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巧克力大冒險

巧克力大冒險

他們回到小破屋才發現，巧克力在通鋪上團成一個球，睡得昏天暗地。

孫芳芳戳戳絨毛：“頭呢，巧克力，你不是睡了一下午吧？”

巧克力張大嘴，伸長爪子和腰身，活動一下，睡眼惺忪：“太熱了，我不想化掉。”

鐘森：“交給你一個艱巨的任務，除了你，我們誰都做不來的重要工作。”

巧克力舔舔手掌：“說吧，有什麽事要求助大爺。”

鐘森撓撓他的下巴，讨好道：“我們整天被看着，沒空找吳瑕的本體在哪？你的眼睛又好，身子又靈活，還方便躲藏……”

巧克力打斷：“停，不就是要我探查吳瑕在哪嗎？包在我身上了。”

說着就跳下床，伸個懶腰出門：“睡夠了，我去覓食，順便探探路。”

夜晚的村莊本該安靜祥和。

月亮升起來，銀色的月光籠罩村莊，遠山霧蒙蒙的。

水霧凝結下沉，萦繞在農田、建築周圍，溪水面也籠罩着一層薄霧。霧氣像有生命一般，所到之處吞噬一切聲響。

貓兒狗兒進入夢鄉，雞鴨羊牛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連草叢裏的蟲兒都靜默了，整個村莊沉沉地睡去。

村內沒有一盞燈亮着。

街道上，連巨型蠟燭和LED路燈都熄滅了，月亮就是唯一的照明。

巧克力貓着腰，小心地在月光下跳動。柔軟的腳掌像踩在棉花上，步履輕盈，讓人無法察覺到任何聲響。轉過牆角，月光将它的影子拉得老長，它像黑暗中的王，邁着迷人的步伐，巡視地盤。

一陣輕微的風聲吹過，巧克力停下縮起脖子，一點點回頭，沒有發現任何活物。但總感覺黑暗裏有雙眼睛盯着它，準确地跟蹤他的每個動作，如影随形，逃離不開。

它跑到倒挂洋車的影子下躲起來，豎起耳朵，聽着一切可疑的聲音。

黑暗裏，死一般地寂靜。

背後的視線依舊存在。

巧克力飛快地橫向穿過街道，又大搖大擺地走回去。仿佛在和背後的眼睛玩心理游戲，可是被緊盯的感覺，始終沒有任何變化，不徐不疾，沒有情感，随着巧克力的身影，慢慢掃過街道，又慢慢地掃回來。

于是，巧克力幹脆放棄躲藏，他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道上，在每棟建築陰影下試探，尋找視線的死角。終于，它卧在石橋上時，被盯的感覺變弱了，但并未消失。

試探完，巧克力開始在村內探險。幾乎每家每戶的窗臺上，都留下了他的腳印。

它跑到溪邊漫步，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盯着水裏的一舉一動。突然閃電般地出手，利爪穿過水面拍向一條游速慢的魚。魚兒随着力道落到岸上，激烈掙紮。巧克力一掌拍暈魚兒，用靈巧的尖爪劃破魚皮，大快朵頤。

遠處，啓明星高高挂起。

吃飽喝足的巧克力跑回小屋，跳上床鋪，靠在東方曉的枕頭上，把身體蜷縮成毛球，随呼吸一起一伏，不一會響起呼嚕聲。

白日裏，需要勞作的幾人重複着昨日的工作。

巧克力在村中溜達。

它先是跟着孫芳芳去了老婆婆家。

那是一棟自建的土房，主屋大概二十平米，正中央擺着張破舊的八仙桌，四張椅子，左邊堆放幾只箱子，右邊放置床鋪。主屋左右各有一個耳房，一進門就是一鋪火炕，炕上鋪着一領蘆葦席子和幾床被褥 。

廚房搭在外面，竈臺冒着熱氣，似乎在蒸煮些什麽。旁邊的牆壁和屋頂，被日常煙熏火燎得漆黑漆黑的。竈外有個大水缸，上面蓋着木頭的蓋子。

巧克力跳上水缸蓋，環顧四周。主屋內孫芳芳正在聽老婆婆的教訓。

一陣腳步聲響起，巧克力連忙跳下水缸，藏身缸後。

透過縫隙看，老婆婆揭開竈臺，盛碗雜糧粥，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子指着孫芳芳：“轉過去，看你倒胃口。”

孫芳芳認命地背對廚房。

老婆婆一邊吸溜粥，一邊口沫橫飛地罵人。孫芳芳迎着光看見身後飛來唾沫，說不定還伴着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一步。

“站直喽，不許亂動。”老婆婆注意到她的動作。

孫芳芳趁機往左前方邁一大步，站直身體，像在罰站。

孫芳芳完成挨罵指标，要去田裏幹活。老婆婆去村裏公幹。

巧克力從水缸後面溜出來，跟着老婆婆，看她檢查曬谷廣場，接着去了谷倉。

那是一棟木質的小屋，裏面堆滿一袋袋的糧食。

确認沒有跟蹤價值後，巧克力邁開腿，向農田方向跑去。

芋頭田裏，僧人們正在辛勤勞作，孫芳芳也被看着不能偷懶。

只有東方曉他們三人頂着“孩子”的僞裝，幹一會偷懶一會。

巧克力不想泥水沾滿毛毛，站在路上轉悠，轉累了就躺下歇一會。突然它感覺昨晚的視線又出現了，猛地四肢彈起，後背和尾巴上的毛炸開。它眯起眼睛尋找視線的來源，最終鎖定在對面田裏的稻草人身上。

