊,是他們這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罪犯,是曾經險些将她害死的人。
看着他陰沉的眉眼,季雲晚剛要說話,卻被他伸手拉入懷裏。
他幾乎是死死的把她抱在懷裏,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嚴烈……”
“你知不知道我聽見你說那個名字是什麽感受?”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嚴烈緊緊的抱着她,慢慢把頭埋在了她的肩膀裏,沙啞的聲音道:“雲晚,你受的苦太多了,所有的黑暗都是你自己在承受,所以你無法感受到我……每天晚上在面對黑暗的時候,我都在想你究竟承受了多麽大的痛苦,我恨不得自己全部都替你承受一遍……”
“所以你才去找原澈嗎?”
“他打我那一頓根本不算什麽。”
季雲晚嘆了口氣,“你這個笨蛋,我可沒挨多少打。”
原澈能下多重的手,她會不知道嗎?楚風那天也說,原澈是往死裏打的,因為嚴烈一直在用她的事情來刺激他,而原澈是經不得這種刺激的。
從頭到尾,他一下都沒還手。
季雲晚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頭發。
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這個男人有多想保護她,甚至連她受的苦都想感受一遍,以此來減輕內心對她的愧疚感,哪怕她無數次的說過,那次的事情本就是她應該遭受的,跟他沒有關系。
可也正如他剛剛所說,她只知道她自己所受的痛苦,卻不知道,原來他對她的愧疚和心疼直到現在為止都從來沒有減少過。
哪怕她現在可以輕描淡寫的說出黃珊珊的名字,卻一句話就能瞬間把他帶回那天黑暗的記憶裏。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連胸膛的起伏都在微微顫抖着,抱着她的手也很緊很緊,仿佛怕她在眼前消失一樣緊緊抓着她不放。
如果以她的專業來看,她會判定造成他這種反應的,也是創傷後遺症的一種,她甚至可以幫這個人分析出産生這種焦慮和痛苦的更多原因,并且制定出一系列的後續療法。但是此時此刻,她對眼前這個男人滿心只有心疼,這種心疼甚至于讓她無法進行更加理性的思考。
因為這種症狀本應該在她身上是最明顯的,但她萬萬沒有想到,對比于她偶爾會做的噩夢,這個從不畏縮,剛強又堅硬的男人,也受到了如此大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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