東方曉察覺它的異樣：“巧克力怎麽了？”

巧克力沒有說話，深一腳淺一腳踩着水稻殘茬走到稻草人下面。

它擡頭望了望，繞着稻草人轉了幾圈，一個飛撲跳上稻草人的腿，抓着稻草和破布爬上稻草人肩頭。巧克力歪着頭，看向稻草人的臉。

稻草人明明沒有任何動作和聲響，但不知怎的，巧克力從他臉上看到被拆穿的尴尬，還有一絲絲溫柔。

一陣風吹過，稻草人身上飛出個不易察覺的藍色光點，讓人來不及追趕就消失在空中。

巧克力嘴角勾勒出一個弧度，尾巴高高翹起，輕輕擺動，拍打在稻草人身上，發出“空空”聲。

對面田裏，東方曉的視線一直追随着巧克力，看它坐在稻草人身上得意地遠眺，似乎找到苗頭。她揮揮手，巧克力靈巧地跳下稻草人，太過得意忘形，它忘記田裏的水稻殘茬，肉墊被戳到的瞬間，“嗷”一聲彈起，嘤嘤嘤着跑到路上，抱着四肢輪流舔。

孫芳芳捂着嘴偷笑。

鐘森蹲在路邊田埂上低頭看巧克力的腳，巧克力眼含淚水伸頭求安慰。鐘森雙手都是泥，只能用下巴蹭蹭巧克力的頭。

巧克力嗷嗷叫：“我受傷了，巧克力上有太多洞會碎掉的。”

劉醫生捂臉：“巧克力人設，不對，巧克力力設不倒。那你要怎麽才能恢複？”

巧克力：“我要吃肉。”

鐘森佯裝生氣：“小祖宗，也不看這是什麽年代，上哪能給你弄到肉。更何況巧克力曬化了更容易填補上洞洞吧，你看別人家的巧克力吃肉嗎？”

巧克力滿地打滾耍賴：“我不管，我這塊巧克力就是要吃肉的。”

東方曉不知什麽時候走到鐘森身後，她戳戳鐘森的肩膀：“哎，排骨，排骨。”

鐘森這才想起：“對，還有排骨。反正一時半會也出不去，晚上我們分吃了。”

聽到有肉吃，巧克力停止哭鬧：“我發現了重要線索，現在不說。留着晚上下飯。”

說着它昂起頭，慢慢跑走了。

留下四人抓耳撓腮猜謎。

午飯後幾人又偷偷探望李雲，發現他舊傷之上又添新傷。

劉醫生嘆口氣，給李雲重新清理、包紮傷口。缺醫少藥，休息不好，營養不夠，傷口必定不能愈合。

東方曉想起那天戲臺之上扔下去的背簍：“李大哥，那天的背簍裏是金銀花嗎？”

李雲點頭：“只是這個季節，品相和藥效都不太好了。”

劉醫生：“在哪裏采的，還有其他藥材嗎？”

李雲欠身，艱難地看向外面：“就是那邊的山裏，有一些野生的草藥，金銀花、丁香、雞血藤、透骨草之類的。這個季節應該都能找到一點。”

劉醫生握拳：“太好了，這兩天我和鐘森找機會上山采點草藥，說不定可以給你止止血，也不枉費選修過的中醫藥學。”

李雲艱難地笑着表示感謝。

鐘森見李雲臉色很差，問他是不是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李雲費力地回答，昨天喝過一點粥。

孫芳芳氣憤捶地：“草菅人命。”

鐘森想起包裏的稻香村點心，拿過來幾塊示意李雲吃一點。東方曉倒了碗水放在李雲旁邊。

說也奇怪，點心在鐘森手中看着綿軟可口，散發着誘人的香氣。放到李雲手裏，只需幾秒就變成灰綠色，然後長滿菌絲，發出陣陣酸味。鐘森趕緊拿過來扔掉，掉在地上的點心依舊是變質的，沒有恢複新鮮口感。

孫芳芳不信邪，又給了李雲一塊，依舊如此。

看來不是同一個世界的東西，李雲吃不了。

孫芳芳嘆口氣，認命地帶着東方曉和鐘森去曬谷廣場。她偷偷躲在一邊，看東方曉和鐘森抓兩把谷子放進口袋就跑，好在中午人少，沒什麽人注意他們。

鐘森和劉醫生輪流用小屋外的石臼費力地給谷子脫殼，好半天才得一小把帶着少許殼的米，煮熟又是好久。

看着他們的冒險和努力，李雲很是感激。喝完粥，他的精神好了些。

他們問起李雲，知不知道吳瑕要是想躲起來，會去哪裏。

李雲回憶半晌，搖搖頭。他記憶中的吳瑕無須躲藏，即便精神不佳的那幾年也總是喜歡往外跑，而不是把自己藏起來。

沒有得到答案，看來只能等巧克力晚上揭秘了。

下午的勞作在心不在焉中，稀裏糊塗地幹完了。

四人依舊去李雲舊居裏洗漱，換上昨日晾曬的衣服，往小破屋走去。